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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種田的血液

  被困在白光的世界中三天之后,路禹終于蘇醒了。

  完全無法調動魔力。

  身體酸軟以至于無法站立。

  想要用手拿東西卻發現怎么也使不上勁。

  路禹感覺自己從一個四肢健全的人一下子變成了廢人。

  西格莉德的驚呼讓飄在屋頂上睡覺的霧妖立刻飛了下來,兩個人急忙攙扶著路禹坐起,然后按照路禹的要求弄了一碗稀粥。

  三天不曾進食,加之之前與鋼琴在意識層面上的對決,使得他虛弱到第一口粥下肚后,腹中就涌起一股氣,隨即盡數嘔了出來。

  孱弱不堪的路禹在反復嘗試之后,只能選擇飲用蘑菇人們采集來的藥材熬煮的藥湯。

  虛弱的路禹就這么休養了一個星期,身體才算是恢復如初,只不過只要他一入睡,就一定會墜落回那滿是白光的世界當中,這樣的情形整整持續了半個月,才最終結束。

  滿心疑惑的路禹試圖找璐璐緹斯解答一些問題,但是自從化身火焰巨人之后,璐璐緹斯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通過腦海中還在連接的聊天室,路禹知道璐璐緹斯沒有死,但是她如此熟睡不醒卻讓眾人越來越焦急。

  路禹對璐璐緹斯所使用的魔法一無所知,唯一能求助的兔子莫名其妙就聯系不上了。

  無奈之下,路禹只好用璐璐緹斯教過的魔法吵醒了已經開始沉睡的霍古。

  法陣那頭的霍古聽了描述沉吟良久,說:“當初我幫助她物理破封,考慮到身體的承受極限,因此只破到三階,你還記得吧?”

  “記得記得。”路禹連忙點頭。

  “根據我的直覺,她的這具身體,最高也就能夠承受六階龍族的高階魔法一發,考慮到你所說的摩斯塔納位階標準可能沒有那么嚴苛,也就是不如龍族…我不認為一個召喚師能夠以外力打破五階的封印,最多也就是四階。”

  “你說的火焰巨人,光看描述,已經不是尋常魔法的范疇,這種對魔力的精細化控制形成的特殊手段,應該是六階以上。”

  路禹瞠目結舌。

  “四階釋放六階以上的魔法…這可能做到嗎?”

  “正常情況下做不到,但是考慮到璐璐是七階魔法師,而且還是個天賦驚人的家伙,她很可能有自己的方法跨越魔力的門檻,強行釋放遠超身體負荷的魔法,只不過…”

  霍古沉重的鼻息通過法陣率先傳來,這一條無意義的消息令路禹心猛地沉了下去。

  播放出的第二條消息也證實了路禹內心所想。

  “礙于通訊問題我就不向你解釋低階魔法師釋放高階魔法的難度,以及危險性了,你只需要知道,璐璐絕對是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才換來了在封印狀態下使用高階魔法的力量。”

  抱著持續昏迷的璐璐緹斯,路禹沉默著。

  霧妖有些心虛地問霍古:“璐璐不會一直就這么睡下去吧?”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畢竟沒人知道她動用了什么手段,最好的方法便是讓最了解她魔法的人幫忙解決問題。”

  最了解璐璐緹斯的人,那不就是兔子嗎?

  可是兔子死活聯系不上啊!

  路禹咬緊牙關:“懂了,接下來我來想辦法吧。”

  霍古提醒:“如果你也會精神魔法就好了,這樣你就能通過她留下的‘聊天室’,嘗試著喚醒它,可惜你現在只有二階魔法師的標準,魔力根本不夠看…停下來一段時間吧,別繼續往前走了,二階的你毫無自保能力,失去了璐璐緹斯,你要怎么應對危險,繼續靠你那些召喚物?”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召喚物也是雙刃劍,每次使用雖然能取得極好的效果,但是身為召喚師的你,付出代價之后完全屬于等死的狀態,現在的你像是個手握高階魔法,卻無力利用得更好的孩童。”

  霍古的話十分刺耳,但是路禹知道,這是他在關心自己。

  希望救治璐璐緹斯沒有問題,但是如果貿貿然繼續前進,而不想先把自己的實力先提升一些,如影隨形的危險將不會給路禹一點容錯率。

  “謝謝,我會暫緩行程,試著將普通的防身魔法練起來。”

  “其實你不當召喚師也許挺好的,你的學習能力不差…也許召喚本就是死路,就和武者一樣,終將一點點被魔法的其他支流淹沒,無非是時間早晚罷了,你所做出的的努力可能只是曇花一現…有希望,然后失望,才是真正的絕望,路禹…做好心理準備吧,畢竟你有一個很在乎你的璐璐在,她能讓你變成一個合格的魔法師的。”

  路禹沒有把自己在白光世界中的經歷告知霍古,因為目前他還有許多的疑問亟待解答,因此他對于霍古的進一步關心選擇了敷衍應對。

  斷開連接之后,路禹把輕飄飄的璐璐交給了霧妖照顧。

  他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在春天來臨前,他需要學會科萊語,同時評定上三階的魔法師。

  藍水城的重建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一場大戰之后,藍水,月影獲得了南方各大種族的尊敬,對于這群敢于直面塞列爾兵鋒,并最終以少打多取得大勝的人,精靈更是派使者帶來大量的物資作為獎賞。

  不過藍水城暫時還用不上這些物資,畢竟危機暫時解除之后,在大濕地邊緣避難所的各族人已經開始有序返回,協助大家在廢墟之上重建藍水城。

  對于這一點,勒琳覺得過于冒險,因為戰爭還沒有結束,塞列爾隨時可能發動新一輪的進攻。

  于是路禹召集眾人,給他們算了一筆賬。

  塞列爾目前三線兵力有約五十萬,負責轉運糧食的后勤最保守的估計至少得有十萬人,這也就是總人數有六十萬人。

  當然路禹這里并沒有算奴隸,畢竟奴隸在塞列爾不算人。

  假設一人一天消耗的糧食保守點算為一千克,那么六十萬人一天什么都不做就要吃掉六百噸的糧食。

  整個冬季,為了在前線對峙,這些軍隊是無法撤退的,只能繼續頂在前方,那么三個月時間塞列爾在無明顯戰事情況下就消耗掉了五萬四千噸的糧食。

  路禹這么計算已經是在保守的基礎上了,因為六十萬人的數據是不算馬匹的,甚至路禹在有魔法的情況下把物資轉運所需的人數算少了許多。

  并且,在寒冷的冬季,成年人很難一天只吃兩斤食物,寒冷需要熱量的補充,進食少的人甚至可能熬不住,更別提隨時可能有的臨時調度,會加速熱量損耗。

  戰爭這臺機器一旦開始運行,那就是吞金獸,糧食物資如同投入無底洞當中,即便你知道會被浪費,但是你已經沒有選擇不投的權利了。

  雖然塞列爾沒有人口普查,沒有具體的人口數據,這不妨礙路禹繼續算下一個數據。

六十萬人出征,百分之九十九  點九都是男性,在男性出征期間,塞列爾國內同等數量的女性理論上是沒有受孕機會的,而人口是封建狀態下的各個國家最寶貴的財富,是一切的根本。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

  塞列爾雖然是貿易國家,但是貿易不可能滿足國內糧食的需求,因此他們也在耕種,放牧。

  春天即將來臨,六十萬青壯力就在前線干耗,什么都不干,國內的耕種還能正常進行嗎?

  魔法可沒有便利到如此地步,魔法師身為人上人,可不會親自下場去做這種低賤的事,最終從事農耕的還是在前線跟著貼金貴族,騎士賣命擋槍的普通人,以及那些被抓來的奴隸們。

  塞列爾奴隸雖多,但是真的有六十萬可以貼補這個空缺嗎?

  而且,比迪利斯終究是希望戰爭可以轉移內部的矛盾,然而藍水城的慘敗必然會動搖他自身的威信,原本戰時無法表達反對意見的貴族這時候也有了機會發作。

  路禹沒有給出任何判斷,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了一個答案。

  一旦春耕徹底開始,綠色在大地上抽芽,暖洋洋的春風融化積雪,讓富饒的土地恢復生機,那么即便塞列爾還有人想打,國內感到不安的人也會接二連三的站起來反對。

  有藍水城一場慘敗在前,塞列爾狂熱的進軍勢頭已經被熄滅了一半,下一次討論是否深入進軍時,恐怕塞列爾貴族的每個人都會心懷顧慮。

  能贏自然誰都喊口號,可是如果會輸…那就得先想想值不值得來了。

  勒琳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就建城吧,城墻都砸了,正好方便外擴…以前的藍水城那么小,那么別扭,這回弄大一些,畢竟之后周邊各族估計會頻繁往來于此,總不能讓他們連個買地的資格都沒有吧?”

  已經看出藍水打出地位的勒琳一開口就是著眼未來,想必買地的錢都攥好了。

  路禹沒有繼續摻和到重建示意當中,他不是土木老哥,幫不上忙,因此每一天都是拉著小可露兒苦學科萊語,外加聯系璐璐緹斯教給自己的魔法度過的。

  西格莉德也沒閑著,身為一個體術狂,她跟來協助藍水重建城邦的月影狼人們打到了一塊。

  物理意義上的打到一塊,每天狼人們扛完原木,做完木工就會過來跟西格莉德進行親切而友好的交流。

  在數次將木頭攔腰拆斷之后,銀薩和夜水聯合叫停了擂臺賽,鑒于精靈乃至其他小部族也對拳拳到肉的比試十分感興趣,藍水城內竟然出現了一個專門讓大家發泄過剩精力的比武場地。

  娛樂是有必要的,畢竟慘烈的戰爭方才遠離眾人,緊繃的神經急需舒緩下來。

  每天看著皮糙肉厚的西格莉德滿身挫傷地跑回來泡藥浴,然后露出充實而滿足的微笑,路禹忽然發現,一直在旅行的自己,其實最渴望的是安定。

  然而這份安定的需求與渴望在璐璐緹斯到家之前,他只能不斷地壓抑在內心當中。

  在蘇醒之后,知道路禹的召喚物吃光了所有同族的尸體的藍水聯軍沒有再用異樣的眼神看他,但是一種深深的敬畏感卻埋藏在了這群人的心頭。

  以前還能和自己互相吹牛的狼人近衛們畢恭畢敬,開玩笑都變得謹慎小心。

  跟自己很熟悉的蘑菇魔法師們則是言必恭語必敬,路禹感覺自己一下子像是被供上了神龕,渾身不自在。

  除開夜水這些人,其他人對待自己的態度明顯變了。

  小可露兒說這種滋味很多人求而不得,比方說塞列爾的皇帝比迪利斯,偏偏路禹覺得不舒服,只能說真是奇妙。

  路禹想了想,說:“也許我這個人比較賤,適應不了這么快這種變化吧。”

  反正路禹是挺喜歡去光谷重新支起小攤,賣蘑菇套餐的那個老板,在這里,老板依舊和之前一樣,會在路禹找不出零錢時候給路禹抹零,也會跟路禹開玩笑說他的小攤是狼人幫忙造的,也算是“跨國貿易合作”了。

  望著忙碌的各族人在藍水的土地上互幫互助,修建新藍水城。

  看著不再拘泥于蘑菇形狀的建筑,而是開始參考精靈,狼人部族的建筑風格,開始多元化的建筑造型。

  看著每天練習完魔法之后,從高處俯瞰就會發現有嶄新變化的藍水城。

  看著一個個建筑像是雨后春筍一般開始冒尖,路禹確信,他一點也不喜歡揮斥方遒的感覺,那種熱血沸騰仿佛掌握一切的滋味遠沒有看著一片土地從無到有,從貧瘠到富饒讓人心潮澎湃。

  通過戰爭劫掠自己所需的強盜行徑,這也許就是路禹對于塞列爾最原始的厭惡。

  畢竟路禹骨子里流淌的就是愛好種田的那個民族的血。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到梭倫,璐璐緹斯你可是答應了我好多東西的,這么一睡了之,說好的種田,說好的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等待收獲時節,這不是都沒法繼續下去了嗎?”

  路禹抱著璐璐緹斯,站在高處俯瞰藍水城。

  “你都幫忙阻攔塞列爾了,現在倒是起來看看蘑菇人他們努力修建新城邦的情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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