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州、涓州、庭州,三州賞善司大夫房佩茹。
淵州、普州、涵州,三州賞善司大夫崔輝雄。
湍州、迅州、冽州,三州賞善司大夫上官青。
三位大夫,擠在一間囚室當中,手上帶著鐐銬,一臉羞慚的看著徐志穹。
崔輝雄道:“馬長史,讓你見笑了。”
上官青道:“我等已經在此已經被困多日了。”
徐志穹看著房佩茹道:“這多時日,沒干點什么吧?”
房佩茹怒道:“能干點什么?”
崔輝雄苦笑一聲道:“屬實委屈房大夫了,她一個女子,這些日子吃喝拉撒,都和我們在一起。”
上官青道:“房大夫的桃兒,是真的白……”
房佩茹狠狠踹了上官青一腳。
徐志穹很鄙視上官青,看他模樣斯斯文文,很是儒雅,說話竟然恁地齷齪。
白就白唄,要換作徐志穹,看了,也不會說出來。
看著這三位大夫,徐志穹意識到孔勝偉稍微有點冤屈,他說龍秀廉身邊曾有幾名四品高手,確實沒有撒謊。
龍秀廉以商量道門要務為由,把這三位大夫騙到冢宰府,囚禁了起來。
這就是他必須要把那二十多名判官除名的原因。
京城罰惡司和冢宰府相連。
在龍秀廉看來,這二十多名京城判官已經背叛了他,如果讓他們返回罰惡司,他們隨時有可能潛入冢宰府。
如果讓他們潛入冢宰府,就有可能發現這三名被囚禁的賞善大夫。
這三名賞善大夫,掌管九州之地,如果他們被囚禁的消息泄露出去,這九州之地的判官可能會聯手造反,龍秀廉的處境就非常不妙了。
可龍秀廉為什么要把這三名賞善大夫囚禁起來?
上官青道:“他讓我們在治下之地,一人開幾座勾欄,把判官全都送到勾欄里做事,要說這事情也不是沒得商量,我手下有幾名年輕判官,無論男女,身段都是極好的,我這身段也不錯,早年和白悅山還一起學過歌舞……”
房佩茹又踹了上官青一腳:“說正經事!”
上官青端正神色道:“可他說,若是治下判官不從,當即除名,這就沒有道理了,勾欄是正經地方,是磨練心性的地方,是提升修為的地方,是……”
房佩茹又把腳提了起來,上官青趕緊改口道:“總之那是你情我愿的地方,憑什么強迫別人來!”
崔輝雄道:“龍秀廉還寫了一張名單,讓我們照著名單去殺人,說這些人都是道門敗類,必須鏟除,
他們都是同道,都是咱們道門的好后生,他娘的,真憑實據拿不出半點,憑什么讓我們殺人!”
徐志穹甚是驚訝。
龍秀廉貌似不只是想滅了京城的判官,而是想滅了大宣的判官。
只要逼迫這三位賞善大夫就范,憑借他們三位的身份和統治力,龍秀廉可以兵不血刃滅了九州之地的判官。
他瘋了怎地?身為獨斷冢宰,為什么要滅了自家道門?
不管怎說,先得把他們三個救出來。
“三位大夫受苦了,且跟馬某離開此地。”
房佩茹搖頭道:“馬長史,你先走吧。”
徐志穹詫道:“房大夫不想走么?”
上官青在旁道:“房大夫是舍不得我的……”
房佩茹一腳踹在上官青臉上,回頭舉了舉手上的鐐銬,道:“我們三人雖說丟了道門的臉,但四品修為卻不是假的,但凡有一點機會脫身,我們要早就逃出囚室了,
這條鐐銬,是龍秀廉專門為咱們判官打造的,帶上鐐銬,用不出半分意象之力,連個開門之匙都做不出來。”
徐志穹道:“把這鐐銬劈開就是了。”
上官青嘆道:“談何容易,我身上藏了把刻刀,是件削鐵如泥的寶貝,可在這鐐銬之上,連個印子都劃不出來,而且每在這鐐銬上劃一刀,這鐐銬就緊一分,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房佩茹把腳底放在上官青臉上:“緊就緊,你看著我作甚?”
崔輝雄道:“馬長史,你走吧,莫管我們,等龍秀廉回來了,你想走也走不脫了。”
上官青把房佩茹的腳從臉上拿了下來:“馬長史,若是日后去北境,且跟我兄弟姐妹說一聲,就說他們家大夫沒認慫,叫他們和龍秀廉那個王八蛋拼到底!”
房佩茹道:“你快些走,那姓龍的最是狡詐,難說什么時候就突然回來了。”
徐志穹拿出鴛鴦刃,在房佩茹的鐐銬上試了一下。
他劃過一刀,鐐銬收緊一圈,房佩茹疼的一哆嗦,鴛鴦刃也哆嗦了一下。
鴛鴦刃哆唆這一下,是在告訴徐志穹,它割不斷這鐐銬,再割下去,鴛鴦刃會受傷。
上官青在旁道:“馬長史,莫在房大夫身上試了,她那里已經很緊了,還是在我身上試吧!”
徐志穹點點頭,從腰間抽出了星鐵戟。
看了看星鐵戟的尺寸,上官青端正神色到:“你還是在房大夫身上試吧,這個太大。”
說笑歸說笑,上官青還是把手舉了起來。
他是個有膽色的人,想要賭一回試試。
上官青因為多次嘗試掙脫鐐銬,鐐銬不斷收緊,早已嵌入了皮肉,這一戟必須砍得非常準,稍有偏差,上官青至少得丟掉一只手。
徐志穹集中意念于戟鋒,同時將意象之力灌注于鐵戟。
戟鋒微微顫動,向徐志穹反饋了意念。
它有把握砍得中,也有把握砍得斷!
徐志穹和星鐵戟的意念合二為一,鐵戟揮下,戟鋒觸碰到左手鐐銬。
一聲脆響,鐐銬繃斷,上官青只受了一點擦傷!
上官青揉著手腕,萬分驚喜:“被這東西夾了恁多天,這東西夾得卻緊,比房大夫緊的多。”
房佩茹沒心情理會上官青,對徐志穹道:“勞煩馬長史把我鐐銬也劈開!”
崔輝雄也把手舉了起來:“待咱們沖出去這囚室,且找龍秀廉拼命去!”
前后六戟,徐志穹逐一劈開了三人的鐐銬。
徐志穹將劈斷的鐐銬收好,這東西將來能派上用場。
三人站起身子,真要沖出囚室去找龍秀廉,徐志穹看了看三人的狀態。
上官青狀態尚可,行動自如,他的修為應該比另外兩名大夫高。
房佩茹的腿腳有些不靈,崔輝雄連站都站不穩。
三位賞善大夫被囚禁多日,狀態不是太好。
冢宰府是龍秀廉的地盤,在這和龍秀廉交手,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三位,可知龍秀廉把《冢宰錄事簿》放在了何處?”
房佩茹道:“龍秀廉當面把我們三人從道門除名,當時他把《冢宰錄事簿》放在了東院的臥房里,只是不知后來換沒換地方。”
橫豎沒有別的去處,徐志穹決定先去東院看看。沿途拾掇了幾個差人,眾人一并到了東院臥房。
鐘劍雪、楊武、妹伶,這三個人不是判官,他們選擇在門口把風。
徐志穹和三位賞善大夫進了臥房。
在臥房里翻找片刻,上官青最先看到了《冢宰錄事簿》。
看似非常平常的一本書,連封面都沒有,除了比較厚,也沒有其他特點,若不是有這三位大夫,哪怕把《冢宰錄事簿》擺在面前,徐志穹也未必認得出來。
打開《錄事簿》逐頁翻看,徐志穹最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索命中郎馬尚峰,惡貫滿盈,今將其逐出道門。
龍秀廉從星宿廊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馬尚峰給除名了。
他就那么恨我?
他為什么要恨我?
恨我在星宿廊里折磨他,捉弄他?
可他怎么會知道那個人是我?
誰告的秘?
上官青找到了筆墨,遞給徐志穹道:“馬長史,先把你名字勾了吧。”
徐志穹接過毛筆,在馬尚峰的名字上畫了一道。
毛筆劃過了,一點墨跡都沒留下。
徐志穹看了看筆頭,又蘸了些墨,再畫一筆,還是沒有墨跡。
崔輝雄在旁道:“這《冢宰錄事簿》別有玄機,尋常的筆墨恐怕不起作用。”
房佩茹道:“不應該,龍秀廉當我們的面,除掉我們名字時,好像也是隨手拿起了一支筆,沒用什么特殊的墨汁。”
崔輝雄道:“你怎知道他用的不特殊?這人奸詐的很!”
上官青沒作聲,他顯然不認為是筆墨出了問題,但又找不到問題的根源。
徐志穹想起一件事,孫千里曾經說過,在《冢宰錄事簿》上除名一個判官,或勾掉一條處罰,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意象之力。
看來孫千里在這件事上也沒撒謊,徐志穹集中意念于筆鋒,想象著自己名字被勾掉的模樣。
待眼前出現具象,徐志穹勾畫了一筆,名字上留了些許墨跡,但還不足以把馬尚峰三個字蓋住。
意象之力還不夠,徐志穹加大了力道,前后嘗試了三次,終于把自己名字勾掉了。
他把訣竅告訴給了其他三位大夫,三位大夫找到自己的名字,相繼勾掉。
徐志穹翻看著《冢宰錄事簿》,看到了陸延友、夏琥等人的名字。
離開秀軒茶坊的判官一共有二十多名,下定決心反抗龍秀廉的有八個人,算上夏琥和陸延友有十個。
還有卓靈兒和曹議郎等六人,他們也被除名了,
這些人的名字也得勾掉。
十六個人!
徐志穹勾掉了其中五個,意象之力接近枯竭。
另外三位大夫一起幫忙,把余下十一人名字勾掉,還有錢立牧和李慕良等人,加起來一共勾去了二十五人。
四個大夫,共同勾掉了二十五個名字,幾乎全都耗盡了力氣。
徐志穹神色凝重,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龍秀廉在短時間內,將二十多個判官除名。
別的姑且不論,這廝的意象之力卻遠在徐志穹之上。
他的傷可能還沒好,但體魄正在恢復,而且恢復的速度非常驚人。
得想辦法,盡快除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