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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 空城計?

  十月廿九,月黑風高。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護色,龍武軍的觀察哨并沒有發覺,有一支大隊騎兵正在原野上馳騁,他們身上所穿正是趙王叛軍土黃色的袍服。

  這支兵馬就是邱福一直引而不發的四萬騎兵。

  在這種進攻營寨的戰斗中,騎兵難以發揮出其作用,加上營寨外陷馬坑的存在,騎兵更難有作為。

  而邱福也一直沒有讓他們上前圍攻,他的目標可不僅僅限于擊潰龍武軍,而是要拿下龍武軍,震懾雁門關。

  在趙天麟亮出帥旗的時候,邱福便知道趙天麟已經快到極限了。

  那就是他出手的時候,原本的平衡在突然受到重壓之后,就會打破。

  不僅如此,他還要徹底切斷趙天麟所部的后撤之路。

  而第一步就是迂回包抄。

  龍武軍騎兵駐地。

  陳曲所部正在休息,一個正躺在地上閉目養神的騎士突然察覺到地面開始微微震顫,作為一名騎兵,他再熟悉不過這動靜了——有大隊騎兵正在靠近。

  “將軍,有大隊騎兵逼近!人數至少在萬騎以上。”

  陳曲聽到隊正的匯報,面色當即微變。

  他雖然驍勇,但畢竟是太過年輕,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這支突然出現的騎兵是從東北方向來的,而在東北方向根本沒有朝廷的駐軍。

  惟一有可能從這個方向來支援的天策軍,此刻正死死地被北乾的精銳虎騎纏住,無暇他顧。

  而且就算天策軍真的尚有余力可以支援,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要不正面支援趙老將軍的右營,要不直取敵軍大營。

  一支身份不明、番號不明、目的不明從東北方向來的萬人騎兵,甚至沒有點火把、揚旗幟,其進軍路線還是向龍武軍的后方迂回,陳曲在數息之后做出了判斷。

  敵軍的人數至少在一萬人,九成的可能性是趙王軍。

  因為只能靠地面震動來判斷,難以準確,但如果確認是趙王軍,陳曲舉得至少在兩萬人。

  必須先發制人!

  “全軍準備,接敵!”

  龍武軍左營之中,趙離念、鐘亞期二人已經整理好傷兵準備撤離。

  此刻營中有傷兵八千三百人,其中六千人輕傷,二千余重傷。

  輕傷者行動無大礙,但是重傷員行動起來就相當費勁了。

  撤退從來都是一門技術學問,自古以來都是軍中難題,撤退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潰退。

  能夠完美完成撤退任務的,除了后來的PLA之外,最出名的就是藍星二戰時期的倭軍。

  雖然這些人殘暴無比,甚至不能稱為人,但有武士道精神包裹的倭軍狂熱無比,悍不畏死。

  一旦撤退,他們會留下傷員進行阻擊,就像是壁虎斷尾求生。故,二戰中很少有倭軍被成建制地消滅。

  現在,趙離念第一次帶兵就遇上了統領的最大難題之一,撤退。

  “離念,給我兩百人留下,作為疑兵,防止敵軍追擊!”鐘亞期站出來說道。

  雖然現在趙王軍的注意力都在右營的身上,但很難說有沒有兵馬在附近監視他們。

  若這附近藏有一支騎兵,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揮軍掩殺,恐怕八千傷員都難逃毒手。

  若是鐘亞期留下,布置疑兵,便可讓敵人難以察覺他們的撤退。

  可一旦被發現,那鐘亞期等人是絕無生機的。

  趙離念一時間有些犯了難,一邊是八千傷兵,一邊是自己的好兄弟。說到底,他也就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就算是出身將門,也沒有久經沙場的經驗,如何能像軍中大將那般果決。

  但趙離念的兩難并沒有太久,他記得自己的爺爺曾經教導過他,軍中之事最忌優柔寡斷。

  “好!我答應你!但是得按我的安排來!”

  此時趙王叛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龍武軍的右營,都在趙天麟的身上,在龍武軍左營的外圍,幾乎沒有成建制的叛軍兵馬。

  直到右營打了半天,才有一個統領想起來左營還在。

  此人乃是邱福手下的大將火真,是投靠趙王朱楷的北乾元蒙人,驍勇善戰,騎射熟練,乃是趙王軍中有名的騎兵大將。

  他在之前是負責從擊龍武軍左營的,直到趙天麟亮出帥旗之后,才全軍撤退,開始向著龍武軍右營方向靠近。

  結果到了之后,火真才發現,根本沒有自己圍攻的角度。

  其余兵馬已經將龍武軍右營完全包圍了。

  雖說是圍攻,但不可能真的烏壓壓的所有兵馬一起壓上去。要是真的以密集隊形進攻,趙天麟估計能笑樂了。

  龍武軍中的神機弩、天機弩、玄機弩可不是吃素的。

  密集隊形之下,周三弩甚至不需要考慮如何瞄準,直接箭雨覆蓋就完了。

  他們只是想要拿下趙天麟的人頭,以彰顯軍功,并不是要當送死隊。

  眼見右營處沒有機會,火真便想到了左營。

  這個時候,全軍進攻右營,左營的龍武軍必然會有所動作,一旦偷襲趙王軍的側翼,可能會對趙王軍造成不小的威脅。

  反正這個龍武軍右營的軍功是爭不上了,那破襲左營的功勞,總比沒有功勞好吧。

  至于右營的軍功,就讓他們去爭搶吧!

  就在火真帶著兩萬步騎重新向左營靠近之時,他的前鋒斥候突然來回報。

  “將軍!有重大軍情上稟。”

  隨著近衛將士卒帶到火真身前,立刻跪下行禮道,“大將軍,小人有軍情上稟。”

  “講!”

  “小人率領斥候弟兄負責監視龍武軍左營,就在約莫半個時辰之前,龍武軍的營寨之中突然熄滅了所有火把,不多時之后,龍武軍左營營門大開,其中似乎沒有任何人。小人和弟兄們觀察了一刻鐘也不見變化,這才飛馬來報,請將軍定奪!”

  火真聞言抹了一把自己的絡腮胡,如銅鈴大的牛眸閃過不解疑惑之意。

  “走,隨本將軍去看看!”

  隨著火真的令下,大軍加速前進,不多時便來到了龍武軍左營之前。

  這里的情形果然像那名斥候所言,只有營門外尚有幾個照亮的火把、火盆,營寨之中已經不見一絲亮光。

  正值月末,天上無月,夜色昏暗,只能隱隱約約看個大概。

  龍武軍左營的營寨營門大開,其中一片昏暗,大開的營門就像是巨獸無聲張開的巨口,欲將獵物吞噬。

  看著這洞開的營門,火真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別看他長得粗獷,但對于兵法情有獨鐘。

  只是他看的不是《六韜》孫吳之法,而是一本剛剛在大周流行起來的江湖話本——《三國志通俗演義》。

  他對于這本書是愛不釋手,每每研讀,希望從中能夠學到古人用兵的奧義。

  剛剛他就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這不是與漢水之戰,龍吟圣將孤身誘敵,武侯西城設空城如出一轍嗎?!

  看來這對方主將和自己看的也是一樣的兵法啊!

  火真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此等微末小計已經被我識破矣!

  “傳令,大軍隨我進駐營寨。”

  火真剛剛下令,一旁的副將便勸阻道,“將軍,敵人營門大開,營寨之中昏暗不明,恐防有詐,不如先派一小隊人馬進去查看一番。”

  “嗯,你說得有道理啊!”火真此人雖然是胡人,但不驕傲自大,能夠聽得見副將的諫言。

  “既然如此,就由你帶精兵三百,進去探查!”火真欣然接受了副將的建議,然后把這個重大的任務交給他。

  “啊?!我?!”副將這個時候就想給自己的嘴巴來這么一下。

  但軍令如山,他也不敢有違,點了三百騎兵就向著龍武軍左營大門而去。

  來到了營門之前,副將勒馬停下來,仔細觀察了龍武軍的左營。

  其中情況昏暗,難見虛實,寂靜得讓人感到心悸。副將似乎只能聽見營門口兩處火盆的噼啪聲,胯下戰馬來回踏蹄聲以及他自己的呼吸聲。

  隨后副將鼓起勇氣。

  “你,帶上五十人,進去探查一番。”副將指著身旁的一個隊正開口說道。

  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很少有人愿意,不過軍令難違。

  這個隊正立刻點起了五十人縱馬進入了大營之中。

  原本駐扎在此的龍武軍似乎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滿地的鮮血和尸體在見證剛剛的大戰存在。

  這五十名士卒簡單地將此地搜查了一番,在確認沒有敵人之后才飛馬而出。

  看到這五十名士卒出來的時候,副將才松了一口氣,隨后帶著兵馬返回稟報火真。

  “將軍,我們已經探查清楚了,敵營之中并無敵人存在,將軍果然是料事如神。”

  火真聞言也是得意一笑,“本將熟讀兵法,此等小計在我面前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眾軍隨本將入營。”

  在火真的帶領下,大軍浩浩蕩蕩開入了龍武軍的左軍大營。

  “你別說,這龍武軍的營寨修得還是不錯的。”火真雖然熟讀《三國》,但是三國里沒有教怎么盤營壘寨的,火真也完全不擅長這個,現在看到兵家的正統營寨,自然是贊嘆不已。

  “南軍撤退倉皇,其輜重必然來不及轉移,立刻去清點一番。”

  說完,火真翻身下馬,向著龍武軍的中軍營寨走去。

  不知道為什么,在龍武軍離開之前,竟然熄滅了營寨之中所有的火把,一路黑暗。

  火真對于敵將的用兵之法,嗤之以鼻。

  “此人用兵實在是過于無能,若換成是本將,必然會將營寨的火把全部點燃,使得其燈火通明,再讓馬匹在營寨內來回走動制造聲響,讓人以為大營之中尚有駐軍。”

  “將軍用兵,自然不是南軍這些無能之輩可及。”一旁的副將也恭維道。

  就在火真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的用兵之道時,突然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火真差點一個踉蹌摔倒。

  好在他有武藝在身,身手敏捷,這才沒有在手下的面前出丑。

  頓時場面有些尷尬,一旁的親兵舉著火把照亮,這地面之上盡是杯盞,剛剛火真就是踩到了一個茶盞才差點跌倒。

  火真見狀強行挽尊解釋道,“你們看,這地上凌亂不堪的杯盞,正好可以驗證本將剛剛的看法,龍武軍撤退倉皇,這軍營之中也是狼藉一片。”

  眾人紛紛稱贊火真的判斷精準,沒有一個人提起他剛剛踉蹌之事。

  一旁的親兵舉著火把就向著主營內的火盆走去,要將其點燃。

  另一隊兵馬正向著輜重營去,龍武軍倉皇逃竄,肯定留下了不少好東西。

  不過和其他地方一樣,這里也是抹黑一片,還彌漫著一股怪味。

  “tm的,這些南軍不會把馬糞和輜重放在一起了吧!這味兒聞得老子想吐。”領頭的校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隨即讓人拿來了火把。

  借著火光,他看到地面之上確實有不少馬糞。

  “呸!這些南軍真不講究。”一不小心還踩到了馬糞,這讓校尉一陣惡心。

  “去,把火盆點了,老子可不想再踩到馬糞。”

  一旁的幾個士卒舉著火把便上前,當他們的火把剛剛觸碰到火盆之時,轟然之間,爆發了一道耀眼的火光。

  隨后這火光瞬息之間就蔓延到了輜重糧草堆積的地方,只是數息之間就燃起了熊熊火焰,沒有人校尉任何反應的機會。

  “不好!走水了!快叫人來滅火!”校尉此時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以為是自己麾下的士卒不慎所致。

  他現在想的是立即滅火,否則這些輜重被燒毀,他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但就在他一出門,就發現了起火的情況不是唯一。

  龍武軍左營之內,已經是四處起火,還有不少穿著趙王軍袍甲的士卒正在投擲火把,引燃各處。

  “你們!?”

  他話沒張嘴,刀未出鞘,一個穿著土黃色袍甲的士卒便疾馳而來,將他一刀梟首,火光之下,正是龍武軍校尉鐘亞期。

  這樣的情況不僅僅在輜重營有發生,到處都是。

  主營帥帳也不例外,只是一點火盆,帥帳便被引燃,當火真逃出帥帳看到到處起火之時,才意識到,這根本不是武侯空城計。

  這分明是火燒新野城!

  “哎!!我中小兒奸計矣!”(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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