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兵來了,大家快躲進地下道。”
陶安村口。
負責盯梢的鄉民見到北狄騎兵便立刻挨家挨戶告知。
其他鄉民得知消息又四散通知更多人。
對于這個程序,他們相當熟練。
不僅因為他們訓練過,而且已經打過兩次試圖來村里劫掠的北狄斥候。
很短的時間,鄉民從自家挖掘的通道進入村子里的地下道網絡。
女人孩子老人集中在地下道最寬敞的臨時居所里。
十四歲以上的男人俱都在地道的觀察口盯著。
不多時,他們就見一隊北狄騎兵進入村子。
“一共八十六個人。”有鄉民點清人數,跑來告訴保長。
“哼,就這么點人,不怕,給我打!”保長一聲令下。
道了聲是,三百多個鄉兵各自前往自己的作戰位置。
“怎么沒人?”
村里水井邊,庫圖一臉疑惑。
“不可能,剛才還有人跑過去。”衛隊將領道。
二人說話的時候,一個衛隊士兵口渴,將井邊的水桶扔到下面打水喝。
正提水,他突然看見從井壁探出一個人的半個身子。
那人手中拿著弩箭指向了他。
“嗖!”他還沒反應過來,胳膊頓時中箭。
“有人,有人!”衛隊士兵大叫。
庫圖驚出一身冷汗,忙往井下望,但什么都沒有。
但士兵受傷的胳膊卻是真實的。
“不對,村子里有人,給我搜!”庫圖大怒。
得到他的命令,衛隊士兵立刻進入分散尋找。
三個北狄士兵闖入一間院子。
一人搜柴房,一人搜正堂,一人搜廂房。
到了柴房的北狄士兵四處望了眼,見沒什么就要出去。
這時突然屋里的茅草堆“滋啦”一陣想。
他回過頭,見兩個鄉民從草堆了站起來,一人手中拿著鐵叉便刺向他。
正中他的眼睛。
“啊!”北狄士兵一聲慘叫,接著他又感到一個重物砸在自己腦袋上,登時昏死過去。
兩個鄉民對視一眼,立刻掀起灶臺上的鍋,從鍋下的通道下去,又把鍋放回原位。
其他兩個北狄士兵趕來,只見自己的同伴倒在血泊中,但柴房中什么都沒有。
二人頓時心里感到一陣害怕。
與此同時,村子里其他地方的北狄士兵也不好過。
他們或是推開房門的時候被門上放的糞盆潑了一臉的糞。
或是被不知什么地方鉆出來的鄉兵砍一刀。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北狄士兵如同見了鬼一樣,狼狽跑了回來。
八十六人只剩下四十二人。
“大王,快走,這里不對勁,我們死傷慘重。”衛隊將領說道,他的小腿受傷了。
他在經過一個磨盤的時候,突然一根長槍從磨盤里伸出,刺了他一下。
庫圖聞言,又見士兵們的慘狀,臉色蒼白。
“殺!”
就在這時,突然村子里到處響起喊殺聲。
數百個村民從各處沖出來,有十余個穿著盔甲,但大部分拿著各種武器,棍子,叉子都有。
“快走!”庫圖大驚,立刻上馬。
其他衛隊士兵也紛紛上馬,向村外逃去。
他們這點人怕是擋不住這數百村民。
“這個燕王到底是什么人物?”離村子漸遠,庫圖望向南方,心里滿是苦楚。
雖然燕王是他的死敵,但他不得不佩服這個燕王的本領。
這些燕郡的百姓完全成了燕王的眼線和士兵,燕王的軍隊一改大頌軍隊的脆弱,如同虎狼一般。
村子里百姓的樣子,讓他仿佛陷入了整個燕郡戰爭的汪洋大海,看不到盡頭。
抬頭望著天空,庫圖一嘆,他只怕讓塔姆和查爾哈來燕郡又是個錯誤。
“塔姆。”
“查爾哈。”
武安縣北,通往青峰口的道路上,兩只騎兵相遇。
分別是塔姆和查爾哈率領的軍隊。
“有大王的消息嗎?”塔姆急聲問道。
得到燕城戰敗的消息,他便丟下了劫掠的物資,將原本準備押往草原的奴隸全部殺死,輕裝而來。
“沒有,最后的消息是在武安縣,如果大王逃出了燕郡一定會給我們帶來口信,現在你我都沒有得到,那么大王很可能還在燕郡,或許就在武安縣。”他望向南方。
塔姆點了點頭,“一定不能讓大王落在燕王手里,這會是我們黑鐵王帳的恥辱,我們走,去武安縣。”
查爾哈點了點頭,讓士兵吹響牛角號。一人當先向南而去。
北狄騎兵再次動起來,馬蹄掀起地上的塵埃。
如同一道移動的塵暴向武安縣奔去。
武安縣。
呂昌站在城墻上瞭望,每次一探馬回來,他都格外緊張。
“還沒有找到庫圖的蹤跡嗎?”呂昌問道。
偵查的騎兵搖了搖頭。
呂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燕城一戰大勝的消息已經隨著從燕城而來的騎兵傳到這里。
這讓戍守在武安縣的士兵又是高興又是嫉妒。
高興的自然是燕王殿下擊敗了北狄人。
嫉妒的則是自己沒有親身參與這場戰事。
但是他得到確切的消息,庫圖引著殘兵到了這里。
這等于送上門的軍功,他若是拿不到,簡直就太可惜了。
只是騎兵移動的太快,他們剛剛追到,他們又跑了。
不過他相信只要繼續圍捕下去,庫圖肯定跑不掉。
馬匹雖然跑的快,但是耐力差。
往往跑一段路就要休息一段時間,否則會累死。
而且燕郡也沒有天然的牧草。
庫圖逃亡的時候又不可能帶著輜重。
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人困馬乏。
他正想著,一個士兵從北門方向過來。
“大人,不好了,有大量騎兵從北面過來。”
呂昌聞言,立刻向城北眺望,果然有眾多騎兵奔馳過來。
那是北狄騎兵。
而且這騎兵的數量眾多,定是前來救援庫圖的。
“糟了,路口守不住了。”呂昌有些著急。‘
脫離道路,軍隊很容易迷路。
所以戰爭時往往要沿著道路而行。
現在北狄軍至,路口一個營的士兵根本阻攔不住。
不過這些騎兵似乎只是路過,沒有圍攻武安縣的意思。
越過城池,他們分成數只騎兵沿不同的道路而去。
呂昌一看,更確定他們是營救庫圖的。
“城內留下兩千人,其余人跟我出城。”呂昌猶豫了一下,下了決定。
燕郡是燕郡人的燕郡,怎么能讓他北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何況如此證明庫圖尚在武安縣內,那就更不能讓他輕易逃脫了。
先前,已有四千人把守道路,追剿庫圖。
現在城內還剩下四千人,除了二十余負責偵查的騎兵外,其他俱都為步兵。
集結了士兵,他立刻領兵出城,向北狄騎兵方向追去。
他不求能擊敗這些騎兵,哪怕拖著他們一段時間也行。
武安縣軍隊一出城,立刻被北狄騎兵發現。
查爾哈得到消息,眼中閃過一絲鋒利的光芒。
他對塔姆道:“這些燕王士兵真是狂妄至極,你帶領人馬繼續去找大王,我要將他們殺的片甲不留。”
“查爾哈,現在最重要的是大王,不可魯莽,大王在燕城都敗了,這些燕王士兵定然有些本事。”
查爾哈不理會塔姆的勸說,對他來說,這些出城的燕王士兵就在向他挑釁。
他一定要給這些士兵一點顏色悄悄。
只需要半個時辰,他就能將這些士兵擊敗。
想到這,他號令自己的部下折返。
塔姆見查爾哈離去,恨恨甩了下馬鞭,繼續向南去了。
武安縣城門外。
北狄騎兵一回頭,呂昌立刻下令士兵結陣。
兩千士兵立刻變換成四個方形陣。
每個方形陣中,外圍長矛兵兵挨長矛兵士兵,前中后有三層。
在長矛兵后面是三排弩手,他們將箭矢上弦,瞄準了疾馳過來的騎兵。
刀盾手則在弩手身后,一旦接敵他們將沖到前面,清理殘敵。
這樣四個方陣,每個方陣中間間隔五六米。
一旦敵人包圍過來,他們四個方向都可以對敵進攻。
這個方陣是裝備滑輪弩后,燕王和常將軍一起討論出來的。
據說專門用來在曠野對付騎兵。
“嗖嗖……”
查爾哈騎兵沖過來,一輪輪箭矢飛向王府士兵。
王府士兵不動如山,箭矢落在他們的盔甲上發出釘釘鐺鐺的聲響。
這些士兵穿的俱都是板甲,防護嚴密。
“嗖嗖……”一輪弓箭過后,接著又是一輪弓箭,這時騎兵們越來越近。
但陣中的王府士兵還是沒有放箭。
他們要把北狄士兵放到很近的距離再打。
這些能給他們造成最大的傷亡。
查爾哈在后面指揮戰斗。
兩輪弓箭下去,燕王士兵的陣型絲毫不亂,也沒有他預見的士兵大量傷亡。
他預感到一絲不安。
但這時騎兵已經沖到了燕王軍陣前。
一些士兵甚至穿過了軍陣的縫隙,繞到了后面。
“放箭!”就在這時,位于軍陣中央的呂昌高喝一聲。
“嗖嗖嗖……”一陣破空之聲響起。
方陣四面射出大量弩箭,飛向抵近的北狄騎兵。
這些北狄騎兵有的距離軍陣只有十余米。
在弩箭巨大的威力前,前面的北狄騎兵直接被弩箭刺穿。
“啊…嘶…”一陣人的慘叫和馬的悲慘嘶鳴同時傳來。
查爾哈見數百個騎兵從馬上衰落。
更有一些騎兵在奔馳的時候被射中了馬匹,連人帶馬摔倒在地。
查爾哈怒極。
損失的騎兵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我四千騎兵還能滅不了你這區區兩千人嗎?”查爾哈大怒。
轉頭對著身邊的將領,他道:“蒙馬眼,給我把軍陣撞開。”
戰馬不是沒有恐懼的生物,見到鋒利的長矛,戰馬不會愚蠢地撞上去,生物的本能會讓它強行停下,或者避開。
所以,有時為了強行沖擊軍陣,北狄人有時會蒙住馬匹的眼睛。
“沖!”在他的喝令下。
兩排由五百人組成的騎兵向軍陣疾馳而去。
軍陣中央,呂昌看見這一幕,面色凝重。
北狄騎兵們在曠野排成了一條線。
這些線不斷逼近。
在他們眼中,北狄騎兵越來越清晰。
北狄戰馬一般高六尺,加上坐在上面的北狄騎兵足有八尺。
而一匹戰馬重一千余斤,加上騎兵更重。
這樣的重量撞擊過來,能直接將士兵撞死。
“抵住長矛!”呂昌大吼,現在只有用長矛才能抵住騎兵的沖擊。
他的命令落下,長矛兵將長矛抵在了地上,矛尖斜向騎兵,腳踩住矛根,全身用力。
“轟!呲!”
百米的距離,北狄騎兵突然加速,戰馬如同殘影撞在了長矛上。
巨大的沖擊力把王府士兵的虎口震裂。
而北狄騎兵的戰馬瞬間被長矛刺穿。
一些長矛手的長矛因撞擊而打滑,被戰馬沖撞的向后倒去。
借著沖擊的力量,北狄士兵落入軍陣中。
從地上爬起,他們拿起彎刀與王府士兵廝殺起來。
弩手丟下了弩,抽出佩刀加入了戰斗。
“他娘的,肉搏老子可不怕你們。”呂昌提劍沖向北狄士兵。
高大的他全身板甲,如同一尊鋼鐵戰神。
長劍揮下,一個北狄士兵舉刀抵擋。
當一股大力傳來,他的彎刀被打落在地。
他還沒來及撿起彎刀,只覺天地一陣倒懸。
人頭已落地。
“殺!”
更多的北狄騎兵沖撞過來,兩方的士兵混在了一起。
騎兵與步兵的對撞變成了貼身的肉搏戰。
遠處,查爾哈的表情先是放松,但接著又變得難看。
燕王士兵的軍陣雖然因沖撞而便的混亂。
但肉搏中他的士兵沒有占到便宜,反而不斷倒在燕王士兵的刀下。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塔姆的話。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派出士兵加入肉搏戰。
這時忽然看見遠去的塔姆又折返。
塔姆來到他的身邊,面色焦急,“不要管這些燕王士兵了,燕關的禁軍騎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