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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墨家巨子俗稱黑老大?

  太平公主聞言轉身就跑。

  如果母后這句話是對別人說的,太平根本就不會在乎,說不得會把對方狠狠的羞辱一通。

  現在,母后是對云初這個二百五說的,太平公主除過跑路之外,根本就沒有跟云初對峙的想法。

  她確實貴為公主沒錯,可惜,公主在云氏并不怎么值錢,不久前,跟她一母同胞的安定公主剛剛被打的好幾天下不了床。

  就算安定這個公主跟她太平沒辦法比,可是太子呢?

  昔日,太子在云氏求學的時候,因為皮的厲害,挨打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對于這一點,太子哥哥從未隱瞞過。甚至有些引以為榮。

  挨一頓打太平覺得自己還能容忍,她害怕的是母后會把她丟到云氏求學,挨無窮無盡的打。

  太平雖然嬌縱,卻也是一個聰明的少女,從上官婉兒,云鸞,以及太子弘口中知曉在云氏求學是一個什么模樣,如果說教授她讀書的太傅韋青城是一位嚴厲的先生。

  那么,進入云氏求學,對太平來說,就等于下了地獄。

  因為云氏的教育重點在算學,在格物,在幾何,在經濟之道,在天地至理,這些學問可比單純的儒家學問難學。

  太平看過上官婉兒學的東西,晦澀難懂都不足以那些學問。

  云家的學說是墨家學說,這是大唐的學問家對云氏學問做出來的一個評價。

  早在先秦時期,執掌天下學問牛耳的乃是楊朱與墨翟。

  “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于楊即歸墨”。

  這是大唐的學問家們在研讀了云氏流露出來的一點家學之后得出來的結論。

  太平就是因為知曉云家教育的內容,這才打死都不愿意進云氏學堂,計算什么三角形的內角和,大唐道德天樞的重量,也不愿意花大量的時間去計算一個人從南往北走,一個人從北往南走,啥時候相遇這類無聊的問題。

  太平跑了,云初跟武媚都不是很在意,假如云初突然想要教育太平的話,她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抓回來乖乖的受教。

  云初今天沒有拒絕武媚提出來教育太平的問題,這已經很難得了,可惜,太平跑了,云初自然不會上桿子攆著。

  太平不愿意虛心受教,云初也算是滿足了武媚的要求,因此,他站起身來到上陽宮外,解開了綁在上官婉兒身上的繩子。

  大致檢查了一下上官婉兒身上的傷,最后挑起她的下巴道:“誰的命都沒有自己的命重要,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做事之前,目光一定要看的足夠遠,尤其是在做危險事情的時候。

  以身涉險,是最愚蠢的一種前進方式,一次,兩次或許能僥幸贏下來,可你的人生中,絕對不僅僅只有這點考驗,每一次都拿命去博,丟掉小命是大概率的事情,人都死了,還談什么理想。

  好好活著,等你活得足夠久,你就會發現,很多好事情,很多你以前夢寐以求的好東西都會隨著時間烹煮,最后都自動來到你面前。”

  上官婉兒抱著云初的手臂道:“阿耶,我想去西南當官。”

  云初點點頭,回到大殿里對武媚道:“貶斥這孩子去西南婦人區當女官去吧,好好的磨勘幾年回來,正好在皇后身邊聽用。”

  武媚皺眉道:“婦人區?”

  云初笑道:“從僰道開始直達石頭城的一千四百里的道路兩邊,都是婦人當家做主的區域,下官以為這些地方派遣女官前往治理最好。”

  武媚豁然開朗,笑著對云初道:“一千四百里?”

  云初點頭道:“治下之民六十七萬。”

  云初現在是大人物,大人物說的每一句話都堪稱金口玉言,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就牽涉到三個州府,百萬之民的利益。

  既然派遣女官去西南之地充當地方官是云初提出來的,那么,武媚在皇帝與太子面前就有足夠的理由任用自己的人。

  這對她來說就是一場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隨著上陽宮空地上的尸體跟血污被沖洗干凈,那些等待五馬分尸的人被放走,武媚面目陽光的如同一位慈母。

  “陛下已經給少府監下令,命他們操辦安定與云瑾的婚事,安定是本宮的女兒,君侯認為給安定什么樣的陪嫁能讓安定滿意?”

  云初皺眉道:“皇家嫁女本該是禮部跟宗正寺的事情,緣何交給了少府監?”

  武媚笑瞇瞇的道:“這就要去問陛下了,與本宮無關,或許跟樓觀臺將要開始的辯論有關,宗正寺的所有力量都派給了崇賢署,無力操持安定的婚事。”

  這就屬于投桃報李了,云初很承受武媚的人情,準備去見一見皇帝,好好說說這件事,盡管皇帝看不起李思是一貫的事情,卻不能偏心到這種程度,讓思思這個孩子連當新娘子都沒辦法當好。

  國朝政治現在就那么回事了,如此大旱都不能改變官員們辦事的節奏,這個時候再說什么改變都是徒勞的。

  皇帝治理天下的核心重點已經從外轉到了內部,禮部正在加緊編篡《大誥》,這東西就是皇帝總結了自己幾十年的治理天下的經驗,準備以立法的形式將自己治國理政的思想固定下來,好讓后輩皇帝,朝臣按照他整理出來的這一套東西永永遠遠地將大唐治理的如同現在一般好。

  太宗皇帝給李治編纂了《帝范》,李治聲稱他就是靠著一部《帝范》才把大唐天下弄到如此高度的,太宗皇帝高瞻遠矚,就是其中還有一些細微之處需要完善一下。

  于是,李治準備給李弘留下一部《大誥》,《大誥》的內容與《帝范》的內容一脈相承,算的上是一部皇家秘典。

  云初身為朝廷重臣,自然是在《大誥》還沒有成書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里面的內容。

  挺好的,李治在《大誥》中的治國理政的思想說是與太宗的思想一脈相承,實際上堪稱是南轅北轍,如果太宗皇帝復生,看到這部號稱繼承于他的《大誥》一定會被活活氣死。

  李弘也不是一個好東西,聲稱對這部《大誥》渴望至極,實際上,心里頭還不知在怎么咒罵呢,他的治國理政思想跟李治也算是南轅北轍,當然,因為坐標不一樣,他的南轅北轍回不到太宗《帝范》的正確方向。

  不過,人家李治是皇帝,現在說啥都是正確的。

  “啟奏陛下,臣以為‘五復奏’的國策是極為正確的,這樣做可以確保任何死刑判決都需要經過多次審核,以防止誤判和草率行刑,從而提高了司法的公正性和對生命的尊重。

  這與陛下以仁義為主導的治國理念相符,實行寬仁的法律,同時嚴格控制司法過程,保護百姓的生命和權益,減少冤假錯案,實現律法真正意義上的公正。

  臣以為,將這一道思想編篡進《大誥》非常的有必要,可以讓后來的君王引以為戒,免得重蹈暴秦的覆轍。”

  正在剝桔子吃的李治停住手,對跪坐在對面的云初道:“別胡說八道,暴秦那里暴了?大秦戰時賦稅確實很重,但是呢,戰后為了與民休息,人家的稅賦可是五十稅一,被所有人詬病的徭役,兵役,實際上只有兩年,一年為徭役,一年為兵役。臥虎地的墳墓里挖出來的秦簡上說的很是清楚。

  就算下面的人執行出現了差錯,從皇帝的層面來說,始皇帝算不上是一個暴君,不過是劉漢得天下之后,為了維護自己‘吊民伐罪’的正統性才那么說的。

  你說的‘五復罪’的說法,前人有之,只不過朕將這道政令明發天下而已。

  以后要多讀書,不要想當然的就上來說一些是是而非的好聽的,好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云初見李治不肯聽自己拍馬屁,就嘆口氣道:“陛下能不能不要再折騰思思這個孩子了,好好的派遣禮部跟宗正寺出馬,讓這孩子風風光光的出嫁不好嗎?”

  李治瞅著云初道:“你云氏的學問繼承了墨家學說,你知道墨家學說為何在先秦之后就迅速消失了嗎?”

  云初笑道:“微臣的學問并非出身墨家,云氏家學總體上只有一個宗旨,那就是‘利天下’,且與朝堂政治做了完全徹底的切割,不涉及國策,陛下可以完全徹底的用。”

  李治嘆口氣道:“你這個二百五,你可知曉墨翟之言為何從盈沸天下最后幾乎消亡的嗎?”

  云初點點頭道:“知道一點,未能窺見全豹。”

  李治嘆息一聲道:“因為墨翟的學說對皇權不利。”

  云初不解的道:“對天下有利便是對皇權有利呀。”

  李治搖搖頭道:“最煩你這種一知半解的人,你要小心了,墨家很討厭,他們的學說核心便是“兼愛”“非攻”“尚賢”“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樂”“節葬”“節用”等觀點。

  以兼愛為核心,以節用、尚賢為支點。

  其中“尚賢”、“尚同”是什么意思你應該明白,他們認為天下之主應該是賢人,應該是大家遴選出來的,而不是封建,繼承,天授!

  哪一個皇帝能接受賢人禪讓,以及遴選?

  再加上由于出身,墨子思想天生就代表了農民、手工業者,所以在當時一呼百應,大批底層人民加入他的學派。

  為了管理好這些傻了吧唧的門徒,墨子創立了自己的門規,利用學生們的手工業者身份,進行了大量學說研究、格物方面的探索、特別是戰爭武器的研發,最后形成了一股獨立于各國政權之外的武裝力量。

  你來告訴朕,哪一個皇帝會允許獨立于自己統治管轄之外的武裝力量存在?

  楚國要攻打宋國,魯班為楚國特地設計制造了一種云梯,準備攻城之用。

  墨子得到這個消息,急忙趕到楚國去勸阻,他用自己創造的戰術和武器在演示中打敗了魯班的云梯,最終逼得楚王放棄了攻宋。這就是“墨子救宋”。

  但是楚王是喜歡阻攔自己的墨子還是為自己制造戰爭武器的魯班呢?

  答案不言而喻。

  墨家的立場天生與皇權對立,所以,他與正統的國朝社會是相對的,墨者,黑也,墨家首領又稱巨子,朕愿意將墨家弟子稱之為黑社會。

  而墨家的巨子,便可稱之為‘黑老大’。

  你聽聽,這三個字聽起來就不是啥好東西,它不消亡,誰消亡呢?

  所以啊,云初,你要聽話,好好的鉆研一些對皇朝有利的學問,整日不要胡思亂想,你想讓你的學問千古流傳,首先要做到的一點便是——對大唐社稷有利!

  除此,別無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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