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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繪梨衣是你的妹妹

  “是。”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的這句話,“路明非他……是我的朋友。”

  “我就說嘛,我看那小子挺了解你的,你們的關系應該很不錯。”上杉越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

  “關系……算是不錯。”源稚生深吸一口氣,他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肯定了上杉越的話,因為他和卡塞爾學院那三個神經病之間的糾葛要解釋起來實在太復雜了。

  盡管他很不情愿承認,但路明非的確已經算是他的朋友了,至少是他的盟友,在某些方面,源稚生當然對路明非心存感激,但從另一些方面來說,源稚生也對路明非這家伙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懟。

  路明非他救助了家族的族人和執行局的專員,還告訴了自己被橘政宗欺騙了這么多年的真相,避免了自己徹底淪落為橘政宗的傀儡,也避免了家族今后再遭受橘政宗的迫害,于公于私,路明非對蛇歧八家全體和源稚生個人來說都稱得上恩重如山……但再重的恩情這家伙也不能趁著家族陷入混亂的時候拐走繪梨衣啊!

  源稚生甚至能將自己的性命回報給路明非,哪怕是在自己的父親面前造謠自己和櫻的戀情,源稚生的內心其實都沒有任何責怪路明非的意思,但是拐走繪梨衣這件事非同尋常,因為繪梨衣對于蛇歧八家的意義實在太特殊了。

  繪梨衣不僅是源稚生最為親近的妹妹,這個女孩對蛇歧八家而言更是最重要的秘密武器,并且還是一件不尋常的武器,她是對抗猛鬼眾和“神”的底牌,可以說繪梨衣本身的存在甚至比源稚生這個大家長更具有威懾力,就如同核技術之于一個高度發達卻腹背受敵的科技強國。

  不論是因為繪梨衣單純好騙,還是路明非真的有什么地方能吸引繪梨衣讓繪梨衣跟隨他離開,源稚生都放心不下,因為繪梨衣本身不可控的因素實在太多了。

  繪梨衣的血統極其不穩定,源稚生不知道路明非是否清楚繪梨衣的血統有多危險,但任由繪梨衣在城市里四處閑逛的話,就相當于在東京都里投入了一枚極其易爆的不定時炸彈。

  繪梨衣表明上雖然看起來性情溫順嫻靜,但源稚生和繪梨衣在同一個家族里生活了這么多年,他知道繪梨衣的其實是個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所以她才要抱著巨大的泰迪熊睡覺,所以她才要在自己的每一件玩具上都注上自己的名字,宣布那是自己的所有物,在這個基本上沒走出過家族的女孩看來,她的內心對這個世界充滿著好奇,同時又對這個未知的世界隱隱畏懼。

  繪梨衣對于這個世界而言就像是一個初生懵懂卻有手握偉力的孩子,她對于這個世界的認知和她身具的力量根本就不匹配,如果一個孩子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很可能會下意識地反抗,這才是源稚生最擔心的。…

  如果路明非或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招惹了繪梨衣,那后果將不堪設想……那個女孩真的發起飆來,或許整個東京都會在一夜之間被摧毀!

  想到這里,源稚生趕緊向上杉越詢問:“剛才路明非來您的拉面攤的時候,他的身邊有沒有跟著一個女孩……是很漂亮的那種女孩。”

  “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上杉越神色古怪地搖了搖頭。

  源稚生一時間怔了神,他很是不解,這么說難道不是路明非拐走了繪梨衣?難不成是自己錯怪了他?

  可繪梨衣不是路明非拐走的還能是誰呢?為了慎重起見,剛才在源氏重工里源稚生特地找來了好幾個接線部的部員和執行局的專業分開詢問,根據幾方的口供,全部的線索都僅指向路明非一人,源稚生基本上已經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拐走繪梨衣的只可能是路明非。

  難不成說確實是路明非拐走了繪梨衣,但是他和繪梨衣離開了源氏重工后就先將繪梨衣安頓在某個地方了,然后他獨自一人單刀赴會來到自己父親的拉面攤?

  很有可能!

  然而還沒等源稚生說些什么,上杉越就再度開口了:“不是一個女孩啊,是三個女孩。”

  “三個女孩?”源稚生愣住了,“什么三個女孩?”

  “你不是問路明非來我的拉面攤的時候是不是有帶一個女孩么?他確實帶著女孩,不過不是一個,而是三個。”上杉越算了算時間,“大約在一個小時之前吧,路明非是和三個女孩一起來的,三個女孩都很棒,一個賽一個的漂亮。”

  “他帶了三個女孩……一個賽一個漂亮……”源稚生傻眼了。

  源稚生調查過路明非的資料,所以他很清楚路明非只是從卡塞爾學院來日本執行任務的特派專員,在這一次的日本之行以前路明非從沒有來過日本,沒什么可能認識當地的女孩,而且路明非前不久才剛把繪梨衣從源氏重工里帶走,怎么出現在自己父親的拉面攤時身邊有三個女孩子了?另外兩個女孩從哪冒出來的?

  難不成是從接線部拐走的兩名漂亮女部員?但路明非怎么可能讓接線部的部員聽到這么絕密的談話?

  或者說……是假扮成女人愷撒和楚子航?

  但時間上又對不上啊,愷撒和楚子航一小時之前和自己交談完畢后才剛剛離開源氏重工,不可能立刻就和路明非匯合出現在自己父親的拉面攤前,而且那兩人為什么要特意扮女裝?以那兩人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在大半夜男扮女裝陪路明非游街示眾,更何況上杉越對路明非帶來的女孩的形容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源稚生下意識地腦補了一下愷撒和楚子航的女裝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下一刻,源稚生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腦子跑偏了,路明非帶了幾個女孩根本就不重要,其他的女孩和他沒關系,愷撒和楚子航是美是丑辣不辣眼也不干他的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繪梨衣啊!…

  該死的,自己的思維現在居然這么渙散了!一定是剛才和卡塞爾的那幾個神經病相處久了現在還沒緩過神來,染上了他們吊兒郎當載歌載舞的壞毛病!一定是這樣!

  源稚生不由得在心里暗罵這些家伙的污染性還真強啊,自己不久前才暫時性的加入他們小組幾個小時,連思維方式都跟著他們跑了,怪不得那三個家伙能湊成一個團隊……當真是物以類聚,近墨者黑!

  “那這三個女孩中有沒有穿著紅白色巫女服的女孩?個性很安靜,身材很高挑,沒有化妝也沒有任何的裝飾品,腰間應該挎著一把櫻紅色的長刀,腳上穿著白襪踩著木屐。”將思緒拉回后,源稚生又開口朝上杉越問道,“還有頭發,那個女孩是暗紅色的直發,頭發很長,落過了腰下,她的眼睛也是暗紅色的。”

  源稚生描述的是繪梨衣的形象,這是繪梨衣最有代表性的幾個特征,并且繪梨衣的日常基本上都是這種扮相,源稚生眼中的繪梨衣就是這樣巫女般古韻的女孩。

  然而源稚生不知道的是,在路明非幾人帶著繪梨衣去過一趟游樂場后,繪梨衣的形象已經大變樣了,巫女服變成了公主裙,一頭暗紅色的長直發被燙成微卷盤在腦后,櫻紅色的長刀變成了栗色的小洋傘,腳上的白襪和木屐也變成了絲襪和高跟的羅馬鞋,源稚生描述的這幾個所具有代表性的特征基本一個也對不上。

  “沒有。”上杉越搖搖頭,“三個女孩都很有特點,就是沒見到你說的這樣子的女孩。”

  “怎么會……所以繪梨衣沒來么?難不成真的不是路明非帶走繪梨衣?是我錯怪他了?”源稚生越來越困惑了,“可是不是路明非會是誰?繪梨衣又去哪了?”

  源稚生苦惱的直皺眉頭,喃喃自語時,上杉越忽然一拍手掌,把源稚生驚得一顫。

  “原來你說的是繪梨衣啊!是繪梨衣你就早說嘛!”上杉越恍然大悟,“繪梨衣的確是來過拉面攤的,不過她和你剛才描述的形象出入很大,繪梨衣明明是個很時尚的女孩嘛!”

  “時尚……您確定那個時尚的女孩真的是繪梨衣么?”源稚生更加混亂了,“可是您怎么會認識繪梨衣?聽您的語氣……好像還和她很熟?”

  “當然是繪梨衣,不是繪梨衣能是誰?”提起繪梨衣,上杉越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繪梨衣平常不怎么講話,和人交流用本子寫字對吧?我當然很熟啊,雖然才相處沒多久,但畢竟是流著我的血的孩子,我的女兒我還能不熟么?”

  聽到用本子寫字這個特征,源稚生基本上可以斷定繪梨衣的確來過拉面攤,然后他又聽到從上杉越口中冒出的“女兒”二字。

  “女兒……什么女兒……您說誰是您的女兒?”源稚生徹底凌亂了,“您說的是繪梨衣么?您說繪梨衣是您的女兒?!”…

  “是啊,繪梨衣是我的女兒,那么漂亮那么懂事的女孩,當然是我的女兒啊!”提到自己的女兒,上杉越的語氣頗為驕傲,簡直是眉飛色舞,“因為她的身上流著我上杉越的血,所以她的血統才那么強悍啊,除了我上杉越的女兒,全世界誰還能生出這么完美的女兒?”

  源稚生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掛著什么樣的表情,他今天被灌輸了太多太多的信息,他得知了太多太多的真相,這些真相一度讓他瀕臨崩潰,簡直讓他懷疑人生,源稚生覺得他這一生的情緒起伏都沒有今天一天大,他被迫接受過多的驚訝,已經被驚到麻木了,源稚生覺得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事能再讓他感到驚訝。

  而此刻,源稚生張了張嘴,聲音卻像是卡在喉嚨里,他說不出任何話,因為他找不到任何的話可以用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凌亂、呆滯、懵圈或是驚訝……這些詞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如果硬要找一個詞來形容源稚生此刻的心境,那只能是……瘋狂!

  要不就是說出繪梨衣是他女兒的上杉越瘋了,要不就是聽到這句話的他瘋了……也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瘋了!

  “您是我的親生父親……您又是繪梨衣的親生父親……”源稚生像是被一道雷劈中了,“這么說……這么說……”

  “哦對,也難怪稚生你會這么驚訝,都忘記告訴你了!”上杉越一拍自己的腦袋,“你和繪梨衣不僅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哥哥和妹妹,你們是親兄妹,你們的身體里都流著我的血,你們和稚女一樣,都是我的孩子!”

  “稚女……繪梨衣……我們都是您的孩子……”源稚生依然沒能緩過神來,嘴里機械般喃喃著重復的話,“我和繪梨衣是親生兄妹……可我們怎么可能是親兄妹呢……我和繪梨衣流著一樣的血……我們都是您的孩子……可是我和繪梨衣怎么可能是親生兄妹呢……”

  源稚生的腦海里劃過他和繪梨衣相處的畫面,那些片段就像是電影劇情被截成了一段段碎片在他的記憶里閃回。

  源稚生再一次回想起了他和繪梨衣的初次見面,那個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機滿身是傷的女孩,看起來是那樣的羸弱,那樣惹人憐愛,卻擁有著翱翔天際的紅鳥般清澈的眼神,那時他視如父親般的政宗先生告訴源稚生要把這個女孩當成妹妹般愛護,從此以后,源稚生的生命中就多出了一個妹妹般的女孩……而現在,源稚生的親生父親越師傅又告訴源稚生,說那個女孩其實就是你的妹妹,你擁有著同一個父親,你們身上流著同一人的血脈。

  源稚生覺得自己心里有某種東西無聲的裂開了……那是他從未表露的、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對繪梨衣的忌憚與怯畏。

  源稚生終于知道了,這個女孩不是家族隱藏的武器,也不是需要牢牢控制的怪獸,更不是某天會被抹除的極惡之“鬼”……

  繪梨衣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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