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漁通過太陰寶鑒看到那身影的剎那,對方身體輕顫,接著站了起來。
不,應該說是人立而起。
因為李漁已經看到了一張毛茸茸的面孔。
賊眉鼠眼,雙眼泛著幽幽綠光。
這竟是一只黃鼠狼!
全身白毛,身體大如獵犬,身上披蓋著一件壽衣。
黃鼠狼目光幽幽,仿佛燃燒著鬼火,似乎察覺到了李漁的窺探,驀然抬頭,從鏡面中與李漁對上了眼。
忽然間,李漁腦袋一陣暈眩,緊接著就覺得手臂上的血癤陰咒劇烈疼痛起來。
下一刻,一股邪異、陰森、詭譎、扭曲的恐怖力量從手臂開始爆發,貫穿他全身上下內外。
“咔嚓!咔嚓!”
緊接著,他身上的骨骼開始發出異響,開始扭曲起來,從各個關節出長出一根根森白的骨刺。
骨刺刺穿皮肉,鮮血狂涌而出,給他造成了莫大的痛苦。
肚子上莫名裂開了一道口子,肋骨咯吱咯吱地開始根根外翻,將肚皮撐開。
里面的臟腑居然蠕動起來,上面生出了帶著吸盤觸手般的腿腳,滋生出了邪異的靈性,便欲脫離他的身體,遁逃離去。
甚至就連他的眼球也“砰砰”爆開。
兩條如蚯蚓一般,渾身細小的黑色絨毛,嘴里長著一圈圈鋒利的牙齒的怪蟲從中爬出,發出吱吱吱地怪異叫聲。
聲音猶如指甲蓋劃玻璃一般,令人無比難受。
這一切,李漁通過神識都“看”的一清二楚。
一股莫名的恐懼、驚詫、憤怒、浮躁、不安等情緒似乎憑空冒了出來,充斥了李漁的內心,并迅速席卷全身上下,令他戰栗發抖。
李漁眼睛已經成為了兩個血洞,流出兩行血跡,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
全身又酸又麻又癢又痛,各種滋味全部襲上心頭。
他全然不管,伸手將臉上兩只蟲子扯下來丟地上踩爆,竭力守住內心深處的最后一點清明,沉喝一聲:
“煉假成真,斬我明道!”
“斬!”
盡管就連他的舌頭也生出了兩根肉須,肉須頂部還多了兩顆細小的眼珠,說話聲音都透著幾分怪異。
但這并不妨礙一股無上劍意驀然從他體內爆發而出。
這股劍意境界高遠澄澈,超然物外,猶如天道運轉,淡漠如神。
似乎沒有任何殺傷力,針對的只有李漁身上的種種怪異反常的變化。
一劍斬落,他身上的種種異變盡皆消失。
身上的酸麻癢痛盡去,身上的骨刺消退,肚子里那些不安分的,正在發生某種異變的五臟六腑迅速恢復正常,回歸了原位。
唯有他肚子上長長的傷口以及還在流血的眼窩,證明著剛才的一切。
身體乃成仙成道的憑借根基,一旦有所損傷,便會對修行造成阻礙,李漁現在這樣的傷勢和受到的詭異感染,已經足以令他根基有缺,修為止步不前。
李漁心頭不可避免地一股戾氣橫生,就要祭出青蛇飛劍,將那黃鼠狼斬殺。
可忽然間,周遭氣氛截然一變。
一股莫名的氛圍充斥四方,將所有詭霧沖散。
一片莫名的時空從未知之地延伸而來,幾乎是瞬間就把整個牛角山全都覆蓋住。
天光變的變深沉而昏暗,無日無月,一條長長的迎親隊伍從遠方不可知之地穿行而來。
轎夫、媒婆、侍女,不一而足,前方更有樂師敲鑼打鼓。
每個人臉上都涂著腮紅,露出僵硬而木然的笑容,喜慶喧鬧的鑼鼓聲中卻透發出一種陰森詭異的氣氛。
花轎中端坐著一個蒙著紅蓋頭,身披猩紅嫁衣的身影。
交叉的雙手干枯,仿佛失去了水分,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安的醬紫色,染紅的指甲纖長尖銳,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
見到干尸新娘的那一刻,李漁便覺得胳膊上的血癤陰咒再次刺痛起來。
一股莫名的力量降臨這他身上,改變了他的身體。
原本富有生機的皮膚漸漸蒙上了一層死灰,臉色隱隱泛青,身上的衣服也蛻去了亮麗的顏色,變成了另一種猩紅中透著陰森的色澤。
嘴角向兩邊扯開,露出喜慶而僵硬的笑容。
然后他身體仿佛失去了控制,腿腳邁開,不由自主地朝著迎親隊伍走去。
就在他即將加入迎親隊伍時......
錚——
一道劍鳴聲起。
鏗鏘猶如神劍出鞘,蕭殺冷冽,從他心靈最深處響起。
咔嚓——咔嚓——
周遭的一切驟然破碎,猶如碎裂的玻璃,散落開來。
李漁眼前一亮,在他面前,依然是一片詭霧,絲絲縷縷的灰白色霧氣充斥四面八方。
至于剛才的黃鼠狼,此時以及逼近,來到了距離他不過三四丈的距離,兩只利爪抬起,散發出濁黃的猶如彎刀般鋒銳的妖氣,似乎要將他撕裂。
李漁瞬間明白了一切,剛才他居然遭受了對方的暗算。
對方的幻術,勾動起了他內心的種種雜念和負面情緒,并籍此滋生出種種幻境,居然如此真實,差點連他的劍意都給蒙蔽住。
若非他的一顆道心已經有了幾分劍心通明的味道,趨吉避兇,最后關頭感知到了危機,將他從幻境當中驚醒,那么后果恐怕不堪設想。
李漁毫不遲疑,手指一點,青蛇飛劍從袖袍中飛出,化為一道匹練般的青色劍光,劃破詭霧,斬向了黃鼠狼。
這黃鼠狼幻術如此厲害,觀其身上的氣息似妖非妖,似詭非詭,而且還保持著一定的神智。
這就比較古怪。
就在李漁脫離幻境的剎那,黃鼠狼立即就察覺到了,同時還有一縷微妙的劍意循著某種軌跡斬殺在了它的神魂上,重創了它的神魂。
黃鼠狼如遭雷擊,口鼻溢血,本能的“吱吱”掙扎著,轉身便要逃走。
這時候,青色劍光斬來。
所過之處,詭霧齊刷刷地分開。
劍光輕易的將黃鼠狼斬為了兩片,又是一繞,將兩片殘尸一絞,絞成了一堆碎肉,這才回轉到了李漁手中。
見此,李漁心頭微松。
然而下一刻,那堆碎肉被一股灰暗的力量裹住,在這股力量下,碎肉宛若時光倒流一般,迅速匯聚在一起,愈合、恢復。
不過數個呼吸的時間,一只完好如此的黃鼠狼再度出現在李漁眼中。
“明明已經被我殺掉,怎么可能又活了過來......”
李漁瞳孔猛然一縮。
“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