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劍齋的邀請會結束了。
除了參加者之外,沒人知曉發生了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離開的人,神情都極其嚴重,然而他們回到各自后,立刻開始著手召集自己的屬下,開始進行部署起來。
一時間,整個北地都進入了一個空前緊張的氛圍。
幾乎所有北地勢力都在征兵,大力度的征兵,力度遠超想象,仿佛一場巨大的戰爭就會開啟一般,鬧得整個北地人心惶惶。
宋家山城。
宋魯第一時間帶著情報進入了磨刀堂里,找到了對決的天刀與李素兩人。
很快的將第一樓收集來的情報敘述了一遍后,宋魯道:“不只是中原地區,東西突厥,乃至于吐谷渾都在動作,大力度開始征集軍隊...。”
宋缺這一刻都有些驚訝了。
作為一名戰略家,軍事家,他對目前北地情況無疑掌握的很清楚。
軍隊的多少,可不是有人就行的,還需要相應的經濟基礎才能支持。
百萬大軍,地盤只要大一些的都能拉起來,比如說接受了李密投降的李唐,比如說突厥都能。
可事實上李唐的兵力不過八萬左右,東突厥體積大一點,也才十五到二十萬之間,不過他們是騎兵,等同于四十萬步兵。
這基本上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不是說他們拿不出更多的兵力了,而是再多,國內就會形成巨大的虧空,一場戰斗還沒打完,領地方面就得完蛋了。
可以說如今地盤上,真正有爆兵能力的不是北地,而是南邊的第一樓。
首先是第一樓擁有高產作物,幾年下來囤積的糧食已經達到了一個及其可怕的地步。
并且隨著南嶺靠攏,海產業被在李素指示下全面發展,通過曬海鹽,用罐頭保存的方式,堆積了超乎想像的戰略儲備。
隨著如今大量的土地被打下來,高產作物也已經種植的當下,可見的等到十月,第一樓的糧食直接會達到之前的五倍。
因此即便已經拉起了一只十萬大軍部隊的第一樓,如今為止,其軍費支出不過才剛占據國家經濟體系的百分之七左右而已。
也就是說只要第一樓愿意,真正意義上能夠迅速拉起一直五十萬左右的軍隊,等到十月份,這個基礎還能再翻一翻。
對,這是承受得起,并且軍隊還是能夠打上三五十年的常規軍,不事生產那種。
為什么宋缺在李素宣布爭霸天下之后,幾乎沒管過這之后第一樓的發展?畢竟以南統北可是他與范清惠背道而馳的核心原因,一直坐南往北的他,怎么可能會不在意?
可當第一樓的資料送到宋家山城,徹底了解了一下第一樓的情況后,宋缺放手了。
根本沒得玩!
自己這個女婿,軍事指揮方面的水平姑且不提,大局戰略水平、國家經濟建設這兩個方面實在太過可怕了,就算沒有宋閥,所謂的中原戰爭在他建立起來的勢力面前,完全就是渣渣。
可以說第一樓唯一欠缺一統中原的不是組織本身戰斗力,而是高端戰斗力。
而很顯然的巴蜀一戰。自己、邪王、陰后,與三奇相當的強者站位第一樓后,第一樓毫無疑問真正意義上大勢已成,閉著眼睛碾過去都能一統天下。
沒錯,第一樓的戰爭強度已經到了自身就能獨戰天下的地步。
并且這里還沒說武器,配合上李素讓第一樓開發出來的燧發槍,攻城炮這些完全可說垮次元的先進武器,北方,不,即便加上外面的國家,對第一樓而言,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范清惠恐怕也是后面明白了第一樓的情況,意識到了其戰爭能力后,才徹底平息下來,什么也不做,任由局勢發展,一直到不久前為止...。
如今,北地擴軍?
他們可沒第一樓這邊的經濟實力,這種擴軍,第一樓都不需要理會,程兵長江以南,最多明年對方恐怕就得崩潰掉。
李素也是愕然,北地勢力征兵?腦殼銹到了這是?
聯盟還能理解,擴軍是個什么行為?
忍不住轉頭抽了抽宋缺,眼里露出疑問,‘岳父你初戀情人確定不是在幫我加速統一北地,甚至于擊敗外族?’
這種情況,都不需要第一樓去打了,坐著等就能看對方自我滅亡。
宋缺怔了怔,良久之后,他略微有些失神,罕見的沒去在意李素,而是面朝北方,內心驚疑。
為什么?
究竟你身上發生了什么?清惠!
何至于此?
“岳父?”
“大哥?”
看著漠然不語的天刀,兩人不由出聲詢問。
宋缺回神過來,他看了一眼兩人后,深深吸一口氣,“小子,做好準備吧!”
“準備?”
“全面戰爭,一場長江以南,對抗長江以北,數百萬軍隊全面沖突那種戰爭!不只是下面軍隊,高端戰力方面同樣也是如此,這幾個月盡可能的提升你的實力,這一局,恐怕會比巴蜀之戰,還要兇險萬倍。”
一旁宋魯聞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大哥你是說慈航劍齋統合了整個北部所有的勢力,來和第一樓開戰?怎么可能?她怎么做到的?”北方各大勢力,明顯都有野心,若是一時合作,有著充分利益,還有可能。
這種全面戰爭,中原內部姑且不提,突厥、吐谷渾這種外域勢力,不應該也不會全面的參加進來才對。
百萬級別的軍隊,光是中原北地,還拉來不出來,必須要有外域參與才有可能。
李素怔怔的看著神情第一次露出嚴肅、不解、痛心的天刀。
和宋魯不同,李素的關注點已經不在范清惠如何做到這一點上了。
重要的是她如何篤定這樣做,自己這邊會和其全面開戰?
畢竟以他們目前的行為而言,只要拖一段時間,這個所謂的聯盟就能不攻自破了。
糧食,是戰爭永恒的主題。
哪怕沒征兵,北地的糧食也不足以發動一場這樣的全面戰爭,征兵的情況下就更加不可能了。
但范清惠還是這么做了,北地方面也這么行動了。
那么糧食怎么來?
看著天刀的表情,李素差不多明白了,雖然有些不可置信。
那尼姑,這是要自絕天下啊!
真干了那種事情,慈航劍齋絕對要遺臭萬年好伐?
李素眉頭微微一皺,點了點頭道:“好的,我明白了,魯叔麻煩你昭告第一樓所屬,征兵,加速部隊武裝,三個月之內第一樓常規軍必須達到五十萬,預備軍八十萬。”
“啊???”
宋魯呆住,常規軍五十萬?預備軍八十萬?預備軍姑且不提了,第一樓的常規軍那是指武裝到牙齒的部隊,不僅僅是糧食,還要有裝備。
以第一樓的經濟而言,恐怕也要近半的部門全力以赴配合,全面放棄地方經濟發展了。
忍不住的,宋魯想說什么,可當看到李素與宋缺的表情后,宋魯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讓人安排。”
很快,宋魯離去。
李素拿起手上信件,看著里面那可以說上是觸目驚心的征兵內容,片刻后才緩緩道:“岳父,你真覺得范清惠會用北地平民作為開啟這場戰爭的砝碼?”
沒糧食要怎么辦?三國時期的曹操已經教過大家了。
“不是覺得,而是一定。”
宋缺眼神冰冷,沒了半點感情,“雖然不知道其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我很了解她,為了大成目的,她會不折手段,事實上這個所謂的征兵,就是在對我釋放她要這么做的信號!和她決戰,一場分輸贏,一場定生死,贏家得到一切,不然...。”
李素嘆了口氣,已經不需要宋缺在說下去了,他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離開磨刀堂,李素站在宋家山城上,忍不住抓了抓頭。
雙龍傳里,范清惠為了以北統南這個戰略,用寧道奇將挾大勢而出的宋缺毫不留情的打了回去。
如今,第一樓成就大勢之下,她又一次毫不留情的針對宋缺出手了。而這一次無疑更狠,直接用北地百姓作為砝碼,逼第一樓與之決戰。
她太了解宋缺了。
宋缺也基本沒有猶豫,就直接準備與其大戰。
當然了,換成李素,他也會。
事實上這一局,范清惠針對的不只是宋缺,也是李素。
只是這個方式,對李素而言,大抵就是這老娘們瘋了,可對天刀不同,完全不同。
初戀,那絕對是每個人最為難忘的感情,即便說成家立業后,某一天在回想起來,依舊忍不住黯然失神。
范清惠的行為,無異于拿刀直接捅進了天刀的心口,在狠狠的切割開來。
真扎心!
感受著磨刀堂里自宋魯離開后,宋缺身上就不斷激昂的刀意,李素首次見到了天下第一刀,宋閥之主,天刀宋缺發怒。
“行吧,老阿姨,你夠狠!就在陪你玩一局。”
李素吸一口氣,沿著宋家山城而下,準備在將自己的實力提升一下,最好達到破碎層面,應付慈航劍齋可能準備的一切手段。
李閥。
李建成、李秀寧、李元吉三人正在大殿之上,他們不解的看著回來后顯得有些瘋魔的父親與弟弟。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為什么啊?在這種時候,瘋狂招兵?
原本李唐有軍隊十萬,已經很極限了,可兩人回來不到一天,就分別針對所屬下達命令,全力以赴征兵。
而最可怕的無疑是數量。
五十萬!
三個月之內,召集五十萬大軍,南伐第一樓。
不只是他們,李唐此刻所有大臣們臉上也露出不解神色,想要李唐之主李淵給他們一個答案。
沒有回答。
李淵冷漠的坐在王座之上,沒有理會自己的兒子,手下們心中的疑問,反而是看向返回來的同樣沉默不語,眼里帶著瘋狂的兒子李世民。
“世民,組織的如何了?”
“啟稟父王,已經發出命令,李唐所屬領地上都在全面進行征兵。”
“很好!”
李閥如此,其它亦如此。
突厥。
回來的頡利可汗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發動命令,召集全國騎兵,做好準備,三個月后揮師南下。
而一旁,罕見的武尊畢玄直接給頡利站臺了,誰不同意,他會親自前去拜訪。
各大部落首領怔了怔,南下,對突厥而言已經是習慣了。
只是為何武尊這次會如此這般的支持頡利?
而此刻,中原腹地,慈航劍齋所在。
老朽不堪的地尼臉上罕見的露出一抹歉意之色道:“抱歉啊,清惠。一切都讓你來承擔了。”
范清惠搖了搖頭,她眼中帶著絕望、凄然道:“師祖說的若是真,這個世界本身就毫無價值,而我們也不過是一具具提線木偶而已。”
“提線木偶...。”
地尼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她臉上也露出了極其痛苦的神色,“是啊,都是提線木偶。”
她轉頭,看向了一邊依舊坐著的寧道奇道:“寧道友,一直以來幸苦你了,讓你不斷奔波,甚至于作出許多和本心不合的事情。”
寧道奇搖了搖頭,淡淡道:“亦如地尼前輩所言,這個世界為假,一切皆虛,道家索求無為,但亦無所不為,打破這虛幻的籠罩,已經不單單是地尼前輩你的渴望,亦是寧某之目標,我心逍遙,如何能囚于籠中?”
“師尊,真的有可能嗎?有希望嗎?”范清惠絕望空洞的眼眸中,閃過些許光彩,但回想起地尼說起的故事,她有忍不住深深絕望。
“不知道,試過太多次了,什么都嘗試過了,卻始終都無法改變這結局。”地尼搖了搖頭,不過她隨即眼神發光,“但這一次不同,很大的不同,我感受到了。”
“嗯?”范清惠一怔。
“邪帝,向雨田!”
“啊?”
“以往里,他雖然存在,但卻又不存在,而這一次不一樣,他確實存在過,留下了痕跡,不止如此這一次他還收了一個徒弟,完全繼承了他衣缽真傳的弟子,并且這個弟子建立出了以南統北之格局,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命運的長河已經被大亂,這個世界正在被掀起巨大的波濤。”
地尼緩緩道:“所以,他的弟子是我們的機會,唯一的機會。”
“我能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屏障已經龜裂了,沒有曾經那種堅不可摧的感覺,寧道友也應該感受到了,這次的世界上限遠比以往,我們的境界更加殷實了。”
“所以南北之局,天下大戰,還有天下宗師之間的全面碰撞,用生命、用鮮血,用盡所有的一切,或許我們能撞開這枷鎖我們的囚籠,然后從這里逃離出去,獲得真正的自由,不再是那籠子里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