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窗外照進來。
儲君府的書房,因為魂鬼的出現,溫度驟降。
此時的魂鬼,一身黑袍,除了氣息幽寒,從外觀上看,和人類并無太大區別,手足,五官,身軀,甚至是以陰力幻化的法袍,都與真實無疑。
只是膚色慘白到了極點,頗為瘆人。
他的臉被黑發所覆蓋,眼睛沒有瞳孔,為全黑色,森然可怖。
但他在發絲掩映間,露出來的下顎和面龐輪廓,與趙淮中略有相似。
兩人異體同源,魂鬼的意識也是以趙淮中為主導。
他會下意識的模仿趙淮中,外貌有些相似倒是不奇怪。
魂鬼出現后,對趙淮中行跪拜之禮,陰寒森然的聲音響起:“見過儲君。”
“會說話了。”趙淮中道。
魂鬼當即開始匯報這一年來的所見所聞。
“你這一年多的時間,在各地聚集的鬼物陰靈,數量超過六千…”
礙于身份,這個世界的野外,趙淮中從未單獨去過,想不到魂鬼四處游歷,竟聚集了這么多陰靈。
“有鬼物在荒野,深山之中成立鬼府,禍亂地方。
吾游歷期間,先后發現三處陰鬼聚集的鬼府,與其交戰,吸收歸攏其中的陰靈氣息和記憶,所以才具備了和儲君溝通的能力。”魂鬼又道。
趙淮中嗯了一聲,腰上掛著的小葫蘆光芒彌漫,陰曹被傾倒出來。
魂鬼立即生出感應,深黑的眸子看向陰曹。
“你可知道這是什么?”
“我吸收的一些鬼物記憶里,似乎有相關的片段,這是…一種能勾連陰界的祭器。”魂鬼道。
趙淮中將陰曹拋給魂鬼:
“此物歸你了,這陰曹被別人祭煉過的痕跡已被我抹掉,它現在是無主之物。
陰曹能短暫連通陰間,出入兩界,但是有諸多限制,你可慢慢摸索,小心使用。”
魂鬼本來是人類模樣的臉上,嘴巴忽然張開,形態扭曲,變成了一張黑洞般的大口,直接將陰曹吞入腹中。
其體外有黑氣散逸,翻騰律動,好一會兒才慢慢恢復。
片刻后,魂鬼又將陰曹重新吐出。
整個過程就像一種祭煉,當陰曹再次出現,與魂鬼的氣息已經有了微妙的聯系。
“你日后游歷,但凡遇到陰魂,可將其導入陰曹,若能摸索出開啟陰界之法,不妨把陰魂都送入陰間,避免其禍亂人世。”趙淮中說。
魂鬼恭敬答應。
趙淮中又取出一個小口袋,從中掏出一顆黑色的豆子,往其中送入法力,而后屈指彈入陰曹中央的一個孔洞內。
那豆子進入陰曹,立即發生變化,竟然化作一個甲胄俱全,手執長戈的陰兵。
趙淮中也是研究后才發現,這種獻祭所得的豆子,和陰曹氣息相合,從而發現了豆子的用途。
這些豆子正是傳說中的撒豆成兵奇術,只不過撒出來的全是陰兵。
“只要這些兵豆不毀,顯化的陰兵就是百戰精銳,很難殺死。這些陰兵可成為你的助力。好了,你去吧。”
趙淮中把整袋兵豆,共五百顆,一起拋給了魂鬼。
魂鬼接到陰兵豆子,將其全部灑入陰曹內。
霎時間,別有洞天的陰曹內部氣息沸騰,五百陰兵陣列開來,陰氣沖霄。
魂鬼往陰曹內看了一眼,遂對趙淮中跪下叩首,起身后穿墻而過,在窗外重新放出當初趙淮中所賜傀儡術所制車架。
他登上輦車,那拉車的馬匹倏忽遠去,無聲消失。
咸陽東門的城墻下。
不久之后,魂鬼便來到了這里。
巧的是,駐守城防的仍是一年前那個武將,他還記得當初魂鬼出城的情況。
看見魂鬼再現,武將趕忙攔住了身畔想出手的一名同伴,低聲道:
“這只陰靈歸屬夜御府,不可妄動,查驗身份,打開城防讓它出去。”
旁邊的同伴臉色驚訝,眼看著魂鬼驅車穿墻而出,消失在城外。
翌日,早上。
趙淮中參加朝會后,和莊襄王,呂不韋,御史,太尉等人來到正殿后身的書房,商議國事。
值得一提的是,李斯也得到呂不韋舉薦,剛才的朝會上薦其出任史吏一職。
職務不高,卻能參加朝會,故而也跟在一側,有了旁聽的資格。
他因為圣人門徒的身份和趙淮中的推薦,加上自身的才華,進入相國府后,確定了身份沒有問題,迅速得到呂不韋的重視。
書房里,眾人各入矮席。
趙淮中當先開口,把昨晚和太子丹達成的合作之議,說了出來。
“善!”
莊襄王和呂不韋,御史,太尉等人聽完紛紛頷首。
莊襄王露出老父親獨有的笑容,欣慰道:“政兒此計大善,我們在背后推動,屆時讓魏人去和燕國合力攻趙,我大秦坐觀三國之戰,有大利而無消耗。”
“政兒頗有為父風范,此策深合寡人心意。若是寡人,也當如你一般。”
老父親一臉坦然的稱贊自家兒子,并且表示如果是他也會想出類似計策。
呂不韋亦徐徐道:“此計精妙處在于,燕魏兩方面即便明知是計,也無法抽身,只能加入局中,為我大秦所用,因為對他們兩方面也都有利,拒則受害!”
這種場合,還輪不到李斯發言,但他在一側旁聽,卻是涌起奇妙的感覺。
短短的幾次接觸,這位大秦儲君已經讓他倍感驚訝。
一干人說完正事,趙淮中興致頗高的轉向呂不韋,發問道:
“我近日翻閱呂氏春秋一書,發現雜家一脈,兼容并蓄,卻又不拘泥于原有框架,有些修行上的問題,想和呂相請教。”
呂不韋欣然道:“此為老臣的榮幸,儲君請問。”
趙淮中掃了一眼其他人:“在這里相談,怕是會耽擱父王處理國事,我們去呂相府上如何?”
呂不韋頷首笑道:“儲君想的周到。”
隨即起身對莊襄王告了個罪,和趙淮中雙雙揮手,倆人體內力量外放,足下生出一道法力虹橋。
二人踏足其上,收縮虛空,倏忽間從書房內消失,一轉眼就去到了相國府。
御史見兩人離去,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乃法學大家,但本身修行遠及不上呂不韋和趙淮中這等圣人層次。
想到兩位圣人要論道談法,心里跟貓抓似的癢癢,起身道:
“大王,儲君和呂相交流法術修行之道,此為難逢之機,臣也告個罪,想跟去看看,請大王準許。”
莊襄王剛剛點頭,御史也弄了個法決,急不可待的離開書房,往相國府追去。
李斯本是呂不韋帶來的,呂不韋離開,他也起身告辭。
他是圣人門徒,雖不及其師荀子,也比不上同門韓非子以法家成就圣人,但也有圣法境的修行。
李斯疾步出了咸陽宮,控法浮空,也前后腳的追回了相國府。
莊襄王將目光投向書房內僅剩的太尉,正要說話。
太尉也起身深鞠,要告退去聽圣人論法。
得到允許后,太尉亦顛顛的跑到了相國府。
諾大的書房里,轉眼就只剩下莊襄王。
他左右看了看,感覺像是被高層次修行者拋棄了一般,撇嘴思忖:寡人才不在乎。
然后高聲道:“來人,今日政務不多,寡人閑來無事,也要去相國府看看。”
他身畔憑空出現兩名侍衛,躬身施禮后托起莊襄王,控法而去。
相國府。
趙淮中和呂不韋愕然看著剛才的原班人馬,一個不落的轉移來到了相國府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