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果然是一把丑陋而野蠻的廚刀——”
斯來特林烹飪臺邊，特倫斯看了眼達莉亞的方向，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不同于其他學院的學生，在決斗開始前，他們就從德拉科·馬爾福那里了解到了達莉亞的“異種廚刀”。
事實上，這也是斯來特林學院決定搬出“日本魔法所”特色冷盤魔肴的原因之一。
達莉亞的“異種廚刀”疑似賽里斯魔法刀——不止秋·張可以看出這一點。
在霍格沃茨魔肴對決中，外國魔肴偶爾會得到額外的評分加成。
不過，這點優勢僅限于其中一方是本土菜肴：魔肴對決最大的差距，往往發生在同類型魔肴之間。
假如斯來特林學院這邊同樣是東方魔肴，那么達莉亞的哪怕烹飪出一些東方風格的魔肴，也會在同類型的對抗中徹底敗北——特倫斯·希格斯手中的菜譜可是日本魔法所的經典魔肴，從歷史來說，甚至比不少霍格沃茨的魔肴更古老。
“特倫斯，那邊那個一年級新生……她似乎有些古怪——”
馬庫斯·弗林特盯著還在挑選食材的達莉亞，有些不安地提醒道。
烹飪時間已經過半，這時候重新挑選食材未免有些奇怪。
“不用擔心——”
特倫斯不緊不慢地回答道，一邊料理著牛肉。
“垂死掙扎罷了，日本魔法所的冷盤從來沒輸過。”
“咦，你這是在干什么——”
馬庫斯回過頭，驚訝地看著特倫斯。
與此同時，四周圍觀的學生們也發出了一陣驚訝的議論聲。
只見特倫斯均勻地在整塊牛肉表面撒上黑胡椒，然后拿起銀叉開始勐戳。
“前期處理——松弛肉質，并且讓牛肉可以融入一部分黑胡椒。”
特倫斯隨口解釋道，還沒等馬庫斯繼續發問，看了一眼邊上的煎鍋，冷靜說道。
“熱鍋，無鹽黃油準備——我們要開始煎牛肉了。”
“煎牛肉？！可你甚至還沒切……”
“霜燒牛肉不是現在切。”
特倫斯·希格斯不耐煩地說道，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現在是主廚，沒必要給你解釋那么多。”
或許馬庫斯魁地奇不錯，但在魔肴烹飪方面實在太聒噪愚蠢了。
不過萬幸的是，在今天的決斗開始前，級長們就提前敲打過了馬庫斯。
“你最好可以贏下比賽……”
馬庫斯臉上一青，都噥地說道，一邊開始融化黃油。
等到黃油逐漸化開之后，特倫斯徑直把整塊牛肉放進了煎鍋中。
伴隨著滋滋聲，黃油香氣和肉脂香氣迅速在禮堂彌漫開。
人們一邊咽著唾沫，一邊不解地小聲議論著。
“這么大一塊肉直接放進煎鍋中煎烤？！”
“等煎熟了，外表早就焦了吧？！”
“斯來特林在干什么——”
彷佛沒有聽到周圍的議論聲，特倫斯·希格斯不緊不慢地煎著牛肉。
他時不時翻轉牛肉，讓每個面完美地煎烤，一邊一勺一勺舀出黃油淋在牛肉的表面。
“那是標準的法式生煎手法……”
達莉亞抬起頭，看了一眼正在專注煎烤牛肉的特倫斯。
她原以為對方不過是找了個菜譜照搬，不過從目前情況看，似乎下了些功夫。
“生煎？”哈利迷惑地問道。
“嗯，在法式料理中，廚師為了保證肉質色澤均勻、酥脆鮮嫩，會在煎制同時朝肉的表面澆油。這種手法通常會用于一些表皮較厚的食材，斯來特林那邊顯然有仔細研究過‘霜燒牛肉’這道菜，他們很清楚這道菜的精髓在哪里。”
達莉亞瞇起眼睛，指了指那塊還沒有經過切割的整塊牛肉，繼續解釋道。
“他們利用法式生煎手法處理肉的外壁，使其形成可以完美鎖住肉汁的外層酥脆肉殼。”
“同時，經過生煎油脂不斷滲出來，每咬一口都會讓人有幸福感——很聰明。”
“而如果我猜的沒錯……接下來就是冰凍了——”
“冰凍？！”哈利瞪大雙眼，“可他們不是正在煎牛肉——”
“所以才叫‘霜燒’啊！我親愛的小表弟。”
隨著達莉亞的聲音，特倫斯·希格斯停下了煎制。
只見他從煎鍋中取出牛肉，放在一塊大大的錫箔紙中央。
緊接著，馬庫斯·弗林特抽出魔法刀，輕輕敲了一下錫箔紙邊緣。
錫箔紙宛若有生命般朝中間合攏，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了那塊經過煎制的牛肉。
而另一邊，特倫斯的魔法刀也抽了出來，穩穩指向錫箔紙。
由于教授們的魔法屏蔽，人們聽不到特倫斯的念咒聲，但可以清晰看到一團寒氣從特倫斯的刀尖涌出。
那層錫箔紙表層迅速爬滿了白霜，顯然，特倫斯的冰凍魔法相當不錯。
而馬庫斯·弗林特則來到旁邊的切菜桉板前方，一下一下地開始切起了洋蔥條。
霜燒牛肉下方通常會鋪上厚厚的洋蔥條、紫蘇葉或者羅勒葉。
等特倫斯的冰鎮工序結束，他們切完片就能擺盤上菜了。
“唔……好了，我們也要加快進度了。”
達莉亞看了眼哈利，示意他可以開始給黃瓜去皮切片了。
相比起斯來特林學院那邊，她們沒有太多絢爛、奇妙的魔法輔助。
哈利的“刀工變形”算一個小技能，不過效果最多也就接近中餐學徒水準。
當然，蒜泥白肉的核心要點也不在黃瓜片之上。
蒜泥醬汁和半肥半瘦的波浪二刀肉，這才是蒜泥白肉的命門。
達莉亞從水中撈出豬肉，用刀尖輕輕戳了戳最厚的部分，豬肉回應著讓人愉悅的聲音。
清亮的肉汁從刀尖戳到的地方慢慢滲出來，沒有一絲血水和雜質，倘若說“半熟牛肉”講究的是入口即化的鮮紅牛肉肉汁本味，那么蒜泥白肉的要求就是沒有半分血色的純凈肉感，兩者在某種程度上代表著兩種理念的碰撞。
在華夏菜肴中，半生不熟、夾雜血水的菜肴放在宮廷中，那可是要全族消消樂的欺君大罪。
由于豬肉還有些燙手，達莉亞把它放在桉板上，等待著它稍涼后切薄。
“哈利，黃瓜切成絲帶薄片，撒鹽——抓勻后放邊上慢慢出水。”
“擺盤一定要漂亮，你現在的工作就是負責底菜的美觀。”
哈利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埋頭開始擺盤。
忽然，禮堂中響起了一連串短促的切剁聲。
不同于霍格沃茨課堂上教的技巧，達莉亞正以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剁著蒜瓣。
“這是……”
“這不是我們教的——”
與此同時，沒等福吉提問，麥格教授飛快回答道。
作為變形術教授，刀工無疑是她的教學領域，但她可沒教過這種切剁方式。
霍格沃茨的切剁方式講究美感和層次，從來不會是這種宛若斷頭臺一般的垂直上下切剁。
正確的切菜方式應該是主廚刀在前立住支點，以比較小振幅的方式去切割，這樣才可以切得又薄又快。
“可是……”
鄧布利多溫和地說道，他朝著達莉亞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從目前情況看，德思禮小姐的切剁方式，似乎并不比傳統方式慢。”
“或許，這是符合她獨有廚刀的技巧——而且你看，她切剁的可不僅僅是蒜瓣。”
“嗯？！”
“等等，那個格蘭芬多女生在干什么！？”
稍遠一些，幾個眼尖的學生似乎又發現了達莉亞的古怪行動。
就在教授們交談的間隙，周圍又是一連串議論聲。
快速切剁完蒜瓣的達莉亞并沒有停手。
她又取了胡蘿卜、白蘿卜、萵苣，飛快地切成細絲，盛放在一旁。
緊接著，她又不停歇地從哈利邊上取了幾條黃瓜——涼拌三絲準備好之后，就只剩下拍黃瓜了。
啪！啪！啪啪！
在極有韻律，同時又有些殘暴的聲音中，麥格教授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
而同樣神色不善的還有弗立維教授，放在平時還好，但今天恰好魔法部部長也在。
達莉亞的這一系列錯誤用刀方式宛若一個個巴掌一樣，拍在他們臉上。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哪怕鄧布利多也找不到解釋的角度了。
“格蘭芬多的那個女生瘋了嗎？！”
“她這是在向評委發火？”
“這……等等，她不會真想把破爛的黃瓜碎片做成菜，端上評委席吧？！”
霍格沃茨禮堂之中一片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人們驚訝地看著達莉亞的舉動，哪怕是哈利也嚇得停了下來。
他看了看達莉亞那流暢的殘暴動作，又看了看達莉亞那洋溢著滿足笑容的臉龐。
表姐……
好可怕。
沒有理會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
拍完黃瓜的達莉亞舒暢地活動了下肩膀，從懷中取出秘密武器——秘制醬油。
正如同沙拉的秘訣隱藏在于油醋汁和沙拉醬中，蒜泥白肉的秘訣也隱藏在蒜泥醬汁之中。
“蒜泥、秘制醬油、紅辣油——嗯，哦，加點豬肉原湯……”
達莉亞宛若穿花蝴蝶般在調料臺走動，不到幾分鐘就調好了蒜泥醬料。
順便她也把涼拌三絲和拍黃瓜的調料準備妥當，放在一邊，讓哈利幫忙攪拌入味。
而這個時候，出水豬肉還有些溫熱。
達莉亞重新拿起菜刀，輕輕放在那塊豬肉正上方。
霍格沃茨變形術的“咒語”是“面包”，麥格教授總說那是一切魔法的起源。
可惜，達莉亞在變形術上的魔法造詣和魔咒課一樣——她實在沒有辦法理解那“萬物起源”的面包。
不過萬幸的是，哪怕沒有變形術的魔法加持，她依舊可以手工削出不亞于同齡人的薄片。
達莉亞認真的切著一片片豬肉，盡可能地讓每一片肉肥瘦均勻、又寬又薄。
“哈利，黃瓜腌制的水倒掉——擠出水，堆在盤子中央！”
“我們準備最后擺盤……”
而與此同時，斯來特林烹飪臺方向。
特倫斯也停止了魔咒，從錫箔紙中取出牛肉塊。
“面包！”特倫斯·希格斯平靜念道，魔法刀在牛肉塊表皮輕輕一碰。
嘩啦——
伴隨著宛若無數布帛的撕裂聲。
那一整坨牛肉忽然散成了一片片的薄片，橫躺在錫箔紙中央。
原本沒有交集的兩邊，在這個時刻彷佛變成了鏡子，各自圍著底菜開始耐心擺盤。
當然了，達莉亞稍微多了一個步驟——當蒜泥白肉小山堆砌好之后，她攪拌了一下醬汁，均勻淋在肉片上。
澄紅的蒜泥紅油醬汁淋在肉山，順著一層層的肉片往下流淌，一點點滲進了下方黃瓜薄片之中。
霍格沃茨禮堂半空忽然發出清脆的鈴聲。
斯內普教授站了起來，冷聲說道。
“時間到！”
“我們這邊完成了！”
“我們也是。”
“呼……”
達莉亞看著前方餐盤中那宛若金字塔般的肉山。
拍黃瓜和涼拌三絲縈繞在蒜泥白肉邊上，看起來無比和諧。
或許她沒辦法弄出九色攢盒，不過三色攢盒也還行吧——至少夠碾壓隔壁了。
川菜宴席往往是以一桌誘人的涼菜開始，調動感官、為接下來的正餐奠定下基調。
相比起其他地域的菜式，川菜的涼菜要面臨的考驗尤為苛刻，它要不僅是起點還要貫穿全餐。
因此，在傳統的川菜涼菜之中，通常會有很多勾得人食指大動的菜肴，并且格外講究色、味、口感。
比如花椒兔丁、泡椒雞胗、涼拌木耳、夫妻肺片、油酥花生……
而在所有的涼菜之中，蒜泥白肉、涼拌三絲和拍黃瓜，無疑是最常見的三種。
當三者同時出現在一起的時候，后邊必定要有一些分量十足的硬菜。
否則，單憑普通菜肴很難壓制住人們被勾起來的饕餮餓意。
而日式精致頭盤……
半熟牛肉這種料理，可沒辦法接住厚重的川菜。
兩者從出發點上就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這一次是——真正的降維打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