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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提頭作戰

  月光下,亞斯王城東境方向,一支百余人的騎士小隊正在歸來。

  三個月前的寒冬,因為要提防哥布林們趁著天氣寒冷襲擊邊境崗哨,亞斯王城派出了許多訓練有素的騎士向前線馳援。

  如今寒冬褪去,冬雪消融,這批由部分貴族領頭的王室嫡系開始逐漸返程。

  安德魯·特納正在今日返程之人的行列。

  身為子爵家的長子,十六歲便已經是一名二階魔法師,許多人都看好特納家在未來數年內依靠著王室的信任晉升伯爵。

  這次冬季馳援,被委派了勞軍任務的他得到了前線兩位大領主的一致稱贊。

  剿滅哥布林地下迷宮時他以巨石壓殺了十幾只哥布林,更是讓精鋼級冒險者都贊嘆不已。

  返程路上,以安德魯為首的家族騎士小隊想到能與家人團聚,一個個喜笑顏開。

  安德魯也是如此。

  這次優異的表現讓他有了一絲與自己父親爭取的勇氣。

  騎士隊伍在王城城郊各自散開,返回各自所屬貴族的莊園。

  安德魯馬不停蹄返回自家莊園,一位仆人立刻迎上前。

  安德魯下馬,把韁繩往他手上一丟:“家里沒出什么變故吧?”

  “家里好著呢,聽聞您在東境一個魔法壓殺了十幾只哥布林,老爺在酒宴上開心得很,跟好多人吹噓您的神武來著。”

  安德魯不喜地嘖了一聲。

  “對了少爺,家里一直租不出去的宅子也租出去了。”

  仆人笑得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了一塊,“老爺說這都是你帶來的好運氣啊。”

  安德魯愣了一下,忙問:“哪間…”

  “就是那幾個倒霉的魔法師調藥劑中毒死的那間啊,真是該死的家伙,壞了家里的財路,還鬧出了一堆流言,弄得那里一點人氣都沒有,陰森森的。”

  “現在好了,有人住進去,很快流言就會平息了。”

  仆人完全沒注意到安德魯逐漸僵硬的臉,而是自顧自地報著自以為的“好消息”。

  “什么人租的,冒險者?富商?”安德魯追問,“我父親都降價了,總不能再隨便找個人租吧?”

  “聽說啊,是個從遠方旅行而來的貴族,走了挺多地方。”

  “出租當天我去看了,也就是個落魄貴族罷了,帶著個長得還不錯的仆人亂擺譜,跟咱們家,根本沒得比。”

  安德魯臉色煞白,他猛地扇了仆人一個大耳刮子。

  懶得解釋,教訓仆人還需要給理由?

  安德魯翻身上馬,用馬鞭指著仆人命令道:“就說我忘記去老師那里報平安,今晚不回來了,聽懂了沒!”

  被打懵的仆人跪了下來,惶恐地連連說是。

  安德魯疾馳在王城郊外的主道上,心急如焚。

  他只希望,租住進來的貴族是個稍微有素質的人,不至于在發現了他遺留下來的東西不歸還。

  如若不然,這事還真的難說清楚。

  西格莉德所居住的房間里,那面掛在墻壁上已經開裂的鏡子正在震顫。

  因為路禹跟隨璐璐緹斯進行魔法練習以及召喚實驗的緣故,這片區域的魔力涌動格外的頻繁。

  像是在與這些魔力共鳴,鏡子震顫的幅度越來越大,像是有了生命,正在呼吸。

  路禹召喚來的貓耳族少女完美地完成了契約要求,把庭院里瘋狂生長的雜草除了個干凈。

  別說,看漂亮的女孩子在庭院里辛苦勞動,而自己卻坐在一旁吆五喝六,這感覺和地主老財區別不大。

  根據這次召喚,路禹確認了一件事。

  即便召喚來的召喚物不進行特殊,復雜的工作,所需的魔力依舊龐大。

  除草這種工作,用風屬性魔法割草甚至都比用召喚魔法找人來幫忙要劃算,也難怪每個召喚師基本都把召喚往殺人方向上精進。

  你要不是面臨危險,動用召喚絕對是浪費時間和魔力。

  召喚是殺手锏,不是萬金油。

  除非你是個實打實地“藝術”追求者,不然腦抽浪費魔力,讓自己暈眩,只是為了找個美女除草給自己看,這種事典型腦袋有坑。

  也難怪璐璐緹斯一直在教導自己各種簡單好學的小魔法了,她是真的怕自己一頭扎在召喚師這條路上死磕,走歪,不愿意學別的。

  路禹覺得璐璐緹斯真的很適合做老師。

  她能把枯燥的學習包裝得十分有趣。

  比方說,她通過施術動作來讓路禹對某種魔法產生強烈的聯系,繼而達到無需思考便能速發魔法。

  打響指綁定了能夠制造旋風的風魔法。

  食指向前指,拇指翹起綁定路禹一直掛在嘴邊的小火球。

  等到熟練之后,璐璐緹斯就會換下一組,等到來回幾次,路禹就已經形成肌肉記憶,無需動作綁定都能瞬發魔法。

  這些東西說著簡單,但是若是教你的人不認真,或者不提那些關鍵的點,單憑自己摸索,很多人都會不得門入。

  路禹感覺自己又一次回到了課堂上,只不過以前的老師是人,自己現在的老師是一個觸手怪。

  她上課總是愛“手舞足蹈”,扭來扭去,讓人很難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當路禹完成了最后一組基礎魔法訓練之后,璐璐緹斯喊了停。

  璐璐緹斯算的真好,每次都是在路禹魔力快接近干涸時休息,永遠不會讓路禹進入虛脫狀態,損害身體。

  “還練嗎?”路禹一邊喘氣一邊問。

  璐璐緹斯被路禹的學習能力和學習積極性震撼了,這一晚上,她教得這么快,知識點這么密集,路禹竟然跟住了。

  之前她引導路禹去召喚,更多是因為好奇他身為異界人,究竟能引來什么。

  如今見到路禹在學習魔法時迸發的熱情,再看看他的天賦,璐璐緹斯忽然想起了路禹向自己索要的那個報酬。

  “五階或者六階魔法師嗎…”

  “如果你真的能以這樣的速度進步,沒準真的能做到呢。”璐璐緹斯心想。

  璐璐緹斯用觸手扶起路禹:“今天就到這,雖然你恢復快,但是過度調動魔力,你會覺得渾身都疼的。”

  推開大門時,路禹好奇地問:“璐璐緹斯,你覺得我學得怎么樣,有沒有成為一名四階魔法師的潛力?”

  也許是正式開始了解這個世界與魔法師的緣故,路禹不像在樹洞那會了,張口就是五階六階。

  璐璐緹斯莞爾地笑了。

  “我看你啊,有希望成為七階魔法師。”

  路禹樂了,說了聲別鬧。

  璐璐緹斯剛想認真地告訴路禹,說自己從不再魔法這方面開玩笑。

  玻璃落地,碎裂的巨響在寂靜的夜里傳出去很遠。

  兩個站在房子大門口聊天的人渾身一激靈,璐璐緹斯的黑霧身軀甚至凝滯了。

  “應該是西格莉德房間里那面鏡子吧,昨天我查看房子狀況是就覺得裂開了,有些危險。”

  璐璐緹斯的解釋讓警覺的路禹松了口氣。

  “咚。”

  一聲沉悶的聲響,像是有什么重物墜地。

  緊接著,二樓響起了奇怪的腳步聲。

  那腳步,時輕時重,像是一個身體不平衡的人無法把握好落腳的力度。

  路禹的背后吹來一陣冷風,脊背上爬過一絲惡寒,令他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二樓,今天沒人。

  西格莉德隨著王城冒險者工會評定白木級的其余業余冒險者出發了。

  璐璐緹斯雖然感知力嚴重削弱,但是普通人靠近還是能察覺到的。

  然而剛才他們在視野開闊的庭院里練習,壓根沒發現有人闖入。

  現在在二樓的,是什么東西?

  腳步聲從路禹與璐璐緹斯的頭頂逐漸挪動到了樓梯附近。

  一束月光從樓頂的玻璃照射在樓梯扶手處,一雙纖細且白得有些病態的手出現在了那里。

  是個少女。

  白色吊帶裙隨著她的動作晃動,黑色長發披在肩頭,那張好看的鵝蛋臉很是清冽,沒有任何表情。

  她的眼睛很奇怪,十分空洞,一片漆黑,仿佛沒有瞳仁。

  她只是筆直地望著前方,足足好幾秒才像是看見了路禹與璐璐緹斯一般,緩緩調整視角,把視線移到兩人身上。

  她的動作更奇怪。

  少女的身子傾斜,左腳像是無法伸直一般,從膝蓋關節處使不上力,只能以右腳為發力點,拖著身子前行。

  路禹心中警鈴大作,他赫然發現,樓梯上的白衣少女死死地盯著自己。

  “嘎達。”

  令人牙酸的一聲脆響,白衣少女像是殘廢的左腿瞬間扭正。

  路禹沒見過有誰能這么正骨,還是自己正骨!

  這個家伙腿掰直竟然沒有任何表情?

  痛覺呢?

  她兩步并作一步,快速從樓梯上沖下,目標直指路禹。

  璐璐緹斯用觸手奮力把路禹甩向門外,自己則是迎著白衣少女撞了上去。

  搞不清楚這個少女來路的璐璐緹斯選擇先用觸手制住對方。

  一個照面,璐璐緹斯的觸手被白衣少女以巨力擠開。

  對于璐璐緹斯的干擾,白衣少女揪住其中一根觸手,用力一甩,便把璐璐緹斯砸到了墻壁上,重重地落下。

  在被砸飛出去前,璐璐緹斯大喊了一聲:“把沒用完魔力的史萊姆魔核丟給我!”

  緊急時刻,路禹腦子很清醒,他以一個打水漂的姿勢,把魔核貼著地面砸到了璐璐緹斯的身上,避開了少女的攔截。

  璐璐緹斯抓住魔核,補充魔力,迅速釋放出氣息。

  無視璐璐緹斯正在走向路禹的白衣少女緩緩回頭,看著璐璐緹斯微微張開嘴。

  “路禹,跑!”

  “不要管我,悶頭跑,這是…咕…”

  璐璐緹斯來不及說話,白衣少女已經殺到了璐璐緹斯的跟前。

  璐璐緹斯奮力用觸手拍掉了少女抓向黑霧身軀的手,看到路禹還在猶豫,她用路禹最熟悉的漢語大吼。

  “我有辦法脫身,你跑啊!”

  路禹被吼得一愣,僵在原地的腳邁了出去。

  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一會就沖出了院子。

  房子里的打斗聲逐漸遠離耳邊之際,路禹停下來了。

  看見不遠處柴堆上躺著的一根金屬棍狀物,他咬著牙,面色猙獰地拿起了它。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路禹剛回到房子門口,便看到這個詭異的白衣少女一手按住璐璐緹斯的黑霧身軀,一手高高舉起,緊握著拳。

  璐璐緹斯所有的觸手瘋狂抽打少女的身軀,甚至筆直地刺在少女的喉嚨上,但卻毫無作用。

  看到路禹去而復返,璐璐緹斯急得冒煙,大罵路禹蠢貨。

  腦子有些缺氧的路禹看到璐璐緹斯陷入危險,大踏步上前。

  “我滾你嗎的!”

  以打本壘打的氣勢,路禹一棍子敲在了毫無防備的少女側臉上。

  驚人的力量重擊之下,少女的身子被打得傾斜,頭瞬間飛了出去,砸在墻壁上反彈,滾動,掉落在不遠處。

  看到這驚悚的一幕,路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我的力量有這么強?”

  正在自我懷疑的路禹被起身的璐璐緹斯抓住,沖出室外。

  路禹剛想問她跑什么,下一秒,他就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黑暗中,少女無頭的身軀手腳并用,爬行到掉落的頭顱旁,撿起了它。

  提著自己頭的少女沖到了室外。

  月光下,那顆頭正在對著路禹和璐璐緹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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