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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325章 能被利用,也是種幸福

  暗行眾的行為,縱是聰明如李然,也并不完全能夠將其琢摸透的。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

  既然慶封之亂乃是暗行眾在幕后所安排下的,那么慶封之所以會去往吳國,那也一定是他們的安排。

  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暗行眾如此策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說到底,慶封在齊國為相時,好歹也是暗行眾的七名主事之一。他在齊國的影響力及權力都不可謂不深厚。

  若暗行眾真如慶封他自己所言的那般,乃是一個由各國權貴所互為聯合構成的組織,那暗行眾將慶封趕去吳國的目又究竟是什么呢?

  難道說……只因為在齊國,他們已經物色了一個比慶封更適合的人選?

  “小子,你的意思是?這一切的背后其實都是暗行眾的安排?”

  慶封顯然是有些不太同意李然的這種猜測。

  這也難怪,畢竟他對于暗行眾,本就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信任與著迷。

  所以,對于這一言論,他的眼神中不經意間不由隱隱透出了一絲的不屑。

  “哦?大夫難道還是不信?”

  “老夫自然不信。”

  如果說李然一開始猜測慶封之亂乃是暗行眾所為,慶封還有些能信。那么讓他出逃吳國,慶封便是打死都不會相信。

  因為這兩件事,從最終的結果上看,乃是邏輯完全相反的兩件事。

  驅逐慶封離開齊國,導致慶封家破人亡,一無所有。

  而驅使他去吳國,最終卻讓他成為了鐘離國的國君,東山再起。

  倘若這兩件當真都是暗行眾所為,那他們到底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才這樣做的呢?

  難道說他們只是為了讓慶封感受一下大起大落的滋味?

  這種完全矛盾的做法,簡直可以被看做是“荒謬絕倫”。

  慶封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對李然的猜測是嗤之以鼻,他完全不相信他所偏執的暗行眾,會無聊到這種地步。

  更何況,在它看來,這也完全不是暗行眾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

  “可是大夫想過沒有?”

  李然眼神忽的凜冽,盯著慶封道:

  “你之所以能夠成為鐘離國的國君,難道只是因為你以前身為齊相的身份?”

  慶封在逃到吳國后沒多久,就被當時的吳王諸樊給封為了鐘離國國君。

  當時的吳王諸樊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慶封以前在齊國為相,他為了彰顯吳國對于別國人才的重視?所以才這么做的?

  顯然不是。

  從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來看,鐘離國的存在,顯然是對于吳國是大有裨益的。無論是戰略物資的輸送,亦或是對于他本身的戰略擴張。

  自此之后,吳國在與楚國爭雄的道路上也走得可謂是更加的堅實,且更有了幾分把握。

  而慶封的齊人身份,可以說,仰仗著原本齊楚之間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以及齊國乃姜姓之邦的身份,顯然由齊人來充當這一可以從中斡旋的角色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再加上他雖已經不是暗行眾的主事,可他仍是暗行眾其中一員,有這一層身份在,他這個鐘離國國君的作用當然就更要比想象中的還要大。

  所以讓慶封成為鐘離國國君,無論是對吳國而言,還是對于整個中原而言,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呵呵,就是當真如你所言那又如何?”

  “老夫這些年在鐘離國忍辱負重,為的便是有朝一日重返七君之列!”

  慶封的意思很明白,無論這一切是不是暗行眾安排,對他而言都無關緊要。

  因為他在鐘離國做的這些事,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重回巔峰。

  倘若,之前的種種還當真是(本章未完!)

  暗行眾所安排的,那他或許還反倒是更加喜聞樂見了。

  這讓李然一時感到十分的不解,他不禁是皺眉看著慶封問道:

  “即便是被利用至此,你居然也毫不在意?”

  “利用?呵呵,你這豎子果然還是太年輕了啊!”

  慶封忽的一笑,臉上不屑之色頓時滿溢,并是嗤笑一聲后言道:

  “你李然好歹也是個知書明理的,且洞察人心之人,居然也能說出這等的渾話來?古往今來,凡是史書所載的,又有幾人不是在利用別人的同時又為他人所利用?”

  “想我興周五百年之太公姜子牙,文王之所賴。難道這不是利用?”

  “況且,你敢說你在曲阜扶持魯侯上位之時,就沒有想過要利用旁人之力?那你與晉國的韓起與羊舌肸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而你如今在楚國,這種種的策劃之中,難道就不是為楚王所利用?”

  “大家不過都是同命之人?又何分彼此呢?”

  話音落下,條石堆砌而成的監牢內頓時鴉雀無聲,饒是孫武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靜默思索起來。

  慶封說的顯然沒有問題,而且放眼整個時代,整個世界,他的這種說法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點。

  在這樣的世道下,人與人之間本就充滿了“利用”與“被利用”,而各個勢力,無論是家族,亦或是邦國,為了強大,為了能夠延續輝煌,也都在千方百計的“百般利用”他人。

  而暗行眾作為穿插于各國之間的地下組織,更是對此不亦樂乎,這又有什么問題?

  這難道不是這個時代的現狀?

  難道這不是人性的體現?

  大家既然都這么干,暗行眾也這么干,那又有什么問題呢?

  況且,慶封作為暗行眾的一員,暗行眾對他的利用充其量也只能稱之為“組織安排”罷了。

  李然的臉上滿是失望。

  他當然知道這是一個什么樣的時代,也知道這時代里的人對于權利的追求都是何等的“瘋狂”。

  可是當慶封將這一切都捅破,將這一切原本的樣貌都呈現在他眼前時,他內心的失望是顯而易見的。

  他原本還對這個時代擁有著一絲的敬畏。

  然而,現如今看來,這一切都終究逃脫不了“人性”。

  “如此說,大夫當真的覺得如此依舊是值得的咯?”

  想了很久,李然才問出這個問題。

  既然被利用已然成為一種常態,那么代價是什么呢?

  于慶封自己而言,這樣的代價真的值得嗎?

  “只要能重回七君之列,這一切當然值得!”

  而慶封則給了他最為肯定的回答。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里泛著光芒。

  “小子,你以為老夫在吳國活動多年為的是什么?是回齊國?還是想著有朝一日會成為吳國的相卿?”

  “呵呵,當然不是!”

  “這一切,都只為了重回七君之列!”

  或許,從慶封離開齊國開始,他的后半生便都只是在為了這一個目的而不斷的前行著。

  無論是否被利用,也無論他個人的價值是否得到體現,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那么這一切在他看來就都是值得的。

第325章_暗行眾才代表未來  暗行眾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組織,何以竟是能讓原本在齊國已是只手遮天的慶封還如此的為之著迷?

  它到底又擁有什么樣的魔力,能夠讓各國權貴趨之若鶩?

  李然皺眉看著慶封,一時竟無言以對。

  他不禁又想了想,隨后繼續問道:

  “大夫你為何對這一位置竟執著到如此的地步?”

  在李然的意識里,能有如此魔力(本章未完!)

  ,讓人著迷無法自拔的組織,通常都只有一個稱呼——傳銷。

  而如果真的各國的權貴如今都深陷于如此的傳銷組織的時候,這種后果顯然是極為可怕的。

  只不過,慶封顯然并不認同李然的這種觀點。

  因為在他看來,暗行眾掌握著這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非世襲制的權力分配方式。

  他用一句話回答了李然:

  “暗行眾才代表了未來。”

  “未來?”

  聽到這里,李然當場就怔住了。

  這世上應該還沒有人比他更知道未來是何種的模樣吧?

  暗行眾能代表什么樣的未來?

  它憑什么代表未來?

  “夏商有制,周成典章。自古人以等階而分,皆是如此。”

  “可夏商周的君王們都不知道的是,這種制度最不合理之處并不在于制定這種制度的人,而在于這制度本身就存在破綻。”

  “自古君王皆稱天命,天命如此,所以這世上的一切便都是他們的。不管是否合理,不管是否能經得起天意的推敲,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可以用這“天命”二字囊括其中。”

  “君是君來,臣是臣。然而縱觀三朝,君臣顛倒,上下反目,天命這種東西看來又是何等的荒謬?”

  “而我等暗行眾,乃專司以下克上,以陰制陽,以合理規章不合理,以人道而制王道!”

  “新老之交替往復,這才是這世上亙古不變的真理!世上所有新生的一切都將取代老舊的,無論是制度還是王朝!”

  若按說慶封的這番話,其體現出來的目光其實的確是極為長遠的。

  而且,也是值得細細推敲一番的。

  這與后世的那一句驚世駭俗之語可謂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確實,沒有誰能夠規定誰生下來就注定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天命”這種東西之所以會被命名出來,可不就是為了能夠更簡便的去馭人嗎?

  所以,真正的智者從來都不認天命的。

  可慶封的這番話,自從他穿越至這一時代后,李然卻還從未從其他人的口中聽到過類似的言論。

  即便是在楚國,一個民風彪悍致斯,思想亦是混雜的國度內,他也從未聽到這樣的論調。

  這又是為什么呢?

  楚國不是最先稱王的國家么?他們不是最反感所謂的周禮與天命么?

  不,不對。

  楚國反感的,只是他們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所以才想極力的想證明自己,于是楚武王才稱王了而已。

  換句話說,楚國雖是反“天命”而行事的,但是他又無時無刻,自始至終都是活在了“天命”的陰影之中。

  但凡當時的周王室乃至中原諸國,能給予楚國應有的尊重,想必楚武王也必然不會頭腦一熱,冒天下之大不韙而直接稱王了。

  所以,楚人反對天命,說到底其實都是假的。而如今慶封所說的,這才是真正的“逆天而為”。

  想到這里,李然這才突然發現,這一時代的人,雖然明面上都是遵天命的。畢竟這一面旗幟乃是他們統治階級的根基,它是如此的閃耀奪目,也絕不容他們去反對。但其實呢?陽奉陰違的人那可是大有人在的。

  就譬如眼前的慶封,若不是今日他是有求于自己,慶封那也斷然是不會對自己如此說的。

  而有此共識之人,那必然是不止他一個的。也正是這些人,組成了如今所謂的暗行眾。

  這幫人,應當就是這一時代最反感天命和周禮的人了。

  “所以……”

  “所以老夫置身其中,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堂堂正正的成為一國之君!”

  說了許多,當慶封最后這目的脫口而出的時候,李然還是忍不住(本章未完!)

  有些失望了。

  他原本以為慶封,或者說暗行眾能夠懷揣更為遠大的目標,甚至可以與后世的智者相提并論。

  然而,慶封的這一句話,卻是瞬間令自己的格局是落了下乘。

  成為名正言順的一國之君,便是他的終極目標。

  這是何等的落俗?

  “那你們就從未想過利用這樣一個龐大無比的組織,利用這些看起來與當下格格不入的思想,去做一些前所未有之創舉?”

  “成為一國之君,便是你的目標?”

  李然不禁如此問道。

  慶封聞聲一怔,冷笑道:

  “我們要改變的,就是這整個天下的格局。當這個天下為之改變,則世上之人自然也會隨之改變,這又有什么區別?”

  “不,你們不是想改變世界,你們想的只是“掠奪”,或者說,是奪取這個世界的統治權,僅此而已!”

  李然的回答一時鏗鏘有力。

  “哼!豎子而已,隨你如何說吧。畢竟你還是太年輕了,許多事與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話到這里,慶封的詭辯似乎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理性。

  而李然對于繼續深入這個話題,也一時沒了興趣,因為他已經明白了暗行眾的目的。

  一個貫穿各國權貴的龐大組織,利用各自資源謀求他們各自的利益。

  架空君權,甚至顛覆君權,使他們得以從陰暗的角落里操縱全局,成為這天底下的實質話事人。

  這就是他們最終的目的。

  果然是這個時代的人,他們的身上始終烙印著這時代最鮮明的特征。

  “可你當初既然已經成為鐘離國的國君,又為何還不知足呢?”

  既然是成為一國之君,按理說慶封應該已經成功了。

  鐘離國好歹那也是周王室的分封國,雖然地位沒有其他諸國那樣,可名義上始終是能得到國際認可的國家。

  然而慶封卻仍未滿足。

  “知足?呵呵。”

  “鐘離國說到底,不過就是吳國的棋子罷了,而吳國也不過是暗行眾的棋子。”

  “老夫成為鐘離國的國君,說穿了不過是為了盡可能的去討好他們而已,這樣的國君形如傀儡,哪又能稱得上是名正言順?”

  慶封想要的顯然更多。

  鐘離國國君這個位置,在他看來,還是太過局限了。并不能讓他為所欲為,也并不是所謂的真正的一國之君。

  而當李然聽完這話,心神頓時一震。

  吳國果然也只是暗行眾的棋子!

  那么從現有的信息來看,魯國,宋國,晉國,齊國,吳國甚至是楚國,應該是都有了暗行眾的人!

  換句話說,這天下,可能都已經在暗行眾的掌控之中了!

  可怕。

  李然一時感到有些后背發涼。

  因為,他從未想象過,這天底下居然會有如此一個龐大的底下組織,而且已經是龐大到直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而這樣一個組織,其中所蘊含的能量,那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絕不能讓他們起勢!”

  李然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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