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確不大，也就是一個酒店的標準間，一個辦公桌，幾把椅子，能進入這里，坐著喝杯茶，可不是一般人。
霍柏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吹了幾口又放下，他的心情顯然不在喝茶上。
“秦總什么時候過來？”
“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不過秦總既然說要見您，那就一定會來的，只是不確定具體時間。”留守在辦事處的女孩淡淡地說道：“當然了，有什么事情，您也可以和我說，由我給您轉達。”
她的膚色很黑，那是陽光曬過的健康的色彩，她的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就像是陽光一樣，沒錯，這個女孩就是曾經的南海太陽花，許正陽的妻子，幾次做工作，她終于接受了這個新的職務，留在首都，也方便以后的孩子的教育，同時，秦濤也經常回首都，就意味著她和許正陽也會經常見面。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個聲音。
“霍柏先生來了？非常抱歉，事務繁忙，讓您久等了。”
事務繁忙？霍柏看著秦濤一身運動服的打扮，這分明是出去鍛煉身體回來的！
正式場合，應該西裝革履才對，這是對客人的尊重，不過現在，霍柏并沒有生氣，他知道，自己得隱忍，可不能把這件事給搞砸了。
“秦總，非常高興見到您。”霍柏說道：“知道您時間寶貴，所以我就開門見山…這里說話方便嗎？”
“當然，我們整個房間都做了隔音處理，只要關上門，外面什么都聽不到。”秦濤說著，也坐了下來，接過來了女孩遞來的茶水，一邊吹一邊說：“你說吧，來找我有什么事？”
“上校的事，聽說上校從明州集團這里采購了十五艘驅逐艦，兩艘航母，還是十萬噸級的，貴方的這種銷售，會嚴重地破壞地區和平，我們…”他差點又要習慣性地說抗議了，只不過，話到嘴邊發現不合適，趕緊打住。
“你們怎么樣？向我們抗議嗎？霍柏先生，希望你們知道，我們有權力出口軍艦給任何一個主權國家，這是我們的自由，伱們沒有任何權力干涉，如果只是抗議這種沒有任何用處的事情的話，那我們還是不要談了，浪費彼此的時間而已，我可是很忙的。”
“不，不是抗議。”霍柏說道：“秦總，那個上校并不是你們的好朋友，以前甚至還拿你們的關鍵問題做文章，他是一個反復無常的人，腦子里隨時都會改變主意，和這樣一個人做朋友，那是沒有任何好處的，他隨時都可能會出賣你們。”
“出賣我們？”秦濤很是好奇。
“是的，就在從你們這里訂購了軍艦之后，他又派人去了我們美國，聲稱這些軍艦是為了維護地區和平，他沒有和美國作對的打算，甚至以后有了航母，還能和我們舉行聯合軍事演習，甚至還允許我們蹬上他們的軍艦。”
秦濤繼續喝茶，對這些話半信半疑。
這是去干什么？正常腦回路的人是干不出這樣的事情的，但是，上校是個蛇精病，這種事情還是能干出來的。
原因嘛。
首先他是想要安撫美國人，畢竟紅色帝國崩塌之后，一段時間里，上校決定走西方道路，和西方打好關系，尤其是和美國搞好關系，這次訂購這么多武器，美國人肯定要反對，所以干脆就跑過去解釋，我們買武器，只是維護和平，沒有和你們作對的意思！
另一方面，就是炫耀，就像是小孩子有了新的玩具，跑去找同伴炫耀一樣，上校跑去美國人那邊炫耀，看，我們也有了同類型的武器，你們有十萬噸的航母，我們也有！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上校根本就沒有派人過去，美國人這樣做，只是離間計而已。
“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貴方的神盾戰艦性能的確先進，所以，這些先進的戰艦不應該落在不靠譜的人手里，上校拿到了軍艦，我們就能蹬上去，我們就能掌握這些軍艦的技術。這對你們來說是不利的吧？”
“霍柏先生，我怎么覺得，您像是給我們工作的一樣，這些話都是在幫助我們啊。”秦濤說道。
這家伙是美國人，站在美國的立場上，掌握東方軍艦的秘密不是更好嗎？
“不，我不是在幫你們，我是在幫助我們自己，我希望貴方知道，把軍艦賣給上校沒有任何好處，相反，你們的機密還會泄露，所以，希望你們能放棄這個合同，也能避免地區失控。”
“看來，我還得感謝你們的提醒了，差點讓我們的技術泄密？”
“不用感謝，只要你們能看到其中的危機，然后放棄這種危險的出口就可以。”
“那就算了吧，我們既然出口，那就不怕泄密。”秦濤說道：“你還有其他的話要說嗎？”
秦濤已經喝完了一盞茶，放下茶杯，已經打算站起來要走了。
美國人也是太天真了，居然提出來了這種方案，狗大戶要把軍艦給美國人看，為了避免泄密，明州集團就別賣軍艦了！
美國人應該支持出口才對，他們迫切地想要知道東方軍艦的秘密啊！
“秦總，如果貴方能終止和上校的合作的話，我們愿意提供一些補償方案。”霍柏趕緊說道，他知道，秦濤如果拍屁股走人，以后想要再見面可就不容易了。
“補償方案？”秦濤好奇起來，美國人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了，他們不是一直都在指手畫腳，批評別人嗎？什么時候輪到他們這么發善心了？
事反常態必有妖！
秦濤當然不會相信對方的花言巧語，不過也得聽一聽對方的補償方案究竟是什么。
“什么補償方案？我們談的可是個幾百億的大單子！”
美國人該不會直接印幾百億給自己吧？想想也不可能，要是真給了，自己肯定要在國際市場上買買買啊。
“聽說明州集團下屬的明州鋼鐵廠非常著名，有先進的鋼材冶煉技術，尤其是還有屈服度很高的特種合金鋼。”霍柏說道：“我們想要進口一批，不管多高的價格，只要貴方先把樣品給我們，讓我們測試之后，我們會大量采購，總價也可能會高達上百億美元。”
要進口先進的鋼材？
秦濤瞬間就明白過來，這家伙是想要釣魚，還直接釣到自己頭上來了！
說什么要進口鋼材，純粹就是扯淡，己方提供了最先進的鋼材過去，他們就能知道東方的鋼材冶煉實際水平，也能知道東方的潛艇能下潛多深，甚至還能化驗成分，然后他們自己仿制！
“我們的鋼鐵廠生產的鋼材，自己使用都不夠，還得從華亭鋼鐵廠大量采購，沒有多余的產能給你們。”秦濤當下就給拒絕了。
事實就是這樣，他們的確從華亭鋼鐵廠大量采購鋼材的。
“你們如果想要，就去華亭鋼鐵廠采購吧。”
秦濤直接把他們向外推。
“還有其他的嗎？”
霍柏有些著急：“秦總，只要你們肯出口，多高的價錢都可以。”
看著對方的樣子，秦濤突然又想到什么：“你們發現自己的潛艇鋼材數據造假了？”
霍柏的身體猛地一震，差點就要問出來，你們是怎么知道的？好在他還是夠機智，沒有立刻說出來，只不過，臉上的神情已經顯示了一切：秦濤說的是對的！
秦濤也是一陣的好笑，好啊，你們咋回事，現在才知道？
以前三零重工的數據造假，在全世界引起了極大的震動，現在，美國的潛艇用鋼材數據造假，要是暴露出來的話，那會是什么情況？
嗯，等下去找張忠！
“當然不可能，我們的潛艇擁有世界上最好的鋼材！我們不和鈦合金相比，和其他的鋼制潛艇相比，我們的潛艇下潛深度是最大的！我們的海狼級用的是先進的HY100鋼材，能下潛到六百米之下，比其他潛艇翻了一倍！”
似乎是被說中了心事，霍柏的語速很快，語氣也很著急。
前些年，當美國海軍在大洋上跟蹤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同尋常的一幕：他們監控下的潛艇，深度不斷增加，最終發現目標在六百米的深度上航行，當時就震驚了。
他們需要更好的潛艇用鋼材！東方在這個方面已經超過了他們！
他們在國內努力研究，負責配套的鋼鐵廠和無數冶金專家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來，但是，結果卻是讓人很遺憾的。
“好，好，你們的鋼材是最好的，咱們明州集團也用不著賣給你們鋼材。”秦濤站了起來。
“聽說你們有屈服度2200兆帕的鋼材，我們能采購一批嗎？”眼看著秦濤要走，霍柏終于說出了來意。他們希望能獲得這種先進的鋼材！
2200兆帕的鋼材！對方怎么知道的？又有人泄密了？是明州集團的人，還是海軍的人，或者是化驗的人？看來，這件事需要追查下去！
“沒錯，我們的確在實驗室里制造出來了這種鋼材，但是很可惜，這種鋼材的磁性很大，也難于焊接，并不適合做核潛艇。你們自己有HY100，據說還搞出來了HY130鋼材，所以，你們也沒必要采購我們的鋼材。”
秦濤說完，又看了霍柏一眼：“霍柏先生，我們給上校生產軍艦的訂單，要在五年之后才會建造，這個項目是沒有人能阻止的，除非…”
霍柏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除非什么？”
“除非甲方出現了某些意外變故，無法履行合同啊。你們來找我們有什么用，還不如干點其他的正事。”
霍柏仔細地思考著秦濤說的話，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臟跳動得更加劇烈了，沒錯，的確還有另一種方法啊！
秦濤說完，和霍柏告辭離開，然后繼續跑步，等到跑回了小院，喊著許正陽一起，出門去找張忠。
當天晚上，張忠說節目。
“各位電視機前的觀眾，最近我們一直都在報道發生在石油地區的那場戰爭，這一期，我們決定來換一換，叫做張忠說核潛艇，我們先從美國的核潛艇海狼級說起。”
“海狼級誕生在冷戰最激烈的時候，當時美國海軍期待有先進的核潛艇來替換洛杉磯級，繼續維持水下優勢，海狼級當之無愧，它的排水量放大到了九千噸，空間更大，尾部六片尾舵，獨樹一幟，而且，這是美國海軍第一種應用CAD工具預先設計、同時建造船段模組再行組合的潛艇，但是卻發生了意外。”
既然是說美國的潛艇，當然要抹黑，不，這本來就是事實。
“原本首艘海狼號在89年就開工了，但是，由于第一次采用分段建造，結果出現了不同艙段尺寸誤差太大，無法對接的意外情況，最后整個艙段都被廢掉，重新焊接，導致工期大幅度拖延，所以首艘一直到95年才下水，97年成軍。”
“不過，對于這種坊間傳說，我們是不會做真的相信的，我們找到了一些其他資料，在資料里面提出，這種潛艇將會用最先進的HY130鋼材建造的，但是到了后來建造完成，用的卻是以前的HY100鋼材，那么，是不是美國人在建造過程中，突然發現了HY130鋼材的問題，所以才不得不將已經建造好的艙段廢棄掉呢？現在，我們請來了國內著名的冶金專家王教授，請他給我們講一下先進鋼材。”
“大家好，我是王教授。”王教授的身影出現在了電視機里：“我們知道，先進的軍艦離不開先進的鋼材，比如說航母的甲板用鋼，比如說潛艇的鋼材，都需要有足夠高的屈服度。在很長的時間里，我們在這個方面是落后的。”
“也有人說，我們已經有了先進的電渣重熔鋼，能不能用這種鋼材來制造潛艇和航母甲板？答案是否定的，因為這種鋼材的價格太昂貴了，用來造火炮還可以，畢竟需求量不大，如果用來造航母和潛艇，動輒幾百噸甚至是上千噸的需求量，那就太奢侈了。”
“軍艦用的鋼材要求屈服度大，要求耐海水浸泡，要求低磁性，還要求容易焊接，除了這些之外，還要求價格合適，不能太貴。所以，這需要先進的鋼材冶煉技術，在很長的時間里，美國的相關鋼材都是遙遙領先的。”
“比如說，HY80鋼的屈服強度550兆帕，制造的潛艇能下潛到四百米深，HY100鋼690兆帕，能讓潛艇下潛到六百米深，至于更加先進的HY130鋼材，屈服強度更是達到了890兆帕，而在很長的時間里，我們的軍艦用鋼材都徘徊在兩三百兆帕的區間內。”
“也就是說，我們的鋼材以前是落后的。”張忠說道。
“是啊，以前的確是落后的，不過，八九十年代，我們的煉鋼人奮發圖強，研制了很多先進的鋼材，現在，這些鋼材在我們這邊，已經爛大街了。”
“爛大街了？”
“是啊，我們國內已經制造出來了921鋼材，屈服強度590兆帕，980鋼材，785兆帕，這些鋼材的性能已經超過了美國的HY80和HY100鋼材，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不僅僅是用來造軍艦，據說我們國內的車企也在采購這些鋼材，用在汽車的受力部位，增加汽車的防護力。”
“那么，對標HY130的鋼材呢？”
“這種級別的鋼材過于先進，不宜展示，我們也不知道，不過坊間都在流傳我們國內的明州集團鋼鐵廠已經制造出來了2200兆帕的鋼材，對此我們保留懷疑態度。”
“為什么呢？”
“鋼材的強度可以提升，但是在提升到這種屈服強度的同時，還要滿足其他的特性，那可不容易。”
“原來如此。”張忠說道：“看來或許是有了這種鋼材，只是不適合放在潛艇上。”
“一款鋼材想要用到潛艇上，需要很長時間的測試，同時，由于生產批次的問題，不是每一爐鋼材都能達到這種性能的。”
鋼材是一爐爐冶煉的，由于各種因素，每一爐冶煉出來的質量，或許都會有差距，有的高，有的低，有的能滿足需要，有的就不夠。
“是嗎？那如果達不到相關要求的鋼材呢？會怎么處理？降級使用嗎？”
“降級使用當然是可以的，但是，也有的煉鋼企業技術不達標，好容易冶煉出來的鋼材，數據還不夠，那也只能修改數據，企圖蒙混過關。”
“您這么說，讓我想到了島國的某個煉鋼企業，他們還的確是這樣的，經常進行數據造假，一造就是幾十年。謊言說的多了，自己也相信了。”張忠說到這里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剛剛說起海狼級的問題，難道美國人也發現了海狼級的鋼材數據造假，所以才把建造好的分段給放棄掉的？”
“的確有這個可能。”王教授點頭：“美國海軍核潛艇的鋼材全部都是由塔科馬鑄造廠提供的，沒有競爭，那就會出現一些意外，尤其是冶金部門的主管更是在那個位置幾十年，難保不會出現什么瀆職行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