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五二二 喬遷之喜(上)

  五二二喬遷之喜(上)

  四月份的北京城乍暖還寒,雖說已是春季,街面上一陣一陣刮過的寒風依舊讓人難以忍受。※∶書荒閣⊙↑那些過早當掉了皮衣棉襖的城市居民不得不蜷縮起身體,一路小跑著穿過街巷,或者就緊貼著大戶人家的墻根兒小心翼翼背著風行走。

  ——宣武門內,南城根兒,附近大部分都是這種人家。說窮呢還沒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一日兩餐獨自總能填飽肚子,若鋪張點兒晚上吃個夜宵什么也還供得起。家里除了老婆孩子,仆役丫環總要養上一兩個的,否則出門去沒個人跟著也不好見人。

  不過要說他們怎么富裕也談不上——每年到了冬天就得把夏天的輕薄絲綢衣裳送進當鋪,把毛皮棉夾之類贖出來,等到天氣暖和之后再反向操作一把,以此來支撐這個家庭,尤其是當家男人的形象在外面依然能保持光鮮體面。

  當然其間要被當鋪刮走很大一部分,這個只能依靠家里太太的嫁妝,乃至于頭面首飾之類來貼補了。同時指望當家男人能努力往上爬,多賺點外塊,好盡早改變這種不上不下的狀態。不過在如今這個年景之下,往往是一年不如一年,能夠贖回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了……

  ——這就是當下大明帝國“中產階級”的生活概況。他們并不算窮人,都有著固定的工作,有些還是在官府中做小吏的,有一份固定俸祿,隔三差五的還能弄點外塊來養活家人。不過總體上還是處于一種朝不保夕的狀態,誰都不知道將來會如何,只能過一天算一天,過一年算一年……

  陳濤和陳大雷父女搭伙購買的房產都位于這一帶,當初選房子時主要看中這里是北京城里天主教徒的聚集之地,這一點對于信仰天主教的陳氏父女很重要——在距離他們所購買住宅的不遠處,便是耶穌會的天主堂,當前是由德國人湯若望在主持,陳玥兒經常要去作禮拜的……同樣原因,新任大學士徐光啟的在京中的臨時寓所也距此不遠。

  由于北京城的特殊地位,這里的房價要遠遠高于正常狀態,“京城居大不易”這句話適用于所有朝代的所有京城,大部分來京官員都只選擇租賃而不是購買。不過陳濤和陳大雷都不是缺錢的人——陳大雷作為呂宋陳家的掌舵者,這次來北京為家族開辟新路,原就抱了花錢鋪路的打算,設在京城的聯絡點環境當然不能差了,若放到那種治安一塌糊涂,出門就踩一腳爛泥巴的貧民窟里頭,以后誰敢上門?

  而習慣了瓊海軍大鍋飯制度的陳濤更是對于金錢沒啥概念,聽那中間人報房價只是以“千”為單位,都還沒破萬。再去看看房屋院落本身的格局比較滿意,便連價都不還就一口答應下來,倒是讓那賣房的掮客暗自后悔,心說早知道這南方客這么豪氣,估計多報個一兩成,人家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他們是在正月之前買的房子,買下來之后總要收拾一下。隔壁陳大雷家的所謂“收拾”,無非就是修補修補墻角屋面,不要有漏雨的地方,打掃打掃干凈,也就差不多可以入住了。如果要求更高些,那再把內墻粉一粉,木地板重新鋪一鋪……這就算是大折騰了。

  但陳濤買下的這處院子則完全不同——現代人對于新房子的概念,多半是買來之后肯定要大興土木,搞上一輪裝修才好入住的,不那么折騰上幾個月,人是住不進去的。況且以當時北京民居的條件,作為現代人的陳濤確實也很難適應。別的不說,光是每天上廁所這一條,便足以讓他無比懷念臨高街頭的公共衛生系統,更不用說白燕攤主基地里的私用盥洗間了。

  他們先前所居住的儀賓館,說起來還算是大明朝專門用來接待外賓的單位呢,茅廁照樣是又臟又臭。白天還好,晚上去上廁所就要特別當心,稍不小心便踩得一腳污穢,極其壞人心情。陳濤曾就此向那驛丞提出過好幾回意見,但卻反受到嘲笑——您老人家是在開玩笑呢,自古以來什么時候見過茅廁有干干凈凈的?

  雙方觀念相差太遠,陳濤也沒話說,只能暫時忍耐。到如今自己花錢買的房子當然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搞,說起來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要求——這處房產未來也將作為瓊海鎮駐北京城的辦事處使用,將來瓊海軍其他人到京城來,這里便是他們的落腳點。所以從海南島總部發來的電報,也要求他把房子搞好一點,并專程從土建組里抽調了施工人員和材料設備,跟隨運送補給的船隊一起過來,協助陳濤裝修新房子。

  若按照海南總部那邊,龐雨陳俊等人的建議,最好是連房子都干脆扒掉重新起,不過陳濤這里急著要用,于是也沒怎么大搞……無非是把窗戶都換成了玻璃的;房間的四周墻壁內外各加抹一層木屑保溫砂漿;房間上方加裝一層吊頂;在地板下面則鋪設一層地壟溝——這樣冬天好灌暖氣進去,夏天則跟冷水井相通,利用風道降溫。

  所有居住用房的地板全換成了柚木的,非居住房間則使用了地磚——這次裝修大部分材料設備都是千里迢迢從南方運過來,因為北京城里肯定找不到這些東西。但唯獨用的地磚是由本地一家商鋪提供,據說那還是當年修建紫禁城時,鋪筑內廷地面所用的“金磚”技術,當然色澤規格肯定跟皇宮大內里不一致,但東西質量其實是差不多的。

  除此之外就是陳濤最關心的上下水問題:自來水龍頭和抽水馬桶是肯定要有的。而且考慮到將來安排客人的需要,在每間臥室邊上都按照賓館客房格局設置了單獨的盥洗間。只是當前的北京城里并沒有相應市政配套設施,上水就只能通過在院子里打深井,利用畜力提升井水至設在最高處的儲水箱來解決。而下水則是在遠離取水井的地方設置了化糞池,通過定期掏洗以保持暢通。因為這房子還自帶個小花園,掏出來的污水可以直接拿來養花種菜,一點不會對外造成污染。

……如此一番“裝修”下來,隔壁陳大雷父女在前來參觀時皆是驚嘆不已,在他們看來這房子除了外殼與院墻沒動,從里到外也差不多相當于重新造一遍了。陳濤對此表示同意。不過對陳氏父女覺得他花費太過的觀點不能贊同,心說咱這已經夠儉省了,都還是在原來基礎上搞的。要是按照土建組那幾個“專業人士”的意見,在這大明朝搞房屋裝修的第一步,可是直接就要砸墻,拆屋,扒房子  之后在陳大雷的示意下,陳玥兒找個機會,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悄悄問陳濤:房子院子這么全套整治下來,總共花了多少錢?陳濤很輕描淡寫的擺擺手:不算貴不算貴,連家俱什么全部加起來才花了兩萬不到,小意思啦。

  聽到這個數字,陳玥兒楞了一愣,她是富家大小姐出身,從小錦衣玉食慣了的,對于金錢也算是看得比較開,但此時聽到這個數字仍是被嚇了一跳——買房子才花了幾千,這么重新整修一下倒花了上萬?還說很便宜……雖說早知道這幫短毛很有錢,可也沒這么隨意糟蹋的。

  見她面露詫異之色,陳濤卻用一種很懷舊的語氣感嘆道:

  “這可是宣武門旁,二環以內的房子,還是單門獨幢的四合小院兒想當年我家老哥想在北京買套房子,全家東拼西湊,又向銀行借了幾十萬,結果都快買到通州去了……”

  眼見陳玥兒愈發不解,睜著一雙漂亮大眼睛愣愣看著他,陳濤啞然失笑:

  “沒事沒事,只是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而已……別誤會,我在這邊沒親戚的,我老哥他沒過來……我真的是單身誒喂喂,別走啊”

  花費了三個多月,終于把房子整治的差不多。到了四月份,農歷三月開春,正是喬遷新居的好時候。

  另一方面,陳濤他們在京城逗留良久,大明朝廷給他們安排的位置也終于決定下來。陳大雷在戶部領了個舍人名號,算是官方掛名的皇家供應商,就類似于《紅樓夢》中薛家那種,在商人團體中間很能吃得開了。

  而陳濤則根據徐光啟的推薦,在禮部欽天監掛了個職位,這是個聽起來比較光鮮體面,但也沒什么油水的閑差。不過陳濤對此很滿意,他又不指望靠這個賺錢,只要在北京城有個官位能保證人身安全和尊嚴,再加上有足夠多可以自由支配的空余時間,足夠了。

  而既然有了官職,不再是大明朝的客人,那么那座儀賓館他們也不好再長住下去,應該盡早搬離了。而陳濤他們本就住得不習慣,不用人家催自己也想走了。

  一切安排妥當,在皇歷上挑了個好日子,按照當時風俗,陳濤和陳氏父女在新房子院子里擺開大桌流水席,邀請附近街坊鄰居們一起來大吃一頓,以共同慶賀喬遷之喜。看迷失在一六二九請瀏覽m.shuhaiwu/wapbook/2507.html,更優質的用戶體驗。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