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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必須轉移視線

  自從周朝開始,就有天子登泰山而封天下了。

  所以,始皇帝登泰山的時候,泰山上就已經有了一些登天階梯,又因為始皇帝封禪泰山規模宏大的緣故,以前的天子鑿刻的步道階梯不足以讓隨行人馬攀登泰山,所以就重新鑿刻了一遍。

  等到漢武帝劉徹封禪泰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功績超過了祖龍,所以,他就很有病的在泰山上又鑿刻出來一條步道,盡管秦步道就在邊上,他也不用。

  同樣的病,也出現在了李治的身上,兗州刺史從兩年前開始開鑿新的步道,用八千人耗費錢糧十六萬貫終于要把新的步道修建完成了。

  不過,即便是最苛刻的言官們,也沒有人站出來指責皇帝在浪費國帑,因為這筆錢是少府監出的,連工帶料都是少府監出的,沒用國帑一個子。

  最重要的是,整套流程都是以長安標準實施的。

  所謂的長安標準,那就是工部制定詳細且清晰的工程目標,以及各處質量標準,擬算出一個大概的工程費用,然后,再把這個工程放在長安招標。

  云初記得很清楚,因為這個招標會,就是他跟少府監監正獨孤謀一起主持的。

  云初中意的是一家名叫晉昌的建筑隊,認為這家建筑隊經驗豐富,尤其是在修建大工程上的有很多的經驗,最難得的是這家建筑隊在修建大明宮,興慶宮,以及曲江宮的期間,表現優越不說,還充分的體現出來了他們對工程質量的看重,絕對是大唐建筑隊伍中的翹楚。

  當然,這跟云初在晉昌建筑隊中有兩成的份子一點關系都沒有,云初就是想給這支來自晉昌坊的建筑隊更多的鍛煉機會,繼而讓這支隊伍成長起來,成為長安城標志性的隊伍。

  獨孤謀這人,一聽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早年間還尚安康公主為駙馬,曾經與李承乾相交莫逆,李承乾造反的時候,聽說就屬他最為驍勇,砍死了不少太宗的護衛,李承乾失敗后被廢太子位貶為庶民,發配了,獨孤謀則挨了太宗皇帝十幾鞭子之后,繼續當他的駙馬都尉。

  等到李治當上皇帝之后,永徽四年的時候被綠帽王房遺愛告發,說他跟吳王恪,高陽公主等人密謀造反,被長孫無忌抓進大牢,原本是要準備車裂,再砍死他全家的,后來不知道為啥又好端端的給放出來了,還升官了,從銀青光祿大夫變成了少府監監正。

  以李氏皇族的脾氣,能經歷兩次謀反而毛發無傷的人必然是有一些本事的。

  所以,在那一次泰山步道修建工程招標中,晉昌建筑隊,雖然在報價,設計,工期上都有明顯的優勢,最后上報朝廷之后,中標的卻是兗州刺史滕文仲。

  滕文仲手里有啥?除過會發動徭役剝削百姓之外,他還會啥?

  憑什么是他中標?

  他就沒有參與投標!

  云初當場就掀了桌子,并且明白的告訴獨孤謀,此次修建泰山步道工程,萬年縣將不再墊資。

  結果,獨孤謀不緊不慢的說,此次工程由少府監出全資。

  一句話懟的云初胃痛了好幾天。

  今天,終于到了驗收泰山步道工程的時期了,云初特意將晉昌建筑隊的大掌柜劉三才,跟二掌柜彭四,一個磚瓦大匠,一個石工大匠,但凡泰山封禪便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瞞不過這兩個人帶領的驗收隊伍。

  “給老子查仔細了。”

  聽著云初給那些工匠下令,兗州刺史滕文仲臉色很難看,倒是獨孤謀這個家伙的表情看起來云淡風輕的,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被云初查出什么問題。

  “但凡有危及陛下安全的禍患,就休怪本官辣手無情了。”

  云初來到滕文仲跟前,繼續威脅道。

  滕文仲后退一步,不敢直面云初。

  獨孤謀輕聲道:“區區一介工程,郡公何必耿耿于懷呢。”

  云初看著獨孤謀道:“你壞我大事,還敢說此事無關緊要?”

  獨孤謀詫異的道:“區區一條便道而已,怎么就與大事扯上關系了呢,無非是少賺取了一些銀錢罷了,如果非要往大事上掰扯,這就過了。”

  云初道:“本官原本想用建造泰山便道的機會,將長安營造法式推向全國,如今,全被爾等蠅營狗茍之輩給毀掉了,本官焉能輕易放過你們。”

  面對云初咄咄逼人的模樣,獨孤謀并不在意,只是稍微向后退一步,免得被云初口水噴到,然后道:“哦,既然如此,郡公當初就要事先說清楚啊。”

  云初怒道:“說清楚了,你會退一步?”

  獨孤謀搖頭道:“自然不能,老夫只是覺得全天下的好處不能被長安一地給那走吧,論到吃飯,不光是長安人要吃飯,全天下的百姓都要吃飯呢,不能說長安吃的腦滿腸肥,其余地方就骨瘦如柴的熬日子,兗州之地窮蹙,好不容易有一塊從天而降的肥肉,自然是緊著他們吃。”

  云初道:“監正此言差矣,某家以為,沒有規矩無有方圓,長安制定規矩后,而后地方上再效法長安規矩,便能事半功倍,此乃利在千秋之事,非區區一項工程的得失所能比擬的。”

  獨孤謀笑道:“長安要為萬世之法?”

  云初冷笑一聲道:“不能嗎?”

  獨孤謀道:“不是不能,而是不配。”

  云初指著獨孤謀道:“總有一天會讓你知曉長安配不配。”

  說完,就重新對工匠們道:“給老子仔細查,查出來重重有賞。”

  滕文仲瞅著云初的背影被獨孤謀道:“如何是好?”

  獨孤謀道:“怎么,你把事情沒有做好?”

  滕文仲道:“工程這種事情,只要挑毛病,總會挑出來的,這世上就沒有完美無缺的工程,只看毛病大小而已。”

  獨孤謀輕笑一聲道:“只要不出大毛病,云初就徒呼奈何。”

  有以云初為首的長安派,自然就會有以獨孤謀為首的洛陽派。

  云初對上獨孤謀,自然不用偽裝什么,大家都是挽起袖子直接上的。

  劉三才見云初回來了,就小聲道:“當初在投標之前,咱們的人來過泰山,實際計算過,整座山由山腳到山頂至少需要階梯六千級以上,中間還有山門六座,樓臺二十八座,過十八盤的時候,還需要鐵鏈七百尺,這些都是必須的東西……”

  云初登劉三才絮絮叨叨的說完了泰山便道上的要點,就問道:“他們怎么辦的,是不是達到了這些質量要求?”

  劉三才哼一聲道:“本該是青石鋪地的地方,他們修建了六里長的黃土道,上面雖然鋪設了一些沙子,您看著,最近馬上就到了泰山的雨季,那些黃土道路,一定會變成泥巴路,這一次是陛下要走,他么會倒霉的。”

  云初笑道:“也就是說,十六萬貫的錢糧,你計算過被他們自己吞掉了多少?”

  劉三才回頭看一眼彭四,這才咬咬牙道:“至少十萬貫。”

  云初嘿嘿笑道:“就怕他們不貪,既然貪了,那就休怪老子拿你們開刀。”

  云初回去之后,就迅速地起草奏疏,下午的時候,這封彈劾獨孤謀,滕文仲兩人借著修建泰山便道的機會,貪腐國帑十萬貫的奏疏就到了李治手中。

  等武媚念完這道奏疏,精神不太好的李治道:“可信嗎?”

  武媚道:“云初很少彈劾別的大臣,這一次彈劾了,就說明他是有一定把握的。”

  李治嘆息一聲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朕的精神才好一點,長安跟洛陽的紛爭這就起來了,云初總是盯著獨孤干什么呢,就不能消停一些,給朕一個清閑嗎?”

  武媚道:“貪腐十萬貫這樣的大事,陛下也不想理會嗎?”

  李治嘆息一聲道:“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獨孤給云初挖的一個坑,他本身就不同意云初設定的十六萬貫修建一座便道的建議。

  皇后若是不信,就把少府監的賬目調出來看,少府監的花銷絕對沒有十六萬貫,獨孤之所以一直沒有公布泰山便道的造價,就是等云初彈劾他呢。”

  武媚道:“獨孤為何要針對云初設下這樣一個無關大局的陷阱呢?”

  李治嘿嘿笑道:““城南韋杜、去天尺五,如今呢,云初幾乎將整個長安城都翻修了一遍,唯有城南幾乎沒有動彈,可以說,長安城處處新,處處美,唯有城南破舊如初。

  不僅僅如此,云初還規定,整個長安的牲畜屠宰只能在官府監管下屠宰,免得有病腐牲畜肉混入市場,你猜猜看,長安如今最大的牲畜屠宰地在哪里?”

  武媚掩嘴笑道:“城南。”

  李治又道:“世人多愛食用醬料,你猜猜看,長安最大的醬場在哪里?”

  武媚笑道:“城南。”

  李治又道:“長安每天都要宰殺大量牲畜,那些牲畜的,皮,毛,角,筋一類的東西又在哪里處置?”

  武媚搖著頭道:“必然是城南。”

  李治笑道:“所以說啊,昔日的“城南韋杜、去天尺五。變成了如今的‘城南韋杜、惡臭十里’。這個梁子結的太大了。

  韋氏,杜氏一向與獨孤氏相交莫逆,這些年以來,他們已經交鋒過無數次了,云初一直想要用最小的代價改造城南,讓長安變成一個好看的整體。

  可惜,城南的很多地契都握在韋氏,杜氏,以及獨孤氏手中,他們自然不肯賤賣,云初那點可以蒙混百姓的本事,在韋杜這里都不好使。

  沒辦法之下,云初才用了自己身為長安副留守的權力,開始重新布置長安的產業群,把臟的,臭的不好的產業轉移到了城南,想讓城南地價大跌。

  如果不是云初在長安過于強勢的話,韋杜都有打上門的心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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