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呂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蟲卻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他只是略帶譏諷地說道:“你是不是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處境?老老實實當你的制作材料,還能安全一點。”
還沒等呂回應,云長歌的攻擊便已經接近了。
必須要說的是,倘若將力量數據化。
那么在絕大部分時候,規則力量和自身的力量,都是兩種相對獨立的計算方式。
就好比呂言最初弱小的時候,可以憑借著死神意志中蘊含的死亡規則,威脅到遠比他更強的存在。
已然掌握了復數規則能力的云長歌,也同樣如此。
能夠感覺到,至極鋒銳的劍氣,正在肆無忌憚地席卷前方的一切。
哪怕呂言知道自己不是云長歌的攻擊目標,可他也依舊產生了一種仿佛針刺般的疼痛感。
亮白色的劍芒,晃得人眼睛生疼。
可以輕易判斷出來,這些劍芒,都是從云長歌的長劍上散發出來的。
然而,哪怕是面對云長歌這樣毫無保留的突襲,蟲也沒有絲毫在意。
他只是如同閑庭散步一般,隨意地往前踏了一步。
“你們面對我等,實在是缺乏敬畏啊。”
話音未落。
近乎同一時間,在蟲的腳下,一方充斥著無窮毀滅氣息的世界出現,好似一張折疊起來的桌布,向著四面八方鋪開。
在這個逐漸攤開的世界之中,可以看到皸裂的大地,灰暗的天空。
除了大片大片的廢墟,便只剩下死寂的火焰。
不像是一方世界,更像是一副了無生機的末日畫卷。
鋪開的世界和現實世界接觸的邊緣,讓空間都出現了陣陣漣漪。
在無形的力量引導下,空間被強行朝著兩邊推開。
“真是可笑又無用的掙扎。”
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他甚至都沒有調用這個末日世界的力量,只是簡單地將其橫亙在云長歌的前路上。
云長歌想要突破,就相當于要直接擊穿一方世界。
這很難。
哪怕是有著斬斷一切的規則,也幾乎是不可能辦到。
這已經是另一個層面的力量了。
云長歌一劍擊中鋪開的末日世界,手中長劍發出一陣清朗的劍嘯。
任憑他的力量釋放到何等極限,那方末日世界仍舊堅如磐石。
他無法理解這是一種怎樣的偉力,也不明白這樣的存在要怎么才能擊敗。
即便他身為劍修,不缺一往無前的信念。
但在這樣的恐怖能力面前,一顆心也難免沉入谷底。
這實在是令人無比絕望的事實。
對方僅僅只是其中一位,并且只是看似隨意地邁了一步而已。
可這樣被對方輕易制造出來的“鴻溝”,卻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跨越。
而這末日世界的鋪開,還只是開始。
細密的空間碎片,如同光雨般散落。
在這絢爛的畫面下,一道道末日蜂擁而出。
是的,就是末日。
作為概念性質的事物,云長歌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能看到末日的實體。
那是一顆又一顆微弱無比,仿佛風一吹就會熄滅的火星子。
雖然這只是末日這種概念的表象,但只要看一眼,便能夠意識到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
每一顆微小的火星子,都蘊含著恐怖的規則氣息。
僅僅只是從他身側掠過,都沒有直接接觸,他就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釋放的規則在衰亡。
他瞬間便得出結論,這是自己無法阻止的事物。
這種難以想象的概念,沾之……即死!
另一側,在鋪開末日世界后,蟲就沒有再過多關注云長歌的情況。
“在星空無盡歲月里,沒有人能與我等對抗。”
他轉身看著呂言,輕蔑地笑了起來:“你應該慶幸,我的脾氣比以往好了太多。”
呂言沒有反駁,腳下一動,出現在了末日世界的上方。
蒼白色的火焰涌現,纏繞在他的手臂上。
隨后,朝著腳下的世界一拳轟出。
糅雜了大量規則的力量,或許很難打穿一個世界這樣的體量。
可只是打穿外殼的話,卻不算困難。
通過這個強行破開的口子,他開始瘋狂地將自身的能量傾注到末日世界中。
做完這一切,他看向蟲,若無其事地道:“不試試怎么知道?”
或許是一貫莽慣了。
就算是面對這些近乎無所不能的至高存在,他依舊是習慣這樣力大飛磚的應對方式。
至于說成與不成……
在不死不滅的特性面前,這試錯成本,本身就是零。
呂言壓根就不在意。
近乎無窮無盡的蒼白色火焰,仿佛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涌入這方末日世界。
蒼白色火焰在不斷侵蝕著這方世界末日的同時,還在急速朝著世界的另一端撲去。
不得不說,這雖然只是蟲隨隨便便搞出來的世界,可無論是厚度還是寬度,都與正常的世界無異。
如果不是依靠著燃血沖鋒不計代價的加速,都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接近到世界的另一頭。
在呂言動手的時候,蟲就已經意識到他想要做什么了。
當然,蟲并未阻止。
在他看來,只有在嘗試過后,才能感受到最深層的絕望。
終于,延伸了一整個世界的蒼白色火焰,總算是抵達了世界的另一頭。
在大量規則的破壞下,世界的另一頭也隨之被擊穿。
重新涌入現實世界的蒼白色火焰,仿佛擁有了生命一般,將云長歌包裹了起來。
沒有附帶任何攻擊性質,明明表象是火焰,可在云長歌的感覺里,卻像是潔白的云朵般柔軟。
下一秒,云長歌的身影出現在呂言身旁的蒼白色火焰中。
這是對蒼白色火焰中蘊含的空間規則的運用。
說起來,呂言也是看見蟲隨手捏個世界,而受到了啟發。
他將釋放的蒼白色火焰,當做了一個世界雛形看待。
畢竟,所謂的世界,本身就是由完善的規則匯聚而成。
而他的蒼白色火焰,也可以隨意地添加規則。
如果他掌握了足夠多的規則,再釋放蒼白色火焰。
從原理上來講,跟蟲這樣釋放出一方世界,也沒有什么本質的差別,只是缺少了構成世界這樣的步驟而已。
云長歌環顧四周,看起來還有些恍忽。
呂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詢問道:“你的劍呢?”
云長歌雖然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么,但在聽見呂言的詢問后,眼里卻是泛起了血絲。
“被毀掉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無比低沉和沙啞,就像是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一樣。
以往無論遇見什么艱難的局面,云長歌都至少能夠保持著表面上鎮定。
認識這么久了,呂言都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散發著末日氣息的火星子,腐朽著一切,根本無法抵抗。”云長歌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木然。
似乎是覺得云長歌表現出來的挫敗意味太濃郁了,呂言明知故問道:“這么厲害?”
云長歌還是沒有從配劍被毀掉的悲傷中走出來,不過他也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局面。
搖了搖頭,回應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力量能夠對抗它。”
說話間,他抬頭看向了一旁凌立的蟲。
如果不是僅存的理智拉著他,面對著這位隨手制造出恐怖事物的至高存在,他或許都已經忍不住沖上去跟蟲搏命了。
云長歌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
心不能亂,必須要鎮定。
他轉頭看向呂言,詢問道:“呂先生,你呢?你能對付他嗎?”
“不行。”
呂言回答得很果斷。
這是實話。
以他目前所掌握的力量來看,哪怕是將所有的辦法都嘗試個遍,都沒有成功解決掉至高存在的可能。
“終于認清現實了嗎?”
蟲輕蔑地笑道:“很遺憾,錨定了最終的結果,任憑你們如何掙扎,都是沒有意義的。”
事實上,在至高存在眼里,所謂的時間是雙向的。
他們除了擁有調整過去的能力外,還擁有著篡改未來的可能。
甚至于說,相較于容易被時間洪流排斥的過去,對未來進行篡改,反而更加簡單。
還未發生的前提下,篡改未來對他們來說不會有任何反噬的可能。
他們可以直接選定一個自己想要的未來,隨后將其固化。
現實就只是一段視頻。
過程或許有不同的變化,但開始和結束,卻是固定的。
云長歌默然無語。
即便蟲再如何桀驁,在他那些恐怖能力的襯托下,都讓人無法反駁。
呂言也是難得的沒有反駁。
他在琢磨著,接下來應該嘗試用什么樣的方式動手。
當然,得有一定的可行性,他才會開始上手實行。
就算沒有試錯成本,但白費功夫總不是令人開心的事情。
遺憾的是,蟲顯然沒有給他這個時間的意思。
“不會反抗的制作材料,才是好材料啊。”
蟲一邊說著,一邊抬起他那白得堪稱病態的手臂。
這一次,這位出自蟲族的至高存在,貌似是要動真格的了。
看見這一幕,云長歌心臟狂跳。
冥冥中感覺自己已經被死神掐住了脖子。
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不知道想了多少,終于是下定決心。
云長歌不動聲色地往前挪動了半步,擋在了呂言身前。
他的聲音徐徐傳來,聽起來,倒是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呂先生,我會為你爭取逃跑的時間。”
如果問輪回者中誰最有可能擊敗這樣的恐怖存在,答應其實很明顯。
云長歌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就算是再經歷幾次歷練任務,也依舊看不到一丁點擊敗這些至高存在的希望。
甚至在他估計中,光是蟲當前展現出來的這種強悍,想來也遠遠超過了九界級別的輪回者。
而呂言不同。
在云長歌的認知里,只有呂言才是最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大幅度變強的輪回者。
在夠在三界級別就擁有六界級別輪回者的實力。
像俄爾卡俄斯、大羅老師之流,包括他本人在內,都不可能有這么夸張的變強速度。
聽見這話,呂言先是一愣。
下意識地關注到了一個奇怪的點:“往哪逃?”
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沒有花費太多時間,不過云長歌確實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他背對著呂言,繼續說道:“去哪都行,總之離開這顆星球。
我會全力出手,吸引面前這位星空強者的注意,你便趁著我的出手之際,遠走高飛。
雖然不知道星空中到底是什么樣的格局,但總歸會有一線生機。”
云長歌緩緩握緊雙拳。
身為劍修,九成功力都在劍上。
可即便沒有了劍,也不會影響到他的決心。
抱著必死的覺悟,他會用盡一切辦法,去給呂言爭取逃跑的時間。
此刻,云長歌渾身的氣勢少了幾分鋒芒,卻多了幾分厚重。
在他身后,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那你還在等什么?”
這話一出,原本悲壯的氣氛驟然僵住。
云長歌一臉茫然地轉過頭來:“?”
喻武林不知道什么出現在了兩人身后。
他伸手指著蟲,儼然一副督戰隊的模樣。
“動手啊,你不攻擊他,我就要攻擊你了。”
看著應該正在被“解刨”的家伙,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自己身后,呂言都難免有些詫異。
“你怎么……”
疑惑間,呂言轉頭看向了其他三尊至高存在所在的方向。
很離譜的是,在那個方向,依舊還有一個膨脹版的喻武林存在著。
不過,仙已經停下了“解刨”的舉動,并且神色古怪地看向了呂言所在的方向。
確切地說,是看向了呂言身后的喻武林。
“嘶”
喻武林撓了撓后腦勺,倒吸一口涼氣:“糟糕,把這些家伙會時空回朔這事忘了。”
呂言眼皮跳了一下,他大概明白過來了。
雖說不能確定可信度有多少,但是按照喻武林之前的說法,他用以躲避輪回系統抹殺的方式,是進行自我克隆。
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喻武林剛才在自爆的瞬間,克隆一個全新的自己出來,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的操作。
可自爆的喻武林復原與否,顯然都不會影響到嶄新出廠的喻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