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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九 儀式

  解席把他的想法通過電報回了海南,而和他預料的一樣,后方果然不可能對前線事務干涉太多,回電只說一切遵照前方指揮官判斷,但務必注意自身安全云云。★

  不過僅僅半天以后,從海南島又追加來一份電報,說解席如果決意動手的話,希望能等上幾天,從海南本土將派來一支援兵,但是對于援兵的規模以及指揮官卻都并未提及。

  解席也不在意,反正本來他就沒打算匆匆忙忙出兵。與后金兵這群華夏最兇惡的敵人作戰,再怎么小心都不為過。龐雨先前大意了一下子就差點丟了腦袋,這回他將要親自領兵,自家的小命當然還是自家最看重,準備的越充分越好。

  所以之后的幾天他依然按照原計劃,先是下大力氣清理內部:把先前大開營門,只要是遼東來人就全部收容所造成的隱患給盡量彌補起來前些日子前來投靠的逃人中間肯定有很多后金細作。但本來無論解席還是龐雨對此都是不太在意的,因為這些人最終都會被轉運到南方去,距離遼東千里之遙,就算是細作也無法揮作用。而且這些人畢竟都是漢人,無論他們是出于什么原因為后金效力,解席相信等到了南方以后,那邊的美好生活自會慢慢改變他們的思想,到時候或者就此隱姓埋名安心過日子,或者主動前來自這些都是實際生過的,因此他在這里的收容政策就很寬松。

  但現在不行了,既然要有軍事行動,自家內部的籬笆就一定要扎緊。這世上什么事都怕認真,一旦瓊海軍這邊下定了決心,那些細作還是很容易暴露馬腳的。畢竟是那么多人集體居住在一起:誰整天東張西望的四處打探,誰有事沒事總愛往外跑,還有誰找到機會就說瓊海軍老爺的壞話……這些行為或許能瞞過人一次兩次,但時間長了,多多少少總會被人看在眼里。

  混進來的奸細終究只是少數,這里的大多數人還是普通漢民,對壓迫他們的后金充滿仇恨,對收容照顧他們的瓊海軍則滿是感激。解席拿出當年在瓊州府搞群眾運動的架勢,安排人手在營地中稍稍走訪調查了一下,很多可疑份子便被檢舉出來了。這地方又沒什么公檢法,一切都是短毛老爺說了算,尤其是在當前氣氛下傷亡的伐木工家庭還在哭著呢。只要說一聲某某人可能是后金細作,那是說抓就抓,根本不會有任何人提出疑議,也沒人敢。

  當然解席也不想把難民收容所變成恐怖集中營,對于抓出來的百來號可疑份子,他只是將其臨時關押起來而并未做其它處理。反正只要這幫人最近個把月沒法子再通風報信,制造不了麻煩也就行了,到時候裝上船送往南方,那還是一切照舊,該干啥干啥。

  做這件事情大約花費了他三四天時間,中間還夾雜著主持先前那一戰中死者的葬儀和撫恤。這回犧牲的瓊海軍士兵都是南方人,無論出于傳統習俗還是現實要求都肯定要送回海南本島安葬,但解席依然為他們安排了一場盛大的送別儀式,用以鼓舞人心,振奮士氣。

  “舉槍!射擊!”

  在儀仗兵的高聲喝令下,一排上百只火槍齊齊斜舉,同時扣動扳機,砰砰砰的響聲中,十余具棺木被抬了出來,每一具棺木都有八名士兵托舉,上面覆蓋著鮮紅的瓊海軍軍旗軍旗式樣是不久前才定下來的,與解放軍軍旗十分相似,只是“”二字被替換成了“瓊海”,另外五角星和文字的顏色并非黃色而是白色眾所周知在如今的中國,正黃色乃是皇家專用,瓊海軍不怕大明朝廷,但也不想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刺激對方,反正白色也足夠醒目。

  解席穿著一身筆挺的軍禮服站在隊伍最前方,在他身后,徐磊,老杰克,還有新近趕到的胡凱等人都穿著同樣服色肅立,包括剛剛大病初愈,還只能勉強站立的肖朗和拄著拐杖的龐雨也都出現在會場上。所有人都面色嚴肅,看著那些棺材在踏著正步的士兵托抬之下順序安放到指定位置。然后,在儀仗兵的引導之下,解席依次走到那些棺木旁邊,每到一處,儀仗兵便高聲報出那位犧牲戰士的姓名,年齡,生平事跡等簡介,而解席在介紹完畢之后,便舉手朝棺木行一個軍禮,其動作嚴肅莊重,顯然是練習了許多次之后才能起到的效果。

  之后抬棺材的士兵將軍旗收起,幾人配合將其折疊成極為方整的一塊,交到解席手中,解席又將其轉交到身后的護兵手中,用托盤盛放。整個過程中所有人都是用的雙手托舉,能夠充分讓人感受到軍隊對于死者的敬重,無比感染人心這套儀式本就是解席從美帝那邊抄襲來的。有老杰克的指導,雖然做不到完全的原汁原味,好歹也能模仿個七八分。

  旁邊山坡上,前來觀禮的一干明朝東江軍腦看到這番架勢,個個都是面面相覷,相互間乍舌不已:

  “就為了區區幾個小兵,鬧這么大陣勢,短毛還真是好個折騰。”

  一名軍官這樣抱怨道,但旁邊另一人立馬冷笑道:

  “這樣才能讓人覺得他們短毛的兵金貴,得其效死力啊。想當年吳起吮癰,士卒再不畏死,短毛這一手可比吳起又漂亮的多。難怪那些短毛兵在戰場上個個勇猛無比,悍不畏死,除了器械精利,這人心上的調理也不可或缺啊。”

  說到這兒,那軍官忽然長長嘆了一口氣:

  “朝廷若是能待我等如此,又何惜為其一死。”

  談到自家身上,周邊一群明朝軍官皆是哀嘆不已明朝對武人的歧視早就到了骨子里,甚至就連這些軍官本身也都習以為常。但凡事就怕個對比,眼下忽然看到另外一個群體中,看到人家對待軍人的態度,那心里是什么滋味,可只有天曉得了。

  而接下來,解席的舉動更是讓他們大吃了一驚前面十幾個瓊海軍士兵的棺木都過去了,接下來解席卻又站到了另外一批,數量更多的棺材旁邊,卻是那些在此次襲擊中喪命的伐木工人,他們也沾了光,這回一并被作為犧牲者,參加到這場儀式中。而在最前頭的四五具棺木上,赫然也覆蓋著那紅色軍旗!

  解席走到第一具棺木前,同樣是簡單聽儀仗兵介紹死者生平,敬禮。再然后,當被折疊起來的軍旗交到解席手中之后,但卻不再是往身后傳,而是被遞送到了站在棺木后面,一位猶自哭泣不已的女性手中死者的遺孀。還有個小孩子在旁邊死死拽著她的裙子,和他母親一樣,一臉緊張的看著眼前這個黑大個兒,短毛軍的大統領。

  因為事先已經被囑咐過,此刻那女子雖然有些畏縮,有些迷惑,卻還是接過了解席雙手遞過的軍旗。而解席在將軍旗遞送給她之后,又站直了身體,向她,也是向后面其他那些家屬,沉聲說道:

  “這位夫人,你的丈夫,雖然不是我們瓊海軍成員,但在這一次的戰斗中,卻也遵循了我方指揮員的命令,英勇的向敵人起了攻擊,不幸戰死。”

  “他死了,我們很遺憾。我們知道,他是你們這個小家庭的頂梁柱,他死了,你們的家庭失去了支撐,失去了依仗,這將會給你和你的孩子帶來巨大的痛苦,在生活上也會有極大的困難。”

  解席這一番話顯然說到了那個女人的心坎里,她頓時又嚶嚶哭泣起來,而她的孩子情緒受到大人感染,也裂開嘴就要哇哇大哭。

  但解席是什么人,他說這番話可不是為了制造悲傷氣氛的,在那女人失去控制之前,解席的聲音驟然拔高:

  “但是你不用擔心!你的丈夫,是在我軍的指揮下,是在與后金兵作戰中犧牲的,所以我們承認他是我們瓊海軍的烈士,作為烈士家屬,你將得到我們瓊海軍的保護和照顧。瓊海軍,將是你永遠的依仗,和堅實后盾!”

  說著,他先指了指自己身后,那些放在托盤里的赤色軍旗,又指了指被那女子抱在懷中的同樣物品:

  “這些軍旗,將會被帶回到南方,送到那些犧牲的戰士家屬手中。而你手中的這一面,作用也是一樣在今后的生活中,如果你遭遇到了不公正的對待,如果有人膽敢欺負你們孤兒寡母……”

  解席再度偏轉過身體,向著周圍所有正在觀禮的所有人,包括難民營全體成員以及那些明軍官兵,大聲宣布道:

  “我們的軍隊將會為你出頭!這面旗幟便是信物,代表著我們瓊海軍的承諾!你的丈夫為我們瓊海軍付出了生命,我們也決不會辜負他!”

  說著,解席后退一步,舉手向那位遺孀鄭重敬禮。那女人忙不迭的彎腰回禮,嚇得幾乎都要癱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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