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太陽照在肩膀上,熠熠閃光。
藤原臨也懶洋洋地躺在泳圈里,隨著風漂浮。
在他右邊,絡新婦載著雪女,邁著腿在海面上劃來劃去。她好像很喜歡水,從出海以外,就像個小孩一樣鬧騰,沒停過。
左邊,學妹和學姐同樣躺在泳圈上,望著天上的云朵閑聊。
“瞧天空上的那些云!”
“這是海邊特有的色彩吶,真夠明亮鮮麗。”
“這邊的大海比鐮倉的大海更顯得洶涌澎湃。”
“水的顏色也不一樣。”
“學姐,這里是太平洋!”
“我知道。”星見凜子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藤原臨也側頭,往她那邊看過去。
太陽在云的上方,靜靜灑著白燦燦的光,學姐白皙的肌膚接近透明,有水滴在精致的鎖骨處凝聚成一方淺淺的水洼。
注意到藤原臨也的視線,星見凜子撇開視線。
沒有表情的冷澹姿態,與她修長的美腿形成強烈的對比,好看到讓人想把她抱在懷里喂她吃冰棒。
再遠一點的地方,笠原太太和川島美記正在打水球,星見太太做裁判。
“看好了!”笠原太太高呼一聲,半個身體躍出水面,重重把球砸過去。
太陽的余光,給她的身體鍍上了一層光膜,真是又大又白的球。對面的川島美記也不甘示弱,從水里躍出后,用排球扣殺的手勢把球拍回來。白皙的肌膚,白色的泳衣,滑落的水滴……
藤原臨也看得入迷的時候,笠原明日香游過來,小手使勁拍著他腦袋:“不許對三十歲以上的女人感興趣,木頭前輩——”
“我怕她們溺水呢。”藤原臨也收回視線。
“才不信你。”笠原明日香鞠起一捧水,潑在他臉上。
藤原臨也輕輕歪頭,便躲開這捧海水,然后……星見凜子被澆了一頭。
“好了,不許鬧!”在兩人又要吵起來之前,藤原臨也趕緊一手一個泳圈把她們推開,“本人謹以代理事長的名義,要求你們不許說話。”
“略”笠原明日香不服氣地吐了吐舌頭。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三人靜靜飄著,大海彷佛開滿了白色的野花般,全是細小的波浪。每個波浪都閃爍發光而且全都顫動著,泳圈隨著浪花起伏,感覺十分愜意。
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層幸福的紗幔。
笠原明日香側著臉,細長的睫毛映在臉頰上。
她望著甲板的方向,姐姐就在那兒的傘下看書,夕陽給她披上的光布像是一層橘色的薄紗長裙,美得叫人心醉神迷。
“姐姐總是把我當小孩對待……”
笠原明日臉上繃得緊緊的,內心卻涌起復雜的暖流。
能夠又一次和姐姐一起度假,每天分享高山和大海的風景,這與在東京的那些日子相比,似乎更平添了些浪漫色彩。只可惜姐姐依然還是不會說笑,也不會說話哄妹妹……
“在看姐姐?”藤原臨也靠過來問。
“不看。”笠原明日香伸手一推。
藤原臨也抱著泳圈,隨著浪飄走了。
游艇上,笠原深繪里帶上麥茶和書本下來,劃著小橡皮艇朝海邊的陽光沙灘上而去。
“啊,遼闊的世界……”笠原明日香似乎覺得胸懷更廣闊了。
海風吹來,她把小手伸出空中,不停地擺動。
這決非夸張,燦爛的晚霞,幾乎要將光寫在人的皮膚上,十分鮮亮。少女那漂亮的臉蛋像一面鏡子,呈現出來的,是她天真爛漫的光采……
“深繪里”笠原太太舉著手喊道,“把東西帶上岸去吧,今晚烤肉。”
剛劃船走了幾米的笠原深繪里,只好重新回到游艇上,把烤肉架小冰箱等東西慢慢搬到橡皮艇上。她換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不時按一把裙擺以防被風吹起。身姿甚是端正,近乎虛擬物的端正。在這期間里,藤原臨也所在泳圈,一直望著她。
時間一度靜止,其光景鮮明地烙在了記憶之壁。
笠原明日香手掌推動海水,泳圈接近藤原臨也這邊。
“咕嚕咕嚕”
水面冒起一堆氣泡。
看姐姐看到入神的藤原臨也,忽然被一雙手拉住。
身體下沉到海里,他睜著眼,仰望海面。在陽光照射下,波瀾起伏的水花猶如果凍般晶瑩剔透,不斷在頭頂上變幻形狀。四周則是難以想象的寬廣空間,成群的魚兒穿梭雜志珊瑚群中,五彩斑斕的鱗片猶如近在眼前的星辰。
背后有人推了下。
回過頭,藤原臨也看到的是橘發在水中飄揚的學妹。
在水中,她的童孔不停地上下翻動著,像水平儀內的氣泡一樣沒有著落。當直視著她的眼睛時,她的眼神便顯得空落落的,從藤原臨也的直視中岔開自己的視線。
或許,學妹失真的失望了吧。
這時,旁邊有一道靈活的身影游過。
是星見凜子。
大概是看到學妹和學弟一起潛水了,她不放心所以跟著下來看的吧。
本來離前輩還有兩米遠的笠原明日香,一下子就湊了過來,嬌軀靠在前輩懷里。藤原臨也習慣性地摟著她,視線追逐學姐的身影。
只穿著泳衣的學姐,身軀絕妙的曲線展露無疑。
宛如美人魚般,以美麗用泳姿在海中遨游,腰肢勾勒出誘人曲線,美妙長腿輕盈地擺動著。要不是學妹掐臉表達不滿了,藤原臨也可以看上一輩子。
太陽西斜了點。
三位太太玩水球玩累了,像曬太陽的懶貓那樣躺在泳圈上漂流。
她們不加修飾的白皙的臉上,落著云朵的陰影,恍若優雅的神明的影子……臌脹豐滿的胸部、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長豐腴的美腿……遠處沙灘上,笠原深繪里一個人在忙碌,雪女被叫了上去,充當冷凍姬用。
藤原臨也游到岸邊,走上沙灘。
燒烤架旁的桌子上,放著鍍有彩釉的大盤子,盤子里很好看地堆放著條紋竹莢魚、赤獅魚、比目魚、獅魚、針魚等做成的生魚片。雪女雙手捂著盤子,那掛滿冰霜恍若美麗的冰塊一般的臉龐,不斷網盤子吹著冷氣。
“需要我幫忙嗎?”藤原臨也拿起桌面的毛巾擦身上的水漬。
“后面有道山泉,你去沖一下再來。”笠原深繪里彎著腰,一邊往燒烤爐里加炭一邊說,“不然等會一風干,身上掛的全是鹽粒。”
“好嘞。”
藤原臨也爽快地往沙灘邊緣的森林走去。
臨近傍晚的海邊,氣溫很涼爽,每當有風吹過,棕櫚樹的葉片便會沙沙作響。
笠原明日香也回到了岸邊,累得歪倒似的癱在白色沙灘上曬日光浴。氣溫很舒適,一切都溫馨平和,讓人心曠神怡。棕櫚樹葉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簌簌搖曳,云被吹去海灣那邊。她一邊觀望著一邊喝著雪女動過的檸檬汽水。太涼了,喝得全身舒服。
藤原臨也回來時,看到她正在往身上涂防曬霜,從脖子一直涂到腳指甲,渾身圓潤光滑,宛似一條身段苗條的小海豚。
如此躺在那里,很難看出她的年齡。
體型固然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但她此刻表現出來的某種自我催熟的韻味,使得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成熟了許多。四肢苗條纖細,但并不顯得楚楚可憐,白嫩嫩的肌膚反倒透露出強勁的力度。
藤原臨也有種錯覺。
假如她現在把兩手兩腳勐地伸直,四周空間都會因此驟然四下繃緊拉長。他心想,學妹這時展現出來的力量,表明了她在抓到前輩和別的女人一起后,心態得到了極大的成長。她現在正在處于人生中最富有活力,最容易接受和轉變的階段,她正在急速地發育成大人。
“我幫你擦吧。”藤原臨也伸手去拿防曬霜。
“喏,不許趁機占我便宜。”
笠原明日香背過身,把后背留給他。
那雪白細膩的肌膚,同樣飄溢著一股甘甜的橘子味。
擠防曬霜到她背后,手心輕輕撫摸時,她怕癢似的癢得扭來動去,不是發出一兩聲痛苦的笑聲。由于頭發扎成了丸子狀懸掛在后腦,那雪自的小耳朵和脖頸顯露無余,晶瑩無暇的膚質像剛出生的嬰兒。
藤原臨也越看越覺得驚訝。
從舉止做派上來看,她有時候儼然大膽得像個成年人。惟獨這脖頸同年齡成正比,帶有孩子的稚嫩。畢竟還是孩子,藤原臨也心想,少女有少女的脖頸,成熟女子有成熟女子的脖頸,就像樹木的年輪一樣,清晰分明。
旁邊的燒烤架上,笠原深繪里準備了非常多的食物。藤原臨也走過去,把裝滿酒水飲料的塑膠籃提給雪女,雪女體內飄出的沁涼空氣接觸到微微出汗的身體,感覺非常舒服。
“那邊有些水果,你切一下。”笠原深繪里拍拍手邊的籃子,里面有水果刀、迷你砧板,以及紙盤、牙簽等切水果的用具。
“好嘞。”
藤原臨也端著工具和水果,在笠原明日香身邊坐下。
太陽異常康慨地把熱量灑向沙灘,夾有水氣的柔和海風,不搖曳著棕櫚樹的葉片。
削水果的期間,他幾乎沒有開口,學妹也不想和他說話,只是偶爾把身體翻上翻下,任憑時間悄然流失。
有好幾次藤原臨也都想打瞌睡,然后海面上的話語聲或風聲驚醒。
過了一會,笠原明日香大概是覺得這木頭很礙眼,拍著小屁股起來到后邊的山泉去沖洗身體。她的身體上,汗水和防曬霜交相混合,從臉頰經耳根啪嗒啪嗒落在地面。
“難辦啊……”藤原臨也呢喃一句。
“什么事?”笠原深繪里從燒烤架前抬頭。
“沒事,不用在意。”
“過來烤東西,母親她們準備上岸了。”
藤原臨也往海那邊看了下,幾位太太的確套著泳圈往岸邊游來了。
夕限映照下的海面,已不似先前那樣光彩耀眼,海浪卻還保留著非常細膩的紋理,恍若用梳子細細梳理過一般。
美記小姐和笠原太太似乎在聊什么,笑得非常愉快。
藤原臨也多少能猜到那兩人在聊些什么,十之八九是關于他的事,哎呀,受歡迎真是辛苦……真的好辛苦。
“你還不過來!”笠原深繪里的聲音冷澹了點。
“欸,來了。”藤原臨也收回目光,來到燒烤架前幫忙串食物。
兩位太太準備的食材非常豐盛,高級貨黑豬肉和牛肉、特級五花肉等;海鮮也都是高級貨,扇貝幾乎又拳頭大,各類酒水也是一應俱全。
笠原深繪里把扇貝剝下來,裝在錫紙碟子放到烤網上。
過了一會,熱油滋滋作響。
空氣中飄散著海鮮的香味。
巨大的夕陽冉冉西沉,把水平線染成番前汁一樣的紅色。
橘色的陽光從云層間灑落,行成一道道光落在海面上,藤原臨也一邊思考丁達爾效應的成因,一邊把切好的薄牛肉串在烤串上。
“怎么回事,藤原?”笠原太太跪在沙灘上,手腳并用地爬向這邊,“你好像好像沒什么精神呢。肉烤好了沒,喂我吃一口。”
喂喂喂!
陽光沙灘,穿著性感泳衣爬過來的年輕岳母……這樣是會出大事的啊!
藤原臨也的視線,被她那比基尼泳衣下飽滿的肌膚所完全占據,略微裸露出來的上半部分,像夏日清晨的空氣一般,充滿了清新和涼爽。且不說她實力超群身份尊貴,光從她這憨憨的媚態上來看,就已經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了。
“快好了。”藤原臨也臨也翻著手上的肉串,心想這牛肉真大真白。
“你不能不顧我呀。”星見太太也過來了。
兩位太太并肩坐著聊天,就像是出門郊游一樣興致勃勃,眉飛色舞。川島美記坐到陽光撒落的沙灘上喝麥茶,她挺翹白嫩的臀部,鑲嵌滿了一粒粒細小的沙子。
烤網上,錫紙碟子里,扇貝咕都咕都冒泡。
藤原臨也時而看看海面,時而看看她們,給自己開了瓶檸檬汽水遞給雪女。雪女把汽水塞進胸口里捂了一會兒,雙手捧著結霜的瓶身小心翼翼遞給他。
反射著光亮的玻璃瓶里,好像傳出了冰塊的尖利呻吟,那是冰塊感受到了危機,正在夏季最后的殘照下無情地融化著吶喊。
在這聲音中,笠原明日香回來了。
她邁著不大輕快的步伐,踩過沙灘邊緣的草地,橘色長發似乎與柔和的陽光融為一體。看著看著,她身后張開了透明的翅膀,就要變成天使了。
棕櫚樹的樹影,像是被夏末的陽光惡作劇似的夸張地拉長了。
在極其緩慢地變得血紅的天空反襯下,島上的林間,現出一個又一個掀動著翅膀上下翻飛的紅蜻蜓。
這是秋天的預兆!
是激情正從內部慢慢地、慢慢地冷卻下來,轉化為理智的預兆!對某些人來說,這或許是成長途中的一個契機。對藤原臨也來說,夏末預示著輕松的生活就要結束了,他即將回到東京,回到權力的爭斗中去。
隨著太陽落下,海面已經煙籠霧罩,撲朔迷離。
海鷗的翅膀都成了黑色,全無船影可尋。
不可思議。
如此廣大的空間,竟這般冷落。
剛才還金光輝映的大海立刻一片黢黑,藤原臨也望著暗澹下去的天空,聽著旁邊學姐學妹的談話。
笠原明日香懶洋洋地托著下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果汁:“喂,學姐,假如今天要殺掉一個人,你認為殺掉誰才好呢?殺了哪個家伙,日本才會干凈一些呢?”
“藤原臨也。”星見凜子用手指轉著頭發說道。
“不對!雖然他很厲害,但只是個小人物。”
“以后會成為大人物的,趁早殺掉比較好。”
兩位美得令人眩目的少女,你一句我一句,燒烤架上的牛肉被炭火炙烤,發出滋滋的響聲。
星見凜子說著,眼中閃爍光亮:“那家伙有能力,有本事,還暗藏著秘密。只有殺掉這個家伙,日本的未來才有希望。”
“哦,明白!”笠原明日香點頭,神情堅定是說:“在殺了他之前,應該好好折磨他一頓。”
“譬如說?”
“用手銬銬住他,用鞭子抽他,往傷口上澆海水……”
不至于不至于我只是渣了點……藤原臨也很無辜地把烤好的薄牛肉和扇貝放進小碟子里。
他的眼睛向兩位太太那兒望去,昏暗下來的光線中,眼里映現出柔弱地擱放在膝蓋上那兩雙白皙的手。她們看向女兒的目光,被柔和的、母性的慈愛潤澤了,宛若在被濡濕了的草木。
視線又往旁邊挪一點,川島美記的身影,融在血一般的夕陽余韻中。
她現在超級得意的。
以至于翹著的嘴角,都放不下來了。
動物的脂肪油低落烤爐,發出輕微聲響,碳火忽地冒了起來。
兩位少女說到這停下了話頭,就一動不動地端坐在沙灘上。面部的側影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異常姣好。轉瞬間,那兩張姣好的側影顯然感覺到藤原臨也的視線。
笠原明日香用鼻子輕蔑地“哼”了聲。
“出軌。”星見凜子說。
“肉烤好啦……”藤原臨也大聲地說。
“呀,我好餓。”笠原太太迫不及待地爬過來,直接用手指拿起一片牛肉,往調料碗里一滾,然后塞進嘴里。
“嗯——”
進食的滿足感,瞬間涌出。
“好吃好吃!”她還是穿著暴露的比基尼,又用手指拿了一片牛肉,大口塞進嘴里。姿勢非常的不雅觀,鎖骨上也臟兮兮的,沾滿了沙子。
吃第二塊肉,她一邊舔著手指上的油脂,一邊幸福地感嘆。
“好吃!”
“烤得很嫩,蘸上醬料簡直就是人間一絕。”
“藤原弟弟要不,姐姐喂你呀。”
“她們兩個就快要殺了我了。”藤原臨也指著那邊正在討論謀殺計劃的少女。
“唔,沒事,我罩著你,這方面呀,女人……”笠原太太稍稍側過腦袋,臉上浮現出柔和的微笑,好像存心要讓人著急似的緘口不語。
熱心聽眾們好像不約而同被她鉤住一般,微微側過了腦袋。這時,遲遲不落的太陽余輝中,性感美麗的年輕理事長大人,微微岔著雙腿,就在這轉瞬間,大家都看到了那個啟示性的‘最終的幸福’的幻象。在那充滿哲學性的幻象中,夕陽的余暉像網那樣被收了上來,網底有條金色的魚在起勁地蹦著,鱗片在輝耀、閃爍。
“理事長大人,稍稍收斂一點。”藤原臨也頭疼道。
笠原太太轉過身,巧笑嫣然地說道:“女人玩起火來,是更得心應手哩。”
她在說玩火這句話時,沒有任何情緒和羞怯,使得聽者幾乎無法分辨出真假,她是一個特別擅長搞秘密活動的人。
從她的舉止來看,藤原臨也知道,她已經意識到小女兒對待前輩的心態出現了裂痕。
吃完晚飯后,天空上已經布滿了星辰。
眾人離開沙灘,返回到床上,各自洗澡換衣服。
藤原臨也洗完澡出來,看到沙發上有人。沒開燈,船艙里只有微弱的星光,那人側著身子,手扶額頭,長發低垂遮擋了半邊臉,一時間沒能分清楚是誰。
還沒走進,清澹的香味先于名字飄溢到身前 如同夜間行走在小徑上,在看到鮮花之前便已經嗅到了清香一樣。
藤原臨也希望,這瞬間的芳香可以永遠留存。
因為只有在這種時刻,女人才是一個符號,而不是有名有姓具體到某個個體的女人。正因為那秘而不宣的姓名,正因為心知肚明的暗示,才能像憑依著隱匿不見的禁忌支柱,在幽暗中露出危險誘人的氣味。只有這種時候,女人才能比存在更顯得夢幻,比清晰時更強烈的季動。
聽到腳步聲,她側頭看過來。
借著微弱的光亮,被散亂的長發擋住半邊的精致美麗的嬌艷臉龐露了出來,是笠原太太。
“麻煩幫我倒杯葡萄酒來,”她懶懶地說道,“加冰。”
“稍等,姬子小姐。”藤原臨也用手撥了撥濕漉漉的頭發,打開船艙的燈,走到吧臺里準備倒酒。
“音樂也開一下。”
笠原太太走過來,坐在吧臺邊的高腳凳上。
藤原臨也打開音響,放了李斯特的感情曲,拿杯子給她倒酒,又往里加了冰塊。
“謝謝。”笠原太太以優雅的語氣倒了句謝,纖細的手指拿起酒杯,小口抿著。燈光明亮地灑落下來,她性感的睡裙有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膚,白嫩膩人,肌理透著嫩滑;被秀發遮擋半邊的面龐,性感紅唇微微張開啜酒。
年齡是真的看不出具體數字,只能說從2040之間,說哪個數字都恰到好處。
一杯喝玩后,笠原太太又要了第二杯。
她把臂肘拄在臺面上,手托臉腮傾聽李斯特的音樂,小口啜著酒,不時朝藤原臨也投來曖昧的視線。藤原臨也的身體,可以真切地感覺出她視線里的含意,但他可不敢隨意上鉤。
在感情的事上,大膽歸大膽,該有的分寸藤原臨也還是有的。
開什么玩笑。
這才剛把女兒綠了,轉頭又和母親曖昧,想死也不要這么著急。
“啊,你好膽小……”笠原太太不滿地滴咕一句。
她現在的樣子,漂亮得令人屏息。
平日自命不凡氣息已經消散,極其自然地放松下來,讓自己同空氣完全融為一體。看藤原臨也不想搭理她的挑逗后,她就無聊地揉揉頭發,一會兒摸摸鼻尖,用手指輕輕撫過高聳起來的胸部。
香水味微微飄來。
藤原臨也嗅著令人陶醉的味道,眼角緊緊地地捕捉她的動作。
喝完第二杯后,笠原太太要了第三杯,趁藤原臨也倒酒的間隙,她開口說:“香香是真的生氣了。”
“理事長大人是來問罪的?”
“叫什么理事長,多生分吶。”
“叫你姐姐怕你不樂意。”
“樂意,非常樂意。”笠原太太注視著他的動作,微微一笑。笑得非常完美,眼角聚起別具魅力的細細的魚尾紋。那微笑所擁有的魅力,完全不是青澀少女可比的。
藤原臨也從吧臺里抬頭看她的臉,腦子仍轉不過彎。
“不過你可別趁機占我便宜喲。”停了一會,笠原太太不無好笑似地說,“才剛欺負完女兒,又想著欺負媽媽,這有點過分了吧?”
“那相當過分。”藤原臨也把第三杯酒給她。
笠原太太一邊喝酒,一邊閑聊似的開口:“出海前,香香準備了好多東西,說要讓你吃一個大苦頭。”
藤原臨也想到了手銬、皮鞭……
“您心里怎么想的?”他問。
“唔,我不干預女兒的感情。”笠原太太搖晃著酒杯,冰塊在杯里發出清脆冷靜的聲音,“她討厭你也好,喜歡你也好,愿意分享你也好,我都不在意。笠原家的權勢,錢財都不缺,她有足夠的資本可以任性。”
“你這媽當得也太不盡責了。”星見太太埋怨著走出來。
她穿著同樣清涼睡裙,但沒閨蜜的那樣暴露,勝在清純,有少女感。
“星見理事長要來杯什么?”藤原臨也以營業性質的微笑問。
“香檳。”星見太太也在高腳凳坐下。
藤原臨也拿出香檳,往杯子倒。
金黃色的氣泡酒進入透明的玻璃杯,細密的泡泡不斷涌出,在表面炸開來,聲音密集。
“我奇怪的是,凜子居然不生你的氣。”星見太太端著酒杯,沒有喝,“藤原君,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怎樣哄騙凜子的?她面對你花心的行為,居然可以這么澹然……”
“她是了解我的啊。”藤原臨也給自己倒了杯果汁,“大概嘛,是知道我一向很花心,所以從沒抱有過期望,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咯……”
“胡說,凜子明明很在意的。”笠原太太看了他一眼,“就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
“那就是學姐對我的好奇大過了對我的怨氣。”藤原臨也好笑地說。
“嗯,有這可能……”星見太太付在吧臺上,好看的雙腿性感地架著,“唉,當媽的真頭疼,要是直接打死你這小壞蛋多好……”
“對了,其她人呢?”藤原臨也問。
“香香和凜子在船尾的甲板吹風呢。”笠原太太答道,“另外呢,美記小姐和深繪里在房間里,似乎在商量什么。”
“我去找她們了。”藤原臨也一口喝完果汁,從吧臺里出來。
“欸,不陪我們了嗎?”笠原太太立馬擺出一副埋怨的姿態,“難道說我們真的老了,沒有吸小男孩的魅力了?”
她朦朦朧朧的聲音碰撞在耳膜,發出嬌滴滴的回響。
聽上去,彷佛噴涌而出的旖旎之霧,在身體里亂竄。
“怎么會呢,您二位依然是世界最美的人。”藤原臨也說道。
笠原太太點點頭,彷佛品味一天中的最后片刻般,抿了一口酒。
“好了,還有明天,明天過后還有后天,”藤原臨也說道,“有什么陰謀詭計全都使出來吧,要是我承受不住了,就改姓笠原。”
笠原太太揚起臉,嫣然一笑。
那是上位者的,充滿自信的笑容,彷佛是吃定了他那樣。
藤原臨也伸出手。
她拉住,從高腳凳上跳下來,一腳踢了踢藤原臨也的屁股。
“快去把香香哄好。”
“遵命。”
等他邁出腳步后,星見太太一臉擔憂地看著閨蜜:“你這樣會不會太冒失了?萬一被他反殺了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啊?”笠原太太笑得格外開心,豐腴的身子沒力似的靠在閨蜜身上,“到時候啊,彌子陪著我,一起給他暖被窩咯。”
“欸,不要拉我下水——”
船尾,海風習習,空中繁星點點。
甲板的門口,被燈光照亮一小片區域,離門燈不遠處,浮現出梔子花般清麗的面容。
星光下的學姐,能夠讓人確切地感覺到什么叫“美貌絕倫的少女”。
認真來講,藤原臨也還沒擁抱過她。
不過他現在被一種未曾體驗過的陶醉強烈震撼了,兩人在空間上雖然非常微妙地接近,可在世間上卻又比較遙遠……若有所悟的情愫向對方飄溢而去,可當片刻的季動消散后,兩人又能把內心冷卻下來,像知心朋友那樣相處。
戀人未滿,大概指的就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