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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逼近真相,得加錢

  大乾都城,宋承越睜開眼睛,眼中帶著一絲驚疑。

  許久沒跟余子清聊了,這一次聊完,例行交流了一下最近的情報之后,余子清給他了一個建議。

  在不越線的情況下,給太子一些方便,因為接下來,太子大概率會登基。

  而且可能就在百年內,快的話,可能幾十年內就會順利登基。

  錦衣衛身為乾皇麾下鷹犬,按理說,哪怕太子監國,如今權柄越來越大,卻也沒法直接插手錦衣衛的事。

  宋承越更是要謹守本分,不能越線。

  但以現在的情況,太子真要做什么事,需要查什么事,宋承越還真沒法拒絕。

  要說這大乾,誰最能第一時間看到乾皇態度,猜到乾皇想法,必須是宋承越。

  他早就看出來,乾皇似乎真的有意讓太子繼位,不像往日,只是維持著那種無需多插手多關注的平衡。

  所以,一些名正言順的事情,宋承越才會讓錦衣衛給配合一下,但名義上自然是配合太子監國。

  可老宋干了這么久的錦衣衛指揮使,他什么人啊,他太了解乾皇這人了。

  再怎么順利發展,也不至于這般順利。

  所以他本來就一直覺得怪怪的,現在余子清也這么說,他便徹底確定,這事不對勁。

  名義上名正言順,私下里也挑不出來毛病的幫太子,可以。

  但其他的事,還是算了,必須得穩住,甭管事態怎么發展,不能讓乾皇挑刺就行。

  這朝臣之中,想不被人找茬,就一條,無欲則剛。

  只要一直站在乾皇身后……

  也不對,他做了什么不重要,只要讓乾皇覺得他一直忠心耿耿站在身后,當一個大乾最大最有能力的鷹犬,那他就是絕對安全的。

  宋承越思來想去,覺得是時候做準備了。

  新皇登基,哪怕乾皇未死,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也未必能繼續安穩。

  新皇若是要殺他,乾皇還真未必會出關,也未必會傳話。

  所以,要怎么讓乾皇覺得他一直忠心耿耿,又能讓新皇挑刺把他撤下來,這個度的確挺難把握的。

  畢竟,按照往日的經驗,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這個位置,皇帝近臣,歷來都是最先被換掉的。

  他倒不是留戀權利,也不是怕倒臺了之后八成會被人報復,弄不好就慘死。

  他在這個位置上,就有足夠的價值,可以方便做不少事情。

  他心里很清楚,錦嵐山那位,肯定不會因為他倒臺了就翻臉,該怎樣就怎樣,說不定還真會幫他脫身。

  但這交情,得有來有往,才能越來越好,他不想有朝一日,變成沒有價值,全靠交情的人。

  宋承越開始做出各種安排,以保證朝局穩定為目的,開始搜集各種情報。

  數日之后,太子召見,問詢一些事情。

  問完之后,宋承越準備告退的時候,太子看著宋承越,忽然問了一句。

  “宋大人,朝局辛密,暗中動向,你是最了解的人,你覺得接下來會有什么變化?”

  此話一出,周圍站著的幾個內侍,立刻動也不敢動,眼觀鼻鼻觀心,裝雕像。

  宋承越心里也一個咯噔。

  太子這是怎么了?急了?

  本就穩扎穩打,十拿九穩的事了,他怎么忽然急了?

  念頭疾轉之間,宋承越面色不變,沉聲道。

  “臣秉持歷代錦衣衛訓誡,不敢越雷池一步。

  無論有什么變化,依然如此。

  維持穩定,是臣職責。”

  太子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宋承越說的就是句正確的廢話,誰是皇帝我效忠誰,其他的,我除了維持穩定,別的什么都不管。

  若是宋承越現在就開始溜須拍馬,開始取悅未來新君,太子還真會小看他一眼,以后也未必敢用他。

  為了維持穩定,縱然登基,一時半會,肯定也不會動宋承越。

  這些年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里,能力出眾,有分寸,一時半會,的確找不到替代之人了。

  就像刑部那位卷王,百八十年之內,絕無可能找到替代之人。

  這位卷王若是下臺,整個部門的順暢運作都會當場出問題,而且問題必定會越積越多。

  錦衣衛也一樣,現在真離不開宋承越了。

  那些身穿飛魚服的家伙,是真喜歡這位指揮使大人。

  畢竟,可能以后都未必能碰到這種完美上司了,無兒無女,無家無室,偏偏做事的時候,撈到的好處,大部分都分給下面人。

  手下遇到事了,也不會第一時間撇清關系,而是能救就救一下。

  年紀大或者受創廢掉的探子,沒什么大問題,也能給安排著善始善終。

  加之權利到了這一步,已經無心上進,頗有些無欲則剛的意思。

  細數神朝歷代指揮使,再算上大離的暗影司,宋承越這種才是異類,也正因為如此,甭管錦衣衛名聲好不好,錦衣衛內部,大家都挺敬重宋承越的。

  要不然,當年大家都看的出來宋承越快完蛋的時候,有人想上位,也是悄咪咪的搞小動作。

  老大拿好處的大頭,手段酷烈,遇事手下背鍋,大家都沒好結果,乃是常態。

  那也要沒有出過例外情況,大家才能接受這種常態。

  真有例外情況,看到過好結局了,再回到過去,大家表面能接受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指不定有機會的時候,就在背后捅新上司刀子。

  太子坐在那里,周圍一片安靜,周圍的內侍,都不敢大聲喘氣。

  太子揮了揮手,讓眾人都下去,他一個人孤坐。

  他本來是想讓宋承越去查一些比較敏感的事情,可最終還是沒開得了口。

  宋承越說的很清楚了,只效忠陛下,誰是陛下效忠誰。

  自從上次,乾皇沒收拾他,輕描淡寫的抹去了告發之事,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如今離火院,似乎是擺明了拱火添堵,出那種傳說故事。

  沒明著指著鼻子罵,但有心人怕是都能知道。

  那本書,牽扯到聞凌游,本就是離火院高層,又是大離太子的老師。

  那傳說故事里,八成都是腦補編纂,可核心部分,絕對是真的。

  不然聞凌游丟不起這種人。

  而這些日子,太子又在皇家書庫里,翻越故紙堆,找到了一些有關大兌的事情。

  當年的無面人,最初的核心,就是白水蛋。

  只是后來,大兌消失,這種法門才流傳出來。

  大震有,可大震也在很早之前就將法門廢棄,如今大震的無面人,也只是有一個名而已,跟白水蛋沒關系。

  隨著大兌歸來在即,曾經消失的典籍,也開始越來越多。

  有些往日里無人在意的典籍,翻開之后才發現里面記載著有關大兌的事情。

  他在其中一本大乾的典籍上,找到了一條上古之時,錦衣衛的記載。

  那個時候,大兌的無面人,出了一次事,算是飛起白水蛋法門的契機。

  具體如何,沒有詳細描述,只說鬧的很大,損失不小,不然的話,大乾這邊不會添一筆專門記載下來。

  再加上太子自己曾經在白水蛋駐地,看到過的不少記載。

  大量旁枝末節,在稍稍看到點主干之后,立刻開始補全出一部分整體的大概輪廓,越查越是清晰。

  但是越查的,那種無力感和絕望感,便開始慢慢升騰而起。

  曾經,他覺得變成白水蛋之后,不記得曾經,是所有人都這樣。

  如今再看,便不可遏制的生出諸多陰謀論的想法。

  棋子,全部都是棋子,統統都是棋子,便是他也是棋子。

  他是那位所謂神王的棋子之一。

  再想到他那位心思深沉,一直都是冷眼俯瞰,掌握一切的父皇。

  他都不用去猜,也知道,他的父皇,肯定也是掌控著一切。

  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是為了好掌控么?

  不,不可能的,在他父皇眼里,他跟其他皇子可能并無多大區別。

  曾經,他最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榮登大寶。

  可如今,他看到那個位置,卻開始生出畏懼感,仿若那里就是萬丈深淵,坐上去便會萬劫不復。

  他不懂,只要登上乾皇之位,誰還能讓他萬劫不復。

  但只是看到乾皇的背影,他便不由自主的生出這種念頭,他登基之后,也依然只能看到他父皇遮蔽天際的背影,依然跳不出其手掌心。

  心田之中,兩道陰影,分立左右,他有神朝氣運護身,又是監國儲君,按理說,是很難自己生出心魔的。

  可現在,太子自己去追查,越是深入,便越是覺得那陰影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朝局一片安穩,最近來投機,提前效忠新君的人,倒是越來越多。

  太子府邸里的班底,近來做事也越來越容易。

  吏部那邊卡了很久的職位,近來也慢慢給太子府的臣子放了幾個。

  這代表著,新的朝局班底,已經先一步開始進入朝堂。

  一切都是順風順水,合情合理。

  唯獨太子的眉頭越皺越緊,眼底藏著的心思越來越多,看不出來多少喜意。

  但在別人看來,便覺得太子愈發沉穩,頗有人君之相。

  數月之后,太子再次召見了宋承越。

  “素聞宋卿與錦嵐山頗有聯系,此次有件事,需要宋卿去辦。”

  “臣與錦嵐山,的確頗有來往,殿下需要臣做什么?”

  “我想要一些甘霖原液,也要完成一次布施。”太子緊盯著宋承越,眼睛里帶著點血絲,眼底仿若有大量的心思,都快藏不住了,要噴薄欲出。

  宋承越暗暗一驚。

  扯什么鬼呢,太子生出魔念了?

  不對啊,按照傳說,那陰魔種下種子,是絕無可能進入宮城的,太子為何會生出魔念?

  難道離火院那些不靠譜的家伙研究的不對?不需要陰魔種下種子,也能生出魔念,生出心魔?

  太子的樣子,似乎真的有點像。

  “宋卿,能安排么?”太子的眼神愈發銳利,還帶著一絲癲狂。

  宋承越沉默良久。

  “殿下不能離開大乾,臣會想辦法找找,看看大乾境內,哪有餓鬼聚集之地。”

  “盡快吧。”

  宋承越有些坐蠟,這種事,按理說,不經過他之手,太子也能搞定的。

  甘霖雖然珍貴,卻也不是沒法拿到手。

  最大的餓鬼聚集地,雖然是在錦嵐山和大離的深淵裂谷,可其他地方,也是有餓鬼聚集的。

  思來想去,宋承越只能得出結論,太子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盡可能的減少經手的人。

  但這事讓他知道,不是為難他宋承越么,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宋承越出了宮城,離開了都城,聯系了一下余子清,便遮掩身形,一路向西而去。

  出了大乾國境,他一路北上,在荒原跟余子清碰頭。

  見面之后,宋承越沉著臉,將事情一說,余子清也是一臉懵逼。

  “太子認真的?”

  “的確是認真的,他甚至不敢讓他的近臣知道,來找我做這件事,便是越界了。

  我應該第一時間稟告乾皇,但是我沒稟告,而是來找你,便是應下這件事。

  若是以后我死了,是正常結果,怎么死的,也會有信息。

  我若是沒死……”

  宋承越沉默了一下。

  余子清替他補上了后面的話。

  “若是你沒死,便代表著,你做的事情,順應了乾皇的想法,而且乾皇還需要你繼續做下去。

  太子這是在坑你,把你拖下水。”

  “所以,你要應下這事么?”

  “應,為什么不應。”余子清回答的很干脆。

  他才不在乎那父子倆到底在搞什么。

  只要太子肯付出代價,他甚至可以帶著餓鬼,提供上門布施的服務。

  余子清應下之后,話鋒一轉。

  “老宋,你是時候為你自己著想一下了,想想你怎么全身而退。

  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幫一把,你忙了這么多年,也是時候退休了。”

  宋承越心里一暖,他這個身份,別說愿意幫忙,愿意給他說這句話的人,這已經是第一個了。

  “以后再說吧,現在還能有點用。”

  “你讓他來大乾西部邊境,我會親自帶人,讓他完成一次布施,相信他肯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的報酬。”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拿出了一小瓶甘霖原液。

  “若是他不愿意來,那便以正常價格,賣出去一點甘霖原液吧。”

  宋承越帶著甘霖原液立刻,余子清回去帶著大鬼,帶著餓鬼幡,帶著大量餓鬼,靜候著那位太子的選擇。

  若是為了保險,太子肯定不會來,有甘霖原液就足夠了。

  想找個小的餓鬼聚集點,不是太難。

  可若是這樣也愿意來,那就證明太子壓根不是單純的為了祛除魔念。

  數日之后,宋承越傳來消息,太子愿意來,約定好了時間和地點。

  太子孤身一人,跟著宋承越而來,尚未靠近,樓槐便給余子清傳音。

  “他的確有魔念,但是他身負大乾國運,那魔念根本不成氣候,根本沒機會化作心魔。

  不,除非天魔俯身,親自出手。”

  自在天立刻反駁。

  “別看我,便是我巔峰之時,也需要有人幫忙,才能悄無聲息的潛入。

  而后還需醞釀積累,才有可能爆發。

  若是無人幫助,其內心也無破綻,我連潛入都做不到。”

  這么多年過去,也的確只有當年的老震皇,被里應外合,為天魔所趁。

  就這,可能還要考慮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游震是純粹的體修。

  其他神朝皇帝,還真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體修被人看不起的原因,游震當年的事,也是原因的一部分。

  所以,余子清更不明白,太子忽然要來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有勞閣下,親自前來。”

  “小事,有生意上門,沒有往外推的道理,殿下開始吧?”

  太子揮了揮手,看著余子清。

  “我想問一下,我心中魔念,若是祛除,以后還會生出新的么?”

  “短時間不會,但畢竟魔由心生,人活著就可能會有新的。”

  “祛除的魔念,能交予我么?”太子話音一頓,補了一句:“我想自己處理。”

  余子清眼睛微微一瞇,立刻笑了起來。

  “讓餓鬼處理最徹底,最簡單。

  當然,我做生意,一向是以買家為主,掏錢的買家,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不過,殿下這要求,有些麻煩,得加錢。

  至于其他,殿下也無需擔心,我做生意,向來最注重口碑。

  時至今日,還未曾有泄露過大客戶信息的事情。”

  太子拿出一卷獸皮,上面是早就書寫好的誓約。

  余子清看了幾眼,很正常的保密誓約,不準將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而已。

  只是代價有點高。

  “殿下,內容倒是沒什么問題,違約代價有點高了。”

  太子面色不變,很平靜的道。

  “我登基之后,會將誓約納入宗廟之中,以神朝國運為擔保。”

  余子清心里一個咯噔,玩這么大么?

  余子清連忙看了看誓約,若是太子違約,損的便不是他個人,而是大乾國運。

  有曾經的大兌為前車之鑒,這便是最嚴重的代價了。

  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余子清念頭疾轉,思來想去,甭管太子有什么想法,都不會損了自己。

  再怎么搞,損失也是大乾。

  想到這,余子清暗暗吸了一口冷氣,這家伙這幾個月到底追查到哪了?追查到什么了?

  竟然被逼到這種地步,這是在試圖綁架神朝國運么?

  但這都跟他沒什么關系,再怎么樣,也是大乾內部斗法。

  余子清覺得,以前是有些小看這位太子了。

  幸好之前拐彎抹角給太子的信息,全部都是真的。

  “行,一切都按殿下的來,但是此法太過困難,不保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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