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南此時只想將公若藐置之死地!
畢竟,他和公若藐,雖然是同出于叔孫氏,但他們之間卻可謂是死生之敵。
而公若藐若是真的背靠郈邑發動叛亂,進而重新執掌了叔孫氏的大權。那他也將是必死無疑,只怕是被驅逐的機會也無。
于是,公南便當即悄悄帶著人來到了郈邑附近,然后派人是混進入城內。
很快,有一人便是從郈邑出來,并來到了公南的藏身之地。
公南一見到此人,便是熱情的說道:
“侯犯!別來無恙啊!”
原來,此人正是郈邑的馬正,公南乃是叔孫氏的馬正,而侯犯正是郈邑的馬正。
馬正一職,其實在哪里都是屬于當地的軍事重任。所以,侯犯在公若藐眼中,也算得是舉重若輕。
只是,公若藐卻不知曉,此人竟是公南安插在郈邑的一個眼線。只不過,他潛藏在郈邑多年,卻一直是只被當作一個后手,所以也就無人知曉了。
只聽侯犯是在那說道:
“郈邑馬正侯犯見過大人,不知大人今日是有何吩咐?”
公南微微一笑,并是點了點頭:
“侯犯吶!你來郈邑也有些年頭了,那事……也該辦了吧?!”
侯犯也是毫不猶豫,當即回道:
“馬正大人對侯犯乃有知遇之恩,這些年來,侯犯只思索著該如何報答大人。今日大人既有所托,侯犯便絕不敢推諉!”
公南沉默片刻,舉盞而飲,隨后才開口道:
“公若藐這廝,這些年來占據著郈邑,恐怕也是早有反叛之心,不知你于他身邊可曾聽到過什么動靜?”
侯犯稍稍一怔,隨口說道:
“要說反叛……犯倒也確是并無證據。只是,這些年來,郈邑也沒遭什么天災,但給叔孫氏的貢賦,卻是一年少過一年!若要如此說……只怕這公若藐也確是別有用心的!”
叔孫氏對于郈邑的情況,由于公若藐的刻意隱瞞,所以前者對其了解可謂甚少。
而如今在馬正侯犯的口中,公南也算是得了一定的印證:公若藐即便是沒有反叛之心,但也起碼是有暗據郈邑之嫌。
“嗯……此事足見公若藐已是懷有貳心,早就在那欲禍亂我叔孫氏一族!此人之前先是反對主公繼承宗主之位,如今又占據郈邑,只怕也是依舊有此想法!”
“如今魯國有了南蒯與陽虎的先例,只怕假以時日,叔孫氏亦是要遭受大亂啊!”
“之前,都是看著季氏在那鬧騰,如今這把火竟也是燒到了我們自己的頭上!而你我皆是受了叔孫氏恩惠,理應為叔孫氏安危著想!”
侯犯則是恭敬道:
“大人言之有理!卻不知想要犯如何去做?”
公南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
“此人既有此狼子野心,我如今便希望你……若能將其引出郈邑!而我在此設下埋伏,便可將其一舉殺之,永絕后患!”
侯犯聽罷,不由一驚,并是連連搖頭道:
“公若藐此人十分的謹慎,即便是邑郊也都很少出入,偶爾出門,卻也只在城內徘回,此事……并非小人推諉,恐怕實在是難以辦到!”
公南知道侯犯所言也是實情,于是想了一下,又道:
“既然此計不成,那么還請侯馬正能甘冒其險,刺殺公若藐!”
侯犯又是面露難色:
“恐怕亦是不成啊……公若藐此人太過于謹慎,身邊也一直有其親隨守護,即便是睡覺都是如此!也從不讓旁人近其身,所以想要近身刺殺此人……恐也是極難。”
公南聞言,不由是有些怒意:
“那公若藐不死,我叔孫氏便永無寧日矣!侯犯……如今也唯有你可成此事!還請你勉力為之吧!”
侯犯聞言,突然是叩首在地言道:
“在下出身卑微,都是叔孫氏承蒙了叔孫的恩典,以至于鄙人得以衣食無憂。在下……雖肝腦涂地,又豈能惜命?!如今,也唯有是效死命,以成全大人的恩義!還請大人靜待消息便是!”
公南不由得大喜,將其攙扶起來:
“我知你侯犯必不會辜負于我!既如此,那還請你回去好生謀劃,此事若成,你便是叔孫氏的恩人!南也一定會在主公面前稟明原委,使其重用于你!讓你世代可享這榮華富貴!”
侯犯聞言,不由又是一頓感激涕零:
“多謝大人!犯……必不辜負大人厚望!”
二人談罷,侯犯便是告退而出。
侯犯在回到郈邑之后,心思卻是立刻活絡了起來。
其實,要說起來,他所最為推崇之人,也不是別人,正是陽虎!畢竟,他也是如同陽虎那般,是那種身材高大、武藝超群之人。
而陽虎的所作為為,在他眼中,那簡直是一代家臣的天花板!是他一輩子都應該為之奮斗的目標!
只是,他在郈邑一直都是馬正身份,馬正雖然重要,但畢竟不是權貴身邊的人物。
所以,比起他的理想,那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的。但如果他能殺了公若藐,替叔孫氏立下大功,那他也必然將進入少當家的視野,而后再以此慢慢圖之,可謂是正合他意!
只不過,令侯犯頭痛的是,公若藐又哪里會是尋常人?他此前如此的小心謹慎,也足見其過人之處。其身邊的戒備也是異乎尋常的嚴密。
所以,侯犯在幾次三番想要伺機而動,卻無一例外均是以失敗而告終。
而公若藐,在那之后似乎也是有所警覺,也是愈發的小心謹慎起來。
如此一來,刺殺行動也就此更是難上加難了。
侯犯一時之間,竟也是束手無策。他只能是給公南去信,表示此事還是要再寬限幾日。
公南得此信息,也是有些著急了起來,但是他卻又是無可奈何。只得是將此事的進展告知給了叔孫州仇。
而叔孫州仇則是不無擔心的言道:
“郈邑城內幾番失手,恐怕已是引起了公若藐的疑心?!他會不會……就此反了?”
公南在一旁,則是回道:
“應是不會,縱是公若藐有所警覺,卻也不敢公然叛變。更何況,如今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為,是以倒也不會就此反叛!”
叔孫州仇聞言,卻是愁眉不展,并無奈道:
“這老不死的,現在其實和公然反叛又有何區別?此番多虧是得了司寇的提醒,要不然,日后他如果真如同南蒯一樣反出叔孫氏,那以我們現在叔孫的實力,只怕是很難攻下郈邑的!”
公南聞言,卻是從旁言道:
“主公勿驚!若是果真到了那個時候,也可請司寇大人出馬,以公室的名義,帥三桓之師一同剿之!”
叔孫州仇聽得此言,不由是伸手扶額:
“哎……只希望這種事不要發生,要是真的到了那時候,我們即便是攻下了郈邑,郈邑只怕也是損失慘重,這對于我們叔孫氏而言又有何裨益?”
公南甚是欣慰的看著叔孫州仇,并是點了點頭:
“主公能有如此想法,實是我叔孫氏之幸!”
“那……為今之計,便只能希望郈邑之內能夠早日得手吧!哎……當年也是末將的過錯,竟是沒能殺得了公若藐,令此人是遺禍至今啊!”
第629章_圉人獻刀 侯犯意欲暗殺公若藐,在在數番不能得手后,也知此事已不能急于一時,只得是暫且將這件事擱置下來。
這天,侯犯正在家中喝著著悶酒,竟有一人是直接沖了進來。
侯犯見到此人,倒也并不吃驚,不過暗中卻將手是按在了身下的佩劍劍柄上,并澹然道:
“犖!你這是要做什么?”
此人乃是侯犯的手下圉人,主要是負責養馬芻牧的,跟隨侯犯也已經有些年頭了。
郈犖深深吸了口氣,并是沒好氣的問道:
“敢問大人,杲是去了哪里?”
侯犯卻是歪了一下腦袋,并是回道:
“犖,有些話不該你問,就不要多管閑事。否則,只怕是要惹禍上身的,知道嗎?!”
很顯然,這郈杲乃是郈犖的朋友。
郈杲是被侯犯派去刺殺公若藐,但最終因其行跡敗露,最終便是選擇了自裁。
而后,侯犯便是將其偷偷就地掩埋,甚至連尸體都不知道被葬到了何處。
只見郈犖卻直接盤腿坐在侯犯的面前:
“大人,杲被你派去做了些什么,他走之前,可已經都告訴我了!”
侯犯聽到這話,眼前不由得一瞪,并是露出一抹殺意。
畢竟,刺殺之事若是讓公若藐本人知曉了,那他侯犯還能有活路嗎?
侯犯握住了劍柄,看著面前的郈犖,并是陰笑道:
“是嘛?那……你又知道些什么?”
郈犖當然也發現了侯犯的動作,卻也不慌不忙,直接言道:
“呵呵,大人不必緊張,犖也沒有要去與告發大人的意思。我若真要告發,又何必來尋大人?今日前來,其實是犖想有一計,可助大人……成事!”
侯犯聞言,卻是很難相信他。于是,只朝屋外是大喝一聲:
“來人吶!”
當即進來兩名士兵,侯犯繼續說道:
“將其拿下!”
那兩個士兵當即上前就要擒拿,犖卻也不慌不忙,竟是大笑道:
“哈哈哈!大人可真是膽小如鼠啊!難怪區區一個公若藐,竟也拿捏不下!也罷!也罷!大人日后必將悔之!……哈哈哈!”
侯犯一聽,卻是不敢讓那兩名士兵將其帶走,擔心他在外面到時候又是一通亂說。
于是,便讓那兩名士兵是將其捆綁起來,又讓那兩名士兵先是出了屋門。
郈犖見到士兵出門,并且關上房門,又是哈哈大笑起來:
“大人,你所為之事,可謂大膽!但不曾想,此刻卻又這般的膽小如鼠!實是讓人……有些失望啊!”
侯犯這時也不跟他廢話,直接“曾”的一聲,拔出了他按了許久的佩劍。
“犖,你也跟著我多幾年了,但就是這張嘴,可真的是把不住!既是如此,那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侯犯說著,便要殺掉郈犖。
郈犖這時,語氣也是稍稍是有些急了起來:
“大人只在自己屋內喝著悶酒,難道是不想成就大功了嗎?今日,犖確有辦法可一舉成功,而你竟是要殺我!似大人這般見疑,又豈是能干大事之人?”
侯犯的劍尖這時已經抵在了犖的喉嚨,但聽得這些話,手上的動作又不由得是停了下來,并是沉聲道: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郈犖緊緊盯著侯犯的眼睛。
“杲于臨行前,已將一切都告訴了犖,犖乃是想要替自己的好友,我自要替他報仇雪恨!二來,犖也是想要出人頭地。所以,特來請命,大人所要的項上人頭,小人可代為取之!”
侯犯則是低聲道:
“你……知道我欲刺殺何人?”
郈犖嗤笑一聲回道:
“呵,當然知道!”
侯犯思索一陣,劍尖并沒有離開其喉嚨,并又極為謹慎的問道:
“那……你又有何良策?”
其實,郈犖此時可謂是命懸一線,之前在那也是強作鎮定。
而此刻聽得侯犯語調放緩,也不由是暗松了一口氣:
“不瞞大人,小人有一柄祖傳寶劍,聽說那人最是喜歡這些個神兵利器,小人只需拿得這柄寶劍,尋一機會故意是吸引于他,只待小人靠近,屆時……!”
侯犯是頗為狐疑的看著郈犖。
“寶劍?”
“此劍眼下正在小人的家中,大人可以與小人一同前往一觀。”
侯犯聞言,又是不由皺起了眉頭,并是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顯然,貿然讓他前往郈犖的家中,他也一時分辨不清這郈犖到底是敵是友。所以,他又豈敢是以身犯險呢?
郈犖見狀,也知其顧慮,不由嗤笑一聲,并是繼續言道:
“本來這種事,倒也無需大人親往。只是……此劍絕非凡物,藏于小人家中也從不示人!若是取來此處,只怕是反而要走漏風聲,屆時計謀不成,甚至還會連累了大人!”
“所以,大人若真想成事,還請大人親往!”
侯犯也是盤算了良久,慢慢是收回了佩劍。并解開了郈犖腳下的繩索:
“你最好是與我老實一些,若是讓我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我必滅爾族!”
郈犖又是呵呵一笑:
“大人武藝高強,又如此謹慎,小人豈敢造次?!”
于是,郈犖便是引著侯犯,趁著夜幕是回到了家中,并是入了自己的房間。
侯犯倒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不由是長舒一口。
“大人,現在能否替在下松綁了?”
郈犖想要讓侯犯親自將他松綁,侯犯略一沉吟,還是用佩劍替其劃開了繩索,并讓郈犖是徹底掙脫了束縛。
而就在這時,郈犖又突然是舉起了一把鋤頭,侯犯也是不由吃了一驚,大聲喝道:
“你……你要作甚?!”
郈犖舉著鋤頭,卻又是澹然一笑:
“呵呵,小人這是要取劍給予大人一觀吶!”
郈犖一邊說著,一邊竟真的開始在房間的中間挖掘起來。
不消片刻,一個長長的木匣子露了出來,而這一方木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地底埋了很久的樣子。
還不等侯犯發出疑問,郈犖已是打開了木匣子,一柄明晃晃的銅色大劍便是呈現在了眼前。
這柄寶劍長三尺六寸,寬一寸八分,劍柄五寸,端的是鋒利無比,這屋內燈光微暗,卻依舊是閃著亮光,劍鋒處隱隱有幾分碧血。
“公若藐向來喜愛收藏此等的寶物,此劍若是出現外其眼前,豈不令其心癢難耐?待其索要一觀,屆時便可趁機將其殺之!”
侯犯在心里正泛著滴咕。
此時,郈犖突然是“曾”的一聲,陡然出手。倉朗一聲,竟是將侯犯手中的佩劍,連劍帶鞘給直接削成了兩段!
侯犯本來武藝高強,此刻正在想著心事,等到察覺的時候,卻發現犖這一劍竟是沖著自己手中的佩劍,所以也是躲閃不及。
侯犯非常清楚,如果剛才這一劍是來取的是他的性命,那他今天便算是直接交代在這了。
侯犯也不由是大吃一驚,一來是驚嘆郈犖此人的身手,二來則是驚嘆這柄寶劍竟是如此的銳利,真個是削鐵如泥!
郈犖將寶劍橫向端著,并是半跪奇拜在地。
“方才驚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侯犯擦了擦自己額頭的冷汗,又將寶劍是拿在手中,掂量一下其分量,并是微微點了點頭:
“好劍!確是一柄好劍啊!”
侯犯將劍歸還,而郈犖又拿出一塊麻布,將此劍的劍身包住。
而侯犯也對郈犖是不再見疑,是將郈犖再次帶回了自己的居處。
“不知……你這一番身手又是何人所授!”
郈犖卻又回答道:
“也是祖傳的!”
侯犯此時,在心中又是一陣盤算。
要說他現在身邊,確是已無可用之人。
但要是就這么讓郈犖前去刺殺公若藐,他又實在是不放心。
畢竟,此人在這之前也并非是自己的心腹。一旦此人失手被擒,也定是經不住嚴刑逼供的。
屆時若就此將他給招供了出來,那他豈不要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