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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瘋了么?他沒瘋么?

  卡塞爾學院,英靈殿。

  門口的奧丁廣場上,奧丁雕像的腦袋落在地面上砸了個深坑,仿佛被人一刀砍落;雄雞雕塑落在“奠基之井”里,屁股被井邊攏著,像是在下蛋……斷垣殘壁沒來得及打掃,可是聽證會卻如期召開。

  因為這里今天即將迎來卡塞爾學院校史上史無前例的大事——校長被彈劾。這是百年來頭一遭,卡塞爾學院百年來也僅有過一任校長,希爾伯特·讓·昂熱,一個年過百歲的孤高老頭。

  彈劾的是昂熱,接受審判的卻是路明非,他是校長在學院最好的代言人,給他判罪就相當于砍斷了校長的手腳,一個失去手和腳的老頭,剩下的就只有等死!

  路明非站在會議廳中央的方形木欄中,本就不大的區域被隔成兩個部分,顯得更加褊狹,另一個部分空蕩蕩的,不知是留給誰,他看著陪審團的成員們點頭示意,這些人他之前大都見過,在校長辦公室一場秘密的作戰會議上。

  陪審團由院系主任和終身教授組成,清一色純黑西裝革履,他們老得像是剛從墳墓里挖出來,朝路明非還以“骷髏般”的微笑,看起來也都對這個年輕人還留有印象。要知道,這些頂尖的科學家與煉金師們的大腦都被一條條復雜的公式與方程塞滿,僅一次見面就能占用他們寶貴腦容量的人,簡直少得可憐。

  “看起來很傻啊,這些老家伙們看上去從不看油管和推特,看起來就是一群悶到爆的老年宅男!”芬格爾站在副校長身后,彎腰低聲說,話里滿是新聞部部長對不關心新聞的老宅男的鄙夷。

  “何止?他們甚至連報紙都不讀,偶爾會讓助手送幾本當下最新的科學雜志到科研室里……可每當他們讀過那些科學界最新的研究成果,一個個都會破口大罵,說‘這些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別拿三十年前的科學來糊弄人!’”副校長輕輕搖頭,“可我們真得供著,學院每個部門的發展都得仰仗這些老宅男們的研究成果,如果他們其中哪一個不小心嗝屁了,那將是堪比音樂界失去巴赫、雕塑界失去米開朗基羅的損失!”

  “這么重要!”芬格爾驚呼,“可是這群老伙計們一輩子都只和機械設備還有煉金藥劑打交道,裁定校務這種事應該不是他們擅長的吧?”

  “這就是校董會最無恥的地方,把一幫搞研究的老家伙挖出來當法官,糊弄他們和哄小孩沒什么兩樣!”副校長嘆氣。

  “他們能糊弄我們也能啊,他們要是用棒棒糖哄小孩,咱們就用……巧克力!”芬格爾小聲說。

  “你很有天賦!”副校長滿意地笑了,“我就說嘛,守夜人論壇交給你打理我很放心,真不愧是我教出來的,下三濫的學問你已經快出師了!”

  芬格爾朝他們的對面望去,那里坐著的是本次的調查團,安德魯領銜,坐在最前,帕西坐在他的下首,金發瀑布般遮住眼睛,看不清楚表情。

  芬格爾朝帕西咧嘴,無聲的笑了笑,帕西猶豫了一瞬,不著痕跡地輕輕頷首。芬格爾又低頭和副校長說著什么,把老家伙哄得哈哈大笑。

  安德魯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那兩個正在開心說笑的家伙,看起來就像是兩個白癡似的,而他……居然被這樣的白癡戲弄過!這次他勢必要一雪前恥!他想的太入神,盯著那兩人的眼睛都止不住失焦。

  “安德魯老師,安德魯老師,還好么?你斗雞眼了誒。”芬格爾直起身子,這個魁梧的家伙高高招手,聲音大如洪鐘,十分搶眼,“這是病,得治!”

  安德魯又一次被這混蛋涮了,他臉上劃過一絲猙獰怒色,強硬地扭過頭去,鼻子里哼哼,心想沒必要和年輕人爭一時的口舌之利,反正你們等下就玩完!

  “很漂亮的攻擊。”副校長為芬格爾贊揚,“言語上也足夠犀利,有我當年的風范!”

  “副校長您今年貴庚吶?”芬格爾突然問。

  “二十五歲。”

  芬格爾一愣。他隱約知道守夜人和昂熱是一輩的人,而校長老頭今年剛過完一百三十五歲的生日。

  “那是我永不逝去的黃金年華,永遠的二十五歲!”副校長滿臉緬懷,還不忘揮手跟聽眾席上的曼施坦因打招呼,“嗨!兒子!最近怎么樣?”

  曼施坦因跟安德魯一樣扭過頭去,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搭理這個二逼父親。

  被篩選出來的學生代表們正在入席,其中獅心會拿下了一半的席位,他們全體換穿深紅色校服,表情嚴肅劃一,整齊得好似一支軍隊。

  另一半席位被學生會拿下,學生會從來不跟獅心會一致,選擇了黑色校服,愷撒最得意的蕾絲白裙少女團以黑色蕾絲長裙出場,像是一只只高傲優雅的黑天鵝,頗有一副以美色艷壓全場的架勢。

  雙方分別占據了會場的左側和右側,場面緊張得就像是兩支辯論隊的對壘,可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們,而是被兩支辯論隊包圍在中間的“s”級重磅人物,路明非。

  眾所周知,路明非沒有加入任何一方的學生組織,除了和兩大會長私交不錯,他和獅心會還有學生會的關系說不上多壞,但也沒好到哪去。這一切都源自于在第一年的自由一日環節,他近乎是一個人端平了兩大社團,導致現在兩大社團的負責人在討論今年自由一日戰術時,不得不為路明非個人單獨列出一整套的應對措施,頭疼不已。

  不過還是有一個社團和路明非相交莫逆的,不,不是相交莫逆,而是他們簡直單方面把路明非供成了神明,就差立一座路明非的雕塑每天請神上香三跪九叩的……新生聯誼會出場了,清一色的墨綠色校服。

  當然,新生聯誼會現在迎來了他們的第二位“神”,新生中最強的校花候選人夏彌走在他們的最前方,取代了會長奇蘭的位置。

  夏彌領銜著全體新生聯誼會,當她邁開步子的時候,身后一群花癡男的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往那雙黑色長筒襪包裹的美麗長腿瞥去。他們坐在了獅心會的一側,夏彌手捧一束純白的郁金香,花蕾含苞欲放,不知送給誰,她的視線拋開人群,直直朝著會議廳中央望去。

  路明非也轉過頭,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誰也不相讓,幾乎要激出火焰和雷電來……突然,路明非眨巴了一下眼睛,和善地笑了笑,夏彌冷哼一聲偏過頭去,看上去絲毫不領情。

  “學院又來了個性十足的女孩子啊,期真待她在馬術課上穿著緊身褲的絕妙曲線!”副校長看著俏皮可愛的夏彌,頗為滿意地點頭。

  “到時候我會安排新聞部的狗仔偷拍……哦不,是抓拍的,當初諾諾和蘇茜游泳考核的寫真照在守夜人論壇上賣的還不錯!”芬格爾也點頭。

  所羅門王敲了敲木錘,全場肅靜下來,他是今天的法官,還專門佩戴著一頂嚴肅的灰白卷發,看起來很專業,不怒自威。

  “人員到齊,我宣布聽證會正式開始……”所羅門王肅穆莊嚴。

  “等會兒等會兒!”安德魯突然舉斷,像個課堂上踴躍發言的小學生,“人還沒有到齊啊,楚子航呢?”

  此話一出,一場莫名的騷動席卷全場,無數疑惑的目光齊齊投向他,這讓安德魯如芒刺背,渾身不自在。這些人怎么回事?被告還未出席就無法開庭,這難道不是常識么?

  “楚子航……是誰?”所羅門王的一個問題讓安德魯愣在當場。

  “什……什么?”安德魯怔住了,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要么就是對方的腦子出了問題!

  他們之中肯定有個人不太正常!

  “楚子航?誰認識楚子航?我們之中有誰叫楚子航么?”芬格爾皺著眉頭問,所有人紛紛搖頭。

  “楚子航這個名字不會是安德魯老師你昨天晚餐的外賣員吧?你吃壞了肚子跑這兒找人來了?”

  “你們什么意思?”安德魯覺得自己的三觀正遭受著猛烈的沖擊,“楚子航,‘a’級學員,卡塞爾學院出了名的暴力狂,他應該人盡皆知才對……”

  “你弄錯了吧,卡塞爾學院從沒有暴力狂,我們的校風一直以友愛和睦聞名,況且誰也不認識一個叫楚子航的家伙!”副校長幫腔。

  “怎么可能……我懂了!”安德魯想起了剛來的第一天被芬格爾和守夜人的戲耍,他悟了!

  “拙略的演技!”安德魯“蹭”地站起身,猛拍桌板,冷笑,“你們以為裝作不認識楚子航就能蒙混過關?癡心妄想!”他把一疊關于楚子航的資料狠狠地摔在桌面上,望向中央位置的所羅門王。

  “肅靜!”所羅門王再次敲響了木錘,他看著安德魯,翻出校董會提供的資料,“校董會所提供的資料里確實有顯示一個叫‘楚子航’的學生,可是我們特意去翻閱過校冊的名單記錄和諾瑪系統的存檔,并沒有發現有誰叫楚子航,這也是我們一直存疑的地方。”

  身后的終身教授團也跟著搖頭,一個個表情嚴肅得像在參加葬禮,不似作偽。

  安德魯的笑容僵在臉上,后退一步,他感覺自己現在正陷在“楚門的世界”里……要么就是他瘋了……要么就是這些人合起伙來玩他!

  可學生們沆瀣一氣可以理解,終生教授們應該是公正的才對啊……難道這些老家伙們十年如一日浸在研究室里,對學院的情況不管不問,當真沒聽過楚子航這么號人物?或者是他們被洗腦了?

  可人類能夠被洗腦,諾瑪呢?那臺超級計算機應該保留著關于楚子航的記錄才對,能刪除或是修改資料的只有最高權限的白卡持有者,可白卡一直在他手中啊……

  “帕西!”安德魯突然望向身后的帕西,“你應該記得的吧,楚子航,你和我一起整理過他的相關資料!”

  “抱歉,先生。”帕西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我很想和您站在同一邊,可我確實不太記得了……關于‘楚子航’是誰……”

  安德魯傻眼了,他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眼前滿是呲白的雪花紛飛,就像卡死的老式電視機。他腦子里一直盤桓著兩個問題……他瘋了么?他沒瘋么?他瘋了么?他沒瘋么……

  “嘿,校董會怎么回事?派了個神經病來調查我們?是把卡塞爾學院當精神病院了么?”芬格爾不滿地大聲抱怨,“趁早散了吧,昨晚沒睡好,現在回去還能趕個回籠覺!”

  “注意會場紀律!”所羅門王瞪了眼唯恐天下不亂的芬格爾,后者縮了縮脖子,“這是一場公開討論,你們可以暢所欲言,但是注意不要跑題,關鍵還是圍繞著‘校方是否失職’的重點,請雙方列舉證據,最后的判斷權在我們教授團這里。”

  “我這里滿滿都是證據啊!”安德魯瘋了似地翻弄著面前的資料,朗聲讀出,“2009年8月,他在洛杉磯轟毀了一座商業大樓,造成重大交通事故……同年的12月,他炸掉了開普敦棒球中心,數萬個目擊者……還有路明非,2010年2月,他綁架了一個拉美小國的政府首腦,篡改了一個國家的歷史進程!簡直劣跡斑斑!”

  “哦,這些事情都是真實的,但遠沒有你說得這么夸張,你在夸大其詞。”副校長打了個響指。

  “洛杉磯商業大樓的事件是我的過失,當時的情況是破碎了幾面玻璃,墜落后導致了兩輛轎車追尾,五人輕傷。”一名獅心會的黑皮膚男生站起身來,“我被記過一次,還被學院請家長,我的家長特意從非洲乘飛機過來……我已經改過自新了。”

  “開普敦棒球中心那次是我的任務,為了追捕一個‘b’級混血種通緝犯。”蘭斯洛特舉手,一本正經,“當時只有幾人圍觀,那場小火也被開普敦消防局撲滅了……這些都是在所難免的,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任務完成得十全十美,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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