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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9 大明科學院

  蕭彝、年富均是沉憶辰提拔上來的干練之人,再加上于謙本就雷令風行,僅僅只用了短短一個月時間,數十萬石的米糧跟一百萬兩軍餉,就隨著襄城伯李瑾的就任運輸到了邊疆。

  對于邊關將士的待遇,沉憶辰向來秉持著皇帝不差餓兵的理念,只要戰時均發放雙餉,并且各種撫恤金相比較以前翻了不止兩番。

  重餉跟撫恤帶來的最根本改變,那便是將士們沒有了后顧之憂,從之前軍戶狀態下渾渾噩噩的混日子,變得渴望在戰場立下赫赫戰功,來為自己跟妻兒拼出一個更好生存環境。

  此時漠南蒙古的最北端衛城,已經須發皆白的定襄侯郭登,橫刀立馬在軍陣的最前列。他的身后列隊著密密麻麻的大明將士,鵝毛大雪飄落在映著寒光的甲胃上,給人一種極強的視覺壓迫感,呈現出一股充斥著暴力美學的畫面。

  定襄侯郭登勒了一下韁繩,身下的戰馬前蹄騰空躍起,發出一聲嘹亮的馬嘯。

  只見郭登轉過身來,臉上神情充斥著一股剛毅,他朝著身后的大明漠南軍怒吼道:“兒郎們,本侯在這塊疆域守了足足五年,期間面對過無數次韃虜的犯邊挑釁,包括爾等身后的這座衛城,也曾在韃虜的進攻中淪陷化為一片廢墟!”

  “你我皆是堂堂大明男兒,沒有誰愿意當個縮頭烏龜,永遠躲在城池里面等著韃虜的進犯。現如今終于等到了沉元輔下達號令,大明的鐵騎將踏入草原懲治不臣。”

  “本侯老驥伏櫪,仍志在千里,爾等身為我大明血性漢子,有沒有信心跟勇氣令韃虜俯首乞憐!”

  別看定襄侯郭登年近六旬,卻依然聲如洪鐘,讓在場眾人震耳欲聾。

  畢竟是從永樂朝過來的老人,經歷過大明北伐的輝煌年代,還走過了仁宣兩朝的退守時代,更親歷過正統朝時期的至暗時刻。

  只有看過王朝興衰,才能深刻領悟到僅僅過了不到十年時間,變得重整河山再度“北伐”的難處。郭登慶幸在大明的至暗時刻出現了沉憶辰,更欣慰九邊有著一群堅守的漢家兒郎。

  現在到了他們展露龍之獠牙的時候了!

  “大明!大明!大明!”

  雷鳴一般的呼聲從上萬大明將士喉嚨中喊出來,能挑選獲得參加突襲行動機會的士卒,均是九邊最為精銳的驍勇之士。他們不需要用過多的言語,來證明自己的士氣跟戰意,僅需要呼喊著大明的國號,讓整個草原為之顫抖便足矣。

  “很好,不愧是我大明兒郎。”

  “出發!”

  定襄侯郭登怒吼一聲,就領著一萬漠南軍精銳向北進發。

  這一幕的場景,同樣還在遼東上演著,新任總兵官襄城伯李瑾,正親自率領著精銳將士西進,打算橫掃科爾沁蒙古諸部。

  相比較定襄侯郭登廉頗未老的堅韌,襄城伯李瑾更多充斥著一股新人的意氣風發,同時他內心里面還有著一股對沉憶辰的感激跟彷徨。

  說實話,他并不清楚內閣首輔沉憶辰,為何會挑選自己這個襲爵的年輕勛戚,來到遼東接替豐潤伯曹義的總兵官一職。

  要知道遼東乃九邊最為重要的軍鎮之一,并且這一次主動征伐蒙古汗國意義重大,按照常理推測應該派一名老將坐鎮,結果沉元輔卻挑選了聲名不顯的自己來統帥遼東軍。

  不管沉元輔到底是有何考量,這份任命對于襄城伯李瑾而言就是一種認可,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李瑾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哪怕這次就是馬革裹尸還,也一定要達成戰略目標!

  邊關熱血沸騰的出征儀式,并沒有影響到京師的歲月靜好,沉憶辰坐在書桌前,默默看完兵部尚書于謙送回來的軍情奏報,然后就放在了一旁。

  他絲毫不擔心這次出征的結果,如果千挑萬選的精兵,去打個出其不意的突襲都能戰敗的話,那就意味著大明北伐將遙遙無期。

  勝利是必然的結果,無非就是看獲利多少而已。

  就在此時,中書舍人趙然元走了進來,朝著沉憶辰稟告道:“元輔,陛下授課時間到了。”

  進入明良四年朱見清年滿八歲,按照明朝祖制太子年滿八歲之后就要出閣讀書。雖然朱見清已經登基為帝,但他幼童身份本質改變不了,依舊還是要按照帝王教育的標準來執行。

  身為帝王師,沉憶辰這段時間除了要處理內閣政務,還得增加前往文華殿的頻率去教導明良帝讀書,培養他日后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帝王。

  “陛下今日已經上了幾堂課了?”

  沉憶辰揉了揉眉間,朝趙然元反問了一句。

  “陛下凌晨便起來讀書,已經上了兩個時辰的課了。”

  聽到趙然元的回答,沉憶辰嘆了一口氣,某種意義上他是為明良帝感到可憐。

  原因就在于明朝皇家教育極其嚴苛,特別是對于太子儲君或者幼年皇帝,每日學習時間高達十二個小時以上,幾乎是天不亮就得上文華殿讀書,到了晚上還得再溫習一遍當日功課,直至能夠熟練掌握為止。

  除了文化課程,明朝前中期還得學習騎射這類君子六藝,皇帝或者皇太后會經常考核,若是考核不過關或者不認真學習,就會受到懲罰。

  這種繁重的學習生活,壓制了孩童的本性,導致皇帝往往在成年親政可以做主的時候,就立馬開始“放飛自我”,于是乎明朝后期出現了許多奇葩皇帝。

  別的不說,就拿明英宗朱祁鎮來舉例,他就是在太皇太后張氏的嚴格要求之下,才會對王振產生一種異樣的心理依賴,到了后來極其厭學還經常缺席朝會,以至于發展到對“壓迫”自己的文官集團進行報復。

  沉憶辰不想闡述什么學習重要性的大道理,他更期望文武百官能拋開朱見清的皇帝身份,意識到對方僅僅是一個年滿八歲的孩童,有著游戲玩耍的天性。

  但是每當沉憶辰跟閣部大臣提及這個話題的時候,就會遭到一致反對,哪怕商輅、蕭彝、李賢這群外界眼中沉黨鐵桿,都不支持放縱皇帝去“玩物喪志”。

  對于這種局面沉憶辰也是無可奈何,要知道就算幾百年后的現代社會,主流觀點依然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各種給孩子報補習班,生怕輸在起跑線上面。

  更何況幾百年前的明朝,世人眼中想要培養出賢明君王,那么就必然得極其嚴格的勤學向上,嚴師出高徒,對于皇帝來說同樣如此。

  同時文官集團還不乏陰謀論的猜測,沉憶辰想要減輕明良帝的學習負擔,可能是打著佞臣“聲色犬馬”的想法,讓皇帝品嘗到放縱滋味就會更依賴他。

  身為臣子,文官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皇帝才是未來大明的希望,抗議情緒簡直比當初沉憶辰推行文官清流外派還要強烈。

  沒辦法,沉憶辰只能選擇妥協,在自己授課時間段不去講復雜的四書五經內容,更多是與明良帝說些奇聞趣事。

  “當臣子不易,當皇帝也難。”

  沉憶辰向趙然元感慨了一句,然后就起身朝著文華殿走去,踏在紫禁城的青石板路上,遠遠就能看到高居上位的明良帝,正在翹首以盼著沉憶辰到來。

  對于朱見清而言,多位講師授課經延,只有沉先生才能讓自己得到短暫的放松。

  “臣,見過陛下。”

  沉憶辰踏入文華殿內,拱手朝著明良帝行了一禮。

  “先生快快請坐,朕期盼多時了。”

  朱見清一臉高興的給沉憶辰賜座,隨著跪拜禮的逐步廢除,皇帝跟臣子之間的森嚴禮節滿滿模湖。不過眾多經延講師之中,除了沉憶辰跟幾位年事已老的大臣,其他翰林侍講還是沒有君前入座的待遇。

  “謝陛下。”

  沉憶辰再度躬身行了一禮,就坐在了文華殿左側的一張太師椅上。

  這邊沉憶辰剛一落座,那邊朱見清就迫不及待的詢問道:“先生,你前日跟我說過歐羅巴發明了一種燒開水的機器,力大無窮能催動馬車船舶前行,朕昨夜用茶壺燒水試了一下,只要堵住壺嘴確實能感受到一股很大的力量。”

  “忠國公西征已經有半年時間,他們多久才能攻下西域恢復絲綢之路,從歐羅巴把這燒開水的蒸汽機帶回來?”

  不管給明良帝朱見清灌輸多少四書五經,孩童的天真始終無法泯滅,他始終記得沉憶辰說過的那種神奇機器,并且還忍不住用茶壺小小試驗了一番。

  聽到明良帝這個問題,沉憶辰愣了一下,他會講起蒸汽機的故事,更多是想要在皇帝心中種下一顆種子,讓他對科學事務產生興趣,而不是如同傳統儒家那樣認為奇技淫巧。

  只是沉憶辰沒有想到,自己僅僅隨口一提,明良帝朱見清就記在了心中,還用茶壺燒水試驗了一番。對于這種科學的求知探索以及動手精神,沉憶辰表示很贊賞。

  但問題在于先不說石亨多久能收復西域打通絲綢之路,蒸汽機這個玩意要到十八世紀才能在歐洲出現普及,并且引發了第一次工業革命,現在歐羅巴還處于文藝復興的早期階段,可沒有這么先進的科學技術。

  沒辦法,沉憶辰只能委婉回道:“韃虜乃我大明百年世敵,想要征服他們非一朝一夕之功,忠國公西征可能需要數年乃至于數十年時間,才能打通絲綢之路恢復大明與歐羅巴之間交流”

  “是嗎?”

  聽到沉憶辰的回話,明良帝朱見清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他渴望去探尋先生口中那個神秘未知的世界,卻又顯得是那么遙不可及。

  “陛下,其實燒開水這個蒸汽機,不一定要從歐羅巴帶回來。臣已經與工部大司空有過商議,準備財政撥款開設一所類似于國子監的大明科學院,讓那些對算術、器械、工程感興趣的學子就讀,并且工部、大明錢莊、財部會優先選拔。”

  “到時候說不定能提前看到,我們大明造出來的蒸汽機。”

  沉憶辰之所以提拔徐有貞,并且容忍他組建沉黨的一系列行為,就在于對方是一個跨時代的理工科天才,加之他那極端固執的性格,想要改變大明這個時代獨尊儒術的法統,非徐有貞這種人不可。

  士紳一體當差納糧還在推進之中,沉憶辰不想過于刺激士大夫階層,更不想改革變法步子邁的太大扯到蛋,以至于重現王莽新政的下場,被打上亂臣的標簽眾叛親離。

  科舉制度是封建王朝的統治根基,屬于牽一發動全身的那種。沉憶辰只能跟徐有貞配合,采取組建大明科學院這種方式迂回發展,把工科學術給納入到仕途考核標準中來。

  當然,這個動作不能太過于明顯,更不能讓人意識到沉憶辰有動搖儒家治國的企圖。大明科學院的優先選拔途徑,暫局限在工部以及新創建的大明央行跟財部,這樣既能開辟一條新的仕途通道,又不會跟傳統士大夫階層產生太大利益沖突。

  畢竟工、商這些舍本逐末的學科,自古就遭受文人士子鄙夷,你去求他們轉過來學習,說不定對方還覺得拉低了自己“檔次”。

  “太好了,先生可以放手去辦。”

  明良帝朱見清自然不知道沉憶辰真是目的,他僅是流露出心愿得到滿足的高興。

  說完之后,朱見清可能覺得還不夠盡興,想起一件事情于是趕緊向沉憶辰傾訴道:“對了先生,曹伴伴最近從宮外進獻了幾只鷹犬跟珍禽異獸,朕把它們關在了豹房飼養。”

  “等到授課結束,要不先生跟朕一同去看看,以先生的博學多聞,一定能認出那些珍禽異獸叫什么。”

  豹房?

  咋一聽到這個既陌生,又隱約有些熟悉的名字,沉憶辰感到有些茫然。

  這不應該是明武宗朱厚照時期,出現的著名場所名稱嗎,為何在這個時候會有豹房,難道說曹吉祥又按捺不住整出了什么新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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