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這就是胡總給的p……咳！我是說，技術資料？」
曹國梁指著電腦上的文檔，「ppt」三個字差點就脫口而出。
「是的，這份文件是用公司內網發過來的，我嘗試過打開，不過內部系統提示權限不足，限定您本人才能打開。」他的副手無奈道。
「可……對方就給了這么個東西，難道就沒留下什么交接的技術人員？」曹國梁疑惑道。
「哦，有的，他們留了十幾個剛畢業的實習生，說是跟著學習，給我們打下手用。」
曹國梁：「……」
我問的是負責技術交流的人，你跟我說他們留了一堆實習生？
我跟他們交流什么？畢業心得嗎？
他忍不住內心哀嘆。
搭個草臺班子之后拍拍自己的肩膀，撂下一句「曹工，技術方面就全權拜托你了」，然后說是公司事務繁忙第二天就飛回了蘇市……
可就算是來走個過場，開個新聞發布會蹭完熱度拉完投資就準備撒手不管，好歹做戲也要做全套吧。
說好的雙方合作，怎么就變成我們單向奔赴了呢？
雖然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但是合伙人這么不靠譜，還是突破了他的想象力極限……
不過他還真是誤會了。
胡一飛之所以沒留下技術人員，不是因為不夠重視……而是因為白夜紀壓根兒就沒有航天方面的人才……
要知道這項技術完全是由「獵魔人團隊」獨立開發出來的，屬于妥妥的「空降技術」。
在此之前他們甚至連研究立項都沒有，這要上哪兒去找交接的技術員？
國內民用航天市場剛剛開放不久，同時熟悉火箭動力技術，又懂軟件設計、甚至還需要精通數學算法的跨多領域人才本來就相當稀少。
別說吃透這項技術了，目前能看懂這項技術的都是鳳毛麟角，而且大多還是在機密軍事部門。
縱觀白夜紀上下，能有資格跟曹工這種技術大拿交流技術細節的，恐怕也就只有技術的開發者獵魔人本尊了。
但眾所周知，這位神秘開發者的一貫的風格就是線上交流「不面基」……
要說以白夜紀如今的財力和名氣，當然不是完全招不到相關人才。
可緊急社招了一波所謂專家，最后甚至達不到最低的技術要求。
要么是只精通人情世故的老油條，要么是沒半點墨水的投機分子，甚至還有被零當場查出來論文抄襲的水貨……
沒辦法，最后只能從幾所頂級的航天院校招聘了一批實習生，充當白夜紀的技術代表。
雖然是缺少工作經驗的實習生，但勝在不沾學術惡習，忠誠度高，可塑性強。
只要提供一個合適的科研環境，跟在曹國梁這些技術大拿們手下學習個幾年。
等這批年輕人成長起來，以后就會是方舟公司的技術骨干，成為白夜紀開拓星海的班底……
說起來，他們這次之所以準備不足，還得是孟浪的鍋。
原本他是打算先茍一波，讓紅的發紫的白夜紀降降溫，畢竟目前拿出來的幾項超前技術已經相當惹眼，繼續放衛星就有點嚇人了。
所以高媛也就沒有提前進行這方面的規劃，只是讓唐蕓多留意這方面的人才。
誰能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莫名其妙一句「總得為孩子做點什么」，某人就從保守派變成了激進派……
于是，本該循序漸進的幾個后續計劃被大幅度提前。
就因為臨時新增的幾個項目，如今高媛手底下所有的HR幾乎都在全國各地開招聘會，人事部 空蕩蕩的幾乎就剩下環衛阿姨了……
「曹工，那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你問我，我問誰去？
深吸了口氣，好在是養了幾十年的好脾氣……
「算了算了，你先去安排一下那些實習生吧。
讓我們的人先給他們上上課，隨便找點事兒做，實在沒事兒做就自己出去溜達溜達，就當所里給大家發福利，來海楠度個假了。」
曹國梁擺了擺手，一副讓我靜靜的表情。
「好嘞！」
平時所里研究工作繁重，哪兒有什么假期，更不用說專門來海楠這種度假勝地了。
等副手一臉興奮的離開，他這才有些無奈的重新坐回電腦前。
之前接到上頭的任務說明，他就覺得這事不靠譜。
也不知道是那位胡總背景太硬，還是路演的功力太深厚，忽悠的上面的領導為夢想窒息。
在他看來完全是有點病急亂投醫了……
他們這些專業九段的都不行，你找個業余入門的難道就會發生奇跡？
看著面前的文檔……
這「ppt」里面，該不是又給自己畫了什么大餅吧？
可別是什么「發射場用地規劃圖」……
心中吐槽，可剛點開文檔，一旁的攝像頭指示燈卻是突然閃了閃。
滴面部識別已完成，姓名：曹國梁。
方舟股份臨時員工編號：XXXXXXX，身份核驗通過，相關機密資料閱讀權限認證完畢……
曹國梁愣了一下。
他是聽說過白夜紀的AI技術不錯，不過身份驗證都這么智能化，還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哪怕是一些保密級別很高的軍工企業內部，也只有少數區域才需要類似的安全認證吧？
然而很快，他就沒心思去驚訝公司內網的智能程度了。
因為電腦屏幕上彈出的畫面上，帶著復雜數據代碼和三維圖形的「ppt」，完全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一整天，曹國梁的辦公室大門都沒被打開過。
直到之前離開的副手帶了七八個身穿沙灘褲的技術員興沖沖的推門而入。
「曹工……」
然而話還沒出口，所有人就都愣住了。
只見在所里一向以沉穩著稱，遇事不慌，處變不驚，外號二所「定海神針」的曹國梁同志。
如今卻是紅著眼睛死死盯著電腦屏幕，一只手將自己的頭發抓成了雞窩，一只手還「刷刷刷」在草稿紙上瘋狂的演算著什么。
而周圍的地上，還散落著許多畫著密密麻麻數據和圖形的演算稿紙……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算就能精準得出發射點重力慣性坐標？」
「彈體系、速度系、發射系……繞心運動方程居然還能這么變化？！」
「不應該的，再入軌跡約束的動力冗余怎么可能這么高？是演算錯誤嗎？可是演算過程似乎并沒有問題……」
「不是凸優化算法，也不是SQP算法，這應該是……偽譜法和遺傳算法的復合算法？」
「天才！天才一般的創意！」
「控制變量線性化……居然還能這樣解決姿態穩定？！」
「通了！我終于通了！哈哈哈！」
看著魔怔了一般，拿著一張演算紙時而抓耳撓腮，時而露出癲狂笑容的曹國梁，剛進門的幾人都是一臉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情況這是？
還好好的呢，下午就瘋了？
「呃……曹工？」
門口的動靜驚醒了沉浸在知識海洋中的曹國梁。
他回過神，陷入狂喜的腦子終于稍稍冷靜下來，然而看到幾人的打扮就是一愣。
「嗯？你們這是干嘛？」
「呃……您不是說今天沒什么工作可以出去溜達溜達嗎？」帶頭準備團建的副手還不明就里。
「對了曹工，您要一起嗎？」
「溜達？還一起？」沒想到，平日里極少對下屬發過火的曹國梁登時就怒了。
「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溜達，去，換衣服準備加班！今天不到十二點，誰都不許下班！」
「啊？」
「啊什么啊？還不快去！」
眾人一下全懵了。
說好的沙灘沒有了，陽光和比基尼也沒有了……還反手就給我們安排了一場深夜加班？
所有人哀怨的目光頓時就盯上了「假傳圣旨」的副手。
我褲子都換了，就等來一場加班？
先給人希望，再讓人絕望，你這么玩是吧？
副手簡直是欲哭無淚。
曹工你是川省人沒錯，可變臉也沒這么快的吧？
然而曹國梁根本沒注意到副手臉上幽怨的表情，他的臉上滿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小王，你立刻聯系所里的老吳、老鄭他們幾個，我有一些算法和公式需要他們幫忙。
小馬，我這里有個模型，立刻將我們的17號火箭設計參數進行代入演算，三天之內我要演算結果。
再向所里申請一臺服務器，我要進行各型號系列火箭的模擬發射，越快越好！」
當天夜里，方舟股份的辦公區燈火通明，直到凌晨都還未熄滅……
此時，剛下飛機的胡一飛正在往公司趕。
事務繁忙當然不是借口，而是真的忙到腳不沾地。
多個突然加速的項目，讓整個集團內部像是上緊了發條的工具。
這不，剛忙完海楠島那邊的方舟股份草創，連幫媳婦兒挑婚紗的時間都沒有，就又馬不停蹄的趕到公司。
為的，是出席簽署一份與靈境傳媒的深度合作協議……
就在今天，由靈境傳媒出資，白夜紀技術入股，《崩壞之心》游戲部正式成立！
世界上首部引入AI技術，深度參與開發與設計的劃時代游戲……
或許多年之后，這會是世人對它的評價。
然而對孟浪來說，這款《崩壞之心》卻有著更加特殊的意義……
它一開始是白夜紀進軍VR世界的跳板。
后來又隱約指明了一條人類未來的進化大道。
它曾邀請過外星人的眷族朝歌為它傾情代言。
還曾將一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小雨的游戲……
在上一期的自傳中，它甚至堪稱丐版的「未來模擬器」。
連《靖海福利院副本攻略》，也是在它的輔助下完成的。
它出現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出現，幾乎都成為了書中世界無法繞開的劇情核心……
如果說航天航空，是人類文明實體工業的未來發展方向。
那么在多個世界中都扮演著重要角色的《崩壞之心》，或許就會是人類文明邁向虛擬世界的大門……
孟浪并不知道隨著科技的發展，未來的人類文明究竟會是何種摸樣。
是將人體開發到極致肉身成圣，還是舍棄無用的皮囊靈境飛升？
但這并不妨礙他兩頭下注。
畢竟連九年義務教育都告訴他，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根本方針，是一手抓「物質文明」，一手抓「精神文明」。
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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