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掌燈判官 高仁孝的行為不合邏輯。
每一個單項行為都挑不出毛病,但放在一起就有嚴重問題。
徐志穹道:“他抓捕朱雀修者,是為了討皇帝歡心,這沒錯吧?”
梁玉瑤笑道:“這還用問?哪個臣子不想討父皇歡心,也就你這天生的逆臣不一樣!”
徐志穹問道:“討皇帝的歡心,有什么用?”
“你傻了怎地?臣子的榮華富貴,乃至生殺予奪,不全都攥在我父皇手里嗎?”
徐志穹道:“既是為求榮華富貴,他為什么還要得罪知府?”
梁玉瑤想想道:“許是他看不起向知府,我見過有不少看不起上司的官員。”
“看不起向知府,還看不起皇帝派來的剿孽軍么?剿孽軍來的時候,他連府衙都沒出。”
梁玉瑤也有些想不明白:“或許他性情耿直,是個好官?”
徐志穹搖頭道:“好官不顧百姓死活?”
梁玉瑤想想又道:“他到這把年紀才當官,或許對朝廷心懷不滿,故意使壞?”
徐志穹搖頭:“要使壞,且偷偷摸摸使壞,為什么要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梁玉瑤道:“或許他只是愚蠢了些,沒想過這么多?”
徐志穹還是搖頭:“那得他蠢到什么地步?做了一件事,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梁玉瑤無言以對,聽徐志穹一番分析,高仁孝的所作所為確實讓人無法理解。
徐志穹越想越急躁,頭皮都快抓破了。
梁玉瑤心疼的安撫道:“莫想這事了,為那蠢人花這心思作甚?大軍又要啟程了,且趁著今天沒什么事情,我叫人備些酒菜給你吃!”
徐志穹的頭腦一片混亂,好像有一股無形之力,在干擾他的思緒。
看著徐志穹眼里充起血絲,梁玉瑤越發擔心,正想找醫官來,卻見梁賢春氣勢洶洶走進營帳。
“玉瑤,你年紀也不小了,整天待在男人的軍帳里,當真不知什么是羞臊!”
梁玉瑤本就擔心徐志穹,被梁賢春無故訓斥一番,卻也惱火起來:“我在他軍帳怎地?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么?我和徐校尉商討軍務,有何不妥?”
梁賢春沒再和梁玉瑤爭吵,上前質問徐志穹道:“你營中一個姓姜的女子,竟敢沖撞于我,是何道理?”
不用問,這人是姜飛莉。
梁玉瑤冷笑一聲道:“姓姜的沖撞了你,便去找姓姜的,別管鞭子還是棍子,你只管揍她就是,你來找徐校尉作甚?”
梁賢春怒道:“她是徐志穹的人,她沖撞了我,就是徐志穹沖撞了我!”
梁玉瑤冷笑道:“誰說她是徐志穹的人?你看看名冊里有她的名字嗎?”
正說話間,忽見徐志穹站了起來,嚇得梁賢春后退了一步。
“你要作甚?”梁賢春想用龍怒之威,卻被梁玉瑤攔住了。
“你且等一下,他有話要說。”
徐志穹看著梁賢春道:“我的人,得罪了你,便是我得罪了你!”
梁賢春一臉憤恨道:“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
徐志穹又問道:“玉安縣為什么會有暴民?”
“你問我這個作甚?”梁賢春一臉茫然,“是那湖涂知縣得罪了百姓,才出了暴民。”
徐志穹道:“是誰得罪了百姓?”
“高仁孝啊!”梁賢春越發理解不了徐志穹。
“高仁孝是誰的人?”徐志穹發問。
梁賢春費解:“這叫什么話?”
梁玉瑤喃喃道:“他是朝廷的人。”
徐志穹又問:“百姓為何如此易怒?”
梁玉瑤道:“因為這關系他們的生計。”
“關系生計的事情多了,
為什么這一次,百姓的回應如此激烈!”
梁賢春思考許久,想到了答桉:“因為不是第一次了!”
她對這件事情感慨最深,她知道上一次昭興帝對朱雀修者的所作所為造成了多惡劣的影響。
梁玉瑤也想起了里長的話:“上一次,儒生抓捕朱雀修者,卻讓原本富庶的玉安縣挨餓了,百姓吃過一次虧,這一次勢必要拼命反抗。”
徐志穹又問:“饒州現在有多少暴怒的鄉民?”
梁賢春訝然道:“不是只有玉安縣一處嗎?”
“難說!難說向思善有沒有說實話,”徐志穹搖頭道,“縱使現在只有一處,將來卻也難說!”
梁賢春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可心里還是有一點懷疑:“不就是一個高仁孝么?”
徐志穹道:“姜飛莉得罪了你,就是我得罪了你,因為在你眼里,姜飛莉是我的人,
高仁孝激怒了百姓,又是誰激怒了百姓?高仁孝是誰的人?
在百姓眼里,做官的都是朝廷的人,高仁孝是朝廷的人,高仁孝激怒了百姓,就等于朝廷激怒了百姓。”
梁玉瑤倒吸了一口涼氣。
徐志穹終于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高仁孝故意把事情鬧大,是想攪亂南方各州縣。”
梁賢春詫道:“他為什么這么做?只因記恨朝廷?”
徐志穹搖搖頭,說出一個兩人接受不了的結論:“高仁孝不是蠢人,他是血孽門的人,他故意混淆了朱雀道和血孽門的概念,讓百姓以為剿孽軍是來抓捕朱雀修者的,百姓在恐慌和憤怒之下,會共同對抗剿孽軍!”
梁賢春愕然良久道:“不可能,朝廷命官,七品知縣,怎么會是血孽門的人?”
梁玉瑤想了片刻,微微點頭道:“志穹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志穹說的確實有道理!”林天正邁步走進了營帳,時才他看徐志穹執意要殺高仁孝,以為是少年人一時沖動所致,本想來勸說幾句,等在門外聽到剛才那番話,林天正意識到問題沒那么簡單。
左楚賢跟在林天正身后,抱拳施禮道:“多虧徐燈郎慮事周全,止息了這場干戈,若是咱們真跟著高仁孝去打殺和順村的平民,咱們剿孽軍卻再也洗不清白!”
林天正嘆道:“剛才就該殺了高仁孝,以正視聽!”
梁賢春還在為自己辯解:“不殺他,也未嘗不可,我罷了他的官,這是依律處置,和順村的人也算滿意了。”
左楚賢搖頭道;“看到的人是滿意了,可聽到的人呢?流言之下,事態會變得面目全非,傳聞散出去,可就不是依律處置了,會變成官官相護,恐又要激起民變!”
梁賢春半響無語,事情變化的太快,她有些接受不了。
徐志穹喃喃低語道:“不殺他也對,難怪不讓我殺他,這是條線索!”
徐志穹撒腿跑去了縣衙。
高仁孝,罪業不足半寸,沒有修為,彷佛只是一個六十多歲,uu看書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
可這是通過罪業之童得到的判斷。
血孽修者能偽造罪業,也能偽造修行,他們是判官的死敵,能有效克制判官的罪業之童。
這廝應該有修為,或許是血孽門的重要人物,把他抓住,嚴加拷問,肯定能打探出重要線索!
難怪千戶提醒我不能殺了他,要是殺了他,這么重要的一條線索不就斷了么?
徐志穹越跑越快,梁玉瑤在身后緊追。
梁賢春、林天正和左楚賢也追了上來,一路之上,梁賢春不停解釋:“我早就看出高仁孝來歷非同一般,我故意留他一條性命,且等他露出馬腳再做審問。”
林天正扭過頭去,左楚賢干笑了兩聲。
等跑到了縣衙門口,徐志穹停下了腳步,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少頃,眾人趕上,一并進了縣衙,只看到院子之中有血跡,沒看見人,也沒看見尸體。
高仁孝逃了,可縣衙里的人呢?
高仁孝的修為不低,衙差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但蒼龍衛呢?難道也不是對手?
徐志穹問梁賢春:“將軍,你派來的兩名蒼龍衛是幾品修為?”
梁賢春道:“兩個都是六品。”
徐志穹臉頰一陣抽動,一股惡寒自嵴背涌上頭頂。
他明白了為什么武栩要提醒他不要殺了高仁孝。
不是為了讓他留下重要線索,是徐志穹當時根本殺不了高仁孝。
當時兩人的距離很近,徐志穹非但殺不了他,還很有可能死在高仁孝手里。
“快,快去和順村!”徐志穹意識到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