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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家業傳萬代的可行性研究

  李治雖然不在長安,但是呢,長安一直有關于李治喜怒無常的傳言。

  喜怒無常絕對不是一個褒義詞,放在皇帝李治身上就恨妥貼了。

  因為他是一頭龍,一頭五爪黃金巨龍,平日里藏在深海里不露面,偶爾出行也有云霧為伴,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只是偶爾能從云霧中探出來巨爪窺伺一下這頭巨龍的成色。

  每一次巨龍探出爪子的時候都會對大唐造成巨大的震蕩,讓所有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惶惶不可終日。

  這一次,巨龍的爪子落在了洛陽,血流漂杵,尸橫遍野。

  每一個長安人都在等待巨龍的另外一只爪子會不會落在長安的時候,云初告訴所有人,巨龍收起來了神通,藏身九成宮了。

  于是,當天晚上,平康坊的生意一下子就炸了,幾乎每一座青樓,每一個酒樓,每一處歌舞場都人滿為患。

  路過平康坊的時候,云初看到了熱鬧的場景,很想去湊個熱鬧,畢竟,李慎一旦開了場子,這個場子必定會斗酒十千恣歡謔的,一場酒宴開個通宵達旦都屬正常。

  兩年多快三年不在長安,云初很想知曉長安的娛樂業到底有沒有長進,是不是在規模上,質量上超越了洛陽歡場。

  然而,路過細柳房的時候,盡管知曉這里今晚將是紀王李慎的主場,他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堅定的穿過平康坊的坊門,回晉昌坊了。

  一個胖子站在燈紅酒綠中,注視著云初遠去的身影,非常的遺憾。

  端著一杯酒的紀王慎拍拍肥胖的曹王明道:“他不會來的,至少不會跟我們在一起喝酒。”

  曹王明嘆口氣道:“很好的一個人卻不能成自己人,可惜了。”

  紀王慎瞅一眼坐在最上首的雍王賢對曹王明道:“我們本身就不是一路人。”

  曹王明道:“旱災還在繼續,皇帝卻不允許我們繼續賑濟災民,是何道理?”

  紀王慎道:“莫談國事,你我就能得到永年。”

  曹王明長嘆一聲,即便是身處在燈紅酒綠之中,也不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歡樂。

  云初回來了,晉昌坊的生意似乎都好了很多,狹窄的街巷上到處都是人,至于大食堂里更是人聲鼎沸的厲害,那里不像是一座食肆,更像是一處熱鬧場。

  官家劉義站在坊門口等待君侯回歸,見云初回來了,就接過戰馬韁繩陪著侯爺一起回家。

  “本侯回來了,晉昌坊就熱鬧起來了。”

  劉義輕聲道:“不是這樣的侯爺,是大慈恩寺不準晉昌坊再收大慈恩寺的門票,這才涌來了很多燒香拜佛的人。”

  云初有些羞惱的道:“不年不節拜的哪門子的佛?”

  劉義輕笑道:“拜的是玄奘大師這尊大佛。”

  “沒了門票收入,晉昌坊的各項工作不會被影響嗎?”

  “不會的,侯爺,老奴盤算過,不收門票,來晉昌坊的人就多,人多了,晉昌坊的生意就好了不少,里里外外算下來,比收門票合算。”

  云初停下腳步,瞅著以前精瘦,現在癡肥的劉義道:“怎么說話的。”

  劉義連連告罪,心頭還很是詫異,以前君侯最喜歡聽真話,今天是怎么了?

  失去好心情的云初拉著一張臉步行回家,因為臉拉的老長,導致很多鄉鄰第一時間就發現君侯不高興了,這一發現,讓叫賣絲綢繡花肚兜的老嫗都不敢大聲吆喝。

  回到家里,虞修容見丈夫怒氣沖沖地,就趕緊問道:“哪里不合適?”

  云初道:“哪里都不合適。”

  虞修容眼珠子一轉立刻就明白自己這個枕邊人到底為啥生氣了。

  “夫君是高才,長安能有現在的模樣都是因為夫君長年累月的打根基,現如今,夫君打的根基已經開花結果,夫君應該高興才是。”

  云初沒有好臉色的道:“老子就怕長安人突然發現,這座城有沒有老子都一樣,對了,云瑾,李思呢?”

  虞修容連忙道:“思思回她的公主府待嫁了,在成親之前她們不好天天在一起,至于阿瑾跟阿歡出去玩耍了。”

  云初冷笑一聲道:“在洛陽的時候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到了長安倒是知道守禮了。”

  虞修容驚訝的道:“那怎么能一樣呢?洛陽,我們是客居,出格點不要緊,咱們家要在長安活人呢,自然要守禮。”

  云初無言以對,沉吟片刻才道:“明日一大早,派人送小鳥兒去紀王府,老神仙要收小鳥兒當徒孫了。”

  聽丈夫這樣說,虞修容的一雙大眼睛頓時就亮的嚇人,跟云初擠在一張椅子上,喜滋滋的道:“我就說嘛,以小鳥兒的資質,當老神仙的獨門傳人,絕對夠格。”

  云初瞅著虞修容的側臉道:“想的美,還有十七個少年道童呢,聽李慎說是道門滿大唐搜尋出來的資質絕佳的十七個少年,小鳥兒只是其中之一。”

  虞修容笑道:“俗家弟子就小鳥兒一個是吧?”

  云初點點頭。

  虞修容遺憾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對云初道:“生少了。如果再有一個孩子正好送到玄奘大師足下當一個小沙彌。

  夫君,您說說,這是個什么道理啊,咱們才回來,程家的請帖就上門了,人家今天滿月的親族孩子就有三個,那可是一窩窩的生啊,咱們家自從小鳥兒立下之后,就再無喜訊,老天不公!”

  云初咬著牙道:“程老匹夫有一個正妻,兩個從妻,十幾個小妾,老匹夫的嫡子就有三個,庶子天知曉有多少,他的三個兒子也是妻妾如云的,他們差事都被弄成了閑差,屁事沒有的整天在家就捉摸著生孩子呢。

  他們家不子孫滿堂,誰家能子孫滿堂?”

  云初這樣說,虞修容就不高興了,伸手撓撓云初的面皮道:“夫君這是羨慕人家妻妾如云了要不要妾身現在就給夫君安排,就是不知道夫君是喜歡年輕的呢,還是喜歡老婦?”

  別的事情上虞修容還不會跟云初爭辯,要保護家主的威嚴才好,可是,在納妾這件事情上,虞修容敢拎著銅錘跟云初互毆到金鑾殿上。

  又不是沒有給他生下嫡子,這個時候再納妾那就是天理不容。

  看著爹娘吵吵鬧鬧的去了后宅,躲在屏風后邊偷聽的云錦跟云鸞這才躡手躡腳的出來,相互對視一眼,云鸞忽然跪在地上抱著云錦的腿哭訴道:“阿姐救我,我不想去給老神仙當道童。”

  云錦詫異的道:“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你怎么還拒絕?”

  云鸞面色惶恐的道:“我知道老神仙要教我醫術。”

  “咦,這可是老神仙的絕技啊,為啥不學?”

  云鸞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用頭撞著云錦的肚子哭訴道:“學醫術的都是瘋子,老神仙就是最大的一個瘋子,明明有藥童可以拿來試藥,老神仙偏偏自己親自嘗藥,我上一次去給老神仙請安,他不用藥童,竟然讓我來試藥,我就試了一次,回來腹瀉了兩天。

  他們還在自己身上扎針,不是扎一兩根,而是把自己扎的跟刺猬一樣,老神仙甚至還拿一根一尺長的鐵簽子就往自己的腦袋上扎呀……

  還有太醫院的那個院判老何,動不動就在自己的胳膊上剌一條口子,把天花病人身上的膿瘡提取物埋進去,一邊埋還一邊說他對天花絕對免疫的話。

  他們都是瘋子。

  阿姐,救救我,我不想被老神仙拿來試藥,更不想往胳膊里埋天花,這樣下去活不久的。”

  云錦疑惑的道:“你身份尊貴,老神仙不會這樣待你的。”

  云鸞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道:“我覺得老神仙應該很討厭身份尊貴的人,給窮的連一件整齊衣服都穿起的人看病的時候,就收很少的一點錢,有時候不收錢倒貼,給我看腹瀉的時候,整整要了十五貫錢,就這,我腹瀉還是因為幫他嘗藥造成的。

  阿姐,不信你看著,等我進了老神仙門下,日子必定過的連那十七個道童都不如。”

  云錦憐惜的抱著弟弟的腦袋道:“老神仙發話了,阿耶答應了,你覺得你能拒絕嗎?”

  云鸞哭泣道:“阿耶就要失去他心愛的小兒子了。”

  云錦聽弟弟如此凄慘的哭訴,心頭也起了忐忑,她不是不相信老神仙,而是因為自己的弟弟雖然年紀小,卻往往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質。

  再加上老神仙是大唐出了名的眾生平等,現在,弟弟要與道門從全大唐搜集來的十七個精銳少年一起學醫,未必就能拔得頭籌。

  想想都知曉,那十七個少年若是沒有一技之長,絕對不可能落入老神仙的法眼。

  如果小鳥兒在一眾孩子中拔得頭籌還好,如果落后,小鳥兒將要面對的必然是老神仙狂風暴雨般的教學。

  后宅里,虞修容半天才從云初的懷里逃出來,喘息著對云初道:“哪里有你這樣坑兒子的?”

  云初按一按自己的襠部道:“小鳥兒就是一個屬核桃的,不砸不出油,明明心性,資質都是最頂級的,卻最喜歡混日子。

  送去老神仙那里也好,他不敢糊弄老神仙。”

  虞修容再一次靠到云初懷里道:“云氏人丁確實不旺。”

  云初笑道:“你不擔心小鳥兒了?”

  虞修容嘆口氣道:“說句喪良心的話,小鳥兒吃的那點苦,跟云氏千秋萬代的家業相比,算不得什么。”

  云初笑道:“我從沒指望過云氏能傳千秋萬代,如果真的能傳那么久,且真正成了公侯萬代的話,對這個民族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

  有人才就往下傳,沒人才就泯然于眾人,這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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