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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繁華皆化土,驚蟄大軍歸

  天地萬物,總有因果相連。

  看到大字的同時,王玄也明白此地來歷,心中略有些失望。

  原本以為這里和那大周王城一般,也是被“九幽鬼國”毀滅,說不定能找到什么,一窺那恐怖勢力底細。

  畢竟那王城幻境,唯有一片黑暗。

  但現在看來,所謂“先民古道”,和那龍首山上的天都仙城脫不開關系。

  “是上古仙文!”

  岑虛舟兩眼放光,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也不顧滿地塵灰,趴在碎鼎前小心抄錄。

  王玄眼中微動,“先生認得這字?”

  岑虛舟頭也不回顫聲道:“這是上古仙文,術法傳承源頭之一。”

  “書院中曾有夫子論證,說世間萬法,源頭并非唯一,有三皇大道,有仙佛之法,亦有邪魔妖鬼異仙之法。”

  “上古仙文便是仙佛傳承所用,世間珍稀,書院曾找到兩個字,至今無法破譯…”

  兩個字?

  怕是不止吧……

  仙城令之事并非絕對隱秘,但見過實物之人卻少之又少。

  山海書院傳承古老,歷代高手無數,若沒人得到過此令,那才是笑話。

  王玄微微搖頭,隨后看向周圍。

  此地痕跡凌亂,并非喪魂谷那般絕地,看樣子從古至今,不知已來過幾批人。

  即便有寶,也搜刮得一干二凈。

  但王玄也看出一些端倪。

  殘留箭頭兵刃雖然腐朽,但制式卻一模一樣,這是典型的兵家軍隊做法,而且根據盾牌上的箭孔判斷,是同一批人在內斗。

  古周亡于九幽鬼國。

  這所謂上古仙城,多半是毀于內戰!

  這種事并不奇怪。

  天地悠悠,滄海桑田。

  中土大陸人族起起伏伏,也不知發生過多少驚天大事,出現過多少蓋世英雄。

  但如今,不過一抔黃土。

  連名字都沒留下…

  “先民古道”長不過百里。

  即便小心探索,一個時辰后,眾人還是來到了古道盡頭。

  古道入口兩側,皆有高聳石臺,一座上方雕像已徹底崩碎,另一座只剩半截腿。

  簡單估算,雕像完整時至少有百丈高。

  坍塌的巨石將入口徹底堵住,眾人翻過碎石小山,周圍迷霧盡散。

  眼前是一片遼闊林海。

  下方幽暗叢生,積雪覆蓋,上方狂風呼嘯,高聳樹冠,化作一片綠色海洋波濤洶涌。

  龍脈之氣匯聚,時有靈光沖天而起。

  而在視線盡頭,一座恢弘高山直入云霄,好似巨柱連接天地,但自半山腰便烏云滾滾,雷光閃爍,往上什么也看不到。

  中土龍脈之源,天都龍首山!

  相隔如此之遠,也能感受到令人心悸的氣息。

  王玄運轉燭龍眼,頓時看到九股龍脈地氣匯聚,在那高山之上竟隱現鱗爪翻騰,氣象萬千。

  整個龍首山,也仿佛變成一根連接天地的蟠龍巨柱。

  “天都龍首山…”

  岑虛舟眼中滿是癡迷,“天下地師,莫不以來此地為榮,但龍脈威嚴,老夫怕是連靠近百里,都做不到。”

  王玄深深看了眼天都山,

  “走吧,回永安。”

  轟隆隆…陰沉天空,雷鳴滾滾。

  驚蟄未至,但陽氣早已上升,萬物始動,隔三差五便是陰雨連天。

  渠城運河上,煙雨朦朧。

  一艘碩大艦船乘風破浪而行,船首站著一排漢子,身著蓑衣,雨水中身形筆挺,目光凌厲掃四周。

  河上商船往來,這艘戰船到來,頓時吸引不少目光,船夫游商紛紛抬頭觀望。

  讓他們好奇的,并非雨中大旗上的“柳”字,也非船上碩大弩床,而是這艘戰船本身。

  尋常船只,多是由木板拼合而成。

  而這艘船,確實由無數巨蟒般的藤蔓糾纏而成,漆黑閃亮猶如鋼鐵,透露著一股敦實和兇悍。

  “好家伙,這是啥玩意兒?”

  一名旅客看得目瞪口呆。

  旁邊游商嘖嘖道:“長見識了吧,這叫藤船,博州柳家最擅靈植秘法,人家這藤船,不懼刀兵火攻,堅韌無匹,可惜數量太少,要不九曲天河哪輪得到南晉放肆。”

  旅客恍然大悟,“博州柳家,是去永安的吧?聽說那邊日漸繁榮,我正準備去投靠親戚,謀份差事。”

  “我勸你還是別!”

  游商嗤笑一聲,低頭道:“那邊乾龍軍驚蟄大會,三教九流匯聚,聽說昨日還抓住個南晉暗探,亂的很,還是過兩日再去…”

  話沒說完,就見那條龐大藤船靠岸。

  伴著咚咚咚巨響,一具具丈高巨物從船上縱躍而出,落在碼頭敦厚青石上。

  圍觀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這東西看似鎧甲,更像機關,渾身上下透露了一股兇悍,若非有人舉著府軍軍旗,恐怕會被人當做樹妖邪祟。

  旅客看得心驚肉跳,“這又是啥?”

  游商尷尬一笑,“我哪里曉得,估計是柳家的什么秘法寶物,離遠點就是。”

  在眾人眼中,這些巨甲守著四方,隨后便有軍士運下大大小小木箱,整整裝了二十輛馬車,才在大隊騎兵護送下遠去。

  半個時辰后,又有一艘巨艦從河上而來,十幾名老者御劍破空而起,同樣是各色箱子裝滿馬車,向北而去……

  旅客看得暗自咋舌,“那些箱子一看就是靈木,里面的東西必然價值不菲,難不成永安大會還做買賣?”

  “屁的買賣!”

  游商冷笑道:“虧你也算并州人,不曉得永安王將軍乃是饕餮軍主將么,這些人多半要去送禮。”

  “他們東西是好,但和咱永安的比起來,那就差遠嘍…”

  “并州開荒已然了結。”

  玄州車隊中,古元策馬而行,對著馬車內的古家老祖低頭道:“方才消息傳來,王將軍已到西南群山,今日便會回來。”

  “這王玄,倒是沉得住氣。”

  古家老祖古丹青眼中若有所思,“此事還是有些蹊蹺,神都藏珍府那邊已問清,巡天寶船圖早已殘缺,兩朝煉器大師無數,都無法修復。”

  “有人傳聞,王玄乃是故弄玄虛,怕乾龍軍將位不保,因此才放出消息…”

  古元猶豫了一下,拱手道:“老祖明鑒,據我所知,王將軍為人果敢,言出必行,應該不會在這種事上作假。”

  “你懂什么?!”

  古家老祖冷哼道:“老夫一輩子見的人多了,有些人為了保住權勢,什么都敢做…”

  就在這時,他停下嘴向前望去,隨即便有一名古家弟子縱身而來拱手道:“回稟老祖,前方柳家車隊停在路口。”

  “知道了。”

  古家老祖眼睛微瞇,身形一閃便破空而出。

  與此同時,柳家車隊也有一道身影騰空而起,淡青長袍,面容清瘦,白須飄飄,正是柳家老祖柳隨云。

  “見過柳兄。”

  “古兄許久不見。”

  二人關系不錯,見面先是一番寒暄,隨后便是言語試探。

  “柳兄,有個傳聞不知聽過沒有?”

  “傳聞而已,王將軍既然大張旗鼓邀我等前來,必然心中有數。不過此人卻有些不老實,前番所為,莫非是想拿捏我等?”

  “說的也是,乾龍軍事關我兩家前程,無論巡天寶船是真是假,也不可任其所為…”

  “此言大善!”

  二人言語間,便已達成一致。

  乾龍軍匯集四州府軍,那些本地勢力和法脈府軍,都只是跟風而動,軍中話語權還要看自家。

  王玄有將位,屠蘇家態度不明,但屠蘇子明卻對其忠心耿耿,他兩家便處于弱勢。

  不是說要奪將軍之位,而是要擺出一番態度,免得南征之時,將臟活累活全安排給兩家子弟,出了問題還要背鍋。

  這種事,他們實在見的太多。

  心中有了計較,二人當即率隊伍往永安而去。

  剛到南山谷口,就見外面有大批人馬相迎,為首者正是原戶部侍郎,王玄的老丈人莫觀潮。

  “見過二位老祖。”

  “莫先生客氣了。”

  眾人見面,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大隊人馬過了南山谷道,永安平原頓時近在眼前,只見蒙蒙細雨中,烏壓壓的百姓堵在城門口,攜老婦幼,端著酒水瓜果,翹首以盼。

  古家老祖古丹青一看便知怎么回事,撫須笑道:“卻是來得巧,王將軍要回來了么?”

  莫觀潮察言觀色,微笑點頭道:“本來前兩日就可回來,但此行開荒收獲不小,因此路上耽擱了點時間,還請二位見諒。”

  “哪里的話。”

  柳家老祖哈哈一笑,說的客氣,眼中卻不以為然,暗自思謀道:乾龍軍建軍如此大事,還如此耽擱時間。

  無非是些靈材而已,

  丟了又如何?

  這王玄確實是小門小戶!

  看來自己想的沒錯,其雖有領兵之才,但卻底蘊不足,若胡作非為,恐出大事…

  就在這時,蒼穹之上忽有鷹啼嘹亮,隨后遠處鼓角爭鳴,大地隆隆震動,肉眼可見的血色煞云從西南群山蔓延而來。

  眾人也率隊伍上前相迎。

  古家老祖古丹青眼尖,當即發現個熟人。

  只見笆斗真人站在人群中,不斷抬頭觀望,眼中滿是焦急。

  “笆斗真人,卻是多年未見了。”

  古丹青哈哈一笑,上前打了聲招呼。

  古家與太一教合作不少,他可是知道眼前其貌不揚的老道,乃是一名丹道大師。

  “哦…”

  笆斗真人頭也不回,胡亂應承了一聲,便看著前方喃喃道:“慢點好,可千萬別出事…”

  古丹青討了個沒趣,隨即又發現許多熟面孔。

  漳州煉器大師霍屈、皮匠門長老原樊樓、錦繡閣長老秋月清…無一例外,全都翹首以盼。

  古丹青倒不意外,巡天寶船消息傳出,天下煉器大師齊至永安,誰也不想錯過這次機緣。

  沒錯,就是機緣。

  巡天寶船蘊含許多失傳煉器手法,若能從中窺到隱秘,便是莫大機緣。

  讓他奇怪的是,這些人未免太不自重了吧,竟如此巴結王玄一個后輩,真是…

  想到這兒,古丹青微微搖頭。

  他和柳家老祖互相打了個眼色,心中都有些憂慮。

  王玄鬧得這么大,若到時無法練出寶船,丟了將位倒是小事,但乾龍軍卻毀了,他兩家也會在這場大勢中落于下風。

  想到這兒,兩人心中已有計較。

  就在這時,二人同時扭頭,眼神凌厲。

  “不對,有古怪!”

  “哪來如此重的妖氣!”

  莫觀潮見狀淡然一笑,“二位老祖莫怪,玄兒弄了條修蛇,路上才耽擱了點時間。”

  古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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