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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防不勝防

  云初還以為李治會帶他直接去紫微宮大內,沒想到卻帶著他在詔獄里閑逛了起來。

  如今正是李治號稱的五百年一遇的盛世,可是呢,詔獄里卻住滿了人。

  其中有不少的人,云初認識,他們還在同一個朝堂上商議過國事,或者吵過架。

  那個時候,人人都器宇軒昂,人人都威風凜凜,人人都仗義執言,人人為大唐的國運昌隆絞盡腦汁的想盡各種辦法,現如今,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面,面黃肌瘦,雙目無神,。如同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這里的人對于皇帝的到來,顯得麻木不仁,或許已經懇求過皇帝了,可是,皇帝依舊不肯饒恕他們,也或者是該有的傷害已經傷害了,這個時候再求皇帝恩典已經毫無意義。

  “有人在蜀中夔門發現了一個跟長孫沖很像的農夫,朕派人去請的時候,結果又消失了。”

  面對李治的提問,云初毫不驚慌,因為當年放長孫沖跑路的是太子李弘,又不是他。

  因此,他回答道:“這世上貌似的人太多了,陛下何必在意一個長相跟長孫沖類似的人呢?”

  李治點點頭道:“沒錯,長孫沖已經死了,朕還下了赦免長孫沖罪責的旨意,他就沒辦法活過來了。”

  云初又道:“其實在萬年縣的憫孤院里,還住著一個酷似褚遂良的老者,他整天里胡言亂語說自己就是真的褚遂良,可惜沒有人相信。”

  李治笑道:“確實如此,褚遂良已經死了,可憐一代名相,未能全忠,是一樁憾事。”

  明明是一樁極為悲慘的事情,可是呢,這話從皇帝口中說出來,就莫名的多了一分滑稽。

  “微臣以后就在長安城里辦事,絕對不會把手腳伸出長安,不過呢,陛下也要支持微臣啊,至少要讓微臣把長安弄成夢想中的樣子才成。”

  “弄成夢想中的樣子以后呢?”

  “沒有以后,我這一輩子填進去,也達不到我夢想中的要求。”

  “如此肯定嗎?”

  “微臣極為肯定。”

  “玄奘對朕說,他曾經在進入玉門關之前,看到了一些天兆,天上有銀色鐵鳥飛翔,地上有藍色鐵龍蜿蜒,你不會想著把長安弄成那副樣子吧?”

  云初嘆口氣道:“那是佛門中人的愿景,不過長安目前的樣子,世人以為是神跡,可惜,這個神跡在微臣眼中,不過是剛剛起步而已。”

  李治忽然停下腳步瞅著云初道:“你沒有必要在長安城又開出四道新的城門出來,工部大將作說,有了那四道城門,對長安的守衛不但毫無益處,還憑空多出來了四道隱患,你是故意做給朕看的嗎?”

  云初嘆口氣道:“從陛下愿意靠近微臣三步,微臣就知曉陛下是信任微臣的,既然陛下信任了,微臣就不能不懂規矩,如果不是因為朝廷有規矩,微臣連那四道缺口都不愿意堵上。

  陛下到長安居住,那四道門在半個月內就能修建成堅固的城墻,陛下不在長安,那四道門就開著。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不能靠嘴說,要有實際行動的,既然微臣心中沒有什么鬼畫符,那就干脆把事情做到明面上。

  長安還是陛下的長安,跟陛下在不在沒有關系。”

  李治瞅瞅云初,再看看身邊的巨漢,皺眉道:“他在朕的身邊,伱還有機會刺王殺駕?”

  云初嘿嘿笑道:“微臣今年二十四歲,正是氣血旺盛之時,也正是一個武者的巔峰狀態,說句狂妄的話,當今世上,武技一道能超過微臣的人不多。”

  李治站在幽深的甬道里瞅著云初道:“要不,你試試?”

  云初搖頭道:“不用試,微臣此生不會向陛下發難,這一點,微臣很清楚。

  自古以來,悍將,名將多如牛毛,能驅使悍將,名將善待悍將,名將的君王卻沒有幾個。

  微臣很珍惜跟陛下如今的相處模樣,以后留個嘉話,也給后世的悍將,名將,君王們多一個樣子。”

  云初的話很明顯,被李治聽進去了,他瞅著云初道:“朕有一種本事……”

  話說了一半就不肯說了,云初還在等,就聽李治道:“挺丟人的,不說也罷。”

  云初點點頭,就跟著皇帝繼續游逛詔獄。

  詔獄里能有什么好風光呢,無非是各種各樣的人,這里的人跟萬年縣大牢里的人不一樣,他們更加的狡猾,更加的兇殘,也更加的野心勃勃。

  因此上,他們在詔獄中呈現出來的態度也是千奇百怪,有諂媚的,有哀求的,有麻木的,也有心存恨意的。

  “朕每每生出自大心思的時候,就會來詔獄走一遭,很多時候是白龍魚服進來的。

  在看過這些人的模樣之后,朕自大的心思就會慢慢的消除,我大唐地界,并非如同表面這般風平浪靜,還有數之不盡的居心叵測者。

  朕不能心存自滿,需要時時提高警惕,看著大唐江山,盯著所有覬覦大唐江山者。”

  “所以陛下還要去追殺那個長得像長孫沖的人?”

  李治道:“弘兒放走長孫沖是因為他滿足了弘兒的要求,朕繼續追殺長孫沖,是因為在朕眼中,他必須死。”

  云初覺得李治現在說的全是大實話,李弘雖然是他的兒子,但是呢,因為長大了,所以,就成了大唐權力架構中的一級,這一級很重要,所以皇帝做出來了一些妥協。

  只不過妥協是暫時的,事后他需要繼續追究,以達到亡羊補牢的目的。

  詔獄很明顯就是李治的一處憶苦思甜的地方,所以,云初跟著李治一起在詔獄里吃了一頓沒有什么特別的牢飯。

  飯食制作質量很高,就是原材料很差,云初需要用雙手捧著才能吃到松散的糜子饃饃,不至于讓饃饃渣子掉的滿地都是。

  鹽菜被切得很細發,沒有用油潑過,吃起來鹽味很重,不喝水就無法下咽。

  李治吃完一個糜子饃饃后擦擦手道:“這是朕在給自己做的一些準備,免得到了有一天必須吃這些東西的時候無法下咽。”

  云初道:“陛下不必做此無用功,微臣食不厭精的,而且也保證能在任何狀況下弄到精美的食物。”

  李治吃一口鹽菜道:“但愿如此吧。”

  吃完飯之后,云初跟棗紅馬又被皇帝送回到了囚牢里,這一次獄卒關上了牢門,依舊把云初跟棗紅馬關在一起。

  云初抓著欄桿目送皇帝的身形漸漸隱入到了黑暗中,就忍不住長長的嘆口氣。

  皇帝問話完畢了,接下來的應該是武媚了。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來,武媚的權勢已經很有規模了。

  武媚獲得一些權力這并不重要,問題是,李治似乎在支持武媚獲得一些權力,這樣一來,問題就大了。

  云初一向自認為是皇帝的親信,也就是因為有這個身份,他才能在長安大膽地干了那么多的事情而不擔心下場不好,現在,李治竟然允許武媚來見他,真的不知道李治這是什么意思。

  是考驗?

  還是別的?

  “嘩啦啦。”棗紅馬又開始撒尿了,還拉了老大一堆馬糞,李治晚上的時候,給棗紅馬提供了不少的食物跟飲水,看樣子都是有預謀的。

  如果云初所料不差的話,等武媚見到他的時候,他渾身都是馬尿跟馬糞的味道,絕對體面不到那里去。

  想到這里,云初就強行讓棗紅馬趴下來,哥倆湊到一起睡了,至于馬糞,馬尿,云初不在乎了,這個時候,他只想把李治教給他的好辦法,徹底的貫徹執行下去。

  一身臭味的去見武媚,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武媚這個人是有潔癖的,聽李弘說,他媽一天要換好幾身衣衫,有時候他強行擁抱過母親之后,母親在送他離開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沐浴。

  連親兒子都嫌棄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跟渣男李治生了那么多孩子,還意猶未盡的。

  看樣子,在權勢面前,什么病都是假的。

  棗紅馬原本就是一匹野馬,它喜歡睡在自己的屎尿里面,這樣會讓它的味道更加的濃郁,在確定自己種群的時候會更加的有優勢。

  現在,云初身上就滿是它的味道,因此上,棗紅馬待云初就好了,還特意讓出一塊被馬尿洇濕的麥草給云初睡。

  半夜時分,棗紅馬開始鬧肚子了……云初估計李治給棗紅馬準備的食物里有巴豆。

  最要命的是云初自己也感覺要拉肚子……

  等他躲在角落里狂瀉一通之后,他確信,自己這副模樣一定不會受武媚待見的。

  詔獄里是暗無天日的,就在云初計算著天要亮的時候,來了兩個獄卒,打開牢門邀請虛弱的云初跟虛弱的棗紅馬一起出去。

  好漢也架不住幾泡稀,更不要說,云初跟棗紅馬一晚上基本沒怎么停。

  即便強如云初,此時也臉色蠟黃,走路雙腿發虛,至于棗紅馬更加的凄慘,一邊走一邊拉……

  臭味對云初沒有什么殺傷力,以他當年在軍中的體驗,這點屎尿的臭味不算啥,畢竟,他當年也是頭枕敵人發臭的尸體睡覺的猛將。

  多年積累的醫學常識告訴他,他現在是電解質缺失的厲害,需要盡快的補充鹽糖水,好讓身體充盈起來。

  臭烘烘的一人一馬走進了詔獄的審訊室,一個雞崽子一樣瘦弱卻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正在里面,沖著走路虛了吧唧的云初嘎嘎笑道:“這就是我大唐的蓋世猛將?”

  云初面無表情的瞅著這個小太監道:“你是陛下身邊的常侍嗎?”

  不知道為何這個居然有變聲期這個夸張的小太監嘎嘎笑道:“我可不是陛下身邊的常侍。”

  云初捏緊拳頭笑道:“如此甚好,還以為會再一次惹陛下不高興呢。”

  說罷,就電光火石的揮出一拳,這一拳準確的砸在這個小宦官的咽喉上,雖然這個家伙的沒有發育出喉結,云初這巨斧般的一拳還是砸斷了他的脖子。

  眼看著小宦官五官流血死的無比猙獰,云初這才滿意的地點點頭,對獄卒道:“準備清水,老子要沐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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