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對于這種事情,歷來是哈哈一笑而過,他喜歡武將們向他獻媚,也喜歡文臣們向他獻媚。
如果文武大臣都不向他獻媚,就說明他這個皇帝已經當到頭了。
武人們的馬屁勝在直白,文臣們的馬屁勝在婉轉,當然,這件事不能強求,畢竟指望一個跟人廝殺的武夫文縐縐的拍出類似溫柔的這種大氣磅礴又婉轉哀怨的馬屁,真的很需要學問作為支撐。
所以,他就舉起酒杯笑道:“都是朕忠誠的臣子,來,諸位愛卿,為我大唐將士大勝而歸飲勝!”
眾人連忙端起酒杯飲酒,至于剛才的爭論,皇帝已經有了定論,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方使臣的隊伍里,站起來一個身著狼皮的彪形大漢,他來到空出來的舞池中央,單膝向皇帝下跪道:“天可汗,我乃突厥護骨氏之子護骨棄顏,這一次來長安,就是想跟大唐最勇猛的人比試一下,請天可汗讓大唐最勇猛的人站出來,我們打一場。
看看是我突厥猛士厲害,還是大唐猛士厲害。”
李治皺著眉頭道:“你真的要比試一下嗎?”
護骨棄顏道:“不比不死心。”
就在李治準備呵斥這個蠻人的時候,坐在右邊第一個桌子上的長孫無忌道;“你說的那個大唐猛士,沒有資格坐在這里,你可以去殿外找找,打敗了他,再來殿內找更加厲害的猛士。”
護骨棄顏聞言大喜,朝李治磕頭之后,就不管不顧的掉頭出了大殿。
很快,大殿之外就傳來一陣喧鬧聲。
李治看了一眼拿著羊腿啃的長孫無忌,臉色很難看,而坐在武將位置上的薛仁貴,裴行儉等人也表現的很平靜,似乎那個野蠻人去找云初的麻煩在預料之中。
很快,殿外就傳來一陣兵刃交鳴之聲,以及護骨棄顏如同猛虎一般的咆哮聲。
又過了片刻,打斗聲消失了,眾人齊齊的盯著大殿門口,每一個人都想知道勝者是誰。
云初瞅著倒地不起的護骨棄顏,見這家伙的手還在微微的顫抖,這就說明這家伙的毒抗性很高,老神仙說中了這種麻藥的家伙,就算刀斧加身也動彈不得。
很明顯這件事還是因人而異的,至少在這個無緣無故來找他打架的胡人身上有異常反應。
云初瞅瞅早就跑開的那群同僚,瞅著他們眼神中的恐懼之色,云初覺得自己應該維護一下臉面。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一刀砍斷了這個胡人的脖子,擔心大殿里的慫恿者等待的時間長了不好。
就整理一下身上的官袍,溫柔還非常狗腿的跑過來,用胡人的衣衫擦拭了一下云初靴子上的血跡。
就得意的瞅著云初抓著胡人毛茸茸的頭發提著腦袋走進了大殿。
一個年輕帥氣的大唐五品官,提著一顆不斷流血的人頭走進了大殿,那顆人頭非常的鮮活,臨死前的驚恐表情已經凝固在人頭上,武將們覺得有趣,文臣們則紛紛轉過頭,不愿意看到這血淋淋的一幕。
胡人的腦袋很大,里面存儲的血也多,云初一路走,地上就出現了一條連續不斷的血跡。
宦官們沒有阻攔云初上前,而是忙著趴在云初屁股后邊擦拭地板上的血跡。
云初提著人頭來到距離李治兩丈遠的地方,才把人頭放下,朝皇帝施禮道:“陛下的客人醉酒,醉的厲害,微臣把他送回來了。”
李治瞅一眼長孫無忌道:“來人啊,送朕的客人回座位坐好。”
立刻就有兩個宦官走過來,捧著那顆人頭,小心的安置在護骨部的矮幾上,擺的非常工整,還殷勤的道:“下次可不敢亂跑了呀。”
云初笑瞇瞇的朝皇帝施禮道:“陛下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容臣告退。”
李治笑道:“愛卿身手了得,賞賜如意一枚。”
隨即,就有宦官捧著一只金如意送了過來,云初拿過金如意,再次謝恩之后,就離開了。
見云初走了,李治舉杯大笑道:“月上中天,正是飲酒之時,諸位愛卿,飲勝。”
長孫無忌舉杯道:“區區蠻夷,也敢與我大唐猛士對陣,猶如螢火與皓月爭輝,乃是自尋死路。
老臣為陛下賀。”
李治又喝了一杯酒大笑道:“還有人覺得我大唐猛將之名乃是虛妄嗎?”
賈春言站起身對前來朝覲的各國使者道:“方才那人,不過是我大唐一介五品小吏,諸位如果還有不服,大可挑戰一下在座的諸位將軍。”
賈春言一連喊了兩遍,見那些使者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裝死人,就冷聲道:“天可汗之令,可通行天下,若是再有陰奉陽違者,定斬不饒!”
眼看著萬國使者,紛紛向李治俯首,自稱不敢,狐假虎威的賈春言,這才揮舞一下袍袖大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所及,無人敢與之對視。精華書閣看唐人的餐桌 武媚從頭到尾都很守皇后的本分,無論是云初提著人頭進來,還是賈春言大放厥詞,她一直笑瞇瞇的看著,聽著,一句話不說,她不說話,許敬宗跟李義府也不說話,似乎整件事與她們沒有半分關系。
云初殺那個護骨棄顏殺的過于神奇,導致薛仁貴跟裴行儉這兩個原本打算找云初麻煩的人,也不動彈了。
裴行儉剛才仔細看了云初,發現他的官服整齊,完全不像是經歷過一場惡斗的人,而那個護骨棄顏真的是突厥中難得的猛士。
就算是他上去,能不能打死這個人都兩說呢,云初卻只用了片刻功夫,就提著人家的人頭進來了。
想到這里,裴行儉瞅著薛仁貴道:“我做不到。你能做到嗎?”
薛仁貴搖頭道:“那個護骨棄顏身形高大,身體沉重,這樣的人一定不擅長馬戰,而是非常擅長步戰。
馬戰的情況下我殺他易如反掌,步戰,則需要一場惡斗,才能斬殺他。
像云初這樣輕松寫意的斬殺護骨棄顏,我做不到。”
裴行儉道:“云初有多大本事,你我心知肚明,為什么他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三兩下就殺了那個護骨棄顏?”
薛仁貴搖頭道:“不知道。”
裴行儉道:“他能殺了護骨棄顏,是不是也預示著他也能殺了我們兩個?”
薛仁貴喝口酒道:“是這個道理。”
坐在兩人上首的李績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就低聲對兩人道:“還記得淵男生是怎么死的嗎?”
這話說得薛仁貴與裴行儉都愣了一下,接下來就聽李績咬著牙道:“云初三兩下殺不了這個護骨棄顏,難道還不能在三兩下弄傷這個護骨棄顏嗎?
他是孫神仙的弟子,孫神仙可以活死人醫白骨,是不是也能反過來?
孫神仙當然不屑使用這些毒物,你以為云初會客氣嘛?你們是他的同袍,他不會對你們用這些東西,如果真的成了他的敵人,老夫保證,他可以輕易的弄死你們。
現在,這當頭呢,誰都別去惹他,有長孫家對付他,已經夠讓他頭疼的。
這個時候再逼他,就能把他逼瘋,云初這個人·一旦瘋狂起來,老夫都畏懼他三分。”
裴行儉瞅著李績道:“英公的意思是讓云初去跟長孫家斗一斗,我們坐山觀虎斗?
不過,云初有資格當長孫家的對手嗎?”
李績憐憫的看著裴行儉道:“云初沒有資格,玄奘大師難道薛仁貴詫異的道:“玄奘大師乃是方外之人。”
李績冷笑一聲道:“這些天有空去終南山豐裕谷去看看,和尚跟道士已經把腦漿子都打出來了。”
裴行儉道:“和尚跟道士打架跟云初與長孫家何事?”
李績嘆口氣道:“老虎跟獅子打架,死掉一兩頭麋鹿,你們覺得這句話對嗎?”
“官府不管嗎?”
“管了,大理寺派去的人就守在邊上,別的啥事都不干,就干一些埋人的活計,還盡量的將爭斗控制在豐裕谷里邊,不讓外界得知。”
裴行儉倒吸一口涼氣道:“也就是說,陛下在聽之任之。”
薛仁貴就算再對朝政不熟悉,聽了裴行儉跟李績的話之后,也明白過來了。
長孫無忌在吃虧之后,不好明著向云氏,以及太子發起進攻,就慫恿道家向佛門發起進攻。
只要道家一脈獲得了長足的勝利,佛門就會衰弱,佛門衰弱,也就表示玄奘的地位被眼中削弱。
玄奘如果不能幫助云氏,那么,長孫氏就能隨手將剛剛成型的云氏滅殺在萌芽狀態。
而陛下,就是那群守在豐裕谷里面的大理寺眾人,他們只負責掩埋死人,封鎖山谷,讓消息不外泄。
李績見薛仁貴與裴行儉不說話了,就低聲道:“好好地享受你們從戰場上得到的榮光,莫要再生事端。
佛道相爭,沒有個三五年的時間,或者有強力奧援加入,是分不出勝負來的。”
裴行儉端起酒杯敬了英公一杯酒,低聲道:“這更加堅定了學生進吏部考功司的決心。”
李績道:“甚好!”
或許是心境變了,裴行儉再看太極殿里的人,覺得生動多了,每一個人的表情,每一個人的話語,都開始變得生動有趣,充滿了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奧義。
這里的戰場才是最可怕的,比東征危險十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