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像這樣會嚴重打擊士氣的話,即便是真的,那也不該是如此大張旗鼓的喊出來。
郄宛當即是沖了過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那大喊大叫。
但見原來是幾名穿著宮正服侍的人在那喊叫,而那些人見到郄宛來了,便亦是立刻低頭作一哄而散。
郄宛見狀不由勃然大怒,很明顯,這“流言”定然是從宮中傳出來的。
為以防萬一,他立刻是急匆匆的趕到了宮外。但見此刻宮中所有人都是神色慌張的往外跑去,郄宛見狀,心中亦是更加忐忑。
就在這時,陡然發現殿門外,是陳著兩具尸身。郄宛定睛一看,一個踉蹌險些沒有摔倒下去,那兩具尸身,不是外人,正是太子祿和公子罷敵的!
很快,太子祿和公子罷敵的死訊便是傳遍了整個郢都,更有見風使舵者,甚至是直接開了城門,準備迎接王子棄疾的“王師”。
而王子棄疾也毫不客氣,直接揮師,并是簇擁著王子比,直接就入了郢都城內。
就這樣,王子比在郢都直接被立為新楚王,而其弟王子黑肱則直接成了令尹,斗成然為左尹。
而王子棄疾自己,則是自封為大司馬,掌控楚國上下一切軍務大權。
郢都城內突發變故,瞬間亦是亂作一團,王子棄疾立刻下令,是四處抓捕楚王熊圍的余黨。
當然,這一切都還是按著新楚王熊比的名義來做的。
而熊比只知道自己已是順理成章的當上了楚王,但畢竟他對此也是毫無半分的經驗,更不知道國內究竟是什么狀況。
說到底,他眼下不過就是王子棄疾的傀儡罷了,所以對于王子棄疾所決定的一切也都只能是聽之任之。
而這也正是王子棄疾所希望的。利用新楚王熊比的名義,大規模的鏟除異己,好為自己日后掃清所有的障礙。
毫無疑問,郄宛作為黜王熊圍的死黨,是直接被綁至熊比的面前。
而郄宛是死死的盯著熊比,并在對其一頓嗤之以鼻后,直接是望向了別處。
熊比見此人竟是如此蔑視自己,不由大怒:
“大膽!寡人既已成新君,既身為楚臣,為何不來拜見寡人?!”
“哼!自古以來,國君之位皆由有德者居之,你不過是一謀逆之人,于楚國更無有半分的功業,又有何德居此大位!爾等趁大王外出攻伐之際,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更是殘殺無辜,暗害了二位公子!我郄宛既為楚臣,又何來參拜亂臣賊子的道理?!”
王子黑肱聞言,亦是大怒道:
“哼!說我等皆為謀逆?!那他熊圍又是如何上位的?是非曲直又豈能容你在這里胡言!來人吶,將此人拉下去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就在這時,只聽一人在殿外高聲喊道:
“啟稟大王,宮門外聚集萬千百姓,得知郄宛被綁來宮中,皆跪求希望能饒得他一命!”
王子棄疾聞言,眉頭不由的一皺,也一直沒有說話。其實,他的確是想借著熊比之手,趕緊除掉這個黜王死忠的。
卻沒想到,這個郄宛經營了郢都近十年,把郢都上下是治理得井井有條,整個郢都可謂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其刑事賞罰亦是公正分明,因此郄宛是深受城內國人們的愛戴。
而熊比聞言,更是大發雷霆:
“反了反了!寡人新入郢都,便要被這些個刁民所脅?!殺!誰敢再在宮外造次,便是與郄宛同罪論處!”
王子棄疾聞言,不由大驚失色,畢竟這王子比現在怎么說都是跟自己一伙的。他如果這么胡來來,惹得郢都內人心盡失,那他到時候還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他立刻是出列言道:
“大王,國人可殺不得!大王莫不是忘了周厲王之事?”
而熊比一聽,便立刻是慫了:
“哦?為……為何殺不得?”
“此人氏郄名宛,乃是在郢都經營許久的執宰。此人深受郢都百姓愛戴,大王若欲收買人心,便不能將此人一殺了之!”
對于王子棄疾的言語,熊比又哪敢有半分的拂逆:
“季弟既如此說,那就……留他一條性命便是!”
而郄宛此刻卻依舊毫不領情:
“哼!在下不過是賤命一條!既守不住都城,有負君上所托,死則死矣!何足道哉?無需你等在此惺惺作態!”
王子棄疾卻看起來也并不生氣,只上前拉住郄宛,低聲道:
“先生切勿操急,棄疾隨后有話要跟大人言之!”
郄宛看著王子棄疾,也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呆了一下,王子棄疾輕輕揮手,他就被士兵架了出去。
而王子棄疾,在參加完這次朝會之后,便是立刻匆匆趕來了郄宛這邊。
郄宛這時正被關在一處屋內,而屋內的裝飾倒也是別有一番雅致。顯然,他并未是因言語冒犯楚王熊比而獲罪,竟只是被軟禁了起來而已。
郄宛看到王子棄疾來了,卻依舊是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并作一聲冷哼道:
“哼!卻還有何話可說?”
王子棄疾卻是長嘆口氣:
“郄宛大人,你我之前雖無甚交誼,但棄疾和吾兄的情感,想必你也應是知道的!”
只因郄宛這些年來基本上都是和太子祿鎮守后方,并不像王子棄疾或是伍舉那般,常伴楚王身邊。因此對于他的這些個狼子野心,郄宛也確實是沒有察覺到絲毫。
而出于慣性思維,他所見到的,乃是楚王熊圍對于他的這個季弟的確是一直極為信任的。要不然,王子棄疾又如何會被封為蔡公呢?
所以,郄宛聞言,不由得是躊躇了片刻:
“既然如此,四王子為何卻還要如此作為?”
“哎……大人有所不知,棄疾此行皆是為叔兄所逼。叔兄勾連蔡國余黨,突然發難。棄疾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棄疾若是不從,恐怕此刻早已遭了叛黨所害。而棄疾此來,也唯有是小心應付著,本想是能護得諸位公子的周全,豈料……”
王子棄疾言罷,又是假惺惺的抹出了幾滴眼淚來:
“太子祿和公子罷敵……那可都是王兄的愛子啊!”
郄宛見到王子棄疾竟哭得如此傷心,不由得亦是潸然淚下。
“四王子,既然如此,你何不替你王兄報仇,去迎得楚王歸來,撥亂反正,以正朝綱?”
王子棄疾聞言,卻又是搖了搖頭:
“哪有這般容易,棄疾現在所能做的,便是暫且離開都城,出去尋找機會,但是眼下卻還有一件極為艱難之事!棄疾終究是放心不下啊……”
“哦?有何難為之事?”
王子棄疾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繼續說道:
“棄疾若是離開都城,那叔兄定然會更加為所欲為。屆時國都之內,恐怕是又要有無數百姓都會慘遭屠戮。叔兄他雖有名分,但畢竟不通政事,又無謙謙之德,肯定不會如此息事寧人!這可該如何是好?”
“哎,小人得志,又奈何矣?”
“所以棄疾的意思是,大人務必要示出一番歸順之意,棄疾也會盡力保得大人的郢都執宰之位,屆時大人若能繼續主事郢都,那豈不是國人之幸?”
“大人在內,棄疾在外,或終有一天,可以迎得楚王歸來!”
郄宛聽到這些話,不由得是細細思量了一會兒,隨后對王子棄疾深鞠一躬:
“四王子這般忍辱負重,實是令人敬佩!郄宛必當竭盡全力,若郢都有失,郄宛便當以死謝罪!”
王子棄疾見郄宛上鉤,嘴角也是不由的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其實他之所以要留下郄宛,是有兩個原因。
一來,便是可以利用他在國人中間的名望,來安穩國人之心。
其二,乃是他要為自己日后篡位再做一番打算。他只要能夠設計除去熊比,那么這王位對他而言便是唾手可得的。而到了那時,他自然也是需要去爭取人心,來進一步穩固自己的權勢。
而郄宛作用,也正是在于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