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姚府孫管事面色頓時難看,望著四周一個個煞氣彌漫如同狼群般的百戰執劍者,又看了看身邊圣瀾族的使者。
他面色變幻,心底叫苦。
實際上這一次他也不想來,畢竟帶著圣瀾族去執劍宮抓捕執劍者,此事本身就很離譜,可侯爺給他下了令,讓他一定要圣瀾族來訪使節滿意,于是此刻只能狠狠咬牙,
目中露出兇芒。
「侯爺有令,將孔祥龍五人,拿下!」
司馬執事皺起眉頭,那位圣瀾族黑衣衛則是臉上消了一些陰沉,微微一笑,目中深處有深邃之芒一閃而過。
這一次他隨族中使節團過來此,實際上尋孔祥龍等人麻煩是假,他真正的任務是觀察姚家。
而從始至終,他都在觀察所有姚家之修的表情,每一個都沒放過,更是以秘法驗證他們是否故意做戲。
而此刻廣場上那數十個姚家修士,聞言也都是暗中叫苦,但在這命令下不得不走出,于是修為爆發氣勢升騰,正要沖向許青等人。
眼看一場嘩變就要出現,而就在這時,一聲冷哼從蒼穹傳來。
「成何體統!」
下一瞬,一股撼動天地之力,排山倒海般從天而降,鎮壓八方。
整個戒律殿頓時震動,四方眾修無不心神翻滾,尤其是那數十個姚家修士,更是一個個無法動彈絲毫,如被萬山壓頂。
緊接著,一道身影從蒼穹中邁步走來。
此人是個老者,目中千道運轉,那是歸虛第一階碎空千道的表現。
他身穿執劍者道袍,行走之間身后天幕扭曲,出現了無數虛幻之身,涌入蒼穹深處,使得整個執劍宮都在震顫,那是歸虛第二階萬化虛實的表現。
更是在走來時,他的四周還出現一個又一個空間碎滅的虛幻一幕,仿佛在他的周圍會自行誕生一個個世界,而這些世界在如同氣泡,在短短的時間內形成,又瞬息間碎滅。
這是……歸虛第三階億想天開的標志!
只不過老者四周的世界數量不是很多,他還沒有真正踏入第三階,只能說是邁入了一只腳。
可就算是這樣,也依舊是強悍至極,無比驚人,此刻隨著出現,整個執劍宮安靜下來。
許青立刻認出,對方就是執劍者誓言時出現的執劍宮副宮主。
「見過副宮主!」司馬執事第一個抱拳,恭敬一拜。
許青與孔祥龍等人也都飛速抱拳,很快四周所有執劍者都齊齊拜見。
「見過副宮主!」
副宮主面無表情,冷眼看向姚家此刻面色大變的孫管事,淡淡開口。
「滾!」
孫管事身體一顫,想要說話但卻不敢,只能低著頭向著圣瀾族黑衣衛一拜后,帶著顫抖的一桿姚家之修,急速離去。
沒去理會姚家,副宮主冷眼看向圣瀾族。
「還有你,你是使節,所以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逃命,以示我人族禮節,但一炷香你若逃不回圣瀾,我就斬了你。」
那圣瀾族黑衣衛面色變化,瞬間飛出,直奔遠處傳送陣而去。
做完這些,副宮主又看向許青等人,冷哼一聲。
「你們幾個膽子不小,奉宮主之命,責罰你五人關押刑獄司,為期一個月!」
「司馬執事,你親自將他們押去刑獄司!」
許青低頭,山河子等人暗嘆,也都低下腦袋。
不過孔祥龍沒顫抖了,他只在面對宮主才會害怕,如今只是情緒不高,顯然覺得逃了這么久,還是沒逃過牢獄之災。
「尊法旨!」司馬執事此刻聞言,
神色肅然,凝重開口。
他自然聽出這里的押送更多是護送,以防圣瀾族或者姚家出黑手。
「都散了吧,吵吵鬧鬧,記住你們是執劍者!」
副宮主說完,冷著臉離去。
司馬執事抬起頭看向孔祥龍等人,邁步走來,目光一一掃過后,落在了許青身上,緩緩開口。
「我首先是執劍宮的執事,其次才是太司仙門之修。」司馬執事這番話語,外人需琢磨一下才能品出里面的含義。
但許青作為當事人,他立刻就明白,于是抱拳一拜,不過心底并未全信,還需驗證。
「走吧,我送你們去刑獄司。」司馬執事當先走去。
孔祥龍沖著許青嘆了口氣,山河子與王晨則是眨了眨眼,靠近了許青一些,低聲開口。
「許青,回你家,就靠你了啊。」
許青默默點頭,眾人各自嘆息,跟隨在司馬執事身后離開了執劍宮。
在他們前往刑獄司時,此刻郡都正中下,有一處圓形的祭壇建筑。
這祭壇很大,中間卻空。
其內存在三座主殿,分別是黑紅白,四周還有更多偏殿,群樓高聳,崇閣巍峨。
三座主宮頂覆蓋不同色瓦,外觀氣勢非凡,別具一格。
而此地奇異,看似存在于祭壇之中,可實際上又不存在。
因為當站在這片宮殿向外看去時,看到的不是郡都,而是一片虛無,什么都沒有。
虛無里,唯有這片宮殿群存在。
此刻正中白色殿中,有三人。
二人對坐正在下棋,一人站在中間凝望棋牌。
下棋之人正是執劍宮宮主,其面對坐著的是個身穿錦袍的中年文士。
此人面色白皙,隱約帶著一些陰柔之意,如今正微笑的拿起一枚黑棋落在棋盤上,還用手指戳了戳棋子。
「宮主,你功伐過猛,一不小心就成了飛到天邊無法回來的亢龍。」
「執劍宮里方才有句話說的沒錯。」宮主看了看棋盤,淡淡開口。
「什么話?」錦袍文士含笑問詢。
「侯爺,戳你個娘頭!」宮主面無表情,抬頭冷視錦袍文士。
這錦袍文士,正是姚家家主,這一代的姚侯。他聞言也不見怒,反倒笑了起來,隨后站起身向著一旁看向他們下棋之人,抱拳一拜。
「郡守,棋局已定,無需再下。圣瀾族來訪正使友人到訪,姚某先告退一步,去接待一番。」
說完,姚侯離去,背影在那虛無陰暗中略顯蕭瑟,透著一抹孤寂。
那觀看下棋之人是個身穿粗布長衫的老者,看起來其貌不揚,神情更是帶著柔和,沒有絲毫威壓與氣勢,此刻聞言笑著點頭。
他正是封海郡的郡守。
「郡守大人,我還是信不過他。」望著離去的姚侯,宮主平靜開口。
「亮修兄。」郡守笑了笑,坐在了宮主的對面,一邊收拾棋盤,一邊輕聲開口。
「我知你方才棋局刻意擺出亢龍之勢,欲提醒姚天宴莫要假戲成真,最終成了亢龍。」
「但你主殺伐強勢,天宴兄主連橫合縱,彼此擺出勢同水火之局,這本就是我三人當年共同定下的絕密之策。」
「這些年外人都在罵姚家,罵他們不知羞恥,罵他們無腦智昏,罵他們是叛族人女干,罵他們與外族通婚和親,罵他們囂張跋扈,全族豬狗不如。」
「而姚家內部知曉此策之人屈指可數,就算知道也不能說,只能苦苦承受這一切,姚天宴……這當年名動皇都大域的風流才子,天驕翹楚,如今甘愿背負罵名,他比你苦啊。」
「一切,都因我無能,因我封海郡飄搖,因我人族式微,不得不擺出如此之局。」
執劍宮宮主沉默,半響后抬頭望向遠處,傳出低沉的話語。
「郡守不必妄自菲薄,若沒你苦心經營,遠離人族身處圣瀾大域內的封海郡,怕是早就被圣瀾蠶食。」
「你說的道理我都懂,我也知曉他比我難,更知他的犧牲,可我擔心姚家有些人走著走著,就真的成了一群亢龍。」
「即便是帶頭者心有人族,也回不了頭,不得不忘記初心,亦如曾經的圣瀾大公。」
郡守沉默,許久,輕聲開口。
「連作為知情者的你都疑慮了,說明他距離徹底瞞過圣瀾族已不遠了。」
此刻黃昏已過,蒼穹昏暗,好在皓月懸掛,有月光灑落人間,也落在了刑獄司的深坑外。
將許青一行人押送到了這里后,司馬執事離去。
孔祥龍望著熟悉的刑獄司,長嘆一聲,山河子等人也是垂頭喪氣,唯有許青走在前方,與幾個來交接的獄卒打了招呼,看著他們冷著臉給山河子等人掛上枷鎖。
但他這里……沒有。
甚至一個熟悉的獄卒,還給了許青一個枷鎖,讓他幫忙。
于是孔祥龍的枷鎖,是許青親自給帶上去的。
「果然不一樣……」孔祥龍等人眼巴巴的看著這一幕,注意到這些獄卒在和許青說話時,臉上會有笑容,一副自己人的樣子。
可對他們,都是面無表情。
于是眾人都露出羨慕。
老李也在獄卒之中,望了眼孔祥龍等人后,對許青低聲開口。
「聽說了你們今天在戒律殿外的事情,走吧,你們的牢房已準備好了。」
老李說著,沖許青眨了眨眼,在前方帶路。
就這樣,許青一行人押解著孔祥龍四人,走入刑獄司。
一路到了丁十區,推開牢房大門的一刻,許青看見里面的布置,微微一笑。
這丁十區雖還是牢房,可里面卻放了整整三十壇酒,更有不少外面需要花費靈石才能買到的吃食。
甚至還專門修整了五個牢籠,里面放置了盤膝打坐所需的蒲團。
雖還是簡易,可比那些犯人好了太多太多。
孔祥龍等人看到后,也都精神一振,望向那些冷著臉的獄卒。
老李淡淡開口。
「聽說了你們的事,你們被責罰關押,作為卒子我們自然要鎮守你等,可作為執劍者,大家都覺得你們這事干的漂亮,
殺的對!」
「你們在這里就和自己家一樣,這一個月就當休息了,需要什么和許青說,許青你的丁一三二也不能沒鎮守啊,牢門你自己也能打開,回頭別忘了去上值。」
說完,老李等人望著許青他們,神色凝重。
「最后,我們還是要說一遍,你們殺的好!」說完,此地所有獄卒,齊齊取出令劍,向著許青等人行執劍禮。
禮畢之后,獄卒轉身離去。
丁十區立刻安靜下來。
許青默默走到酒壇處,揮手間四壇飛向孔祥龍等人,一人接住一個后,大家相互看了看,都笑了起來。
「干了!」孔祥龍笑聲越來越大,拿起直接喝下一大口。
許青也笑了,喝下一大口。
隨后他幫眾人取下身上的枷鎖,此物在外面意思一下就可以,在這里沒必要。
就這樣時間流逝,而五人被關在一起,好似又回到了當日擊殺了圣瀾族黑衣衛躺在平原上暢快之時,且彼此如今都不陌生,于是話題也多。
山河子與王晨時常斗嘴。
夜靈則是天天陪在孔祥龍身邊,她喜歡孔祥龍這件事,瞎子都能感受得到。
至于許青,他偶爾會走出牢房,去一趟丁一三二。
除了不能離開刑獄司,不能去做任務外,一切與許青平日里沒什么變化。
而許青每次離開丁十區,都很坦然,身為丁一三二的鎮守,總不能不去理會丁一三二,那是瀆職。
瀆職這種事,許青覺得自己絕對不能做。
時間一晃,半個月過去。
對于凡俗而言,關押半個月或許會無聊,但對修士來說一次閉關或許就比這個時間更久,尤其是有酒有肉,偶爾還能相互談笑,于是日子過的倒也滋潤。
直至這一天,許青下值歸來,剛一踏入丁十區,他覺得不對勁。
今天的丁十區,太安靜了。
今天還沒餓陽,繼續瑟瑟發抖,給大家報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