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二虎給東宮送了六十一袋子植物種子,太子李弘親自檢查的。
人人都知道太子對于種子一類的東西極為重視,這一次雖然送的多了一些,也不算太奇怪,人們只會羨慕殷二虎這個人發財了。
春喜是李弘的貼身宦官,他親眼看到殷二虎從一個麻袋里抖摟出來一個白頭發白胡須的人種,而太子就在邊上仔細的打量,看樣子,這個人種應該是極為珍貴的一個大種子。
為此,太子殿下,還小心的用刀子在這顆種子身上扎了兩下,眼看著種子流淌出紅色的汁液,這才不解的問送種子過來的殷二虎。
“你確定這就是那個號稱是鴻蒙初開時期就存在的白蝙蝠?”
殷二虎小心的回答道:“回稟殿下,這顆種子是小人從白云觀附近得來的,長得很像是那只白蝙蝠,至于是不是真的白蝙蝠,小人不知。”
李弘回頭就對春喜道:“去請我父皇過來,就說我抓到了一只鴻蒙初開時期就存在的白蝙蝠,就是不知道真假,請父皇過來鑒別一下。”
春喜抱著拂塵就迅速去了紫薇宮,他知道這樣做很無禮,可是,事關白蝙蝠,春喜覺得太子殿下處理的很合適,任何時候太子殿下都不會對自己的父皇有所隱瞞。
殷二虎送來的種子很多,李弘只是檢查了十幾種,就沒了繼續檢查的興趣。
花郎徒是母后的人,這一點對李弘來說不算什么事情,不僅僅他知道,他的父皇也是知道的。
所以,這些人不能殺,到時候,還是要交給母后處理的,他只是太子不能越過父皇跟母后去處理他們的人,要是因為這種小事情澹了親情,才是他李弘最大的損失。
至于如何抓到這些人的,父皇,母后都不會問的,畢竟,堂堂的大唐太子弄回來一些種子,也同樣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李弘賞賜了殷二虎兩貫錢,殷二虎就背著一褡褳的銅錢千恩萬謝的離開了,這樣的賞賜已經非常好了,以前,太子殿下給他們的賞賜一般都是以水盆羊肉的價值來算的。
東宮的昭明殿里還有很多的口袋沒有打開,李弘就安靜的坐在大殿上就著這些人的呻吟聲慢慢的喝茶。
不長時間,一頭巨熊就率先走進了昭明殿,用爪子扒拉那些裝著種子的麻袋,還不斷地嗅來嗅去,李弘連忙放下茶杯出門迎接。
李治帶著很多人來到了昭明殿,對于兒子迎接他的禮儀視而不見,徑直在百騎司大都督左春的陪伴下進了昭明殿。
在看到滿地的麻袋之后,左春就立刻召喚來了一大群武宦官,每兩個人守著一只麻袋。
李治瞅著李弘道:“聽說你得了許多種子?”
李弘點頭道:“是東宮屬下搜檢種子的時候,無意中搜檢到了一些奇怪的物事。”
李治點點頭道:“在哪里搜檢到的?”
李弘道:“在白云觀外的柳林里。”
李治舔舐一下嘴唇道:“昨夜時分,白云觀遭遇大股盜匪突襲,這些盜匪不會就是你麾下給你搜尋種子的那一批人吧?”
李弘搖頭道:“不是,破壞我大唐律法的事情,孩兒不做。”
此時,左春已經命人打開了最前方的一個麻袋,露出里面被剝的赤條條的張果。
李治看到張果悲慘的模樣,向前一步道:“仙師……”就在這個時候,他又看到張果谷道里塞著一截白玉,就生生的把后面的話吞咽了下去。
李弘指著張果道:“此人,孩兒曾經在紫薇宮見過,還是父皇的座上賓,因此不敢擅專,就請父皇過來,驗證一下此人是真是假。”
李治吃驚的道:“你的麾下有什么樣的奇人,可以捉到張果?”
李弘攤攤手道:“就是一些粗人,趁著白云觀火災,就用棒子敲暈,帶回來了。”
李治瞅著李弘道:“真的是這樣的嗎?”
李弘道:“確實如此,這人并沒有表現出鴻蒙初開就誕生靈智的白蝙蝠的神通,一棒子就敲暈了,兒臣麾下的兒郎們還擔心出意外,就把他用牛筋繩子捆綁起來,就是擔心會出什么意外。
結果,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從昏迷中醒過來。”
李治圍繞著張果昏迷的身體轉著圈看了一眼,就讓人用冰水潑一下張果。
張果的身體哆嗦一下,渾身顫抖,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不得不說,這個家伙的眼睛真的很好看,亮晶晶的如同孩童的眼睛。
這才醒過來,就對自己面臨的處境就有了一個清醒的判斷,雖然嘴里還被塞著麻核說不出話來,臉上卻已經浮起來了笑意,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更是會說話一般,蘊含著一絲羞澀,一絲豁達,還有一絲的狡黠。
這個時候不得不說這家伙的身體瑩白如玉,只是被水份散發不少的牛筋繩子左三圈,右三圈的捆綁的結實,繩子落處,好些地方已經被收縮的繩子勒的發紫。
左春讓人解開他口中的麻核,就聽張果笑吟吟的對皇帝道:“終究是中了羅公遠這個賊子的埋伏。”
李治瞅著狼狽的張果道:“仙師不是有飛天遁地之能嗎?”
張果笑道:“打落三花,此時,貧道與常人無異,這也是貧道命中該有的劫數。”
李治對李弘道:“你抓了多少白云觀的道士?”
李弘就讓人把麻袋都給解開,露出來了不少的道士,與花郎徒的身形,只是這些人如今都是赤身裸體,不怎么好分辨。
還要求皇帝將他的丟到洛陽的鬧市區,等他曬足十日太陽之后,自然會恢復本身的法力。
到時候,就能去找羅公遠打一場屬于神仙的戰斗……
李治想了片刻就答應了張果的要求,還給了他一件宦官的衣服用來遮羞,結果,被張果嚴詞拒絕,聲稱他全身都需要太陽照射,如此才能更快的恢復。
李治很快就從這一堆人中間把屬于白云觀的道士給挑選走了,沒有問那些同樣被太子活捉的花郎徒,臨走的時候,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神情復雜的瞅了自己的兒子片刻。
巨熊已經離開了昭明殿,抓著殿外的兩棵香樟樹搖晃一陣子等李治出來,就跟著走了。
左春留下來了,按理說他與花郎徒應該是死敵,可是,他對滿地的花郎徒一點興趣都沒有,而是話里話外的詢問,是太子殿下麾下的何人立此大功。
李弘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跟這個閹人說明事情的前因后果,揮揮手,就把這個權勢滔天的宦官給攆出了昭明殿。
大唐太子做下的事情,不用跟除過皇帝,皇后外的任何人解釋。
父皇前腳剛剛走,胖乎乎的春嬤嬤就喘著粗氣來到了昭明殿,同樣不跟太子殿下解釋,就讓一群粗壯的婆子扛著裝了花郎徒的麻袋走了。
李弘始終笑瞇瞇的,沒有一星半點不樂意的意思,還邀請春嬤嬤在他這里喝了一大碗冰涼解暑的香藥引子。
等皇帝跟春嬤嬤這兩波人都走了,年邁的許敬宗就握著一卷《晉書》從偏殿里走了出來,笑吟吟的瞅著李弘道:“殿下,大獲全勝。”
李弘搖頭道:“從自己父母手中拿到勝利,不足為外人道。”
許敬宗又道:“老夫還是很好奇,到底是誰能擒拿住張果這等妖人?”
李弘冷笑一聲道:“自古以來的術士,有幾個如他們自己吹噓的那般神奇,一名武夫趁其不備,一棒子就能砸翻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許敬宗疑惑地道:“張果的道術是經過檢驗的。”
李弘道:“孤王麾下武士的棒子也是經過實戰檢驗的,這一次,已經充分的證明,就算是神仙,也經受不住凡人的一棒子。”
許敬宗笑吟吟的道:“喜歡使用棒子的武夫,大多出自藍田侯府,如此說來,此次為太子辦事的是藍田侯云初?”
李弘鄙夷的瞅著許敬宗道:“難道除過藍田侯云初,這世上就沒有擅長使用棒子的武夫嗎?”
許敬宗晃晃手里的《晉書》道:“棒子一詞只要從殿下口中說出來,必然就是特指藍田侯府,不僅僅老夫聽出來了,陛下,左春,乃至皇后也同樣聽出來了。
到底該如何善后,殿下應該早早準備。
一旦張果在洛陽烈日下施展神通挽回顏面,殿下必然是受責難的一方。”
李弘嘆口氣道:“父皇最近頗為親近道術,孤王若是贏了父皇,其實就是輸了,讓父皇反轉之后贏了,這才是我能拿到的好處的方式。”
許敬宗嘆息一聲彎腰施禮道:“殿下若是他日不能繼承大統,才是我大唐最大的損失。
既然殿下讓陛下贏回一局,那么,就必須讓皇后輸掉這一局才成,否則,就不應該抓這些人回來,以至于暴露了殿下的實力,得不償失。”
李弘道:“應該是讓我母后輸給父皇才對,如此,我們母子都輸給了父皇,才好繼續維持我們母子之情。”
許敬宗欣慰的看著李弘道:“可憐老夫只剩下少許殘年,若是年輕二十歲的話,必定以殿下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