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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他真是蠢人嗎?

戀上你看書網,掌燈判官  高知縣跪在了眾人當中,沒等開口說話,里長杜廣興上前踹了他一腳:

  “姓高的,你特娘說么,你為什么斷我們生路,春耕就要到了,你把南神弟子都抓走了,你讓俺們怎么活!”

  梁賢春正在呵斥梁玉瑤,林天正也本想上前搭救高仁孝,可一聽這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梁賢春喊一聲道:“高知縣,你不是要抓血孽修者么?”

  高仁孝高聲喊道:“血孽修者就是朱雀道上的,圣旨上寫的清清楚楚,我是奉了圣上的命令來抓這些罪徒!”

  話音落地,梁賢春瞠目結舌,林天正和左楚賢也傻了眼,左楚賢問了一句:“高知縣,你是進士出身?”

  高仁孝端正神色道:“老夫乃昭興二十年進士,二甲第十一名,你若不信,可查皇榜。”

  雖然年齡差了四十多歲,可若論起官齡,他和徐志穹算同輩,徐志穹從武徹書院畢業那一年,高仁孝考中了進士,只當了一年縣令。

  這把年紀考上進士實屬不易,可左楚賢還是對此表示懷疑。

  他一開始以為高仁孝這是個倔老頭子,如今看來這廝明明是個傻子。

  傻子也能考進士?

  左楚賢問道:“高知縣,你當真區分不出朱雀修者和血孽暴徒?”

  高知縣冷笑一聲道:“都屬同道,都是暴徒,都是一丘之貉!”

  左楚賢還想繼續追問,林天正沒心思和這傻子磨口,他把視線轉向了知府向思善:“向知府,你就由著這老兒胡作非為?”

  向思善干笑一聲道:“這事情,卻還不好說。”

  向知府有他的苦衷。

  他不是不知道內情,但這事他不好處置,原因有三個:

  一是大宣的地方官制,作為知府,向思善是高仁孝的上級,但卻沒有罷免高仁孝的權力。

  在大宣,知縣由朝廷直接任命,罷免權也在朝廷,向思善若對知縣不滿,必須要向吏部奏報彈劾。

  在正常情況下,知府彈劾知縣,只要情況屬實,朝廷都會批準。

  彈劾的奏報上去了,吏部也接核準了,奏章送到內閣,內閣票擬之后送到司禮監,可司禮監遲遲沒有批紅。

  這就產生了第二個問題,向思善摸不清朝廷的態度。

  去年,朝廷曾大張旗鼓抓捕朱雀修者,或許這一次又想借血孽門之事,再度對朱雀修者下手。

  向思善為官二十余載,深諳官場之道,如果這是朝廷的想法,向思善自然不敢違忤,所以向思善只好先對高仁孝加以勸說和警告,讓他先別把事情鬧大。

  可高仁孝完全不理會向思善。

  他為官時間尚短,而且非常清廉,完全沒有把柄在高仁孝手上,在這種情況下,向思善根本沒有威懾他的本錢。

  無奈之下,向思善只能選擇最穩妥的處理方式,靜觀其變。

  高仁孝一天沒有被罷免,向思善就不對玉安縣做任何干預,直至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奏章上去了,向思善已經洗脫了自己的責任,事情走到這一步,卻和向思善沒有太大關系。

  高知縣跪在地上,仍舊對著鄉民破口大罵:“你們這般暴徒,為一己之私,與朝廷相抗,你們都該滿門抄斬!”

  林天正仰面嘆曰:“真乃愚人,世間罕有之愚人。”

  徐志穹不管他是愚人還是智人,在徐志穹眼里,這是個該殺的人!

  他從衙役身上拿來一把佩刀,站在高知縣面前道:“高仁孝,污蔑良善,意圖殺良冒功,你知罪?”

  高仁孝很害怕,看著徐志穹的刀刃,低下了頭。

  他頭上那不足半寸的罪業特別明顯,

  殺了這廝,徐志穹勢必要遭處罰。

  罰就罰了,這個禍害不能留,為了給梁大官家舔溝子,這老東西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今后再讓他擔任知縣,這一方百姓不知會被他糟蹋成什么樣子!

  徐志穹舉刀,剛要斬下,忽聽梁賢春喝一聲道:“徐校尉,稍待片刻,此事且交我來處置。”

  徐志穹把刀放了下來,但沒有放走高仁孝:“將軍,此人罪不容赦,不知將軍要如何處置?”

  梁賢春看了看四周,一群鄉民都瞪著眼睛看著她。

  這件事必須處置妥當。

  梁賢春自幼癡迷于修行,十六歲便到了七品,十七歲進了蒼龍殿,三十四歲便有了四品修為,這份天資,足以讓梁季雄艷羨。

  然而她這半生,除了修為,再無其他過人之處。她不懂帶兵,也不會打仗,連官場和宗室之間的爭斗都看不明白。

  除了蒼龍道門,她唯一熟悉的領域只有一個,她在郁顯國做了五年使臣,對兩國外務還算了解。

  《控衛在此》

  去年,昭興帝下令驅逐朱雀修者,險些讓大宣和郁顯徹底決裂。

  如果這一次的事情再次鬧大,兩國的關系基本沒有挽回的可能。

  所以梁賢春當前的主要想法,是讓事件平息下來。

  “徐校尉,此間不是京城,你以提燈郎的身份執法并不合適,至于高知縣意圖抓捕朱雀修者,終究只是意圖,事情并未坐實……”

  向思善在旁附和道:“將軍所言極是,終究這人還是沒抓來。”

  林天正聞言惱火。

  這話什么意思?

  難道等他把人抓來才能定罪?

  “將軍,高仁孝欺壓良善,以至激起暴亂,此賊若不嚴懲,恐民憤難平!”

  梁賢春低聲對林天正道:“林校尉,個中緣由我心里清楚,但為這一個迂腐老兒連累了徐志穹,你覺得值得嗎?”

  林天正想想覺得也對,提燈郎確實不該在京城之外執法。

  而且梁賢春確實不打算放過高仁孝:“高知縣,你迂腐荒唐,猶不自知,今日之舉,不僅辱了你這身官袍,也辱了大宣朝廷的名聲,

  我將以此事上奏圣上,將你貶為庶人,日后永不錄用,念你年邁,今留你一條性命,望你好自為之!”

  梁賢春又對一眾鄉民道:“高仁孝行事荒唐,爾等受其逼迫,無奈相抗,今免去你等罪責,各自回家,以備春耕!”

  里長點點頭,鄉民們無罪,高仁孝也被罷了官,幾名朱雀修者也保住了,事情到此為止,對他們來說倒也是完美的結果。

  梁賢春又對向思善道:“向知府,此事你做的很是取巧,但治下不嚴,你終究難辭其咎,自今日起,高仁孝暫且停職,等候發落,玉安縣政務,你另派人員打理,不得有誤!”

  向思善連連答應。

  林天正和左楚賢頻頻點頭,都認為梁賢春處置得當。

  梁玉瑤示意徐志穹別再固執,此事就此作罷。

  林天正不時向徐志穹遞眼色:志穹啊,別再和這種人糾纏了,就放了他吧。

  左楚賢也沖著徐志穹微微頷首:徐燈郎,不值得為這蠢人連累了你,放了天吧。

  徐志穹又看了看高仁孝的頭頂。

  罪業不夠,確實不該殺。

  他今后不能再做官了,也不會再對當地百姓構成危害。

  這種情況下,似乎沒有固執下去的理由。

  可徐志穹總覺得哪里不對。

  他確定這個人危害極大,可又說不出緣由。

  寧可背上罪過,徐志穹也要殺了這個人。

  他再次把長刀舉了起來,梁賢春喝道:“徐校尉,你卻沒聽見我的話嗎?”

  梁玉瑤走到近前,柔聲勸說:“志穹,事情過去了,隨我回營地歇息吧。”

  里長在旁道:“徐燈郎,俺們算是記住你了,俺們幾個村的老少爺們,都忘不了你的恩情。”

  徐志穹置若罔聞,嚴重寒光乍現,正要砍了高仁孝的腦袋,一陣殺氣襲來,耳畔突然蕩起了熟悉的聲音:“志穹,快走,別動他,快走!”

  是武千戶!

  徐志穹一愣,uu看書本能的看向了天空。

  梁賢春趁機上前,拖走了高仁孝,回身吩咐蒼龍衛:“還不把高知縣送走!”

  兩名蒼龍衛上前提起了高仁孝,名義上是護送,實際上是看押,把高仁孝帶回了縣衙。

  徐志穹站在原地發愣。

  為什么?

  為什么千戶要阻止我?

  高仁孝到底是什么角色?

  此事貌似處置完了,回到營帳之中,梁玉瑤給徐志穹倒了一杯酒,勸道:“高仁孝這種迂腐蠢人,不值得讓你手上沾血,更不值得為他留下話柄。”

  “蠢人?”徐志穹抿了一口酒道,“這種蠢人怎么會考中進士?”

  梁玉瑤笑道:“左楚賢也想不明白,許是有人幫了他一把,可若是真有人能幫他,又何必非讓他等到這把年紀?”

  “蠢人……”徐志穹喃喃自語。

  “別在惦念他了,”梁玉瑤又給徐志穹倒了一杯酒,“此前我覺得,你的心思總和別人不一樣,這世上真沒有像你這般機敏的人,

  現在才知道,你不光機敏,卻也是個真正懂得體恤百姓的人,若不是你心里裝著那群鄉民,卻不知他們要受多大冤屈……”

  “蠢人……”徐志穹還在喃喃自語。

  六公主惱火道:“我說話,你聽了沒?”

  “沒聽。”徐志穹很是坦誠。

  梁玉瑤皺眉道:“你總是想著那蠢人作甚?這次姑姑說得對,畢竟高仁孝的罪行還沒坐實,免官也就夠了,你還非得殺了他怎地?”

  “他不是蠢人”徐志穹連連搖頭道,“這個人的所作所為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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