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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風云道的報復

  鬼市魚龍混雜,查無可查。

  陽九擔心還會有別的密道可通到石碑下面,當即開啟暗門,返回洞中。

  掌云使也沒逗留,徑直離開了鬼市。

  石碑上的字不斷顯現,但當所有的字都出現后,最震驚的人卻是李星河。

  三日后,中元鬼節,閻羅索命,唯妖孽還江山于秦王可解。

  秦王不正是李星河?

  李星河熬著沒睡,就是好奇石碑上寫了什么,看到最后一句話,他雙腿發抖,癱軟在地,周身冷汗狂冒。

  “還江山于秦王,這是哪個鱉孫要害我?”李星河很快攥緊雙拳,眸噴怒火。

  秦王是他,妖孽就是武三月,只怕他這次真的要完了。

  “兄長,你干嘛坐在地上?”李芙蓉走出雅室,看到李星河倒在地上,急忙過來扶起。

  李星河面冷如霜,低頭不語。

  “兄長是被那石碑上的字給嚇到了吧?其實沒事,你看連日子都算錯了,那賤人怎可能因此事……”李芙蓉笑著安慰。

  李星河哂笑道:“若是你坐在那個位子上,你會怎么想?”

  李芙蓉笑不出來。

  巨型石碑出現在長安,轟動天下,最終的受益人是李星河,不管這事是不是李星河所為,李星河的處境都很危險。

  若李芙蓉坐在武三月的位子上,遇到這種事,那肯定是寧可錯殺,絕不錯放。

  現在是將日期弄錯了,若是沒錯呢?

  石碑上的話,必然會在百姓中口口相傳,不出數日,就會天下皆知。

  到那時,百姓們必定會堅信,若武三月不將江山交還給李星河,天下所有人都得下地獄。

  不管武三月如何鎮壓,這天下終歸不會再太平。

  “兄長,不如我們逃吧?”李芙蓉仔細思忖,覺得武三月極有可能會因此事而遷怒李星河,甚至將李星河弄死。

  李星河一死,李家再無后,武三月的皇位只會越來越穩。

  李星河看著遠處的石碑,輕笑道:“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相信娘會還我清白。”

  “哥,你將武三月想得太好了。”李芙蓉頗為著急。

  趁武三月還沒派人來抓,他們趕緊出城,才是正道。

  只要能保住性命,再聚集一大群追隨者,定也能推翻武三月的統治,奪回江山。

  “殿下,圣人召見。”秦王府的下人匆匆上來,恭聲說道。

  李星河道:“回話,我馬上到。”

  “哥,不能去。”李芙蓉急道。

  要是李星河現在進宮,那就插翅難逃,毫無轉圜的余地。

  李星河笑道:“沒事,我相信娘會還我清白。”

  “你要是敢去,我、我就死給你看。”李芙蓉拿出一把短刀,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喉嚨。

  李星河道:“你不是這種人。”說著便大步離去。

  李芙蓉丟下短刀,氣得渾身直顫。

  李星河匆匆進宮,來到養心殿。

  武三月坐在院子里,旁邊還陪著甘思思。

  “兒臣拜見……”李星河跪地行禮。

  武三月笑道:“星河,不必多禮,你應該知道我因何叫你過來吧?”

  “兒臣跟那石碑毫無關系,還請娘明察。”李星河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別說武三月,就算是先皇在世,李星河都知道他必定會被發配邊疆,永不能再回長安。

  若論天下無情,又有哪里能比得過皇室?

  老子殺兒子,兒子殺老子,孫子殺爺爺,爺爺殺孫子,皇室家族的冷血無情,遠比地獄殘酷恐怖。

  武三月起身將李星河扶起,微笑道:“不用緊張,這么明顯的誣陷,我若看不出,那可真是老湖涂了。”

  李星河不敢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武三月心里真是這么想的?

  武三月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武三月自己知道,但聽她現在話里的意思,顯然從沒懷疑過李星河。

  “星河,這江山早晚都會交到你手中,所以別惹事,多讀書,好好練武,更得了解民生疾苦,將來你才能成為一個好皇帝。”武三月拍拍李星河的肩膀,笑容里看不出絲毫的殺意。

  李星河恭聲道:“兒臣定不忘娘的教誨。”

  “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必須得活著。”武三月坐下后,又補了一句。

  這話讓李星河非常緊張,后背滲出冷汗。

  看到李星河害怕的模樣,甘思思忍不住說道:“殿下別多想,圣人是擔心你被奸人利用,從而做出會讓自己丟了性命的事。”

  “很晚了,去睡吧。”武三月朝外擺手。

  李星河再次躬身行禮,道:“娘也早點休息,兒臣告退。”

  走出養心殿,李星河看向那石碑,石碑上的字,哪怕隔著這么遠,也依稀可辨。

  別讓他找到幕后之人是誰,否則,定要將其碎尸萬段。

  活著如此美好,李星河可不想來個英年早逝。

  但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回頭得馬上去找陽九,買根鞭,再去云雨樓好好玩玩,才能不枉此生嘛。

  “三月,你真的不會處罰秦王?”甘思思笑看著武三月,總感覺武三月有些言不由心。

  事實上,若武三月懷疑那石碑是李星河弄出來,也很正常。

  石碑上的字跡全都顯現,內容就要讓天下人逼迫武三月退位,將江山還給李星河。

  李星江戰死后,李星河變成了李氏皇族唯一的繼承者。

  武三月笑道:“星河很沉得住氣,他不會如此著急。”

  現在百姓們的心都向著武三月,在這節骨眼上,李星河想要奪位,毫無勝算。

  況且李星河的一舉一動,都在武三月的監視下,想要培植自己的勢力,更是難如登天。

  回到秦王府,李星河只想泡個澡,然后好好睡一覺。

  但剛進門,就被李芙蓉拉到一側。

  “哥,那賤人……”李芙蓉看到李星河平安回來,也很震驚。

  李星河冷聲道:“芙蓉,你離家十年,不懂事也正常,我也不想說你,娘就是娘,以后再口出不敬,休怪我不客氣。”

  李芙蓉嘻嘻一笑,只要李星河平安,被他說兩句也沒事。

  “娘說了,做這石碑的人,目的就是為了陷害我,別讓我逮到他。”李星河攥緊雙拳,目光兇狠。

  李芙蓉道:“我倒是覺得,此人的目的可能是想幫你。”

  “幫我?別說時間弄錯了,就算沒弄錯,娘要殺我,也不用等天下人的口水噴出,就能將我碎尸萬段。”李星河哂笑。

  李芙蓉覺得很有道理,笑道:“果然還是得離開,只要遠離長安,就能培植自己的勢力,也不用擔心會被武三月隨時殺掉。”

  李星河擺擺手,徑直走向他的寢殿,被李芙蓉這么一攪和,也沒有什么心情泡澡了。

  石碑上不再有字跡顯現時,絕情派人通知了還在洞中的陽九。

  “墨舞,可以動手了。”陽九隨后做出決定。

  冷血道:“等等,讓我出去先。”

  “趕緊滾。”墨舞滿臉鄙夷。

  被鄙視就被鄙視吧,總好過白白丟了性命。

  冷血展開輕功,瞬間離開了地下洞天。

  “大哥哥,要不你也出去吧?”墨舞看到陽九還留在下面,輕聲說道。

  陽九笑道:“動手吧。”

  墨舞深吸口氣,是死是活,就看天意。

  她迅疾出手,在星宿的七十一和七十二位上都重重砸了一下。

  卡察察……

  頭頂頓時傳來恐怖的怪響。

  那是齒輪開始轉動發出的聲音。

  墨舞松開手,從空中迅速墜落。

  與此同時,頭頂的石碑底部裂開,恐怖的巨響中,周圍石壁上都有碎石掉落,宛如在下一場可毀滅人間的冰雹。

  石碑快速收攏,帶動整片大地都在顫動。

  墨舞武功不高,面對如雨石塊砸落,只得撐開一把怪異的傘,將自己罩在下面。

  碎石砸到傘上,雖沒有砸爛傘,但也加快了墨舞墜落的速度。

  而在外面,石碑快速收縮,變小的同時左右劇烈搖晃,帶動整個南市都在晃動。

  絕情看到這場面,頗為著急,就想下去找陽九。

  “下面有別的出口。”冷血攔住她。

  現在從那洞中進去,遠比身在洞中的陽九和墨舞要危險。

  洞中。

  墨舞被碎石砸得左右飄動,低頭看到陽九仍然站在原地,喊道:“大哥哥,救救我。”

  直到墨舞快落地時,陽九方才出手,五指刀的刀芒噼開落下的碎石,飛身抓住墨舞的肩膀,一晃便回到剛才他落腳的地方。

  “我們先進去。”墨舞感覺整座洞都要塌了。

  陽九笑道:“這里應該是安全的。”

  制造石碑的那家伙,總得給自己留條后路。

  至于頭頂墜下的那些石塊,揮刀噼開便是。

  迅速縮小的石碑,很快沉入了地洞中,竟是化作了一顆巨大的球。

  這顆球有房屋大,表面光滑,看起來沒有縫隙。

  球落地后,就被卡在亂石中,紋絲不動。

  石碑沉入地下后,街道竟是恢復了原樣。

  絕情率先走過去,凝聚功力一跺腳,非常瓷實。

  “這真是太……高明了。”冷血趴在街道上,激動得熱淚盈眶。

  絕情從那洞中進去,身輕如燕,穩穩落地,看到陽九和墨舞都沒事,方才松了口氣。

  “那就是石碑?”絕情看著大球問道。

  墨舞笑道:“很不可思議吧?做這玩意兒的家伙,絕對是個天才。”

  “可上面的路是怎么回事?”絕情還是無法理解。

  墨舞解釋道:“放心吧,路很結實,只因那路也是用機關術做的,難怪會在石碑頂端有個凹坑,那其實就是現在的路面,只要仔細去找,肯定能找到那個凹坑。”

  “此人的機關術如此高明,為何會出現這種小瑕疵?”絕情還是想不通。

  墨舞道:“絕情姐,這可不是瑕疵,而是路面機關術的核心所在。”

  只需要將他們挖出來的那個洞補上,南市的街道就能恢復正常。

  “絕情,你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和墨舞盯著,不會有事的。”陽九催道。

  天都快亮了,絕情必須得好好睡一覺。

  絕情點點頭,問道:“那這石碑怎么處置?”

  “我會想辦法分解它,只有這樣才能好好處理里面的大量火藥。”墨舞對此很有信心,只需要多給她一些時間即可。

  只要他們離開,風云道的人肯定還會再來。

  只是讓陽九和墨舞孤男寡女呆在這里,絕情總覺得很有可能會發生點什么。

  然而再想想她自己,實在不該有這種心思。

  就在這時,冷血帶著眾多六扇門的捕快下來,目的自然是為保護墨舞。

  此外,錦衣衛的千戶大人公孫青也帶人下來,為的是讓陽九可以去休息。

  “那我也去睡會兒。”墨舞打著哈欠說道。

  陽九低聲道:“那密道直通鬼市。”

  墨舞笑著點點頭,進入密道后,搖身化成了老頭。

  在鬼市,她永遠都是這副模樣。

  盡管換副姿容很不舒服,但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陽九沒有進宮,回家倒頭便睡,醒來時將近到了正午。

  “洗把臉出來吃飯吧。”外面傳來絕情的聲音。

  陽九頗感意外,開門出去,看到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而絕情還在廚房里忙碌。

  陽九還沒開口,就看到絕情勐地沖出廚房,蹲到地上干嘔。

  油煙味嗆得她一直都很難受。

  但她還是堅持要給陽九做頓飯吃。

  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樣的日子,乃是她一直都在幻想的好日子。

  然而身為六扇門的捕頭,她知道自己這輩子,說不定都不會找男人,更別說跟一個男人過粗茶澹飯的日子。

  只是陽九的出現,徹底攪亂了她的人生。

  但將事情說開后,她知道她沒有看錯人。

  縱然武三月是圣人,陽九還是會對她負責。

  此前她一直覺得會發生那件事,全是她的錯,誰知在上樓的時候,陽九就已經認出了她。

  錯在他們倆人的身上,唯有一起承擔。

  “這般難受,你說你做什么飯?”陽九急忙將絕情扶過來坐下。

  絕情緩過一口氣,笑道:“沒事,就是犯惡心嘛,菜好了,我去盛。”

  “坐著,我去。”陽九摁著沒讓絕情起來。

  絕情道:“男人不能進廚房。”

  “誰說的?”陽九已是走進廚房,將鍋里的最后一個菜盛到盤子里。

  靜靜看著陽九將菜放到桌子上,絕情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男人進廚房是很晦氣的。”絕情覺得陽九必須得重視這個問題。

  陽九笑道:“晚上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本來陽九是不敢顯擺的,但有神級廚藝的加持,做頓家常飯還是毫無壓力的。

  “九哥,你到底是什么人?”絕情聽到陽九居然還想要做飯,世間奇事,莫過于此。

  陽九輕笑道:“若我說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你信嗎?”

  “不信。”絕情搖頭。

  她夾起一塊肉,放進陽九的碗里,笑道:“快嘗嘗,好久沒炒菜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吃。”

  不得不說,絕情的廚藝相當精湛。

  甘思思當時只會做包子,炒的菜簡直無法入口。

  得到陽九的稱贊,絕情緊張的臉上,瞬間露出笑容,如在陽光下剛剛綻開的花朵。

  絕情本來食難下咽,但有陽九陪著,還是吃了不少。

  飯后。

  陽九收拾好碗快,端進廚房去洗。

  絕情坐在石凳上,滿臉無奈,只覺陽九真是個怪人。

  從廚房出來,陽九笑道:“我們進宮。”

  “現在?”絕情頓時很慌。

  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會出現在甘思思和武三月的面前,但現在的話,她還沒做好準備。

  陽九道:“就現在。”

  “可……我還沒準備好。”絕情的聲音都在發顫。

  況且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畢竟她所做的事,極不光彩。

  陽九笑道:“那你永遠都無法做好準備。”

  話雖如此,可現在就去,絕情還是覺得太快了。

  然而陽九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此事得盡早坦白,完全沒有拖延的必要。

  武三月和甘思思口口聲聲讓他再找一個女人,現在突然冒出個絕情,陽九也很好奇她們的反應。

  絕情被陽九拉著走上大街,直奔皇宮。

  “九哥,松手啊。”絕情很是難為情。

  街頭人來人往,就這么被陽九牽著手,絕情都不敢抬起頭正視前方。

  到了宮門,陽九方才松手。

  “九哥,你說圣人會不會砍我的頭?”絕情緊跟在陽九身側,緊張到呼吸都變得不暢。

  陽九笑道:“三月其實還是很好相處的。”

  “那你快跟我說說,你是怎么拿下圣人的?”絕情在聽到那些傳聞時,一直都很好奇。

  武三月貴為圣人,記得以前很是厭惡陽九,甚至還想殺了陽九,誰能想到到最后,武三月竟會對陽九投懷送抱。

  陽九自然不能說忠心耿耿丹的事,笑道:“跟你一樣。”

  算起來,憑借他自身魅力擄獲芳心的女人,也就甘思思和絕情。

  武三月完全是屈服在了忠心耿耿丹的威力下。

  剛吃過午飯,武三月正陪著甘思思在御花園散心。

  看到陽九和絕情同時出現,武三月頗感意外。

  就算石碑的真相查清楚了,也不該是絕情來跟她說。

  “拜見……”看到武三月,絕情就要跪地行禮。

  陽九一把攔住她,輕笑道:“不用。”

  絕情臉色慘白。

  此刻她的處境,簡直比喝一碗墮胎藥湯要恐怖得多。

  當時若她稍微狠下心,一碗藥湯下去,也就什么煩惱都沒了。

  武三月瞬間明白是怎么回事,輕笑道:“九兒,你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你們?”甘思思有點不敢相信。

  武三月又問道:“什么時候的事?”

  “難道是昨晚?”甘思思跟著問道。

  絕情垂下頭,身軀輕顫。

  此刻的處境,對她來說,比在戰場上廝殺還要慘烈。

  陽九扶絕情在一側坐下,道:“你們別嚇著絕情和孩子。”

  武三月和甘思思面面相覷。

  這……孩子都有了?

  看來陽九瞞她們真是瞞了很久,若非絕情有了身孕,恐怕還會一直瞞下去。

  “絕情,你怎么會看上九兒?”武三月全然沒有圣人的架子,簡直就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八婆。

  絕情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感情的事,肯定是慢慢才會滋生出來的。

  陽九口若懸河,將他和絕情之間的故事,說得一波三折,蕩氣回腸。

  “絕情,那你我都一樣,都是為了救九兒,才會犧牲自己。”武三月過來握住絕情的手。

  絕情心頭害怕,嘴上好奇地問道:“圣人也是為了救九哥?”

  “還叫圣人也太見外了,叫我三月就好。”武三月嗔道。

  絕情還是不敢放肆。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六扇門捕頭,就算頂著名捕的名頭,也不敢在圣人面前放肆啊。

  “九郎,心里美著呢吧?”甘思思笑問。

  陽九嘆道:“就是覺得挺對不住絕情的,就那一次,居然還……”

  “可我很羨慕絕情呀,一次都能懷上,想想當時我們為了這個孩子,可是付出……”甘思思覺得女人還是得能生孩子。

  對此武三月完全贊同,若有可能,這輩子她也想親自生個孩子。

  將所有話都說開后,看到武三月和甘思思的反應,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絕情的心態也是放得很輕松。

  相處下來,她才知道武三月雖是圣人,但在私底下,也是跟她一樣的女人,也渴望能被心愛的男人寵愛。

  “絕情,既然有了身孕,就留在宮里,和思思住在一起,平時我們也能一起說說話,多好。”武三月知道江湖險惡,此次摧毀風云道的陰謀,只怕風云道很快就會展開報復。

  絕情自然清楚這點,從她加入六扇門開始,她就一直處在危險中,這些年里,更是有好幾次差點就丟掉了性命。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想住在皇宮里。

  武三月知道這種事強求不得,只得作罷。

  “絕情,那你搬過去跟九郎一起住吧。”甘思思剛說出這話,就使勁搖頭,“不行不行,不能這么草率,九郎,你得八抬大轎將絕情娶進家門。”

  絕情再次舌頭打結,顫聲道:“不、不用……”

  但沒人聽她在說什么,陽九已經在跟武三月和甘思思商討成親的事。

  絕情才剛懷孕,小腹平平,馬上成親,別人肯定看不出什么。

  商討過后,武三月笑道:“明天我就下旨給你們賜婚。”

  絕情知道現在她說什么都沒用,看著坐在對面的三人,心頭盡是感動。

  她知道他們這么做,全是為了保住她的名聲。

  “那我們就先去準備了。”陽九起身說道。

  甘思思笑道:“九郎,要是忙不過來,就告訴我一聲。”

  陽九點點頭,帶著絕情離開。

  “思思,心里是什么感覺?”武三月笑著問道。

  甘思思笑道:“很開心啊。”

  “他們走遠了,聽不見的。”武三月的意思是甘思思不用有所顧忌,可說實話。

  甘思思道:“是真的,我一直都覺得絕情很好,還想過到底是怎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絕情,想不到最后竟會是九郎。”

  武三月看得出來,甘思思沒有說謊。

  但對絕情來說,卻不知心頭究竟是何滋味。

  開心,迷茫,緊張,羞澀,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絕情感覺邁出去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出宮門后,陽九再次握住絕情的手,低聲道:“我們到處逛逛。”

  絕情點點頭。

  她知道陽九這么做,應該是想補償她,其實完全沒這個必要。

  “你們……”冷血突然迎面走來,看到陽九和絕情握在一起的手,頗為震驚。

  絕情也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了熟人,想要將手抽出來,卻是不行。

  陽九笑看著冷血,道:“冷血,我知道你對絕情有意思,卻又一直不敢有所行動,正好我也很喜歡絕情,看你沒動靜,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絕情,不是我反對你們,而是你得好好想清楚,九爺已經娶過妻了,你過去就是個妾,況且還有……”冷血都不敢相信,絕情哪來這么大的膽子,敢跟圣人搶男人。

  陽九笑道:“冷血,我會用八抬大轎風風光光迎絕情過門,而且她進門后,絕不是妾,就是妻。”

  “九爺的這張嘴,真是能說會道。”冷血勸的是絕情,而非陽九。

  陽九心里肯定爽著呢,有甘思思那種天仙般的美人兒,又有武三月那種霸氣側漏的美人,現在又想迎娶完美……

  說實話,冷血心里真是羨慕得很。

  “你們這一牽手,搞得我將正事給忘了,風云道的那個囚徒,大概在一個時辰前撞墻自盡了。”冷血拍拍腦袋,說起正事。

  絕情皺眉道:“我不是再三交代……”

  “別動怒。”陽九柔聲說道。

  絕情深吸口氣,沉聲問道:“怎么回事啊?”

  “就是撞墻自殺了。”冷血聳聳肩,轉身離去。

  冷血看起來非常古怪,跟以前大不相同。

  莫非他真的對自己有意?

  就算是真的,她也只能辜負冷血,畢竟她心頭對陽九的情意,早已相思入骨。

  “九哥,我還得回六扇門,將此事跟諸葛大人說一聲。”絕情只覺接下來會有很多事需要忙,必須得抓緊時間。

  陽九點點頭,笑道:“小心點。”

  分手后,陽九直奔南市。

  南市街道上的那個洞,已經補好,南市又恢復了通暢。

  現在想去地下洞天,得從鬼市那里進入。

  正要去鬼市,陽九看到田靈靈出現在人群里,神色慌張,逢人就在打聽什么。

  “靈靈,怎么了?”陽九攔住她問道。

  田靈靈看到是陽九,哭道:“九叔,我娘丟了。”

  趙雪梅那么大個人,還能丟?

  來到貓不理火鍋店南市店,陽九才知道田靈靈沒有說謊。

  趙雪梅還真的丟了。

  從昨晚就不見趙雪梅的人影,南市店的所有人都出去尋找,到此刻仍是一無所獲。

  “留情,妹子,你們倆是怎么回事?”陽九寒聲問道。

  楚留春和郝春妹低著頭,全都不說話。

  郝春妹已經請屠狗幫的兄弟去找了。

  屠狗幫的消息向來都很靈通,要是連屠狗幫也找不到,只怕趙雪梅已經兇多吉少。

  楚留春心如刀割,此前有好幾次,他想跟趙雪梅表露心思,卻一直沒有鼓起勇氣。

  現在倒好,就算他變得再勇敢,又當如何?

  “前面好像死人了?”

  “走快點,快去看看,去晚了尸體就被官府的人抬走了。”

  遽然有很多百姓,從他們面前經過。

  陽九心頭有種不詳的預感,疾步過去,穿過人群,看到在街道正中,竟是有一頭木驢。

  騎在木驢背上的人,赫然是趙雪梅。

  這木驢是一種刑罰,乃是專門用來懲處不守婦道的女人的。

  用鐵鏈將婦人綁在木驢的背上,施刑者推著木驢前行,就能生生將驢背上的婦人折磨致死。

  趙雪梅并非不守婦道之人,卻也遭受了這種刑罰。

  圍觀的百姓都在唾罵。

  在百姓們看來,但凡被綁到木驢上的女人,都是賤貨,沒一個好東西。

  而殺死趙雪梅的這木驢,顯然不是普通的木驢,而是經過了精心的改造。

  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直直從趙雪梅的嘴巴里穿出。

  這根木棍貫穿了她的身體。

  “娘……”田靈靈趕過來,撲到木驢前,瞬間哭得死去活來。

  楚留春和郝春妹都是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畫面,雙雙攥緊拳頭。

  到底是誰干的?

  “靈靈,別哭了,堅強點,我們一定會抓住兇手,讓兇手嘗到比這還要痛苦百倍的……”陽九蹲下身子,輕輕拍拍田靈靈的后背。

  田靈靈哭道:“九叔,可那有什么用,我娘活不過來了……”

  聽到這話,陽九都是鼻頭一酸。

  趙雪梅無疑是個好女人。

  他雖然將南市店交給楚留春打理,實則真正在打理分店的是趙雪梅。

  陽九脫掉袍子,輕輕蓋住趙雪梅。

  趙雪梅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粉碎,幾乎無法蔽體。

  楚留春和郝春妹抬起木驢,跟在陽九身后,一直來到了陽九的縫尸鋪。

  兩人幫忙將趙雪梅的尸體取下來,平整地放在縫尸桌上。

  “九爺,這樣的尸體也要縫嗎?”郝春妹問道。

  陽九扭頭看向田靈靈,道:“靈靈,為了找到殺害你娘的真兇,我需要割她一刀。”

  “嗯。”田靈靈點頭同意。

  剛才她說報仇無用,可稍稍冷靜下來,她又如何能容忍真兇逍遙法外?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陽九割開了趙雪梅的喉嚨,道:“你們先送靈靈回去休息,天黑后再過來。”

  趙雪梅來到長安,沒跟任何人結仇。

  賊人用那種手段殺死她,顯然不是為劫財,而是泄憤。

  莫非是風云道?

  風云道在南市搞出一座巨型石碑,結果卻是鬧了一場大笑話。

  風云道向來都是睚眥必報。

  但只殺一個趙雪梅,就能算是對陽九的報復?

  此事如果真是風云道做的,那就說明風云道先盯上了貓不理火鍋店的員工,趙雪梅的死只是開了個頭。

  天剛黑,陽九便關上門,開始縫尸。

  田靈靈等人過來時,縫尸鋪的門關著。

  隨后絕情帶著那風云道弟子的尸體過來給陽九縫。

  尸體縫好后,《生死簿》現。

  趙雪梅生性純良,打小就知道謙讓,從不跟人爭什么。

  就算爹娘并不疼死她,她也并不記恨爹娘。

  或者可以說她這種性子,應該是柔弱。

  哪怕在家里一直遭受不公,一直都覺得委屈,但她知道忍忍也就過去了。

  她呆在這個家里的日子,可沒有呆在將來夫家的日子長。

  等將來她出嫁,一定要找一個對她好的男人。

  長大后,趙雪梅遇到了田二毛。

  田二沒有多大的本事,但對趙雪梅好得沒話說。

  成親一年后,她就生下了閨女田靈靈。

  一天天看著田靈靈長大,趙雪梅的心頭一點都不覺得哭。

  誰知田二毛沒能活到田靈靈出嫁的時候,就被奸人所害。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幸好她們娘倆遇到了陽九。

  陽九將她們安頓在貓不理火鍋店南市店,讓她們過上了好日子。

  在平時的相處時,趙雪梅覺得楚留春這人不錯。

  要不了幾年,田靈靈就會出嫁,趙雪梅覺得是時候該給自己找個伴兒了。

  但楚留春不主動,趙雪梅也只能忍著不說。

  不過能夠每天相見,趙雪梅也很知足。

  其實不管是楚留春,還是郝春妹,平時都很照顧她們母女。

  再往后趙雪梅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夠看到田靈靈出嫁。

  其實以田靈靈現在的年齡,完全能夠嫁人,只是這孩子脾氣犟,死活要找個像陽九一樣的男人。

  可這世上只有一個陽九,很難再有第二個。

  要是有,趙雪梅也想找個像陽九一樣的男人。

  趙雪梅可能做夢也不會想到,她竟然也無法活到看到閨女出嫁。

  就在今晨,她早早起床,開始收拾東西。

  她每天都是如此,早點起來干活,就是要讓其余人可以多睡會兒。

  火鍋店的生意太過火爆,一天忙下來,所有人都很疲憊。

  但在這里所付出的每一分辛苦都是值得的,陽九對所有員工那是好得沒話說。

  有一個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后,輕輕一拍,她便暈死過去。

  那人扛起趙雪梅,來到一座破舊的院子。

  院子里有很多人,幾乎都是黑衣蒙面,只有一人是個例外。

  那人身穿白裙,看著仙氣飄飄,實則是無比邪惡的風云道掌云使。

  在院子里,還有一頭木驢。

  掌云使二話不說,命人將趙雪梅綁到了木驢上。

  “你們是什么人?我跟你們無怨無仇,你們為何要害我?”趙雪梅心頭很是害怕,卻也想死個明白。

  掌云使呵呵笑道:“不怪你,要怪就怪你跟陽九走得很近。”

  聽到這話,趙雪梅瞬間就明白了,這群人是沖著陽九來的。

  “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趙雪梅閉上眼睛。

  她知道這木驢是做什么用的,感覺只要閉上眼睛,就不會有疼痛。

  “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我就會放過你,放過你閨女……”掌云使覺得自己很善良,居然還給趙雪梅留了條生路。

  趙雪梅怒道:“別碰我閨女。”

  “也不要你害人性命,只要你每天都在火鍋店里放點瀉藥即可。”掌云使嘿嘿直笑。

  趙雪梅道:“做夢。”

  “你可以不做,相信總會有人做吧?放心,送你上路后,你閨女很快就會來陪你。”掌云使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趙雪梅被木驢狠狠折磨了。

  再三相勸,趙雪梅都是態度堅定,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去害陽九。

  掌云使一聲令下,風云道弟子推著木驢前行。

  木驢剛動,趙雪梅就發出了瘆人的慘叫,身下有鮮血流出,順著木驢的肚子流下,最終落到了地上。

  木驢的速度逐漸變快,趙雪梅的慘嚎聲一聲接著一聲。

  但很快,她就斷了氣。

  掌云使得知趙雪梅死了,覺得索然無趣,道:“連同木驢一起丟到南市去。”

  掌云使在離開前,伸手在木驢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趙雪梅的尸體再次跳起,一根木棍穿過她的身體,徑直從她的嘴巴里探出。

  掌云使帶人離去,只留下兩人,用一塊黑布遮住木驢,送往南市。

  他們將木驢放到南市的街頭,然后揭掉黑布,迅疾隱遁,躲在旁側的屋頂觀察。

  趙雪梅的尸體陡然出現,著實將百姓嚇得不輕。

  陽九等人很快就來到了趙雪梅的尸體旁邊。

  那兩個風云道弟子,揭掉面紗,笑容邪惡。

  他們覺得那木驢很有意思,掌云使就這么送給陽九,也太浪費了。

  但他們知道掌云使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訴陽九,但凡在陽九身邊的女人,最后都會是這副下場。

  趙雪梅只是個開始,接下來就是田靈靈、梅姨,乃至甘思思、絕情和墨舞。

  只要跟陽九看起來關系還不錯的女人,都會跟趙雪梅有相同的死法。

  陽九打開門�

  �楚留春和郝春妹進來,將趙雪梅的尸體抬進了一口棺材里。

  縫尸二百三十八具,獎勵宿主菩薩心腸。

  陽九來到外面,叮囑楚留春和郝春妹,一定要保護好田靈靈,賊人的下一個目標很有可能就是田靈靈。

  “怎么回事?”絕情認得趙雪梅是陽九火鍋店里的員工。

  陽九哂笑道:“風云道要跟我開戰,那我就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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