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開始番外。
風格有可能和正傳不同,請諸位兄弟姐妹理解并做好準備。
如前所說,番外按時間線排序,第一篇是講述億萬年前“本源地球”,核戰之后,隕石來襲之前,某人的故事,名字就叫《昨日重現》。
篇幅相對較長,希望大家喜歡。
如果有朋友愿意在“修四宇宙”的框架下創作自己的故事,補完某些細節,也完全可以,請放飛自我,自由發揮,只要你愿意,老牛也可以發出來,大家一起分享。
好了,不說廢話,新的旅途,我們開始。
億萬年前,本源地球,終末紀元。
戰爭。
戰爭幾乎改變一切。
卻改變不了發動戰爭的人。
城市像是一具腐爛的尸體,殘垣斷壁如同它折斷的骨架,支離破碎的公路是扭曲的血管和神經,不知是否死去的行尸走肉,則是寄生在城市尸體上的蛆。
男孩感覺銹跡斑斑的鐵鏈深深嵌入他的腳踝,再加上頭下腳上,血液逆流,幾乎感覺不到雙腳的存在。
而大腦卻極度膨脹,充血的眼球都要爆裂開來。
透過縱橫交錯的血絲望出去,陽光在厚重的核云中艱難掙扎,泛濫著尸體腐爛那種五顏六色的黯淡光斑,而城市中尚未徹底倒塌的高樓大廈,組成張牙舞爪的天際線,則令他又一次明白,為什么這座城市會叫做“墓碑鎮”。
城市是墓穴,他們就是生活在墓穴中的亡靈,或者按照地底人的說法,是“魔族”。
視線不斷墜落,扭曲而未崩塌的樓房早就被裝甲堆砌成一座座堡壘,一張張畸形的面孔從黑黢黢的射擊孔中浮現出來,饒有興致看著那些人對他的宰割。
再往下,是一支支寒光閃閃的長矛,上面插滿了各種各樣的頭顱和尸塊——既有最常見的雙頭牛和變異野豬,也有天足蛇和恐雞等等價格昂貴的“珍饈美味”。
甚至,男孩看到一條鐵鉤上掛著一只手,被各種肉類眾星捧月般擺在最中間。
那是一條黑黢黢,看起來沒什么肉,更引不起多少食欲的手。
但手畢竟是手,無論墓碑鎮還是烈血荒原上的人們都相信,香肉中蘊含著特殊的能量,能幫他們抵御輻射,增強力量,帶來好運。
所以,這是肉市上最緊俏的東西,甚至很少有香肉能運送到肉市上來,一般都是就地被喪尸、暴民或者說“魔族”們瓜分掉了。
男孩的手白白嫩嫩,像是豆腐或者白面饃饃,甚至像是一名地底人的手,這是天賜的好運或者厄運。
為了避免麻煩,他通常都用臟兮兮的繃帶和手套把雙手護得嚴嚴實實。
但現在,這雙手卻暴露在無數貪婪和骯臟的目光下,甚至引起一陣陣口水吞咽聲。
男孩感到惡心,他很想吐,只可惜,他已經被打得什么都吐不出來了。
男孩的目光繼續下墜,這一次,他看到了壯碩如肉山的屠夫,正在笑呵呵地研磨著剁肉刀,一把刀磨得了,還伸出半米長的舌頭來試試鋒芒。
當屠夫發現男孩在看他時,臉上的笑意更加濃烈,甚至向男孩眨了眨眼,扮了個鬼臉。
男孩再次干嘔起來,目光一路墜落到了地面。
墓碑鎮或者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座城鎮,地面永遠都是這樣,粘稠,腐臭,仿佛堆積著一層厚厚的腐殖質,到處是可疑的廢水和污漬,偶爾當陽光撕開核云和塵埃,如巖漿般傾瀉到地上時,立刻會點燃大地,升起一片片斑斕的毒霧,一旦接觸毒霧,即便接受過基因改造的戰士或者匪徒,都會頭暈目眩,喪失機能甚至當場暴斃。
然而,老鼠和蟑螂,卻在這腐惡的世界繼續生存下來,如魚得水,大量繁殖,隱隱有取代人類的跡象。
男孩看到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從黏糊糊、黑黢黢的陰溝里鉆出來,悉悉索索朝一塊“無意間”落到地上的碎肉爬去。
它很警惕,知道周圍這些亢奮到瘋狂的巨人,是比它更加殘忍和狡猾的生靈,遲疑了很久,確保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它,這才如閃電般朝碎肉撲去。
隨后,“唰”一聲,一條被彈簧控制,細若發絲的釣魚線就把它的一條腿死死纏繞住,將它高高拋到半空中,又被屠夫用舌頭一卷,一甩,“啪”一聲拍到了案板上。
屠夫磨好了所有的屠刀,正好用這畜生來試刀,看似笨拙的雙手間揮灑出一片白光,三下五除二就把這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剝掉了皮,掛在一只鐵鉤上,這時候老鼠還沒死干凈,尾巴一抽一抽,黯淡的雙眼正好和男孩對上。
“可憐的畜生。”
男孩心想,“這個世界上,哪里會有‘無意間掉落’的好東西呢?”
旋即,又在心中苦笑起來。
因為他的遭遇,豈非也和這只剝皮老鼠一模一樣?
作為正餐之前的開胃小菜,剝皮老鼠很快被人用五個報廢手機的價格買走——鼠肉是這年頭魔族能吃到為數不多的新鮮肉之一,更何況又是現殺活剝,價格的確不高,那位顧客捧著鮮肉,喜笑顏開,當場啃噬起來,發出“咔嚓咔嚓”之聲,更是激起一陣口水吞咽聲。
恐怕,也是為了打打廣告,告訴大家“香肉到貨”,才會以這么便宜的價格,賣掉鮮活的剝皮老鼠吧?
“老板,該割香肉了!
“快,老子都他媽等不及啦!
“這么好的香肉,多少錢都值得,說吧,怎么賣?”
男孩聽到魔族們此起彼伏的嚎叫。
看到一張張或腐爛,或腫脹,或長滿了水皰,或者有三五只眼睛,飽受輻射,基因變異,寫滿了殘忍和貪婪,如妖似魔的面孔。
男孩被屠夫拎起來,摔到了剝皮老鼠剛才被剝皮的案板上。
屠夫伸出舌頭,舔舐著他的臉,朝他噴出帶著胃酸的熱流,笑呵呵道:“別動,不疼,叔叔手藝很好,保證把血放得很干凈。”
男孩沒動。
也沒有哭。
和這個年代所有人一樣,他的眼淚早就在出生那一刻流干了,早就忘記了哭泣的滋味。
屠夫用雪亮的屠刀拍拍他的臉,又拍拍他的胸口,對急不可耐的顧客們吆喝著:“來啊,來啊,上好的香肉,一等一的香肉,看看這臉蛋,看看這雙手,沒犄角,沒水皰,沒腐爛,沒囊腫,一點兒變異痕跡都沒有,比地底人更好吃的極品香肉!
“香肉滾一滾,神仙站不穩,這樣上好的香肉吃一塊,只要一塊,包治百病,連三級輻射區都可以隨便進出,來啊,出價啊,香肉,又白又嫩的好香肉!”
男孩看到聚集在肉市上的人越來越多,大約半個墓碑鎮的魔族都擁擠過來,口水聲匯聚成一片強酸的海洋。
那些混濁的眼睛里放出混濁的光,卻比雪亮的屠刀更令他害怕,他不爭氣地閉上眼睛,向哥哥求助。
“哥哥,救我。”
男孩說。
“別怕,小鹿,別怕。”
哥哥說,“你和這個屠夫說,你絕對不會跑——你這么小,這里人這么多,堵得水泄不通,你肯定跑不掉,所以他是不是可以把你腳上的鐵鏈松開,這樣放血比較快,淤血不會留在腳掌里面,也比較好吃,你叫他‘叔叔’,雙腳能賣更高的價碼,他一定會同意的。
“然后,你聽清楚了,這些話哥哥不會說第二遍,然后,哥哥會殺死肉市上所有人,大約能給你爭取五到十分鐘時間,你立刻找一個軍用背囊——看到那邊的迷彩服光頭男了嗎,就用他的背囊,裝滿肉市上的肉,再拿上右邊第三個花頭發的散彈槍和第五個三只眼的手槍,記住別忘了子彈,往左跑,跑到‘老約翰車行’去,去弄一輛適合在沙漠長途奔馳的改裝車,前天‘黑鬼幫’正好有一輛很不錯的,在老約翰那里改裝,今天應該改好了,希望還沒運走,這一切都要在十分鐘,不,七分鐘之內完成,否則墓碑鎮剩下一半人都會追上來,聽懂了嗎?”
“聽懂了。”
男孩在心里默默點頭,結結巴巴道,“但是,但是我不會開車,怎么辦?”
“沒關系,很簡單的,我們不是在老約翰那里看過好幾次嗎,我應該可以。”
哥哥說,“可是……殺死這里所有的人,恐怕會消耗掉我太多的……我可能會……總之,最開始我來開,但你一定要學,要學得很快,后面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什么?”
男孩一驚,生出一腳踏空,無依無靠的感覺,簡直比被人五花大綁送上案板還要恐懼,“哥哥,你在說什么啊,我們剛出生就在一起,不要離開我,我一個人不行的!”
“你行的,其實你一直可以,你的潛力遠遠比我更強,只是你自己還沒發現而已。”
哥哥說,“總之,別管那么多了,先向這個屠夫求饒吧,求他松開你的雙腳,記住,語氣可憐一點,無助一點,現在,你的可憐是我們最大的武器。”
男孩艱難吞了口唾沫,可憐兮兮看著屠夫。
此刻,屠夫已經高高舉起了屠刀,不知是在炫耀刀法,還是真要將屠刀斬落。
男孩的大腦一片空白,嗓子眼好似被冰凍的鮮血堵住,竟然連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說啊,快說啊!”
哥哥說。
“香肉,上好的香肉,童叟無欺,價格公道啊!”
屠夫說。
“快啊,動手啊,拖拖拉拉,搞什么東西?芯片,子彈,汽油,引擎,防彈衣,狙擊槍甚至裝甲車,要什么價碼你他媽快說,大爺吃得起!”
人不人鬼不鬼的顧客們說。
“嗬嗬嗬嗬嗬嗬!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纏繞著墓碑鎮,肆虐著整片荒原,夾雜著輻射塵埃和腐臭味道的狂風說。
“我……”
男孩結結巴巴,聲音嘶啞,在眾多顧客歇斯底里的嚎叫聲中,根本聽不清自己在說什么。
但是,另一道又尖又利,如毒蛇般的聲音,卻比他更響亮百倍,如一瓢冰水,澆到了熱火朝天的肉市上。
男孩看到一只非常潮濕的手,輕輕捉住了屠夫正欲落下的刀,也像是捉住了屠夫的子孫袋,令屠夫的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難看,甚至恐懼。
然后,男孩聽到潮濕的手的主人,用更加潮濕的聲音,懶洋洋道:“這是我的羊,誰說我要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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