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讓張起航肯出手呢？
為了這個問題，陜省方面的有關同志和兵總的有關同志愁的頭發都白了：一方面，不給錢肯定是不行，張起航肯定不能干；而另一方面，張起航的身份，又注定了自己必須確保這筆錢必須合理合法的交到張起航的手里……
在反復討論也討論不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結果后，終于有人腦洞一開：“既然咱們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辦法，那能不能通過私人關系，問問張起航是怎么想的？”
直接去問張起航？
有同志下意識的說道：“這……能行嗎？”
“這怎么不行？”立刻有其他同志說道：“現在所有的想法都是咱們自己的猜測，既然咱們怎么想都想不出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為什么不直接聽聽張起航是怎么想的？”
這話一出來，立刻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我覺得可以。”
“也是，與其咱們自己在這里琢磨，還不如問問他張起航到底是怎么想的，萬一呢……”
“不管怎么樣，我反正是覺得比咱們自己在這里瞎捉摸要強的多。”
“是這個道理，但派誰去比較合適呢？”
這個問題一出來，偌大的會議室頓時陷入了寂靜：是啊，派誰去比較合適呢？
大家都明白，不是隨便派個什么人就可以肩負的起這種溝通的重任的，最起碼，得是雙方都比較信任的人才行……
在一陣沉默當中，忽然有人開口說道：“大家覺得西發廠的龔和平同志怎么樣？”
西發廠的龔和平同志？
隨著這一聲提醒，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對啊，我怎么把龔和平同志給忘記了？
首先，之所以會有張起航來給秦川汽車會診這件事，都是源自龔和平同志的提議；
其次，西飛對于秦川汽車也是有所要求的，這一點大家都知道，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西飛也算是這件事的當事人之一；
再次，秦川汽車發展好了，也少不了他們西飛的好處6
所以，越想，大家就越覺得再沒有人能夠比龔和平同志更適合擔任這個任務了，而這其中其實還有另外一層含義：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你小子挑起來的，現在遇到麻煩了，你小子能不出面幫忙解決？
主持會議的馬曉軍同志也是眼睛一亮，在見大家眾口一詞的支持由龔和平與張起航進行溝通之后，他當即拍了板：“那就是龔和平同志了。”
至于龔和平是否樂意的問題……呵呵，這根本就不是個問題……
龔和平確實不怎么樂意，但到了這個時候，樂意不樂意已經不是由他說了算的了，在一番動員之后，龔和平“心甘情愿”的接過了組織交付的重任……
聽了龔和平的話，張起航有點驚訝：“秦川汽車希望我幫他們設計一款新車？”
“是，”龔和平點頭道：“張總，對于您之前的那番報告，秦川汽車以及陜省的領導、兵總的領導乃至我們西飛的領導都聽進去了，領導們都覺得你的觀點是對的，就算現在幫助秦川汽車解決了他們本身的問題，也不過就是幫秦川汽車‘治好了病’，但身體恢復了健康的秦川汽車還要繼續‘養活一大家子’，而只靠秦川汽車現在的產品結構是不可能完成這個任務的，而不管是陜省方面還是兵總方面，也不可能拿出一筆寶貴的外匯給秦川汽車請國外的汽車設計公司幫忙設計一款新車，所以……”
“我明白了，”張起航點點頭：“正好，我也是在國內汽車市場上證明過自己的實力的，所以，你們就覺得我個不錯的選擇了，對吧？”
“不是‘不錯的’選擇，而是‘最好的’選擇，張總，我不瞞您，領導們知道汽車設計的費用不便宜，明確表示會尊重您的勞動成果，不會讓您白忙活，”說到這，龔和平誠懇的道：“不過張總，您也了解咱們國家現在的國情比較特殊，所以領導們也很為難，需要有一個足夠強大的、足夠服眾的理由才成，我這么說，您能理解吧？”
張起航當然理解，他也終于明白了龔和平的來意，遂試探著道：“所以？”
“所以，領導們希望能夠通過這種私下里溝通的方式，商討出一個兩全其美、能夠讓雙方都滿意的結果，”說完，龔和平又補充了一句：“您也完全可以將我這次的來訪看做是我們陜省和兵總的誠意，我們真的是滿懷誠意的請張總幫忙的，當然，我這次的來訪有些突兀，但是沒辦法，這件事真的太急了。”
聽萬，張起航點點頭：“我明白了，你讓我想一想……”
聽張起航這么說，龔和平松了一口氣：他愿意考慮就好。
對于陜省以及兵總的同志來說，這件事很難處理，但對于張起航來說，這個事情就簡單了，沒用多久，他就開口說道：“首先一點，設計費我是絕對不能拿的，但獎金就沒問題了。”
龔和平眼睛一亮：“獎金？”
“對，獎金，”張起航點頭道：“現在全國各地都在進行招商引資，很多地方為了招商引資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不但給招商部門布置了任務，甚至鼓勵體制內的同志利用自己的人脈關系招商引資，而為了鼓勵大家，地方上也給出了非常吸引人的獎勵政策，比如如果，某位同志拉來了一個投資項目，可以將投資額的百分之多少作為獎金發給將這位同志，是有這樣的事吧？”
“是這樣的政策沒錯，”龔和平毫不猶豫的點頭：“我聽說在一些南方的省份，有些同志有海外的關系，能夠拉來上億的投資，最終能夠拿到數百萬的獎金。”
說到這，龔和平的心里不由得感慨起來：張起航就是張起航，這家伙真的太聰明了，將設計費換個名目變成獎金？這個辦法他是怎么琢磨出來的？
“獎金的話，那肯定沒問題，”龔和平點頭道：“但這個獎金……該怎么算呢？”
或者說，該怎么做算才能服眾呢？
張起航想了想，說道：“秦川汽車現在的年產能大約是8萬輛左右，而盈虧平衡點大約是3萬輛，如果我設計一款車，月銷量能夠達到4000輛、年銷量在5萬輛上下的話，秦川汽車這邊肯定是能夠賺到錢了，也足以證明這款車是成功的，對吧？”
龔和平不是秦川汽車的人，但他琢磨了一下，覺得好像也是這個道理，遂點頭道：“好像是這樣沒錯，您的意思是……”
張起航說道：“我可以幫秦川汽車設計一款車，如果這個車在上市半年之后的月銷量達不到4000輛，我一分錢不要，但如果月銷量能夠達到4000輛，我每輛車拿50元的獎金，這個條件不過分吧？”
月銷量達不到4000輛，一分錢不要，月銷量超過4000輛，每輛車只拿50元的獎金？龔和平被張起航的這個條件給震驚了：“張總，您是認真的？”
在龔和平看來，張起航的這個條件和白幫忙也沒什么區別了，而如果張起航真的能夠幫秦川汽車設計一款月銷4000輛的汽車，別說每輛車拿50元獎金了，就算是100元、200元，秦川汽車這邊也絕對是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
張起航肯定的點頭：“我非常認真。”
確認了張起航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龔和平心中簡直狂喜，他強忍著心頭的興奮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馬上就把您的意思向領導匯報，相信領導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也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您先別忙著高興，”張起航道：“龔總，咱們得先說明白，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挺有信心的，如果將來這款車能夠賣50萬輛乃至更多，就意味著將來的某天，秦川汽車支付給我的獎金可能會打到2000多萬，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張總，瞧您這話說的，”張起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龔和平給打斷了：“我這么說吧，盡管我還沒向領導匯報，但如果您真的能夠給秦川汽車設計一款能夠賣掉50萬輛的車，這2000多萬的獎金根本不是問題！不管是秦川汽車還是陜省以及兵總的領導，都只能痛痛快快、開開心心的給你，絕對不會有半點不高興！他們絕對是巴不得您能夠拿走更多的獎金，您拿的越多，他們越高興。”
秦川汽車從成立到現在，總計才生產和銷售了不到20萬輛車，如果張起航真的能夠給秦川汽車設計一款月銷量超過4000輛、且在未來總計能夠賣掉50萬輛的車，那就意味著在這款車投產之后的10年時間里，秦川汽車都能夠靠著這款車活的無比滋潤，同時還能夠給陜省、兵總貢獻大量的稅收和利潤，并且極大的帶動整個長安市乃至陜省的經濟發展，相比于這些，任何一個有點遠見的領導都明白，給張起航的那2000多萬獎金那根本就不算個事，陜省以及兵總方面得到的好處遠比這2000多萬獎金多，而且是多的多的多！
甚至于，只要他張起航敢保證說這款車能夠賣10年、每年都能夠賣掉最少5萬輛，龔和平敢肯定，陜省的領導們能將張起航當祖宗供起來。
“這樣啊……”
張起航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果我說，陜省和兵總愿意將秦川汽車托管給我們華騰工業集團，一年內我可以讓秦川汽車實現扭虧為盈，兩年時間里我可以讓秦川汽車實現月銷6000輛汽車以上，三年后秦川汽車的年總銷量超過15萬輛呢？”
“嘩啦……”
龔和平直接跌做到了地上，但他根本不在乎這些，而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張起航，顫聲道：“張總，您是認真的？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
“當然是說真的，”張起航肯定點頭：“當然，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身為股東的陜省和兵總只有分紅權和財務監督權，企業的日常生產、銷售、人事任免、經營管理……所有的這些，全都要我們華騰集團說了算，而且我們華騰集團肯定不是無償托管的，要收取一定的托管費用。”
最后這句話不用張起航說，龔和平也明白，人家華騰工業集團憑什么這么下死力氣的幫秦川汽車？當然是有所求，但是，年產銷15萬輛汽車啊……
因為張起航的關系，這段時間來，龔和平對汽車行業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去了解的，非常清楚目前在國內，能夠達到這個年產量的汽車制造企業就沒幾家，哪怕將來秦川汽車生產的是價格比較便宜的微型轎車，但年產15萬輛——哪怕是以3萬一輛的出廠價來算，那也是每年45億的年產值啊！
而整個西飛集團今年上半年的年產值才多少？
還不到10個億！
想到這里，龔和平再也坐不住了，他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些，然后才說道：“張總，這件事太大了，我沒辦法答復你，我需要立刻將這個情況向領導匯報。”
張起航笑著點頭：“我理解。”
這么大的事，龔和平能夠忍得住，那才是見鬼了，他其實有些好奇，當陜省和兵總的領導們聽到這個消息后，又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啪……啪……”
龔和平的話音落下，會議室里接二連三的響起瓷質茶杯跌落到地上的聲音，但沒有人在乎這個，大家幾乎是急不可耐的向龔和平問起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小龔，張起航同志當真是這么說的？”
“他真的把握給秦川汽車設計一款年產5萬輛的汽車？”
“三年后讓秦川汽車達到年產銷15萬輛汽車，你覺得他是不是在吹牛？”
“你覺得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會議室里亂成了一團，大家幾乎吵成了一鍋粥，而負責主持會議的馬曉軍也一反常態的沒有及時制止大家，任由會議室里喧鬧成了早晨的菜市場——聽到龔和平說的這些情況，馬曉軍的腦袋里也是懵的……
好一會兒，深吸了幾口氣的馬曉軍才調整好自己的思緒，向龔和平問道：“和平同志，你實話告訴我，你覺得張起航同志的這番話有幾分可信度？”
龔和平搖搖頭：“我說不好。”
“說不好？”
“是，”龔和平苦笑著道：“理智告訴我，他說的這些幾乎沒有可能，簡直不是一般的離譜，可您再看看華騰工業集團從成立到現在的這些過程，哪一樣不離譜？如果這話是其他任何一個人說的，我半個字也不信，但如果這話是張起航說的，我覺得多多少少的還是有那么一點可信度。”
這倒也是……
聽龔和平這么說，馬曉軍也不得不承認情況還真就如龔和平說的這樣：如果這話是其他人說的，那真的是半點可信度也沒有，但如果這話是張起航說的，就憑張起航以及華騰工業集團一路走來所創造的奇跡，還真有了那里一兩分的可能……
一兩分乃至更多的可能啊……
馬曉軍的眼前有些恍惚：如果陜省真的出現了一家年產15萬輛汽車的汽車生產企業，對于陜省人民來說那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且張起航的條件也不是一般的苛刻，”龔和平接著說道：“比如他說的，如果咱們同意他們華騰工業集團托管秦川汽車，除了分紅權和財務監督權之外，秦川汽車的一切都是他們說了算，這……”
“嗯，你的擔心也有道理。”
馬曉軍點點頭，盡管龔和平的話只說了一半，但馬曉軍心里明白龔和平想要說的是什么：別看秦川汽車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但這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太多了，如果當真托管給華騰工業集團、并且是按照華騰工業集團所說的那樣掌控財務、人事、生產、銷售、管理……股東們只有分紅權和有限的財務監督權的話，這件事不是一般的麻煩，別的不說，秦川汽車現在的這些大大小小的領導干部們要怎么安排？這可是要了命的大事；
此外，在國企當中，“你拿我拿大家拿”的情況不是一般的普遍，那么華騰工業集團接手秦川汽車之后，會不會算后賬？
好有現有的供應商體系和銷售體系，這其中涉及到了多少利益，甚至是涉及到了多少“場外”的利益，根本就沒法說、沒法算……
這么說吧，只是這么稍微一琢磨，馬曉軍都覺得頭疼，如果繼續進行下去，自己所剩不多的頭發估計都能被愁光了。
但既然張起航已經提出了這一點，不處理還不行，琢磨了片刻，馬曉軍干脆對龔和平道：“這樣吧，和平同志，你跟我一起，把這個情況向領導匯報一下。”
既然咱們做不了主，那就讓能夠做主的領導頭疼去吧。
龔和平苦著臉，點點頭，他也知道這，貌似是最好的辦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