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
李明本來已經快走了，聽到秦廊胡言亂語，直接呵斥了一句。
“秦廊，你這是什么意思？”
龐主任也是不解的問道，秦廊這個言論確實是有些讓人始料未及。
倒是劉培春來了精神，很好奇秦廊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論斷。
秦廊沒有理會李明的呵斥，直接走向了電腦位置，將最初始的病歷調了出來。
“龐主任，李醫生，聽我慢慢道來，我能這么說自然不是無的放矢。”
秦廊調好之后，抓起了一只激光筆，將紅點移動到了患者的腹部。
“李醫生，既然是會診，就聽聽秦廊的分析。”
龐主任朝著李明揮了揮手，李明皺著眉頭，坐了下來，倒是想要聽聽這個秦廊能夠說出什么建設性意見來。
“想必大家都注意到了患者腹部的6cm手術瘢痕。”
看著秦廊激光筆投影的位置，龐主任點了點頭，他自然是之前詢問過：“患者之前做過右側卵巢切除，不過已經有20年了，所以我判斷和本次闌尾炎沒有直接聯系。”
“那么龐主任，有沒有想過患者為什么最近兩年一直出現胃病反復。”
秦廊又是拋出了一個疑問。
“患者已經48歲了，身上有幾種慢性病不是很正常，或許是之前飲食不規律，而且已經反復兩年了。而且胃部和右下腹的反跳痛，壓痛毫無聯系。我們現在是在解決急性闌尾炎的問題，慢性的胃病不在此次手術的討論范圍內。而且，我也不認為和急性闌尾炎有什么關系。”
李明有了成見，生出了抵觸情緒，便是有些聽不下去了，覺得秦廊這個扯得太遠了。
“真的沒關系么？”
秦廊抬頭看向了李明，語氣之中很有壓迫感。
李明微微一怔，他自然是不敢百分百說無關，畢竟在醫學上不存在絕對，一時語塞。
在普外科習慣了小醫生的恭恭敬敬，這秦廊這般讓他有些下不來面子，李明有些惱怒，冷聲道：
“那倒是要請教下秦醫生，這兩者有什么關系？”
被一個剛轉正的住院醫生懟，作為主治醫師，李明自然也是來了脾氣。
見到劍拔弩張的氣氛，劉培春嚇的縮了縮脖子，這秦廊也太剛了。
龐主任一旁也是有些無奈，莊主任看重的這個秦廊，真的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主，不過他也有些好奇，催促道：“秦廊，那你就說說吧。”
“方才龐主任生描述的患者自述疼痛轉移路線，我不認為像李醫生所說的是患者的描述錯誤。而是，我們被常規的思維混淆了。一想到反跳痛，壓痛就認為是急性闌尾炎的癥狀。”
“僅僅是反跳痛和壓痛，自然不足以證明，但是彩超可是清清楚楚。”
李明很不服氣的指向了關鍵性證據。
“這張么？”
秦廊將圖片切換到了彩超的頁面。
“不錯，患者的話誠如你所說可能是真的，但是也可能如我所說是假的。但是彩超卻不會騙人。”
李明握住茶杯，氣勢洶洶。
“親眼所見也不一定是真的。”
秦廊搖了搖手指頭，又將病歷翻到了第一頁，用激光筆在“主因轉移性右下腹疼痛”幾個字上走了幾圈。
“我們現在拋卻所有關于闌尾炎的診斷，將一切回到患者的疼痛出發點。”
秦廊邊說，邊起身在自己的腹部走了一遍疼痛移動軌跡，不過走向和龐主任的正好相反。
“什么意思？”
龐主任有些微微皺眉，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念頭，也是他一開始他召開這個會診的原點。
李明也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又覺得秦廊這個移動軌跡，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如果這個軌跡不是闌尾本身，而是真的能夠流動的某種物質呢？”
“你是說可能是某種滲液從肝臟下流到了右下腹？”
龐主任猛拍了一下桌子，思維一下子打開了。
“可是說不通啊，平白無故哪里來的滲液？”
龐主任又陷入了疑惑，沒有道理。
李明也是若有所思，很快找出了秦廊的漏洞：“你這個腦洞確實有幾分意思。但是你忘了患者的闌尾是在右下腹，按你的猜測是闌尾壞疽滲液流動，那前提就是闌尾在肝臟位置，從上往下才成立。”
李明在自己的腹部比劃了一下，停在了右下腹，也就是彩超顯示的位置。
總不能是患者的闌尾會瞬移，先在肝臟區域留下滲液，再移動到右下腹。
李明尖銳的指出了秦廊的破綻。
“對啊，這個你怎么解釋？”
龐主任也是在這里卡住了，說不通，秦廊的解釋自相矛盾。
“我一開始已經解釋過了，所見不一定就是真的。有沒有想過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右下腹的根本就不是闌尾，患者的闌尾一直就是在肝臟下部，也就是患者經常胃疼發作的地方。”
秦廊站起身，走向了投影屏幕，將手指放到了患者的原有手術瘢痕位置，也就是這次疼痛的位置，同樣也是彩超陰影的地方：
“有沒有可能這里根本就不是闌尾，而是患者20年前，右側卵巢切除手術后，由于黏連形成的管腔，被彩超誤認為是闌尾盲端。而患者的闌尾一直就是在肝臟下，也就是患者近兩年一直反復胃疼的地方。”
秦廊將手指停在了上腹部，整個人神采奕奕！
“你是說，患者的反復胃疼本就是慢性闌尾炎反復，而這一次急性闌尾炎壞疽導致滲液流淌到右下腹，引發了典型的闌尾炎癥狀。”
龐主任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秦廊，這個聯想能力也太驚人了，雖然離奇，但是要是細細一盤，還真的完美解釋了患者怪異的疼痛轉移路徑。
甚至，還找到了患者反復發作的胃病源頭。
李明聽完也是腦子有點亂，趕緊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以他的豐富經驗，將秦廊指出的各項證據和患者前后不同的癥狀疊合在一起，確實是合理的。
“這...”
李明一時不知道說什么，看向了龐主任，龐主任是滿眼的震撼。
“其實要知道秦廊說的是不是真的，做一下肝臟區的檢查就清楚了。”
龐主任思考了幾秒，才提出了接下來的應對。
“龐主任，在會診之前我已經和劉醫師去看過患者了，經過查體，我在患者的上腹部摸到了一個腫塊，按壓患者有明顯的壓痛。”
秦廊最后補充了一句。
“當真？”
這一下，龐主任和李明開始有七八成相信秦廊的論斷了。
要是上腹部真的有腫塊和壓痛，那秦廊就不單單是猜測了，那就是有理有據。
兩只大佬不可思議的交換了眼神，這簡直做夢一樣。
消化了下情緒，龐主任才開口:
“秦廊你做的很好，我現在就去給患者檢查，要是真如你所說，那最好的方式確實就是行腹腔鏡闌尾切除術。”
李明神色復雜看著秦廊幾秒，伸出大拇指：“后生可畏。”
要是沒有秦廊的提議，倉促行麥氏切口后果不堪設想，李明自然是一陣后怕。
一個小時后，患者上腹部的超聲檢查出來，結合查體，秦廊的推斷可能性已經有九成以上。
龐主任回到辦公室之后，進行了總結以及手術安排：
“科室會診結論：患者先天性結腸變異，闌尾異位，急性闌尾炎，建議腹腔鏡闌尾切除術。”
龐主任看著有些捉摸不透的年輕人，又想到莊主任的托付，便是準備給他一些手術機會，問道：
“秦廊，你會腹腔鏡闌尾切除術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