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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勇往直前

  幾個月前景軍進攻鎮北關的時候,當時在院長姜濤“被害身死”,城主武清生死不知,城里有路子的人各顯神通逃離北寧城的情況下,前任的龍川郡守武覺趕到了北寧城,他安撫了動亂的民心,將城內所有的力量強行整合到了一起,其中也包括了當時還沒有來得及逃離北寧城的林副院長。

  當時武覺在北方軍團盡沒,知道鎮北關和北寧城必不可能守住的的情況下意圖將北寧城打造成遲滯景軍的第二道防線,用虛假的希望鼓舞了北寧學院的師生,利用他們的愛國之心和對景國人的痛恨把他們推到了幾乎必死的戰線上,他自己最后也以身殉國死在了最后一道龍川城防線,撐到了武岳親率禁衛軍團來援。

  北寧學院的師生為了保衛家園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姜濤在北寧城二十多年培養的優秀師生和軍士在這一戰中幾乎無人生還,陸川記憶中充滿歡聲笑語,到處都是精力旺盛的武修學生追逐打鬧的學院,此時也和他記憶中的模樣變得完全不同了。

  重新修繕的校門和校舍無論是從外形還是質地上都無法和原來相比,進入校門后那寫著為武國之崛起而讀書的石碑上也有一道被斬成兩斷又修復過的痕跡,以前他經常接姜沫放學的行思樓從三層變成了兩層,顯然也是被砸爛之后又在原址上重建的新樓。

  校門口的守衛在管理方面也變得沒有之前那么嚴格了,吳子義出示了學生證就把陸川和林清影帶進了學院,更離譜的是陸川看到有幾個看起來像是四十來歲的人也掏出了學生證,守衛照樣予以了放行。

  學校里的學生大多面色嚴肅,按照吳子義的說法,現在學校里大部分的學生都是因為謝婉的新政令從北寧城境內的大小宗門里強行征調入學的,同時也多了許多隨著南方軍團和南海皇室北上的軍屬子弟。

  來自宗門的學生本來就是被迫入學,北寧學院是戰爭前線,又在上一次戰爭中創下將近七成的死亡率,能被宗門扔到學院里的都是在宗門里沒背景的受氣包,來了學院之后便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到處抱怨挑刺。

  來自南方的學生們則是很不適應北方的環境,氣候、飲食、老師的授課方式等等,而且來自南方的學生里,來自軍方和南海皇室的孩子們本身就互相不對付,更不用說跟北方的本地學生了,隔三岔五總會發生些爭斗。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原本北寧學院的學生,小小年紀就背負了國仇家恨,幾乎每天都在泄恨式地修行,氣場格外的壓抑。

  吳子義不屬于任何一類,原本北寧學院的學生看不起他,新來的學生不認識他,他走進校園之后也像陸川一樣戴起了兜帽,低著頭快步地往學院中心走去。

  陸川終于看到了修建在元氣塔原址上的紀念碑,黑色的碑身配上白色的字,整座紀念碑大概有二十多米高。

  這座紀念碑的兩面分別朝向了分別在學院東西兩邊的靈修學院和武修學院,朝向西區的那一面寫滿了犧牲在景武之戰中的武修師生的名字,朝向東區的那一面則是對應著靈修學院。

  陸川走到碑下更加能感受到肅穆的氛圍,他在碑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會青花劍術的金一粟,和陸長生一樣出身清輝山的鐘璇,還有劍館里曾經和他一起練過劍術的許多名字,那些曾經鮮活的,洋溢著笑容的老師和同學,現在都成了紀念碑上的一個個名字。

  “我很少來這邊,每次看到紀念碑的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應該在上面,而不應該在這里看著他們。”

  吳子義站的比陸川還要更加遠離紀念碑,陸川在北寧學院才待了多久尚且能找到不少熟悉的名字,吳子義從小就跟著吳麗華和葉浩然在學院里生活,碑上幾乎每一個名字他都認識。

  上面有看著他長大的長輩,有對他寄予厚望的老師,有和他親睦、曾一起暢想著畢業后為武國建功立業的同學和學長學弟,他只要看著這些名字仿佛就能看到他們的臉,他們滿臉血污問他當時去了哪里,問他怎么還有臉回來見他們。

  陸川沉默地聽著吳子義敘說,他不會鼓勵對方去向景國復仇,吳子義剛剛突破如意境,在國戰的戰場上也只不過是稍微得用一些的小卒子,十有八九會犧牲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戰爭的仇恨只會重復地延續下去。

  他也不會勸說對方放棄仇恨珍惜生命,如果不是有著堅定的執念,吳子義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他嘆了口氣,從儲物戒里拿出了一壺姜濤給他的酒,拍開泥封淋撒在了碑前,又點燃了一炷香,向紀念碑行了一禮,算是代姜濤來祭奠故人,行完禮之后他這一次來北寧城最重要的事情便算是完成了。

  雖然林清影復活之后陸川便知道了這個世界人死之后是不會有意識活躍,也不可能感知到他的祭拜,但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做了。

  陸川祭拜結束之后又望了望這寫滿了名字的紀念碑,碑上寫滿了戰爭的殘酷,卻沒有太多的同情,他的思緒不由飄走,想到如果烏托邦最終要解放全世界的目標是通過武力征服的話,按照對耀國的戰場斬殺和判死刑的比例,這個世界上的修士有近兩成的該死之人。

  這些該死之人也都有親友,光是處理一個耀國已經讓烏托邦焦頭爛額,如果范圍擴大到全世界恐怕麻煩還會激增數百上千倍。

  他甩了甩自己的頭,把思緒拉回到眼前的現實,陸川沒打算在北寧城停留太久,本來打算看過浩氣宗之后便隱身過來祭拜一下就算了,只不過遇到了吳子義這個意外。

  “走吧吳師兄,趁著現在中午訓練區時間人不多,我們去練一練。”

  陸川當初在北寧學院的時候只是入道境,當時他掌握的術法只有風遁和一些劍術,在學院里和其他人切磋大多靠著自己的戰斗意識和危機感知,以及靠靈視找到弱點再靠元氣和劍術突破。

  如今的他已經邁入如意境有一段時日,不僅在劍道上一日千里,并且還兼修了許多實用的術法,戰斗經驗在烏托邦年輕一代里也算得上是最豐富的一批人之一。

  他上一次和初入如意境的修士對戰還是在烏托邦大學的劍道公開課,一位旁聽的劍修有幸得到他幾招指點,出去之后便以陸川親自指點過的學生自居。

  陸川輕松的站在擂臺上,和對面一臉鄭重的吳子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陸川上了擂臺才想起來自己常用的斷星河剛剛在景國被道韻搞碎了,想了想便也沒有拿出訓練劍,反正他也悟了拳道,隨便切磋意思一下得了。

  “吳師兄,你先攻吧。”陸川看著吳子義認真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當時他在場邊觀摩吳子義和姜濤的對練,那時候的吳子義便是個愣頭青,被姜濤教訓的不輕。

  “你不用劍嗎?”吳子義的印象還停留在陸川離開前劍掃學院的時候,他記得陸川和霍長歌一樣轉學了劍修,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行為可把當時的吳子義酸壞了。

  “不用了,我畢竟也是姜叔的弟子,別小看我,我的拳法也很厲害的。”陸川笑著揚了揚拳頭,看到這拳頭沒,揍過景國皇帝的。

  吳子義皺了皺眉,倒也沒有謙讓什么,他的氣勢快速地蓄起,然后便以極快地速度奔向陸川,一拳轟了過來。

  “進入如意境之后要善用你的意,進攻之前要判斷對方的弱點。”陸川等到吳子義沖到近前才側身一避,然后一拳擂在了他的腰眼上,自從毆了景從云一拳之后,他這招專打腰子的毆帝神拳似乎也有了新的領悟。

  “修士的綜合能力很重要,你想學習姜叔,他和別人戰斗時最大的弱點一是近身,二是索敵,他把很大一部份的精力都放在了這兩個方向上,所以你除了要善用你的意鎖定對手之外,還要下功夫鉆研一門遁術,這是基本功。嘶”

  陸川在烏托邦大學里代課老師當多了,一開口就不自覺地進入了教學模式,他最后倒吸一口冷氣是因為剛才動用元氣牽動了經脈上的道傷,比他之前想象的還要痛一些。

  挨了一拳的吳子義怔怔地看著陸川,兩個人的差距實在是太明顯了,他有些茫然地看著陸川的拳頭,似乎有些無法接受這么短的時間里兩個人之間已經有了這么大的差距。

  “還有一點的話就是注意你的左側,你在右手出拳的時候左手的習慣很不好,表面上既有副攻接第二拳的意思,也有回援的意思,但實際上兩者都沒有做到。”

  陸川見吳子義不說話,便干脆繼續講解道,甚至走到他面前給他比劃了兩下,“如意境的對手不管是靈修還是武修,速度和移動能力都和靈動境不是一個級別的,靈動境的習慣不能帶上來,你需要一些高質量的對戰來讓自己真正具備如意境的戰斗力。”

  “你”吳子義有些失語,眼前的陸川從面孔上看還是和去年那時候一模一樣的十六七歲,但他表現出的實力,他的自信從容,和當初在學院里有些壓抑退避的他完全判若兩人。

  “我很難找到高質量的對戰,新來的老師一個是軍部的,一個是宗門的,軍部的老師只教怎么結陣,宗門的老師只教功法,下了課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他們了。”

  吳子義搖了搖頭,謝婉的政策執行到學院里肯定還是會變樣,宗門的強者來上課只是為了應付差事,軍部的人巴不得直接按新兵的標準訓練這些學生,讓他們一畢業就能形成戰斗力,兩種風格的教學方式都和原來姜濤在的時候有極大的差別,也都不利于學生的發展。

  “一點都不像你啊,武修勇往直前還是你教我的。同學跟你關系不好不跟你練你可以厚著臉皮去找茬啊,在學校里他還能打死你怎么著,老師不教就跟上去問啊,比如軍部的老師,你先按他教的學結陣,學完之后主動去問他如果遇到單兵作戰的情況應該如何應對不就行了?”

  陸川感慨道,“其實從現實的角度看,離開北寧城反而對你更好,換到任何一個環境都不會比這里更糟糕,而且既然你媽都同意了你來北寧城,那下次開戰的時候你再報名參軍也來得及。

  法財侶地,北寧城對你來說真的是要啥沒啥,我要是你我肯定不會回來這里,在這里待得久了,不僅蹉跎了自己寶貴的黃金修行時間,也消磨了自己的意志。

  報國和報仇又很多種方式,先在家鄉好好上學修行,娶個老婆生個孩子讓媽媽安心,自己有了實力才有更多選擇的余地,你想想看,你如意境去參軍和神通境去參軍,待遇和貢獻都不一樣啊。”

  陸川說到最后還是沒忍住勸了他,林清影聽到娶老婆生孩子讓媽媽安心這句話倍感欣慰,覺得陸川這么懂事將來頗有成為大孝子的潛質,應該不會讓她等得太久。

  吳子義有些動搖,同樣的話吳麗華跟他說過多少次他都沒有聽進去,但陸川的一拳讓他看清了事實,陸川清晰地點出了他的弱點,指出他這么久了都還沒有具備如意境修士的戰斗力,同時否定了他在北寧城堅持的意義。

  “我擔心如果回去之后成家生子有了更多的牽掛,在安逸的環境里修行,最終會忘記了在這里發生過的事,變成我自己討厭的樣子,不再有勇氣回來。”

  “你應該相信未來的自己,即便他選擇不再回來。”陸川笑了起來,上前拍了拍吳子義的肩膀,“而現在的你要做的是保持勇往直前的初心,同時也找到正確的方向。

  時候不早,我得走了,如果我們以后還有再碰面的機會,希望會是一個新的環境,我們也都有好的故事可以和對方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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