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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君有器,妾無名(四)

  堂上此時只有徐方一人清朗的聲音徐徐回蕩。

  他侃侃而談:“商者短視逐利之徒,一旦放棄開陽,再想讓他們回來,恐怕很難,更會很久。”

  “將軍,若是讓開陽失去這三郡商貿匯聚的優勢...”徐方望向王政,懇言道:“咱們接下來可還要擴充軍備,治理地方,日常操練...”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耗費不小啊。”

  雖然目前天軍尚有余財,但負責庶務的徐方卻已有些危機意識了。

  若是接下來的時間里還是這般只進不出,一旦在財政陷入窘迫,可就麻煩了。

  除非天公將軍再次舉起屠刀,用武力從豪族望族這里繼續搜刮油水...

  “也不是不行。“聽到徐方最后一句帶著怨氣的吐槽,王政啞然失笑:“不過暫時先不宜動。”

  “等拿下徐州再說。”

  “若是如此,將軍,末將就認為城門必須開,開陽也必須恢復正常的交通。”

  雖然是青州人,但在徐方看來,開陽雖不及臨淄,但若放眼全郡,瑯琊比老家齊郡確實更適合做根據地。

  此地可謂得天獨厚。

  同時代其他地方常見的饑荒災疫,此地卻全然不曾經歷,更是水土肥沃,資源富饒。

  如北面之鄆亭有鐵礦,西面之瑯琊縣和西海縣中間亦有鹽礦。

  作為這方土地的中心郡治開陽,底子也厚,可謂有錢有糧。

  更重要的是,它本身商貿發達,還有持續造血的能力,只要恢復正常,他們就能憑此地彌補目前最大的弱項:錢財獲取手段上的不濟。

  聽到徐方說了半天,王政笑了笑。

  其實他內心早已認同了徐方的觀點。

  甚至他想開放開陽的理由比徐方還多了一條。

  于禁的視角,主要從軍事上出發,求穩上考量。

  而徐方更多的是在經濟和天軍的長久統治上去著眼;

  至于王政,更考慮了政治上的立威。

  奪取了開陽之后,系統之助下,王政的天軍早已具備了攻陷整個徐州的能力。

  但是攻陷之后的占領,卻是大問題。

  無論是治理人員,還是駐守兵卒...王政都缺。

  即便知道名氣越大,招來的敵人可能也會愈發強大,但王政還是決定要樹立招牌了。

  在眼下亂世氣象盡顯的大漢末年,實際上他也算上一支不容忽視的割據勢力了。

  這種情況下,王政不想再遮遮掩掩下去。

  他更希望自家的名頭,讓天軍的名聲變得更加響亮。

  哪怕豪族不來投,寒門子弟也行啊。

  德才兼備不指望,有才無德亦可啊。

  所以重開開陽,光明正大的打出天軍的旗號,未必不是一個有益的選擇。

  至于說有可能引來什么強敵,最起碼在目前,在徐州,王政并不是很介意。

  說白了,無論陶謙還是孔融,這等在三國原本歷史上沒混出什么樣的,王政內心里也有一點輕蔑和不以為然。

  兩只菜狗...

  你來啊!

  第二日,在王政的命令下,開陽的城門一早上便大開。

  隨即,便有不少被困城中多日商隊一臉焦急地拔腿就跑,一哄而散。

  所有人都怕這群黃巾賊寇會突然改變主意,強搶了他們的貨物甚至是性命。

  伴隨著這些南來北往的商人,一條消息也在極短的時間里迅速傳遍徐州,乃至整個大漢天下。

  瑯琊國治所開陽城,已被一群黃巾賊寇攻陷了!

  最先聞訊的,就是離開陽最南面的即丘縣和繒國縣了。

  只是即丘縣的縣軍剛得知消息不久,便迎來了潘璋的五千大軍,卻是為時晚矣。

  隨后,越多越多的消息陸續傳來。

  原來不僅是開陽...

  還有臨沂、陽都、東莞、東安四縣,也均已陷入賊手!

  來龍去脈一番梳理,許多人也總算弄明白了黃巾賊寇攻取瑯琊的路線,更徹底清楚了對方的意圖和來歷。

  這必是去年在臨淄肆虐的那群黃巾賊寇!

  不論距離,方位,還是其表現出的兇殘戰力,都完全符合。

  這支賊人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強嗎?

  不但一年不到連續攻陷了兩座郡國中心,更一路所向披靡?

  不少更遠處的人,暗自納悶的同時,也默默調高了對王政重視的程度。

  距離開陽最近的繒國縣。

  縣君趙愷一大早便卻陷入了惶惶之中。

  賊人貪婪,意圖更已完全暴露,半個瑯琊既入手,接下來肯定是想著占據全境。

  剩下的各縣城中,如西海,東武,瑯琊縣距離甚遠,賊人不可能舍近求遠,只會先攻近處。

  無非是繒國縣和即丘縣。

  以賊人來勢之洶洶,更大可能是兩邊齊攻!

  這個判斷,如同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壓在了繒國所有人的頭上。

  “向州牧求援吧。”

  沉吟良久,趙愷環視堂下的功曹等官吏,緩緩地道。

  至于說陶謙到底能否派來援軍,繒國縣又是否能夠支撐到那個時候...

  趙愷心里實在沒底。

  因此,除了這無奈的慨嘆,趙愷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那就是“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繒國縣能否守住,在賊人何時攻,在州牧何時援。

  卻已完全不是繒國人可以自己決定的。

  看著疾馳遠離的身影,趙愷無奈地苦笑。

  曾聞昔日大將軍有言: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

  今日,吾方明其中真意矣。

  興平二年的春天,躊躇滿志心有宏圖的不僅僅是王政。

  揚州、九江郡、壽春。

  陽翟侯府。

  袁術正在凝視著自己剛剛親手撰寫的一行隸書,臉上頗為自得。

  他出身天下頂級望族,在書法上也頗有造詣,如今大掌權柄,貴為一方雄主,字里行間便更是充盈而出的春風得意與睥睨豪氣。

  那是七個字:“代漢者,當涂高也。”

  這出自《春秋緯》的讖語,甚至流傳后世,經久不衰,在如今的大漢,更是神秘莫測,影響頗廣。

  涂高...

  公路...

  正在出神尋思,卻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恭聲輕喚:“主公。”

  “哦,閻先生來了啊。”袁術循聲望去,剛笑笑回應,卻見他一臉肅然,不有訝然問道:“可是有事?”

  卻見閻象直接拱手彎腰,撩起衣襟,卻是立刻俯首叩地,膝跪不起:

  “臣有失職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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