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發生得太過突然,從靈性直覺傳來警示,到襲擊降臨,中間不超過一秒,這意味著敵人似乎早有預謀,通過某種手段屏蔽了神秘感知。
哪怕以陳侖的權重,以及滿級的靈性直覺,也遭到了極大的削弱。
情急之間,他知道此刻優先該做的事情,就是保證王子的安危,于是將風衣外套一掀,宛如抓起一道黑色的鋼鐵幕布般,將四周破碎的木屑和金屬殘片,以及強大的沖擊波抵擋。
噗噗噗……
悶響不斷。
可就在陳侖接下來想要抬手去抓王子的手臂,利用瞬間移動帶著對方逃離此處時,一道刺眼的金光炸開,強大的推力伴隨著高溫灼燒,瞬間將他轟飛!
呲呲……
陳侖一把將銀手杖插進地面,盡量維持身體平衡,卻仍然被沖擊波倒推一段距離,滑行數十米。
殘留的青煙從身上冒起,讓他眉頭緊鎖。好在他具有地獄抗性,對高溫有極強的免疫,所幸沒有受傷。
抬頭一看,陳侖不禁一怔。
只見這條火紋廣場旁的道路上,已經亂作一團,人群和路過的馬車紛紛繞道逃竄,不少在附近巡邏的帝國守衛聞訊趕來。
路中間的空處,馬車殘骸以及四匹馬的尸首,正燃燒著大火。王子達茲萊特一臉平靜地佇立在原地,身邊簇擁著五位籠罩在金色盔甲中的高大身影。
這五人的頭盔頂部,有著長達半米的,由不知名禽類的白色羽毛作為裝飾,身后白色披風獵獵作響,上面還紋著象征王室的太陽人臉,手中各持一柄由光芒組成的刺眼長劍,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出恐怖的氣勢。
‘神話級力量……這是五位太陽圣者!’
陳侖暗自心驚。
他雖然清楚王子的身邊一定會有強力守護,卻沒料到會是五位圣者……這樣恐怖的保護力度,在王城中又有什么人能殺得了他?!
此刻正與王子對峙的,是一群身穿廉價麻布衫的男女,他們人數共計十二人,每個人的身上都遍布光斑,并帶著一臉凝重和仇恨。
‘這些刺客是清一色的太陽系序列五超凡者光之子……’
陳侖眼神一凝。
通過窺命的探查,他頓時了解到這些人的訊息。
同時,他還注意到,在每一個刺客的右手手背上,似乎都存在一個黑色太陽的烙印刺青。
‘那個圖案是馬太之地‘光裔’的身份象征……這些人都來自地底,而且都是‘驕陽十字會’的成員!’
陳侖聯想到自己從卡普蘭女王那里得到的情報,瞬間將這些信息串聯起來。
他正猜測這些人謀劃襲擊王子的目的時,戰斗卻突然開始,只聽一聲清脆錚鳴,熱浪頓時撲面而來。
卻是守衛王子的五名高位騎士中,其中一人的身影化作金光閃爍,突兀橫移到眾襲擊者的跟前,直接斬出一劍。
這一劍劈出了可怕的威勢,宛如排山倒海。金光長劍劃過,發出刺耳尖嘯,并點燃了空氣,制造出一圈恐怖的火浪。
同時四周的環境扭曲波動起來,仿佛畫面蒙上了一層湛藍色的磨砂玻璃,模糊不清……這源于另外一名王子身旁的高位騎士,祂抬手散發出朦朧光線,直接將戰場拖入到了靈界淺層。
嗡!!
火浪宛如湖中墜落石子后的漣漪,一波緊接一波,甚至層層相疊,瞬間掠過數名刺客的身體。
他們的臉色頓時劇變,想要施展序列能力,化作光芒躲避,然而火浪卻已經撲了過來,四個刺客直接在火浪中被焚燒成了飛灰,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剩余的刺客見狀,仿佛是知道了自己無路可逃,當即打算放手一搏……只見八個男女展開雙臂,微微揚起頭顱,神情狂熱又帶有些許悲涼。
“達茲萊特崔蘇爾!當年你為了博得太陽王的寵愛,背棄了自己的兄長,如今又肆意妄為,在占領區做出一系列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就為完成所謂的‘光種計劃’……太陽帝國乃至整個大陸,都將如四千年前的‘地陷災劫’般重演,世界因你而陷入黑暗時代!”
其中一位光裔歇斯底里地怒喝道。
嗡嗡嗡……
他們的身軀一一綻放出亮眼的光芒。
“驕陽!”
“驕陽!!”
他們吶喊著,道道光柱從天而降,朝著達茲萊特王子,以及五名高位騎士籠罩而去。
那些光柱蘊含著可怕的高溫能量,仿佛能夠凈化世間一切罪惡邪祟,從肉體到靈魂。
“被欲望和無知蒙蔽雙眼的罪民,又怎么知道吾的偉大志向……”
王子一臉平靜,對漫天落下的光柱無動于衷。
他就背負著雙手,佇立在原地。
“渺小熒光,妄圖弒殺太陽。”
一名籠罩在金色鎧甲中的高位騎士淡漠道。
祂抬起光芒構筑的長劍。
“浴光圣衛,為王誅敵。”
“死!”
身旁兩名高位騎士上前一步,各自揮出一劍。
祂們斬出了震顫空間的恐怖劍芒,火焰似乎填充了整個視線,兩道熊熊燃燒的金色氣浪交叉橫推,瞬間將那些光柱擊碎,融合,一同化作沖擊波碾過剩余的八名刺客。
雖然相隔數十米,但陳侖仍舊感覺渾身火辣辣的刺痛,遍布灼燒感。視線一片泛白的金色,刺目且難以呼吸,他不由同時施展靈息和五感通識,這才及時適應突變的環境。
直至后退一段距離,這才感覺好受些,同時也在心中暗自感嘆那兩名圣者級騎士的神話力量,實在是有些恐怖。
斬擊的焚燒足足持續了近二十秒,靈界中的這片區域才緩緩恢復原樣……當陳侖回過神來時,那些刺客早已尸骨無存,而王子達茲萊特似乎無暇理會陳侖,正偏過頭與五名高位騎士囑咐著什么,神情凝重。
四周的視界緩緩褪去湛藍,回到了現世。
耳畔重新響起喧嘩和吵鬧,原本的大街上早已被無數帝國守衛堵得水泄不通,一些好事的圍觀群眾擠在外面,好奇地朝這里張望。
聽說王子遇襲,中心區的這些居民們無不關心,一些衣著華貴者甚至不停咒罵著刺客,可見達茲萊特在民眾之中有著極高的威望。
陳侖緩了緩神,重新披上一件嶄新的風衣外套,用來遮擋里面被燒毀的衣物,整了整帽子,這才朝王子走去。
然而他才剛剛邁出兩步,一道金光便瞬間橫移到面前,金光長劍筆直對準了他的咽喉。
抬起頭,只能看到金甲騎士的封閉式面甲,仿佛在那些孔隙中,有一雙淡漠的眼睛俯瞰著他。
“止步,否則死。”
陳侖眼睛一瞇,頓時知道這些高位騎士將他也納入了刺客嫌疑人當中……畢竟王子在遇襲前,正是和他同坐一輛馬車,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也參與了刺殺事件。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高位騎士的身后傳來:
“讓他過來吧,杰克不可能是刺客。”
高位騎士立馬收回光芒之劍,嗡的一聲,長劍化作金色光點消散。祂筆挺的身姿緩緩轉身,撫胸低頭。
陳侖臉色保持平靜,越過這位騎士,來到了王子面前。
在王子身后,另外四名金甲騎士保持著緘默,宛如高大的雕像般屹立不動。
“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小插曲,打攪了我們的愉快談話……”
達茲萊特王子輕笑一聲,似乎并不在意方才的刺殺。
他輕輕拍了拍陳侖的肩頭,贊許道:
“意外雖然來得突然,但我也看得清楚,你能在第一時間想到保衛我的安危,我很高興。”
“身為帝國審判團成員,這是在下的職責。”
陳侖低頭說道。
“我們也算是剛剛經歷過生死,暫時就不必再以屬下的口吻與我說話了……馬車被毀,不能送你回慷慨教堂區,我讓兩名‘浴光圣衛’陪同你吧。”
王子仿佛是和朋友間交談般說道。
陳侖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四名金甲騎士,心中暗道一句,原來這種貼身保護王子的圣者級騎士,名叫浴光圣衛。
王室的底蘊,果然不同凡響。
他搖搖頭,婉拒了王子的好意。
“不必了,王子殿下,這里距離慷慨教堂已經不遠,我自己回去就好。”
王子見狀,并未強求,只是輕輕頷首。
陳侖再次朝達茲萊特行禮,旋即告辭。
只是當他越過層層帝國守衛的包圍,來到外圍的道路上時,卻突然有所察覺,猛地回頭朝一個方向看去。
人群中,一個正在圍觀的中年禿頭男子,原本激憤的神情一僵,眼神略微變動,旋即閉上了嘴,轉身默默離開。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男子似乎發現了有人暗中注視,同樣轉過頭來,和陳侖對視了一眼。
對方明顯感到了詫異,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絲慌亂,但他隱藏得很好,視線偏移開來,若無其事地繼續離開。
陳侖的內心有些愕然。
他之所以會看向這個男人,便是因為自己命運系的能力……剛才那一瞬間,他明顯察覺到,在四周的人群中,有一個人的命運,驟然發生了劇烈變動,這種變動相當詭異,就像是某條人生軌跡突然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折。
對命運軌跡已經能夠初步解讀的他,深知這種程度的轉折,無異于此人當場死亡,又瞬間復生,完成了涅槃般的升華……
然而,那個男人只是一個普通人。
這就顯得十分詭譎了。
聯想到剛才發生的刺殺事件,陳侖頓時生出了一個合理的推測:
‘或許剛才那十二個刺客,并未全部死絕……其中有一個利用某種手段,通過圍觀群眾的身體得以復生,逃脫了必死的局面。’
陳侖并不能確定這個推測,但他仍然留給了心眼。
背負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動,憑空消失了一截食指,而那個快步離去的禿頂男人的后脖頸處,一道蒼白的鱗片光澤一閃即逝。
他在對方的身上,種下了“蛇寄生”。
陳侖準備試探一番,再做打算。如果自己猜錯了,那就讓蛇寄生自毀,反正無人知曉,萬一賭對了,這又會是一件大功勞。
做完這些,他神態自若地杵著銀手杖,緩步沿著路邊返回慷慨教堂區。
當晚。
陳侖和手下們一同用過晚餐,聽亞力士吹奏了一曲后,與芙洛伊在教堂區的廣場上牽手散步。
兩人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氣氛靜謐而又溫馨。
“抱歉,芙洛伊,這段時間有些忙碌,沒能抽出時間和你共度。”
“不用道歉,我的大人。”
芙洛伊微微一笑,用親昵的口吻,道出了鄭重的稱呼。她抬手將一縷被微風吹散的淡金色發絲捋到耳后,轉過頭,用那雙淡紫色的好看眸子靜靜凝視著陳侖。
“我知道你做這些,都是為了平靜的日子。”
她鼓起勇氣靠近了些,用雙手挽住了心愛男人的胳膊。芙洛伊有些出神,半晌后又問道:
“我們能過上平靜的日子嗎?”
“當然。”
陳侖輕笑一聲。
“我答應過你,會帶你領略從未見過的美麗風光,而那時候,應該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其余任何人,也沒有其余任何事的打擾。”
“嗯。”
芙洛伊抬起眼簾和他對視,嘴角洋溢出喜悅。
兩人靜靜在廣場上走過,遠處,只有披著碩大黑斗篷的黑晶匠偶,以及黑貓武士隊的黑貓,在悄無聲息地巡邏。
黑晶匠偶對于廣場上的兩人如視無睹,只有黑貓們會遠遠地停下,默默行禮。
“最近還會做那個奇怪的夢嗎?”
陳侖忽然開口問道。
他原本只是隨口一問,卻不料芙洛伊輕輕點頭。
“本來已經很長時間不再做夢了,但前兩天又出現了一次,夢中還是一片黑暗,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說著重復的話語……告訴我不要再往前走了。”
陳侖神情變得凝重。
他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認,這個夢對芙洛伊來說很重要,說不定就是寂靜女士……也就是月神瑪格麗特的某種警示。
‘所謂不要再往前走,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思索著,陳侖忽然停下了腳步。
一旁的芙洛伊有些疑惑。
“有人上門拜訪了……”
陳侖輕聲道。
他的眼底閃過凝重,因為就在剛才,他白天種下的那枚蛇寄生,忽然斷開了聯系……同時,一輛馬車駛進了慷慨教堂區。
“是敵人?”
芙洛伊眼神變得凌厲,臉上的溫柔漸漸消失。
“還不確定。”
陳侖回答。
“不過很快就知道了,你去通知其他人一聲,但不用大張旗鼓,等下你再單獨和我見見這位夜晚上門拜訪的客人吧。”
芙洛伊嗯了一聲,乖巧地轉身離開。
陳侖整了整帽子,拎著銀手杖朝大門口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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