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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雞與黃鼠狼

  既然是對自己不好的文件,云瑾記住內容之后,就連革囊一起放到伙頭軍的爐灶里一給燒了。

  信使遺失機密文書是死罪。

  反正被砍頭的信使又不是他。

  偷窺公文者斬首,這也是一條大罪過,只不過,云瑾不在乎罷了。

  云瑾他們看到那一隊騎士急匆匆的往回跑,還不停的詢問軍卒是否撿到了一個革囊。

  軍卒們自然說沒有。

  當然,如今軍中風氣不太好,就算撿到了也說沒撿到。

  不過呢,這也跟他們問話的時候缺少禮貌有關溫歡偷東西的本事很高明,甚至比長安城里手藝最高明的扒手還要強一些,因為他的師父就是一個著名的老扒手,是在萬年縣牢頭雁九的督促下教溫歡的,堪稱是傾囊教授的。

  教完之后,正好是秋天,雁九就把那個犯了命案的老扒手送去砍頭了,溫歡還特意為自己的師傅準備了豐盛的砍頭飯,算是全了師生之誼。

  雁九是一個做事很穩妥的人,他覺得溫歡這樣的士家子學得一手扒竊本事不太光彩。

  所以當那群百騎司騎士再一次來詢問云瑾他們的時候,幾個人都顯得很是茫然。

  百騎司的人也覺得在人堆里丟東西的可能性不大,再加上這里是紈绔營,人的素質比其余地方的人高一些,應該沒有遭盜竊的可能,只是覺得都是自己不小心給遺失了。

  這就是溫歡這個世家子為何要學扒竊的原因,想想就明白,一大群勛貴們飲宴的時候,某人突然丟了點什么珍貴的東西,誰會去懷疑溫歡這個宴驚四座的貴公子呢?

  隨著天色越來越暗,那個丟失了密函的百騎司臉色越來越蒼白。

  最后不知怎么的,拔出刀子就割了自己的脖子,尸體從馬上栽下來,弄得滿地血。

  其余百騎司騎士的臉色也很難看,將那個自殺的伙伴尸體用披風裹了包好,綁在馬背上,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溫歡瞅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道:

  李承修挖一勺子鼻涕一樣的濃粥塞嘴里道:以前都是用馬皮,不過只有將軍才有這樣的待遇,趁著新鮮將死馬的皮剝下來,撒上厚厚一層石灰,再裹住尸體,用繩子扎緊,一晚上的功夫馬皮脫水就能牢牢地包住尸體,這就是馬革裹尸的由來。

  不過呢,這一套平常在北方或者沙漠里用,西南這邊不成,尸體放一天就臭了,如果死人身份高貴的話,一般會給尸體上裹厚厚一層蜂蠟,或者用鹽腌了,這樣就不容易腐敗了。

  跟云瑾坐一起的李思抱著飯碗道:有一些毒藥也能讓血液凝固,尸體不腐爛,不過,毒藥最好是在人活著的時候灌下去,如此才能彌漫全身,死后就沒啥用處了。

  找光需道:人活著的時候力除要明毒藥,就為了死后尸體不腐爛?

  李思一邊吃一邊道:道門跟佛門都有這樣的法門,主要是為了坐化之后好看。

  云瑾道:丟失了密件,不一定會死,為啥那個人自殺的那么干脆?

  溫柔道:可能是他的上司比較難纏。

  幾個人正在說話的功夫,那一隊百騎司又轉回來了,而且還多了幾個人,其中一人對馬上的騎士道:思量之下,他們幾人最為可疑。

  馬上的騎士瞅了云瑾他們一眼道:拿下!

  云瑾放下飯碗瞅著為首的騎士道:你是誰?

  說話的騎士從懷里掏出一面腰牌大喝道:百騎司辦案,閑雜人等閃開。

  云瑾聽他這樣說,就重新端起飯碗,繼續吃自己的濃粥。

  百騎司眾人見在場的人對他們的話沒有任何反應,就再一次高聲道:百騎司辦案,閑雜人等閃開。

程龍想  了一下,就對百騎司的人道:這里沒有你們要拿的人。

  馬上騎士抽出明晃晃的橫刀指著程龍道:那就是你了。

  程龍吃驚的張大嘴巴道:怎么又成我了?

  ,溫歡道:沒看見人家在找替死鬼呢嗎?

  程龍挪動一下碩大的屁。股,往里面坐了過去,他也不想惹上這群討厭鬼。

  百騎司首領大怒,揮揮手,十幾個百騎司的人紛紛拔刀……李承修將最后一具尸體丟進懸崖下滔滔的河水中,就對圍繞在身邊的百十個紈绔營的子弟道:把這件事忘了吧。

  一個紈绔低聲道:我們不是沒擔當的人。

  其余人等聞言,紛紛應和。

  李承修笑道:我們是一個旅的過命好兄弟,這一點都清楚,不過呢,人不是我們殺的,我們干嘛要認?

  我們殺了百騎司的人。一個紈绔擔憂的道。

  李承修道:這里是軍中,你們以后要習慣,單反有人向我們拔刀,我們就要殺了他們,這個時候不分什么自己人跟敵人,只要向我們拔刀的人都是敵人。

  再告訴大家一件事,大家在長安的時候,人命金貴,殺不得,在戰地,在軍中人命不值錢,只要有人威脅到我們的命,那就殺了他。

  或許是李承修的話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眾人也就漸漸的安靜下來,只不過,今晚能入眠的人不多。

  天亮的時候,眾人被懸崖上早起的猴子喚醒,接著懸崖上的涓涓細流洗漱的時候,大家還是忍不住朝地面上看過去。

  昨夜時分,這里曾經流淌過好多的血。

  不過,經過一夜的水流沖刷,地面上已經干干凈凈的,不像是曾經堆疊著十幾具尸體的樣子。

  溫歡猴子一般的爬上兩丈多高的山壁,扒開山壁涓流的堵塞物,于是,山壁上的涓流就重新回到了原來的模樣,順著巖壁向外流淌了七八丈之后,就化作水霧跌入萬丈懸崖。

  重新開始行軍的時候,一個旅一百人明顯變得親密起來了,人與人之間的話多了不說,有些人還拿出自己珍藏的干肉,干果,愿意與同伴共享了。

  只是在路過李承修拋尸地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住朝那里看。

  同時,對李承修的畏懼也多了一分,畢竟,這是一個殺人,殺馬非常干脆利落的人。

  所以,他來當一百人的旅長,大家都沒有什么話說。

  紈绔營在軍伍中的位置比較靠前,但是比前鋒營落后一點。云初的中軍就在紈绔營的后面,對于他們昨晚干的事情,云初知曉的清清楚楚。

  也就是在云初的幫助下,這群人才有一個相對寬裕的地方干不法事,而不為前后的人知曉。

  云初瞅著張東海道:你的權力也不怎么樣啊。

  張東海無奈的道:我是百騎司益州都督,不是整個蜀中的百騎司大都督。

  云初道:白白在蜀中待了三年。

  張東海道:我不是宦官,如果我是宦官的話,自然可以管轄整個蜀中,少了那一刀,在百騎司中就屬于異類。

  云初惋惜的道:你都生五個孩子了,那東西也沒啥用了,為何不咬牙給自己一刀,好換一個長久的好前程呢?。

  云初拍拍棗紅馬的脖子,示意它貼著崖壁走,不要老是想著往懸崖那邊靠。

  張東海道:利州章貢,你要小心了,這個人跟我不一樣,人家是真的舍得,聽說挨刀子的時候就在嘴里咬了一塊麻布,一刀下去一聲不吭,插一截蘆葦管子,用草木灰包裹了,自己下地就走了。

  現在想起來,這才是真正的狠人。

  跟這樣的人在一個轄區,好事情能有我的份嗎?

這一次來給  你當副將,看樣子是陛下也覺得我留在百騎司不合適,以后要在軍中混了。

  我告訴你啊,越是距離兩京遠的百騎司,權威就越重,章貢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別看他在蜀中名聲不顯,但是呢,只要是他發話的事情,就連刺史,別駕都不敢違逆。

  云初皺眉道:孩子們殺了十幾個百騎司的人,章貢會有什么反應?

  張東海道:按照一般程序,人死在軍中,他能怎么辦?不過,給陛下上密奏是必然的。但是,這個章貢可不是一般的人,我覺得他可能不會上奏,而是暗地里調查,等拿到真正的把柄之后,再上奏,最后置你于死地。

  云初奇怪的道:我們無怨無仇的,就這點事情不至于吧。

  張東海搖頭道:非常至于,男人要是少了那個東西,心眼就變小了不說,物欲就變得很重,他把自己的麾下當成自己的東西,你兒子一口氣殺了人家十四個人,這口氣章貢不會忍下去,遲早要從你身上找回來的。

  云初奇怪的看著張東海道:你蠱惑我殺涪陵王倍就算了,怎么還蠱惑我殺章貢?這種計策用一次都嫌多,怎么還連著用?

  張東海道:知道章貢為啥要給自己一刀嗎?

  云初搖搖頭。

  張東海道:只有挨了那一刀,才方便他進出皇后居所。云初瞅著張東海的眼睛,張東海低下頭,不敢跟云初對視。

  陛下不能容忍是嗎?張東海把嘴巴閉的緊緊的,一言不發。

  云初轉頭看向道路另一側的崇山峻嶺,許久才道:吸引黃鼠狼的是皇家的雞,只要雞還在,黃鼠狼是殺不干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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