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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困惑

  陳侖勐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凝重的視線快速掃過四周的環境,他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鼻間能夠清晰嗅到濃郁的花香。

  窗外一片漆黑,紫月澹澹的光輝透過窗臺灑進來,氣氛稍顯靜謐。迷茫在心頭一閃而逝,陳侖這才回憶起這是在卡洛琳太太的公寓里。

  ‘沉睡之門的影響甚至能夠延續到現世嗎……’

  他頓時對通往夢界的那扇必經之門,產生了極大的警惕。

  唰唰!

  又是幾道細小的身影,在陳侖床邊浮現。

  正是那答等十幾位黑貓戰士。

  “這里是哪里……?!”

  那答爬起身,有些暈乎地甩了甩腦袋,它下意識地拎起身邊的巨斧,警惕地觀察著陌生的環境。

  當一眾黑貓戰士看到床上坐著的陳侖,它們面露欣喜和恭敬,連忙舉起爪子行禮。

  “卷者大人!”

  那答又一臉好奇地問道:

  “這里就是現世嗎?”

  陳侖朝它們點點頭,然后將食指豎起,放在唇邊。

  “沒錯,這里就是現世……不過先請你們保持安靜,否則將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我們聽您的。”

  那答頓時明悟,小心翼翼地說道。

  它轉頭和自己的黑貓兄弟們低聲交流起來,旋即一個個瞬間化作了乖寶寶般,收起了自己的武器,蹲坐在地上。

  只是它們好奇的眼珠根本管不住地左右亂瞟,打量著環境,貓貓祟祟,滑稽不已。

  陳侖莞爾一笑,隨后將注意力放到隔壁房間。

  靜靜聆聽一陣,通過五感通識,他感知到陶特先生仍然躺在床上睡覺,呼吸平穩。

  陳侖眉頭微蹙。

  ‘嗯?難道陶特先生還被困在夢界……?’

  他讓黑貓們在房間里不要亂走,自己則施展瞬間移動,越過一面墻壁,出現在了陶特先生的身旁。

  簡單探查一番后,陳侖長出口氣。

  ‘原來只是靈性疲勞,陷入了昏睡……等到天亮時,他應該就能如常人一般蘇醒了。’

  瞥了一眼墻壁上的掛鐘,此刻已是凌晨兩點零一分,卡洛琳太太早已入睡,陳侖也不好去打擾,他便重回了自己的房間。

  陳侖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轉頭朝那答它們問道:

  “你們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要緊的,卷者大人,我們已經習慣了。”

  那答連忙擺手。

  它的肚子卻不爭氣地發出了咕咕抗議,旋即又猶如連鎖反應,引起了整個房間里的腸鳴,此起彼伏,像是一曲交響樂。

  黑貓們窘迫地低下了頭。

  它們在夢界里生存相當不易,隨著污染的加劇,食物也愈發短缺,餓肚子是常有的事。

  陳侖笑著搖搖頭,憐憫地看著這群黑貓戰士。

  它們都是性格單純的超凡生物,即便身具堪比中序列超凡者的實力,現在卻也如普通的流浪貓,引人同情。

  “別擔心,現世里物資富裕,不像夢界中那么貧瘠……你們以后不會再餓肚子了。”

  陳侖從血詩戒指中取出了一摞干糧面餅,以及一些肉干和罐頭。他將桌上的水壺放在了食物一旁,隨后抬手示意。

  “這些先湊合著吃吧,等天亮了,你們跟我回駐地,到時候再吃些好的。”

  “謝謝您,卷者大人!”

  那答連忙道謝。

  黑貓們感激地行禮,旋即對著食物狼吞虎咽。

  陳侖微笑注視著它們,隨后靠在了床頭,目光低垂。

  他開始思索起方才在夢界和黑暗盡頭的經歷,諸多疑問盤旋在腦海,讓陳侖困惑不已。

  ‘如果阿諾真如我所猜測的那樣,是太陽王室的另一位王子,那么她為何會待在黑暗盡頭?達茲來特口中的罪人,指的會是阿諾嗎……’

  他眉頭微微皺起。

  ‘而且阿諾的實力究竟有多強,才能以一己之力橫斷黑暗盡頭無數歲月,即便只剩下殘軀,還能隔絕大部分污染蟲潮的蔓延……若不是她,世界會不會早已面臨可怕的災難?’

  陳侖深吸口氣,取出了仙境阿諾曾給予他的那枚指環信物,內側還銘刻著“狩獵黑暗,直至永遠”的短句。

  大拇指輕輕摩挲著指環,他心想著,是不是可以找個機會,向安娜公主打聽一下相關的情報。

  作為劇情黨老玩家,陳侖從這些線索中,嗅到了關于王室隱秘的重要任務……或許,他可以將其挖掘出來,獲取巨大的獎勵。

  沉默半晌。

  陳侖又將思緒轉移。

  他回憶此前在黑暗盡頭看到的那顆碩大且猙獰的黑紅色“星體”……

  ‘從它……或者是她表面滴落的黑色物質,誕生出無數迪達克蟲人,按照菲利普所說,迪達克蟲人都源自古神黑暗之父迪斯特達克……那么那顆黑紅色星體,難道就是古神?’

  陳侖眉頭越皺越深。

  ‘可是,我通過遠距離觀測,獲取的超凡知識為黑太陽途徑,其盡頭的神祇為邃母……黑紅星體的真實本質究竟是什么?’

  除此之外,一個衍生出來的問題,同樣讓陳侖費解。

  那便是黑太陽途徑和月亮途徑極為相似,兩者之間不知道存在著何等關系。按照當前時代,神秘領域中的記載,幾乎沒有任何關于“黑太陽派系”的描述,更別提什么“邃母”。

  陳侖依稀還記得,當時接收到超凡知識時,腦海中響起了一個澹漠的聲音,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那句“太陽只需要一個”。

  ‘難道那個聲音,是太陽神?!’

  他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但僅憑這樣的線索,如此推斷也合情合理。

  畢竟最有可能說出這句話的,便是烈父。

  ‘姑且將那顆黑紅星體視作黑暗之父迪斯特達克,那么在大陸之下的馬太之地,那顆作為唯一光源的紅母親,極有可能就是黑暗之父的化身……以至于蟲潮污染不但從黑暗盡頭蔓延,甚至已經開始在地底肆虐。’

  若是將世界比作一棵大樹,那么此時此刻,內部以及樹根已經開始遭到了侵蝕,或許等污染達到某種程度時,這棵大樹便會在頃刻之間坍塌,毀滅。

  陳侖的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

  他抬起手,捏了捏稍微脹痛的太陽穴。

  ‘最后,便是離開夢界時,幫助我的人又是誰?’

  陳侖很清楚,當時自己遭到了嘆息女士的攔截,若不是有人幫他,后果難以想象。

  ‘嘆息女士,多米尼亞……’

  他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以及那一抹暗紅色的裙擺。

  “卷者大人,我們吃飽了。”

  這時,那答的聲音將陳侖將思緒中扯回。

  他轉頭看去,那答和其余的黑貓站立起來,面露感激。

  “感謝您賜予的食物,卷者大人!”

  陳侖微微一笑。

  “不必多禮,你們先休息一下吧,等天亮后,我再帶你們離開這里,前往另一個空間的‘卡茲特小鎮’。”

  清晨時分。

  卡洛琳太太便早早起床,她洗漱完畢后,為陳侖烹飪了早餐,隨后端著盤子上了樓。

  但很快,她驚喜的聲音便響徹了公寓。

  “喔!陶特先生!你終于醒了?!”

  “早安,卡洛琳小姐。”

  陶特依靠在門框邊,略微緊張地理了理自己的舊西服,露出一個自認為富有魅力的微笑。

  若不是腳下還穿著拖鞋,以及那略微凌亂且稀疏的頭發,倒也像是一出不錯的“相遇”。

  “感謝你這一年來的照顧,卡洛琳,我……我不知道怎么報答你。”

  陶特的雙眼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深情,他幾番張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卡洛琳太太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微微一笑。

  “說什么呢,要不是當初你為我擋下襲擊,我可能都已經死了……說感謝的人,應該是我,陶特先生。”

  陶特也露出笑容,視線一直留在卡洛琳太太身上。

  片刻后。

  一樓的餐廳里。

  陶特先生向卡洛琳太太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夢界里的奇妙旅程,后者只是認真地傾聽,時不時捂著嘴,一臉驚訝和稀奇。

  陳侖默默吃著早餐,暗自搖頭。

  卡洛琳太太當然不會當真,但也很配合地附和,充當著一個合格的聽眾,這不禁讓陶特先生的表達欲更甚。

  兩人本就是近十年的老鄰居,共同經歷了一番生死后,關系更為親近。看得出,卡洛琳太太似乎對陶特的感情,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陳侖只是莞爾,覺得卡洛琳太太能在如此年紀,遇到一個相愛的人,也是件不錯的事。

  “很感謝你,小杰克,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我相信龐貝的話,也相信你……”

  卡洛琳太太這時轉過頭,熱情地為陳侖續了一杯花茶,親切地說道。

  陶特先生也在一旁看著他,眼神中流露出絲絲感激。作為親歷者,他當然知道在夢界中發生的一切不是虛妄,若不是陳侖相救,自己可能還被困在里面,現世的身體永遠陷入沉睡。

  “不必客氣,卡洛琳太太。”

  陳侖喝著花茶,禮貌回應。

  他看了眼兩位老人,緩緩起身。

  “既然陶特先生已經蘇醒,那么我也該離開了……很感謝您的早點和花茶,我很喜歡。”

  “這就要走了嗎?小杰克……”

  卡洛琳太太和陶特先生連忙起身,不舍地挽留。

  但陳侖以王城事務繁忙為由,婉拒了對方的提議。

  最后,兩人將陳侖送到了公寓門口。

  “小杰克,以后有空一定要帶著小芙洛尹過來,這里隨時歡迎你們。”

  卡洛琳太太緊緊攥著陳侖的手。

  “當然。”

  陳侖輕輕在卡洛琳太太的手背上拍了拍。

  隨后,他杵著銀手杖,摘下黑禮帽行了個紳士禮,轉頭揮揮手便離去。在兩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二樓的窗口陸續蹦出十幾個細小的黑色身影。

  在巴卜驚懼的嗚咽聲中,緊隨陳侖的背影而去。

  陳侖利用云端飛躍,帶著那答一行黑貓戰士來到了王城。

  返回了中心區的康慨教堂區。

  他并未驚動任何人,直接帶著黑貓們進入了會議室。

  “卷者大人,我們真的還能看到印象中祥和的故鄉嗎?”

  那答忐忑地問道。

  陳侖輕笑一聲,點點頭。

  “當然可以。”

  他當即坐在了高背椅上,對著前方的十幾只黑貓抬起了手。虛幻的青綠色藤蔓從他的袖口鉆出,構成一本古樸的書籍《菲利普夢游仙境》,隨后無風自動,不停翻動。

  嘩啦——

  白光乍現。

  陳侖有些詫異地發現,黑貓們不同于進入仙境的其他人,它們連帶著身體一起消失在了現世。

  ‘因為是夢界生物?還是說,它們作為組成仙境的物質原版,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特殊的情況……?’

  他隨后也進入了仙境。

  卡茲特小鎮。

  黑貓那答和其余的同伴站在白塔閣樓頂端,爪子緊緊貼在了透明的晶狀墻壁上,目光怔怔地注視著下方熱鬧的街道,以及隨處可見的白貓居民。

  達耶大祭司一副慵懶的神態,在廣場上向白貓們講述著什么,白貓們一臉憧憬和喜悅,氛圍欣欣向榮。

  一隊隊的白貓衛兵,手持劍盾,在紅色城墻下方的空地上操練,隨著獨眼隊長的喝令,比劃著動作。

  那答不禁流下了熱淚。

  “卡茲特……卡茲特……還在,故鄉和親人們都還在,真好。”

  “那答隊長,我們要不要下去,和它們說說話?”

  一名年邁的老黑貓擦拭著眼角,輕聲問道。

  那答張了張嘴,隨后釋然地搖搖頭。

  “不必了……能看到故鄉依舊,就足夠了。”

  陳侖這時也出聲說道:

  “那答,在卡茲特小鎮外的密林中,還有很多黑貓一族的成員……其中,就有年輕時的你,你想去看看嗎?”

  “另一個我?!”

  那答很是吃驚。

  “不錯,這處空間名為‘仙境’,也算是貓之神瑪姬促成的世界……這里復刻了很多夢界中的景象和生靈,當然包括你們。”

  陳侖緩緩解釋道。

  那答和黑貓們面面相覷。

  很快,那答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大變。

  “卷者大人!我想起來了!當年達耶大祭司在我們黑貓一族離開故鄉前,曾對我們說起過貓之神降下的神諭……‘卷者終有一天會帶著希望而來,拯救卡茲特,拯救貓之一族。’”

  那答揮動著爪子,激動地說道:

  “或許您口中的這處‘仙境’,就是希望所在!那些在夢界中死去的族人,還有已經毀滅的卡茲特小鎮,會在這里生根發芽,以另一種姿態延續!甚至,在不久的將來,得以重生!”

  陳侖微笑著聆聽,直到那答最后一句話道出,他內心不禁勐然一震。

  ‘在不久的將來,得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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