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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七章 空古城

第九百四十七章空古城  老道人笑著目送屠夫離開,隨后是登上城墻,看向城墻上的那位青衫老儒生,帶著敬意。

  青衫老儒生已經是放下筆,繼續喝酒,嘴里還念叨著什么。

  不過燈籠海那邊有著大風吹來,使得青衫老儒生的話語非常模糊,沒有人能聽得清。

  燈籠海上的那座浩然天地,仿佛海市蜃樓般,緩緩散去。

  但老道人卻是知道,這不是海市蜃樓,而是因為燈籠海的禁忌之力,不允許這座浩然天地存在。

  看著遠方,老道人隱約間有著一絲期待。

  直覺告訴他,他等的人,快到了。

  “你叫張清風是吧?”

  這時,城墻上的青衫老儒生回頭看著老道人,喝了口老酒,拍拍身旁,說道:“過來坐著說。”

  名喚張清風的老道人作揖,依言來到老儒生的旁邊坐下。

  老儒生虛瞇著眼睛看著燈籠海,說道:“你干嘛一直給我付酒錢?”

  老道人微微一笑道:“以前師父跟我說,人活于世,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老儒生凝望著老道人,搖頭道:“不不不,這個道理不太對,人只有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時候,才會做到力所能及,乃至是竭盡全力。”

  “況且,活在這空古城內,與死人并無二樣。”

  老儒生收回目光。

  老道人淡然一笑道:“但也一直活著不是嗎?”

  “沒人記得了,都死了。”老儒生呢喃道,又喝一口酒后,他搖搖晃晃起身,險些墜下城墻,他將酒壺扔向燈籠海。

  但還未接觸到燈籠海的時候,便化為灰燼了。

  老儒生雙袖一甩,雙手負后,挺胸抬頭,瞇眼看著涇渭分明的兩座天,高聲道:“都死了!”

  聲音傳遍整個空古城。

  但空古城的人,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在他們眼中,這姬曰一就像個瘋子一樣。

  老道人似有所感,他抬頭斜望著老儒生,說道:“晚輩可否向前輩請教一個問題?”

  老儒生緩緩低下頭,似乎覺得人間無趣,又是坐了下來,說道:“說吧,我也不一定能解答。”

  老道人雙手作揖,說道:“空古城內的人,都是什么存在?”

  老儒生扭頭看著老道人,呵笑道:“人長了一雙眼睛就是用來看的,你會看不出來?”

  老道人微微搖頭道:“恕晚輩愚鈍,看不太明白。”

  老儒生伸手一巴掌直接扇出。

  老道人沒有躲避。

  讓人驚異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老儒生的手,在觸碰到老道人臉的那一刻,直接虛化,然后穿過老道人的腦袋,又恢復了正常。

  兩人,仿佛身處不同時空一般,雖然在對話,但卻無法觸碰到彼此。

  老儒生放下手,看著老道人,緩聲道:“現在明白了嗎?”

  老道人默然,起身對老儒生作揖,隨后是走下了城頭。

  老儒生沒有去看老道人,依舊是面對著燈籠海,嘴里呢喃道:“都死了,都忘記了……”

  走下城墻的老道人,去見了屠夫一面,在屠夫驚愕的目光之下,老道人拿走了金精銅錢,不顧屠夫在背后的怒罵,他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開始打坐,等待著那人的到來。

  燈籠海上,三千船只在行駛。

  這是真的船只。

  假的都沒了。

  死了幾十萬修士。

  剩下兩萬人不到。

  就連搖光圣子都死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發生在轉眼之間。

  船尾,夜玄看著空古城的方向,沒有說話。

  空古城。

  空空萬古,萬古空空。

  那座城,活著很多人,但那座城,卻是空的。

  一直以這種非常詭異的形式存在著。

  真正的活人,只有一個。

  張清風。

  “夜玄,爺爺他真的在那座古城嗎?”張靖彤來到夜玄身邊,也是看向空古城的方向。

  雖然黑暗迷霧依舊很濃,但隱約間,已經可以看到那堵高高的城墻了。

  張靖彤個子不高,站直了還不到夜玄肩頭的位置,看上去極為嬌小。

  “在的。”夜玄微微頷首道。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張靖彤抬頭斜望著夜玄的臉龐,帶著疑惑。

  “大概是……走過的路比較長吧。”夜玄笑道。

  “我以后也要走很長的路。”張靖彤俏皮一笑。

  “挺好。”夜玄揉了揉張靖彤的腦袋。

  看到張靖彤,夜玄不由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位故人,是他的一個女徒弟。

  那位女徒弟,名叫虞初冬,小名叫冬兒,十歲那年父母雙亡,獨自流浪,于戰亂之中被夜玄所救,收為弟子。

  那也是夜玄收下的第一位人族女弟子。

  單說這個名字可能沒有人知道,她有一個大名鼎鼎的稱號,喚做———霸仙女帝。

  劍帝黃春秋之后的時代,便是屬于霸仙女帝的時代。

  之后,才是鎮天古帝的時代。

  不過霸仙女帝的時代并不長,因為她與明鏡大帝一樣,心有所執,志不在帝業。

  縱使如此,霸仙女帝依舊驚艷了那個時代。

  不過夜玄所想起的那段往事,并非是在霸仙女帝崛起之后的事情,而是在霸仙女帝年滿十六的那年。

  夜玄帶著她,走過名山大川,去見識人世間的疾苦。

  那天晚上,明月高掛,師徒二人在一棵大樹下。

  冬兒烤著肉,一邊詢問著夜玄。

  “師父,你想冬兒以后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冬兒帶著希冀的目光,看著始終坐在離她三丈以外之地的師父夜帝。

  夜帝緩聲說道:“做你自己就好。”

  冬兒美眸中露出一絲狡黠,說道:“那萬一冬兒成為壞人呢?”

  夜帝笑了笑道:“這世間的所謂對錯,誰又能說得清呢,所以你做什么,我都覺得可以。”

  “總而言之,不要學師父就好。”

  “為什么?”冬兒不解。

  夜帝抬頭看著那皎潔明月,嘆道:“因為師父不是人。”

  那一刻,冬兒看著自家師父夜帝,忽然覺得自家師父莫名的可憐。

  那是一種怎樣的孤獨,才會產生那種感覺。

  一種莫名的悲傷,在冬兒心間滋生。

  那時候,冬兒便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一直陪著師父。

  直到在她踏入圣境的那一天,師父忽然不辭而別。

  從此她的一生,便都是在尋找師父的旅途中渡過。

  她并不知道,自家師父夜帝其實一直在暗中關注著她,只是沒與她見面罷了。

  “夜玄,你干嘛呢?”張靖彤的聲音,將夜玄從回憶中喚醒過來。

  夜玄嘴角那一絲笑意緩緩掩去,看向張靖彤,輕聲道:“怎么了?”

  張靖彤一頭黑線,旋即是將剛剛自己的話再說一遍:“我說,你走過很長的路,那有沒有在路上遇到過那種讓你絕望到想要放棄的時候?”

  夜玄看著愈發接近的空古城城墻,說道:“自然是有的。”

  “想不到你居然都有這種時候,奇了個怪。”

  不知何時,姚月清也是來到旁邊偷聽,聽到夜玄的話后忍不住調笑道。

  夜玄倒是并不介意姚月清的調笑,緩聲道:“失敗并不可怕,能在失敗之中不斷站起來,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了。”

  “人小鬼大,滿嘴屁話。”姚月清哼哼道。

  這個家伙,看上去明明才十六七歲,卻總是老氣橫秋,讓她著實不爽。

  夜玄乜了姚月清一眼,笑瞇瞇地道:“也就是我有家室,否則你現在就躺在地上求饒了。”

  姚月清哪里不明白夜玄話里的意思,頓時氣得滿臉羞紅,低罵道:“你個臭夜玄,就知道說這些!”

  說完,姚月清跺了跺腳,回到船艙中。

  乾坤老祖倒是一臉和藹地湊近姚月清,低聲說道:“其實能被我家主人調戲,那是一種天大的福氣。”

  “前輩,怎么你也……”姚月清氣急,很想說一聲老不羞。

  乾坤老祖正襟危坐,故作深沉地道:“你以后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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