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花打在臉上,化成水,涼絲絲的,有那么一絲愜意。
徐志穹把佩刀從一個圖奴人脖子上抽了出來,順便將那圖奴人的罪業摘了。
佩刀又該交給牛玉賢打磨一下了,這刀最近殺人有點多。
攻破了圖奴大營,大軍的下一步作戰計劃,是清理掉涌州南部的所有圖奴軍隊,打通三座險關的補給線。
剛被打掉的營盤里有一千多圖奴人,也是靠著翻山剛從北邊來的,本想去找涅古來會和,可惜他們沒機會在陽間碰面了。
太子也是第一次來涌州,涌州的天氣讓他很不適應,一路之上不停打著噴嚏,可殺人的時候一點都不手軟。
“這把劍不太趁手,你再給我配條長槍!”太子在兵器上還挺挑剔。
“殿下,您可不能再往前沖了!”呂運喜一個勁的數落,“您剛才可嚇死奴婢了,那箭射的漫天都是,您還往前沖,您把自己當成當兵的么?”
太子不耐煩道:“羅唣!羅唣!我說不讓你來,你偏要來,明天且讓太卜把你送回去!”
呂運喜道:“殿下,你不聽我勸也就罷了,我把這事情告訴圣威長老,讓你以后上不了戰場!”
粱季雄在旁邊聽著呢。
“玉陽啊,今天你確實有些莽撞,怎地也不該沖在老夫前面,下次你必須跟著老夫走!”
“二哥,我若是跟著你走,人都被你殺光了,我一個人頭也收不到。”
“帶你來打仗,不是讓你來殺人的!”
“二哥,可是咱們……”
“別再叫我二哥,我是你祖宗!”
粱玉陽覺得粱季雄無趣,且湊到徐志穹身邊道:“你今天殺了多少人?”
徐志穹想了想:“三十幾個吧。”
“三十幾個呀?我三十二個,比你多還是比你少?”
徐志穹笑道:“我殺了三十五個,比你多些!”
梁玉明又不痛快了。
“你比我來得早,知道怎么在戰場上下手,我要是早來幾天,也不會輸給你!”
“殿下,上了戰場真不為了殺人!”
“我來這就是為了殺毛剎!”太子看著身后被燒毀的一座村莊,“我剛從去那村子里出來,連不會走路的孩子都被毛剎給剁了,
我草略算了算,殺一個毛剎,能賺大宣十條人命,這次必須殺狠一點,把這群畜生養的打疼了,疼到他們這輩子也不敢再碰大宣一下!”
徐志穹看著太子,心里愈發覺得痛快。
別講什么大局,別講什么博弈,別講那些誰也聽不懂的道理。
太子說的就是正理!就該打疼這幫畜生養的!
無論前生還是今世,這都是不變的正理!
走著走著,徐志穹突然感到心里一陣悸動,他能感覺到有人在呼喚他,他知道這人都是楊武。
楊武什么時候有這種本事了?
太子關切的問道:“你怎地了?尿急了?”
“不是,不是尿急……”撒泡尿的功夫,不夠回一趟中郎院,徐志穹得想個更好的借口。
太子看了看徐志穹,臉有點紅,還有些汗水,呼吸有些急促。
“兄弟,你是憋急了吧?我知道這軍營里不好熬,但二長老有規矩,不讓我帶女人過來,好在我還有兩個小太監,眉清目秀,比女人還俊,人家說圓的比扁的好,你想不想……”
“不想!”徐志穹擺擺手道,“我就是頭暈,歇息一會就好,殿下,你前邊先走。”
徐志穹找了沒人地方,握住議郎印,回了中郎院。
常德才把群臣被打的事情說了一遍,徐志穹雙眉緊鎖。
“公孫文這條惡狗,得著機會就呲牙!以前還是下黑手,現在竟然敢當街打殺朝廷命官,梁大官家不管么?”
徐志穹仔細想了想,意識到一個問題,梁大官家可能管不了。
他大概率已經中招了!
徐志穹心情大好!手舞足蹈之間,掉進了后院池塘。
常德才趕緊把徐志穹撈了上來,徐志穹怒道:“我不是跟你們說了么?把這池塘給我填上!”
楊武解釋道:“填了,可咱們沒土,我為了挖土,又挖出個池塘來!”
“你說你,你讓我說你什么……”徐志穹換了身衣裳,因為心里高興,也沒和楊武計較。
高興歸高興,可王彥陽等一群官員的事情還得解決。
常德才道:“莪可聽說了,現在只要有當官的靠近皇宮,鐵定挨揍,若是三人集結,被打死都有可能!”
徐志穹道:“這不扯淡么?要是上朝呢?上朝不得一塊去么?”
常德才搖頭道:“這些日子,奴家,那個……咱家是沒見過上朝。”
看來梁大官家是真中招了。
可文武大臣就這么聽憑宰割?
王彥陽是清官,他手下沒有門客,也沒有像樣的護衛。
可內閣首輔不應該呀,各部大員不應該呀!
常德才倒是有些經驗:“要說一、二品大員,身邊或許能有幾個六七品的高手,其他的官員,身邊能有個八品就算不錯了,
哪怕是內閣首輔,家里養一個六品都得小心著用,別輕易拿出來,這京城終究是皇帝的地盤,當官的最好少與高手來往。”
常德才說的是,就算真把六品高手拿出來,也未必擋得住龍怒社,龍怒社人多,而且背后有公孫文,真把公孫文惹毛了,誰拿他都沒辦法。
等等,有人拿他有辦法……
把事情鬧大了,自然有人收拾他!
當務之急是先把這些官員救下來,這些人是朝廷的脊骨。
可眼前最大的問題是徐志穹不能輕易露面,也沒有足夠的精力。
現在的主要精力必須放在北方戰場上,六千多兵力看著不少,但凡出點閃失,轉眼就沒了。
三座險關還等著糧食,只要有一座險關失守,圖奴大軍開過來,戰局就萬劫不復了。
常德才道:“主子,要是信得過咱家,這事就交給咱家辦了。”
“我是信得過你,可也得有人幫你!”徐志穹痛殺儒生的時候,身后有掌燈衙門,單靠常德才一個,斗不過龍怒社。
楊武在旁道:“其實,我們背后也有掌燈衙門,就算沒人,可也有燈!”
徐志穹愣了片刻,突然笑了。
楊武生前一直有個遺憾,這一次或許能把遺憾彌補回來。
徐志穹去了正房,把白燈和青燈拿了出來。
“紅燈是我的兵刃,不能給你們,這盞青燈和白燈也是我的,送給你們了,你們誰當青燈郎,自己商量著辦。”
常德才笑道:“咱家當白燈,讓楊武也升一回官。”
楊武搖搖頭道:“我就要這支白燈,我白當了一回提燈郎,以前不知道該怎么當,現在該好好當一回!”
徐志穹給他們兩個制定了一套計劃,隨即返回了涌州。
深夜,王彥陽被綁在龍怒社的社館門前,氣息奄奄。
崔志明壓低聲音道:“老哥哥,你可得挺住,我又攢了點力氣,身上的綁繩就快掙開了,等會我帶著您一塊走!”
王彥陽搖了搖頭,之前兩個人一起跑過,王彥陽腿慢,沒跑掉,倒把崔志明給連累了。
“老弟,你自己跑,你好好活著,千萬別管我!”
“崔某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你低聲些,這與貪生怕死無干,吾輩脊骨猶在,不能斷送在這群豬狗手里,快些去吧!”
正說話間,周海裘走了過來,蹲在兩人面前。
這廝雖然穿了長袍,戴了儒冠,但面目還和往昔一樣可憎。
他拍了拍崔志明的臉:
“作甚呢?想跑?想往哪跑?你們倆挨得打還少么?怎就那么沒記性!”
崔志明啐了周海裘一口。
周海裘起身躲開,猙獰笑道:“你們這些逆臣賊子,一個個裝的光明磊落,現在怎么不敢光明正大逃命去?小爺讓你們逃,你們逃一個看看!逃啊!”
他對著王彥陽一頓踢打,崔志明喝道:“有本事沖我來,莫再傷了老御史!”
周海裘回身踹了崔志明一腳:“沖你來怎地?你當小爺怕你怎地?”
崔志明冷笑道:“當初在我面前,哭爹喊娘就是你吧?”
周海裘勃然大怒,扯住崔志明的頭發奮力踢打:
“你特么才哭爹喊娘,小爺我從來沒喊過,你特么跑,你跑一個給小爺看看,你不是能弄斷綁繩么?你弄斷一下看看!
你要敢弄斷綁繩,小爺就砍了你一只手,你要敢跑一步,小爺就砍你一只腳,你還特么罵我,你再罵一句,小爺就割了……”
周海裘突然沒了聲音,他一直揪著崔志明的頭發,可手上突然失去了力道。
崔志明掙脫開了?
沒有啊!那只手還在他頭發上抓著。
可為什么使不上力氣?
看著光禿禿的手腕,周海裘似乎明白了。
手還在頭發上,但手不在胳膊上了。
常德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周海裘身后,一刀砍斷了他的右手。
“娘,娘,娘呀!”周海裘嘶聲哭喊,聲聲都是喊娘。
龍怒社一群儒生聚了過來,扶住周海裘,看著常德才,厲聲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做甚?”
看著周海裘的斷臂,這群儒生很是害怕。
可對面就一個女人,他們這么多人,打一個女人,還是可以的。
一名年輕儒生喝道:“不知死的婦人,誰指使你來的!”
一名中年儒生喊道:“你傷了我們周師兄,非要把你千刀萬剮不可!”
常德才笑道:“你這把年紀,還叫他師兄?若是他爹官再做大些,你豈不是要叫他師爺爺?”
中年人勃然大怒:“各位同窗,莫與她饒舌,沖上去,活扒了她的皮!”
儒生們正想一擁而上,可沒曾想,女人身后跳出來一個男人,男人手里拿著一盞白燈。
看到這盞白燈,儒生們在氣勢上萎靡了一大半。
楊武舉著白燈,來到眾人面前道:“拘禁朝廷命官,你等知罪?”
話音落地,儒生們一哄而散,舍卻了周海裘。
提起徐志穹名字,儒生不敢夜行!
如今看到了活生生的提燈郎,不管是不是徐志穹,刻在儒生靈魂里的恐懼,瞬間爆發了。
周海裘想跑,楊武飛起一腳,把周海裘踹趴在地上,上前一腳踩住了他后腦勺,喝道:“毆打朝廷命官,傷人至死,你知罪?”
原本哀嚎的周海裘,嚇得不敢哭了。
“我,我,我錯了,我,我求求你,饒我一命……”
“饒你?”楊武猙獰一笑,“你時才說要砍了崔學士的手,現在我把你手給砍了,你還說要砍了崔學士的腳,我再把腳給你砍了。”
楊武回身砍了周海裘一雙腳。
周海裘喊破了喉嚨,又開始喊他爹娘。
“我叫我爹弄死你們,我,我爹一會就來,我娘也來,我弄死你們……”
楊武笑道:“你還說要割了什么東西,是舌頭吧?讓我看看你舌頭在哪?”
周海裘死死閉住嘴,楊武擰斷了他的頜骨,把舌頭扯了出來。
一個時辰過后,周開榮來到了社館,看到了一具無頭尸。
“兒啊,我的兒……”周開榮一眼認出了尸首,當即淚流滿面。
旁邊一名儒生顫巍巍道:“是,是提燈郎做的。”
“大宣沒王法了嗎?”周開榮哭道,“掌燈衙門!我與你們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