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心中了然,又是真龍血脈的龍頭,又是龍符,要說龍族一點都不知道,那的確有點不太可能。
龍族別的事情未必上心,哪怕血脈傳承的信息,遺失了不少,他們都未必特別在意,非要刨根問底,挖掘清楚。
但只要是跟真龍相關的事情,龍族那是比誰都上心。
見得多了,還有切身體會,余子清最清楚龍族對真龍的執念有多深。
保守說,比老宋對于血脈傳承香火的執念還要深。
老龍王面沉似水,眼神深邃,輕輕撫摸著死龍符,那眼神仿若看到了曾經非常熟悉的人似的。
若是別人,老龍王肯定不會這般爽快的說出死龍符的名字。
但余子清既跟月神有關系,跟龍族也有交情,明顯還認識真龍。
那老龍王就真沒什么顧忌的。
沉吟片刻,老龍王緩緩開口。
“我龍族之內,雖然真龍后裔極少出現,卻一直保留著真龍血脈。
籌謀多年,才能降下一尊真龍后裔。
只是真龍后裔命運多舛,多夭折。
敖青已是極少數有名留下的真龍后裔了。
很久之前,我尚且只是幼龍的時候,在我父王手中,見過一次死龍符。
跟這個東西,一模一樣。
只是那個時候,死龍符尚且純凈,尚未侵染如此濃烈的其他力量。
據我父王所說,我龍族曾經出過一位大才。
那時戰亂四起,其母有孕在身,卻依然要在外交戰。
最終隕落在外,當時其母想要拼死將其生下,卻已力竭,無能為力。
有一人族強者,察覺其腹中生機,受其母臨死所托,剖腹將其取出。
而后悉心照料,后來便一直帶在身邊。
他自小接受教導,不似當年尋常龍族,驕傲不可一世,反而虛心學習,為人真誠。
后來回歸龍族,梳理血脈傳承,幫助龍族熬過了最艱難的日子。
其遺留在龍族血脈之中的寶藏,其實才是龍族能傳承至今的關鍵。
而真凰后裔等等,卻已經盡數湮滅在時光之中。”
老龍王語氣里帶著敬仰。
余子清想了想,回憶了一下在大兌書庫里,掃過幾眼的某本書。
按照上面的記載,上古之時,龍族比現在狂多了。
按照龍族的壽數推演,在更早的時候,龍族肯定更狂傲。
他們的確有狂傲的本錢,不用修行,只要順順利利的成年,再廢物的龍族,都能堪比人族大修士。
若是真龍后裔,從出生就能知道九階保底。
放到人族這邊,還真沒出過這等剛出生,就敢打包票能進階九階的存在。
甚至九階遠比想象的難,要不然,同時在世的九階,也不會就這么點了。
聽數量似乎不少,但對比修士數量,真正字面意思的滄海一粟。
不過,現在的龍族,的確已經算低調了,一直在海中,偶有出現。
龍族之內,有智者看到危機所在,提前布局,盡可能的避免危險,最重要的,還要保住龍族那可憐的生育率,的確是真挺難的。
畢竟,說難聽點,以龍族的數量,說滅絕就滅絕了。
不像人族,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如此多災多難,世道唯艱,卻總是能保留下火種,稍稍平穩一些年,人口就能大幅度回升。
個體越弱的種族,越是能繁衍下去。
就像蜚蠊,技能點全部點了生存繁衍,上億年都滅絕不了。
余子清曾經看過一則記載,朱雀便是在上古時期滅族。
因為那時候,就剩下一只朱雀了,死了就滅族了。
龍族數量看起來不少,但純數量可能還沒人族一個大點的村子人口多,一場大災難,可能也就滅族了。
再加上真龍血脈的詛咒,龍族偏偏對真龍又有如此執念。
到現在還沒滅族,的確挺不容易。
這也算是給余子清解惑,憑什么,真凰、真麟、瑞獸相關的后裔,全部都成背景板,龍族卻還能蹦跶到現在。
當然,余子清估計當年那位龍族智者,不是所有原因,但必定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后來呢?”余子清輕聲問了一句。
“后來啊,那位前輩以自身逆鱗,煉制出死龍符。
他出生之時,便侵染死氣,半生半死,乃是龍族有史以來唯一一個灰龍。
他說真龍血裔極難出現,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一線生機。
以死龍符為基,才有了真龍消失之后,第一個真龍血裔順利降生。
只是,后來也不甚順利,迷途夭折,此間種種,細節都已經消失,我也不甚清楚。
我只記得前輩遺言,向死而生,否極泰來。
我父王自小便教導我們,不可張狂,我龍族便甚少上岸,一直在海中。
我族追尋的夢想,盡是坎坷,必須咬緊牙關,禹禹前行,終有一日,得償所愿。
我年歲已高,謹守先輩教誨,到今日,終于有希望,能親眼見證歷代夙愿達成……”
老龍王說著說著,情緒便有些激動了起來。
他強忍著沒說出口,可心緒卻怎么都壓制不住了。
他原本最大的夙愿,只是想有生之年,能見到真龍血裔,茁壯成長,最終坐鎮龍族,接過龍王之位。
卻從未想過,他祖祖輩輩都沒敢想過的一個更大的愿望,其實已經近在咫尺。
想不激動都不可能。
不是真龍血裔,而是真龍。
所以現在,別說給余子清說一些辛密,他都有些不滿余子清太過誠摯,竟然還要臉。
最好不要臉點,最好把龍女都拐走。
龍女自小被保護的太好了,太過天真,跟著余子清,說不定還能得到歷練,也能保證安全。
什么龍族不與外族通婚,他是那種死板的人么?
要是龍女愿意被拐走,他只能回家砸兩花瓶,找幾個兒子打一頓撒火,他能怎么辦。
現在只恨余子清道德水平太高,才讓他內心矛盾之極。
一方面放心余子清人品,一方面又覺得龍女被拐走之事怕是無望。
余子清眼看老龍王情緒激動,心緒波動激烈,生怕他一不小心背過氣了,連忙安撫兩句。
“前輩,保重身體為上。”
眼看余子清似是真的關心,老龍王的矛盾心態又冒出來了。
“前輩,還是繼續說死龍符吧。”
老龍王眼神復雜的看了余子清一眼,繼續道。
“以死龍符為基,后續的確降生過幾次真龍血裔,都不為人所知。
因為都是尚未成年,便半途夭折。
因為死龍符忽然消失不見了,隨著其中一位真龍血裔,一起消失。
那位離開之前,便已有些瘋癲。
他說這是詛咒,真龍的詛咒,死龍符死里求生,撬開一絲生機,卻只會讓詛咒延續。
之后很多很多年,都未曾再有真龍血裔出現。
直到敖青出現……”
老龍王面色復雜,沉默了一下,繼續道。
“青兒繼承的青龍血脈,自小聰慧異常,為人沉穩。
我曾經對其抱有厚望,直到他也……”
老龍王說不下去了,后面的事,其實大家都知道個大概。
他看了看手中的死龍符。
“至于死龍符,去了哪里,我也不甚清楚,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樣子,更不明白。
想來其中必定經歷過許多波折,才會讓這件寶物,變成如今的樣子。
死龍符已經沒有當年的威能了。
其內有一種特別的力量,似是能貫穿虛空。”
余子清立刻露出一絲笑容,拱了拱手。
“小子太過年輕,見識淺薄,還請前輩賜教。”
他能感覺的出來,其實也沒什么鳥用,在遇到同樣的東西之前,他壓根沒法辨別出來那是什么。
老羊也是如此,能判斷出來,龍符內的力量,大概有什么效用,卻想不出來具體是什么。
按照余子清的計劃,見完老龍王之后,就要去見一見龍虎道人的。
龍虎道人常年在虛空,可能會了解。
只是相比之下,找老龍王更保險一點。
畢竟,以龍族那種深入血脈神魂的執念,拼湊怪,絕無可能是龍族干的,至少肯定不可能跟老龍王有關系。
“我只是活的久一點而已,你若是見過,必定早就知道了。
人族大離神朝,有一門暗影大遁的法門,將其修行到最高境界。
便可隱遁虛空,出入無形無影。
我曾在數千年前,見過一位暗影司的首尊,他便是將此法門修行到最高境界。
這死龍符內的力量,便與他的隱遁虛空之時的力量像似。”
余子清暗暗佩服,活得久,的確是見多識廣。
老龍王可不知道死龍符是召喚拼湊怪用的。
但按老龍王的說法,此法的確可以將虛空之中的拼湊怪召喚過來。
完事之后,也可重新開啟通道,將拼湊怪送回虛空。
而全程都是不會出現在現世。
拼湊怪自然也不會招來雷劫。
只是余子清納悶的是另外一件事。
大乾太子既然此前不敢動用拼湊怪,自然是知道,拼湊怪出現在現世,動靜肯定極大。
他又是怎么確定,拼湊怪出現在深淵,卻不會招來雷劫呢?
不然的話,拼湊怪一出現,便招來極強的雷劫。
雷劫之下,灰飛煙滅,這叫什么?拉著敵人一起完蛋么?
好像老羊也知道這些,每個人都知道,卻沒有一個人知道為什么。
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也沒人去追尋所以然。
不過,死龍符跟暗影司有關?
暗影大遁修成最高境界之后,還能將其威能用來煉器么?
余子清念頭疾轉,卻見老龍王話還沒說完。
“除此之外,也很像大乾的鯤游。
不能說也像,其實是更像鯤游的力量。”
“鯤游?!”余子清大為吃驚,他從未想到過這個東西。
便是老羊,之前作出推測的時候,也從未提到過鯤游。
老羊說起,以何法門,才能做到借死龍符才能召喚來拼湊怪,也都是以法門為主。
卻未曾想過鯤游。
“不錯,你可能不知道,鯤游尚未被大乾馴服的時候。
其實壓根不是長居此界的生靈。
鯤游之名,帶一個游字,便是洄游之意。
其出生之地,便在虛空之中。
鯤游每隔一些年,便會集體洄游虛空,在虛空之中產卵。
而后才會回到此界。
其中艱辛兇險異常,過半鯤游都會死在半途或者虛空。
而虛空之中的鯤游孵化之后,也會重新回到原來生活的地方。
如此往復,便是大乾將鯤游馴化,頂多也只是改了鯤游在此界的棲息地,卻改不了洄游。
旁人不知這等力量,像鯤游也正常。
我曾又一次游歷虛空,正巧碰到了鯤游集體洄游。
那時那些鯤游匯聚之后,所持之力,跟往日里截然不同,便如同死龍符里的力量。
而此界之中,平日里偶然見到鯤游,其身上的力量,也跟洄游之時不一樣。
你不知道也正常,便是大乾之人,怕是也沒幾人知道。
畢竟,若想親眼所見,起碼都得有橫渡罡風層,或者游歷虛空的實力。
沒有記載其實也正常。”
“晚輩受教了。”余子清行了一禮,是真受教了。
老羊都不知道,自然是沒有記載的。
有哪個巔峰強者,會閑得無聊到去追尋鯤游洄游。
這不是明白著要挖大乾墻角么。
而養鯤游的人,有這個心,怕是也沒有這種實力。
沒有記載也很正常。
世事恍若繁星,也不可能所有的東西都有記載。
“除此之外,還有么?大離和大乾都有了,比如大震呢?”
“大震……”老龍王皺眉苦思。
“大震之中,似是未曾聽說過有這這等特殊力量,以我所知。
大震強者,縱然是要游歷虛空,也是直接以力強行橫渡,無需如此取巧。
跟死龍符之中的力量,不太符合……”
老龍王說的委婉,余子清聽懂了。
大震沒有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開門從來不用鑰匙,也從來不撬鎖。
要么直接撕開大門,要么一腳將大門踹個洞。
說直白點,老龍王在辱震。
余子清想了想,他見過的認識的大震強者。
的確有點無言以對,無法反駁。
“只有這倆么?”
“我久不登岸,只是虛長一些年,見過的就只有這倆符合,我未曾見過的,便不敢妄言。
但僅我而言,的確只有這倆最契合。”
老龍王怕誤導余子清,很是謹慎,他只說他確定的。
道聽途說而來的,終歸不靠譜。
“多謝前輩指點。”
余子清站起身,客客氣氣的道謝。
龍族有這么一個老成持重的老龍王,的確是最合適的,也是福氣。
畢竟,現在的龍族,要是還張狂不可一世,那是取死之道,滅族之基。
也正因為如此,余子清才愿意跟老龍王聊,跟龍族拉扯點關系。
因為到現在為止,龍族這邊也從未有任何有關真龍的消息傳出。
便是龍女似乎都不知道。
老龍王連這種消息,都能沉得住氣,的確靠譜。
跟老龍王聊完,余子清跟龍女告別,又大方的給她灌輸了一堆帝流漿。
這東西,對別人只是力量,對龍女來說,卻是能夯實根基的至寶。
而且看情況,她似乎都沒法存得住帝流漿,那每一次帝流漿墜落,她才能吸納多少啊。
余子清一次給她喂撐了,等同于讓她多受了一次帝流漿。
等到臨走的時候,龍女便忍不住了,拉住余子清,問道。
“你……”
你了半晌,卻不知如何開口,龍女有些著急。
余子清笑了笑道。
“跟月神有些,恩,很深的淵源,不用擔心,沒有任何恩怨,是好事。”
龍女暗暗松了口氣,她其實想問:你的消息,能不能告訴月神。
因為她為人天真,卻又不是傻,見余子清跟老龍王聊的很好,似乎頗為熟絡,她要優先為龍族考慮的。
如今見余子清這般說,她心里便有數了。
臉上的愁容消散,很是開心。
畢竟,不用在龍族和月神之間為難了。
旁的事倒還好說,但跟月神有關,卻瞞著月神,亦不敢詢問,她總覺得不好。
余子清離開,一點拐走龍女的想法都沒有,而且看到龍女的時候,眼神清澈,只是欣賞而已,老龍王心中失望的情緒,瞬間占據了上風。
心里愈發覺得,就算沒有真龍之事,余子清這人也能處。
等到余子清離去,老龍王看著龍女,眼神里帶著一絲寵溺。
“你得了好處,回去之后,便好好修行,莫要辜負了人家一番心意。
畢竟,下一次帝流漿落下,還要許久。”
老龍王斟酌了一下,沒敢說真龍現世,此后必定是多事之秋,多積累實力,總是沒錯的。
龍女乖巧應下,回去之后,立刻開始潛修。
到了月圓之夜,一月之中,月華最強之日,龍女覲見月神。
便說起了帝流漿之事。
月神有些意外。
“此界生靈,怕是不可能存留帝流漿吧……”
“他說,跟月神姐姐有很深的淵源。”
月神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頓時恍然。
這恐怕就是那位的傳人了吧。
這些日子,龍女也曾告訴過她,流傳的有關傳說,卻沒有一處能對的上這里的一切。
甚至人族那邊,壓根就沒有有關月神的傳說。
反倒是海族之中,傳說甚多,也都跟眼下不符。
想到她如今的樣子,哪里還不明白,那位的傳人,怕是付出了不小代價,極為艱難才能做到如今的樣子。
還有那位的傳人,能存下帝流漿,想來也只有那位,才能留下如此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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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氣變化,各位出門注意戴口罩,早睡早起,別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