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孝恩來過中郎院,當時若不是徐志穹提前在夏琥的桃子上咬了兩個牙印,夏琥就被這廝害了。
對于粱孝恩為什么能來到中郎院,徐志穹有過一番推測。
首先肖松庭用特殊的技法找到了中郎院的位置,白無常畢伍生找到了中郎院。
自此,中郎院在兩界州的位置已經暴露了,粱孝恩作為怒夫教的成員,自然會知道中郎院的所在,能找到中郎院,也不足為奇。
直到今夜之前,徐志穹一直堅信以上的推測都是正確的。
可今晚,這一推測出了問題。
徐志穹是通過判官的傳送之技跑回了中郎院,粱孝恩如果從神臨城跑到兩界州,再從兩界州找到中郎院,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追上來?
難道他有特殊的法陣?
徐志穹無暇思索,粱孝恩速度很快,已經來到了近前。
他發動了盤蟒之技,徐志穹感到關節一陣滯澀。
換做往常,他不可能這么輕易中了對方的技法,但現在他失去了視力,根本看不見敵人。
夏琥從徐志穹身后跳了出來,打開針線盒,用絲線在粱孝恩臉上割了一道口子。
粱孝恩意念松動,徐志穹趁機掙脫了技法,提著鐵戟,沖了上去。
憑著卓絕的聽力,徐志穹能判斷出了粱孝恩的位置,再加上夏琥在旁輔助,兩人打的有來有回。
現在還不確定的是,洪振康會不會跟到中郎院。
大概率不會。
洪振康雖是無常道三品修者,可他終究還是凡人。
凡人不能輕易來兩界州,除非冥道和判官道這樣的特殊道門,又或者有獨特技法,否則來到兩界州,都會遭到陰氣蝕體。
但廝殺之間,徐志穹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粱孝恩曾有一品修為,他已經脫離了凡塵,有進出兩界州的能力。
可他現在只是一個四品而已。
他又蛻變回了凡人,為什么還能出現在中郎院?
難道他有什么庇護自己的技法?
聽他喘息之聲沉重,貌似連閉氣術都沒用。
吸了這么多陰氣,他當真扛得住么?
或許拖延一回就能耗死這個王八蛋。
交手三十余合,粱孝恩戰力不見減弱,他沒有受到陰氣的影響。
徐志穹沒有視力,廝殺之間,險象環生。
這么拖下去不是辦法,得盡快離開中郎院。
可離開中郎院能去哪?
去罰惡司!
去罰惡司得做開門之匙,徐志穹找不到做開門之匙的機會,粱孝恩出手的速度實在太快。
奇怪了,他的速度好像不在夏琥之下。
就算霸道四品修者,也不可能在速度上比肩判官六品。
徐志穹懷疑自己判斷錯了,可聽著耳畔風聲,粱孝恩確實不比六品中郎遜色。
夏琥的感受更為明顯,她每次想要近身突襲時,粱孝恩總能迅速做出應對。
徐志穹有了不好的預感。
耳畔傳來泥沙摩擦之聲,粱孝恩腳滑了一下。
徐志穹心下大喜,趁此機會,橫掃鐵戟,直接掃向了對方的膝蓋。
粱孝恩急速后退,勉強躲過一戟。
徐志穹循著腳步聲趕了上來,一戟追到了身前。
粱孝恩的速度和徐志穹還有不小差距,第二戟躲的更是勉強。
徐志穹不停追擊,粱孝恩左腿中了一戟,腳步越來越遲緩。
徐志穹漸漸把他逼到墻角,眼看勝利在望,耳邊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
徐志穹失去了聽覺。
這怎么可能!
我中了塞聽之技?
是誰施展的塞聽之技?
洪振康么?
不是他。
如果洪振康跟到了中郎院,他早就出手了,徐志穹堅持不到現在。
不是洪振康,那就是粱孝恩施展的塞聽之技。
粱孝恩確實有無常道的修為,可太卜說過,粱孝恩在無常道只有八品修為。
他會淆亂之技,徐志穹見過。
他會矯枉之技,徐志穹也見過。
混沌無常道技能不按順序出現,這點徐志穹可以理解。
可如今他為什么又用出了塞聽之技?
八品修者難道還能有三項技法?
無常道總不至于這么不講道理!
那這種狀況該如何解釋?
太卜看錯了?
太卜撒謊了?
太卜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撒謊,他也不應該看錯了修為。
只有一種解釋最為合理,但徐志穹不愿意承認。
粱孝恩是判官。
他有判官道的修為。
他是判官,所以不怕陰氣蝕體。
他知道中郎院的開門之匙,所以能迅速追上徐志穹。
他的判官道修為到了六品,所以速度不遜色于夏琥。
他懂得淆亂、塞聽和矯枉之技,是因為其中一項是他的天賦技。
現在想這些,似乎沒有太多用處,徐志穹要面對的,是如何活命的問題。
視力和聽力都沒了,他根本不知道粱孝恩在什么地方,掄起鐵戟,一通亂打。
粱孝恩輕松從墻角脫身,看了看夏琥,又看了看還在亂揮鐵戟的徐志穹。
“他在你身后,在你身后!”夏琥聲嘶力竭的呼喊,可徐志穹根本聽不見。
粱孝恩一笑,身體一顫,抖落了三枚鱗片。
蒼龍霸道六品技,金鱗絕命!
三枚鱗片擊中了徐志穹,兩枚在脊背,一枚在左腿。
徐志穹身軀一顫,倒在了地上。
他受傷了。
從徐志穹受傷這一刻,他和夏琥很可能在一兩吸之間送命。
還有逃跑的機會么?
徐志穹可以逃去星宿廊,粱孝恩追不上去。
但夏琥怎么辦?
她不能進入星宿廊,徐志穹若是把她強行帶進去,可能會導致她直接送命。
還是得去罰惡司!
粱孝恩先用控制住了夏琥,轉身準備殺了徐志穹。
徐志穹猛然掏出了千斤龜。
他有兩只千斤龜,一只千斤龜上,長著血孽星官的眼睛!
這只千斤龜能看見敵人,鐵鉤飛出龜殼,精準的鉤住了粱孝恩的下巴。
粱孝恩全無防備,他剛想把鐵鉤摘下來,徐志穹猛然發力,把粱孝恩拽到了自己身邊。
“娘子,快去罰惡司!”
粱孝恩被千斤龜制住,體內有些血肉在不受控制的生長。
意念松動之間,夏琥身上的盤蟒之技解除了。
她拿出針線,還想上前拼命。
粱孝恩已經掙脫了鐵鉤,眼中涌出兩行淚珠。
蒼龍霸道四品技,泣血龍珠!
若是被龍珠打上,夏琥必死無疑。
徐志穹猛然躍起,憑著直覺,從身后一把抱住了粱孝恩。
龍珠打偏了,貼著夏琥的臉頰飛了出去,在夏琥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徐志穹喝道:“走,聽話,快走!”
他從身后抱住粱孝恩,拼死扭打。
他不知道夏琥走了沒有,只知道能拖延一會,是一會。
夏琥含著 眼淚做了開門之匙,離開中郎院的一刻,她緊緊盯著徐志穹。
她很怕,她怕這是最后一眼……
去罰惡司,去罰惡司找陸長史。
陸長史若是打不過他,再去找上官冢宰!
把能找到的幫手都招來,和他拼了!
徐志穹在身后抱住粱孝恩。
粱孝恩滿身又豎起了金鱗。
“馬判官,你是嫌死的不夠快。”
這一身金鱗若是打在身上,能把徐志穹打成肉泥。
但粱孝恩用了不小力氣,金鱗卻始終沒發射出去。
他的氣機在急速散失。
徐志穹在拼命吸他的氣機。
粱孝恩一笑:“死到臨頭,你還不安分,你這么喜歡氣機,我就多送你一些!”
言罷,粱孝恩微微閉眼,一股霸氣由經脈之中噴涌而出。
蒼龍霸道五品技:妖魔寂滅!
集中霸道氣機,震傷對方經脈。
徐志穹正在吸取氣機,結果一股強悍的氣機直接撞進了任脈。
徐志穹噴出一口鮮血,松開了粱孝恩,后退幾步,倒在了地上。
粱孝恩一笑:“我且饒了那女人,殺了你便好,也不知道你罪業有多長。”
粱孝恩依然用盤蟒之技,絞住了徐志穹的身體。
徐志穹感覺全身關節扭曲,骨頭眼看要斷裂。
夏琥應該是逃走了,我也該走了!
徐志穹具意象之力,想去星宿廊,發現自己無法掙脫。
什么狀況?
難道是梁孝恩用了神機羅網?
梁孝恩沒有用神機羅網,他是在霸氣之中混合了意象之力。
徐志穹想用化身無形脫身,粱孝恩看穿了他的意圖,“想必你還沒見過霸道判官的六品技,今天且讓你長一回見識!”
徐志穹聽不到粱孝恩的聲音,但他的化身無形之技失效了。
為什么失效,不得而知。
我還有陰陽術法,
盤蟒之技越發兇悍,徐志穹經脈扭曲,無法調動陰陽二氣。
還有名家技法!
徐志穹本想開口說話,卻被盤蟒之技扼住了喉嚨,試了幾次,只能說出三五個字,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還有,還有峰回路轉。
峰回路轉的前提是把對方鎖定在視線之中。
徐志穹視力都沒了,哪 還有什么視線?
還有別的辦法么?
貌似想不到了……
難道只剩下等死了?
不行,不能在這等死。
還有機會。
還有最后的機會。
徐志穹用意象之力操控著鴛鴦刃,小心翼翼挑起了千斤龜。
粱孝恩站在二十步開外,默默注視著徐志穹。
只要梁孝恩愿意近身,一刀就可以要了徐志穹的命。
可粱孝恩沒有這么做,他的經驗太豐富了,他知道徐志穹還有后手,判官道最難纏的后手技。
一旦接近一名垂死的判官,哪怕只受到一丁點傷害,就會中了罰惡無赦。
一旦中了罰惡無赦,后果不堪設想。
何必冒險呢?
盤蟒之技,施術距離足夠遠,就這么絞死徐志穹,無疑是最穩妥的選擇。
徐志穹用鴛鴦刃操控著千斤龜,千斤龜上的眼睛鎖定了粱孝恩的位置。
鐵鉤突然激發,射向了梁孝恩的臉頰。
粱孝恩閃身躲過,贊嘆一聲道:“你真是個狠人,我就知道你不會甘心受死,適才若是離你再近一些,這一下還真未必躲得開。”
徐志穹能感知到千斤龜沒有命中,身上的盤莽之技也不見絲毫松動。
無妨,再試一次!
只要沒被絞死,就和他拼到底!
徐志穹收了千斤龜的絲線,雖然覺得意識越發模糊,可他并沒有急著出手。
他在等待千斤龜的感應,千斤龜在等著最合適的出手時機。
粱孝恩即將得手,笑的正當得意,忽聽門外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粱孝恩一轉頭,見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了門口。
粱孝恩一驚:“你是何人?”
漢子反問道:“你是何人?”
“你走錯地方了,滾遠些!”粱孝恩把這漢子當成了兩界州的生靈,看他模樣,也確實像個長鬼。
漢子沉聲道:“我不是找你,我來找他。”
說完,漢子看向了徐志穹。
原來這廝是徐志穹的幫手!
粱孝恩身上突然飛出三片金鱗,一片打在漢子的頭上,一片打在了漢子的脖頸,剩下一片打在漢子的胸口。
既然是徐志穹的幫手,粱孝恩自然不會讓他活著。
漢子在原地站了半響。
粱孝恩本以為他會倒地,卻見三片龍鱗,
從那漢子的頭上、脖子上和胸口上,紛紛墜落下來。
那漢子毫發無傷。
不僅沒受傷,他的面具和衣衫也完好無損。
適才擊中脖子的金鱗,實際只擊中了衣領,那壯漢的衣領上也只是留下了一道印痕。
粱孝恩一驚。
漢子拍打拍打衣領,抹平了印痕,沉聲問道:“你為何打我?”
梁孝恩后退一步,正要用九品技,迫使這壯漢低頭。
技能未及施展,梁孝恩肩膀忽然一痛,千斤龜的鐵鉤,鉤進了皮肉。
梁孝恩大駭,只見徐志穹嘴唇翕動,擠出了兩個字:“無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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