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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4.小路禹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年,深深扎根于此的路禹直至需要為孩子起名方才發現一個十分微妙的問題。

  他根本沒有一個符合梅拉語系的名字。

  自從造訪梅拉,并在澤尼爾生日宴上一戰成名,暴食者、異邦蠻子成為了他的代號,路禹這個簡短的名字由于符合梅拉人對異邦人的認知,也并不別扭,

  自然而然融入了這里的生活后,路禹也從未想過需要一個本地化的名字。

  那么孩子是否需要呢?

  又或者,應該兩者都有,以銘記晨曦仍在梅拉的這段經歷,為遲早會離開的下一代留有梅拉的記憶?

  “如果真的需要,不如直接取璐璐的全名作為姓。”

  塞拉的提議為路禹打開了思路,對外使用梅拉語系名字,對內仍舊如常即可。

  那么,現在就真的只缺一個名字了。

  提供思路的工作召喚物們也有份,被譽為智慧母神的車車想的觸手冒煙,最終也只得出了兩個字——這是它擁有自我意識后最早學會的幾個字。

  大姐頭須臾拆下了深淵審判官的肋骨,如旗幟般揮舞:“實在沒腦子的可以在已有名字里做選擇哦,卷軸上被勾出來的名字是路禹絞盡腦汁所得。”

  說完,她把肋骨為審判官安了回去,拍了拍手。

  看路禹糾結萬分地每天默念好幾個名字,模擬著日常生活中交談時隨口而出的狀態,塞拉總是笑意盈盈。

  不知道為什么,看路禹著急,她會覺得格外有趣,以至于懶得提醒他,之前說過要讓她來為他和璐璐的孩子起名。

  塞拉突然好奇:“你和璐璐要給我的孩子起名字,所以……名字呢?”

  路禹愣了片刻,仍是沒想起那個約定,只是下意識地望向她那平坦的小腹。

  已是夏日中旬,塞拉小腹仍然平坦,撫摸上去除卻略顯結實的肌肉,別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晚上枕在她的肚子上靜聽,能聽見的也只是渴望獲得夜宵獎勵的“咕嚕嚕”。

  確認懷孕過去這么長時間,塞拉依舊活蹦亂跳,好似正常人,除了胃口變得更好,完全看不出跡象,實在是讓路禹納悶……不同種族結合,孕期差異真的這么明顯嗎?

  “失望啦,都告訴你,怎么可能有一窩小兔子這樣荒誕的事情,兔耳族也是類人種族啊。”

  每到這時,塞拉總會拿出他曾經的誤解一頓調侃。

  “怎么,還沒有跡象,就不能提前先聽聽你準備的好名字?”

  路禹嘖了一聲:“聽上去,你對我起名水準并不抱期待?”

  “你和璐璐,我都不抱期待。”塞拉呵呵地笑了起來,“一個是起名字需要絞盡腦汁,覺得比研究召喚術還費腦的人,一個是給自創魔法起名充滿了不忍直視的尷尬的家伙……你們兩群策群力,真不知道最終成品有多神奇。”

  “因為覺得重要,才會覺得頭疼啊。”路禹嘀咕。

  塞拉嘴巴微張,嘴角勾起的弧度隨即被壓了下去:“總該有一個吧,讓我有心理準備。”

  猶豫了一會,路禹在紙張上寫了起來。

  順著他的筆鋒,塞拉念了起來。

  “塞…”

  “璐…”

  “璐?”

  塞拉眨了眨眼:“賽璐璐……”

  “只想好一個女孩子的名字,男的估計還需要糾結一會。”路禹撓了撓頭,“簡單地把你和璐璐的名字拼在一起,也有我名字的讀音,總覺得格外合適。”

  介紹完,路禹頗為心虛地觀察著塞拉的反應,再好的名字,作為母親的塞拉拒絕也是白搭。

  若有所思的塞拉收起了寫有名字的紙張,笑著說:“還行,那就抓緊時間想想男孩子叫什么吧。”

  說完,塞拉用指頭點了點路禹的腦門:“我說你啊,真就沒想起來什么嗎?”

  在路禹茫然的眼神中,她解釋:“你們的名字,由我來起。”

  這段時間讓晨曦領群策群力,是塞拉故意為之,這樣不僅能讓每個人都有參與感,也能略作參詳。

  “路璐。”塞拉說,“無論男女都可以用的名字,和你取的名字一樣,包含了你和璐璐,而且……也契合你給我們的孩子取的名字。”

  路禹噎住了,他提醒:“以后叫璐璐,可是會有兩個人回頭的……你真的不考慮發音的問題嗎?”

  “加個‘小’解決一切問題,想想看小寂靜,現在有誰會記得她的原名嗎,即便是皇后冊封時,也用的小寂靜這個名字。”

  “名字里也沒有你啊。”

  “你們相遇時,我確實不在。”塞拉捏住路禹的臉頰,“不要思考得這么復雜,這樣挺好,我們會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把塞拉摟在懷里后,路禹揉搓著她的耳朵,忽然笑了起來。

  強忍著耳朵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不發作的塞拉仰頭:“突然間,笑什么?”

  “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路禹憋笑,“我們這么起名字,晨曦人能輕松分辨,因為有晨曦語存在,也因為早就熟悉的緣故,但丘瑪這些學者記載和交流時會怎么樣?”

  房間里瞬間回蕩起爽朗的笑聲,引得打掃中的史萊姆女仆們紛紛側目。

  路禹與塞拉的猜測是正確的,當得知傳奇召喚師路禹與深紅魔女璐璐緹斯的子嗣順利誕下,并且是一名男孩時,作為相識的丘瑪當即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但等他看到路禹與璐璐的孩子名字時,起初不覺得有任何問題的他提起筆正打算記入其中,卻突然卡殼了。

  “路璐·璐璐緹斯。”

  閱讀起來,一長段的“lulu”,不禁讓人捂額。

  跳過了這段繞口令式的全名,學者們又驟然意識到……璐璐緹斯成為了路禹在梅拉語系的姓。

  好好好,這么玩是吧,下一代學者但凡有一些對晨曦歷史不熟悉,就會被這交錯的命名方式搞得暈頭轉向。

  “你這是逼著梅拉的所有學者永遠銘記你們兩人嗎?”丘瑪忍俊不禁。

  作為一名嚴謹的學者,他對這種小挑戰不以為意,反倒是樂于見到同行在這上面吃癟。

  “下一個孩子,你又該怎么辦呢?”他不禁想。

  路璐的降生讓晨曦彌漫著歡快的氣息,小領主安好,意味著領主美好的品格能被繼續繼承,他們也能繼續沐浴在晨曦的光輝下,享受著世人難以想象的安詳與寧靜。

  在諸多前來查看路璐狀況的人中,法古塔爾淚流滿面,這讓霧妖不得不把尾巴借給他擦拭眼淚。

  “璐璐自制了魔藥,醫療組的技術,加上魔力引導,一切都很順利,孩子也很健康,法古塔爾,你這么哭可不太合適。”

  擺脫了巨龍的軀殼,以另一種形式重新融入這個世界,法古塔爾難免豐富起來,想起薩耶爾和凡妮莎的遭遇,此刻路禹和璐璐能順利走到這一步,他喜極而泣——最糟糕的事情并未上演,即便知道概率小到不可思議,但……他在夢中見到過因為路禹失去璐璐,一日之間,晨曦變色的景色。

  真實的噩夢令他如鯁在喉,身為巨龍更能知悉命運無常,可他卻不敢將這堪稱詛咒的夢境描述給任何人,生怕成為現實。

  如今一切安好,他如釋重負,回想起這段時間的忐忑,他釋然而笑——正因為在乎,所以恐懼。

  不知不覺,他也和霍古一樣,離不開這里了。

  把名字正式公布的那一刻,夫妻三人都有些忐忑,但他們想多了,無人在意這些細枝末節,路璐的體重、健康狀況才是詢問的重點。

  這樣相當于質疑醫療組的發問讓新綠無可奈何又不能動怒,畢竟每一次詢問都代表著人們對路璐最美好的期盼。

  “好丑……”

  璐璐見到孩子的第一句話讓路禹差點沒繃住,但成為父親的喜悅讓他趕緊解釋起孩子小時候都這樣,沒準璐璐小時候也挺……

  塞拉的耳朵斜著向路禹的臉頰:“注意你的措辭,璐璐就沒有不可愛的時候!”

  喝下魔藥調理,又小抿了幾口晨曦土豆恢復體力,璐璐的不適感基本消失,看到兩人日常的拌嘴,頓覺心口一松。

  “塞拉,你的肚子,還是那么平坦啊。”璐璐說,“真的,懷孕了?”

  準備給璐璐做檢查的新綠嘆氣:“請領主們不要懷疑醫療組的能力,我們百分百確定,塞拉領主懷孕了,而且孕期已有半年,至于不顯懷,與跨種族結合密切相關。”

  新綠還舉了例子:“晨曦人和晨曦海妖誕下子嗣足足用了兩年時間。”

  “兩年?”路禹詫異。

  “領主大人,不要覺得兩年已經很長,文獻中還記載了人與半龍人結合,五年方才誕下子嗣的事情。”新綠說,“更古老的傳聞中,巨龍尋覓異族血脈與之結合,母體需要承受十年以上煎熬才能誕下子嗣,而這個過程,大多母體都無法承受死去,如今的混血巨龍血脈,普遍有一個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母親。”

  黑暗小故事被路禹的腦海自動略過,他只聽到了“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母親”這一部分。

  塞拉斜視路禹,那眼神似乎在說:“對,這一句確實符合我。”

  如果說還有誰因為路璐的平安降世而激動萬分,當屬此刻在斯萊戈王宮中得到訊息的諾埃爾了。

  不久前斯萊戈剛剛喜迎公主王子降生,除卻少部分人,其余人根本不知道,這位公主降生前,就因為一個賭局,稍大一些就要前往晨曦領生活。

  如果斯萊戈貴族得知此事一定會頗有微辭,反復勸諫。

  但諾埃爾的心腹、寂靜者、內衛,對此反應平平無奇。

  作為母親的小寂靜也并未有不舍之意,反而頗為艷羨地,時常在孩子耳邊輕聲念叨著這個未來。

  前往晨曦領,意味著在那,孩子能得到難以想象的教育資源,以晨曦領各組組長的實力,大書庫中的珍藏,足以讓孩子擁有一個愉快而充實的童年。

  斯萊戈能給的,晨曦領能給。

  斯萊戈不能給,晨曦領也能給。

  小寂靜的努力讓斯萊戈的政治局勢,寂靜者的內心都得以被撫慰,諾埃爾的執政思路后繼有人,斯萊戈必將繼續輝煌!

  只有一個人抽卡抽出雙黃蛋不開心……

  諾埃爾很擔心自己的女兒在晨曦領待久了會成為黑心小棉襖,而且他越想,越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晨曦領雖然與梅拉一樣,不限制配偶數量,但作為領主的路禹完成了一個奇妙的閉環三角后,難免晨曦人也將極限定為二,數不到三,以及三以上。

  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女兒,回到斯萊戈看見自己的所作所為……

  諾埃爾光是想象就流下了冷汗。

  小寂靜并未約束他,即便諾埃爾曾把解散藏品室內后宮團的權利交給她,小寂靜也只是在詢問每個人的想法后,予以保留,留待諾埃爾自行解決。

  而留給諾埃爾解決,基本等于默許他繼續曾經的作風。

  或許是她認可了諾埃爾“女人和欲望是靈感來源”的詭異說辭,又或許是她深刻了解諾埃爾對愛和喜歡的定義,所以任由他放縱。

  總而言之,諾埃爾的作風得以延續,不加約束地延續……

  而這種作風,在孩子眼中究竟算是什么呢?

  “那么糾結,陛下改一改不就好了?”緘默聽著諾埃爾的訴苦,撇了撇嘴。

  “事到如今改得過來嗎……改了之后我會不會喪失所有的靈感與才能啊?”諾埃爾仰天長嘆,“可我也不希望被女兒嫌棄啊。”

  動蕩七年,叱剎風云,為斯萊戈帶來穩定與富饒的諾埃爾,此刻失去了所有遠見卓識的能力,剩下的只有苦惱。

  “這就是當了父親的人嗎?”緘默無奈,“許多年前,好像看到過類似的場景呢,雖然糾結的地方不同就是了。”

  “類似的場景?”

  “你的父親,你的爺爺啊。”緘默笑了,“所以啊,請你這位父親,好好的苦惱苦惱吧。”

  她嘴角上揚。

  為了屬于自己的家,顯露出自己軟弱一面的人啊,苦惱也是幸福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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