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島,北海岸,那艘早已損毀的小游輪,船舷圍欄上,零落著兩只羽毛微綠的鳥兒。
景旸的意識占據這兩只鳥的頭腦的一瞬間。
他感覺似乎有某種無形無質的“異物”落在身上,像是揮之不去的蛛網,又像是拂面而過的冷風……
「莫非,這就是圓?」
他借助兩只鳥的眼睛,在夜色里靜悄悄觀察船內。此刻,船艙里不時有光柱一晃而過,透過甲板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顯然正有人在船艙內搜查。
而這些人里……有念能力者。
并且,是一名掌握了范圍不小的圓的念能力高手。
圓,是基于念能力四大行纏絕練發的衍生應用,說簡單點就是一種將自身的氣發散出去,籠罩周圍的環境,來感知和偵查的技術。
每個人的圓都有所不同,有的人只在乎周身的尺寸之地的圓,而有的人的圓卻幅散三百米,可以將一整棟樓內的情況悉數映入心中……
圓的形狀也會出現差異,并非一定是“圓”形,比如嵌合蟻三護衛的尼飛彼多的圓就是不斷變化輪廓的觸手形狀,漫畫里出現過的最離譜的圓無疑是螞蟻王梅路艾姆,這家伙將自身的氣變化為無窮無盡的光子朝四周噴射、漫撒,被任何一粒光子沾到,都等同于徹底暴露在他眼前,并且這些光子會持續留在目標處,為梅路艾姆導航……
船艙里正在維持圓的那個人,范圍似乎是已經將整艘游輪涵蓋其中。
漫畫里并未真正提及圓是如何修煉的,景旸在可以借助動物的眼睛偵查的情況下,也還未將圓的摸索練習提上日程,因此這會兒也并不能很好地判斷出這個圓的具體情況,偵查的力度如何,更不懂得對釋放出這種程度的圓的目標的實力做出準確的評估……
這固然有景旸此刻只是占據鳥身而非親至的原因,但無疑也體現了景旸自己真實的眼界和經驗的不足。
還需繼續修行啊!
景旸心中想著,繼續操控兩只鳥暗中觀察。他很想控制鳥飛進船艙,聽聽這幫搜查的人在說些什么,但抬起的鳥爪又停下了。
他有一個很大的劣勢。
他并不是鳥。
鳥兒在自然狀態下的動作,姿勢,反應……景旸不可能完美地模擬出來。
身處在這個圓之中,但凡表現出過多的有異于普通鳥類的舉動,極有可能被這個圓的主人察覺。
景旸又想到了另一點。
自己在五只鳥上施加的星標印記,當時為了圖方便,都印在了鳥嘴上。
兩只相似的鳥,鳥嘴上有著相似的玫金色五芒星標記……只要對方觀察力足夠強,發現了這一點,又具備操作系念能力者的常識,未必就不會猜到,這兩只鳥實際上是隱藏在某處的另一個能力者的操控物……
景旸操控著兩只綠鳥踩著船舷大眼瞪小眼,張嘴吱吱叫著,似乎想嘗試,借助鳥的語言來下達操作指令……
噠,噠,噠……船艙內傳來逼近的腳步聲,與此同時,剛才無處不在的圓也飛速消失了。
兩只綠鳥一同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身量挺拔,腳步沉穩有度,頂著個花椰菜似的發型的青年人,帶著幾個打手電筒的手下從船艙內走了出來。
……什么高配宮城良田!
景旸瞥了這花椰菜發型的青年人一眼。從剛才圓消失的痕跡來看,就是這家伙釋放的圓。
這位“宮城良田”卻并未看夜色里兩只閑鳥,而是負著手朝岸上看去,平淡道:“斯洛厄先生,我們不是定好了約,我們在這座島上的調查,你們不可以插手嗎?相應的,我方也默許歐奇瑪對這座島的調查。”
撲棱棱,兩只綠鳥展翅開溜。
溜了,也沒完全溜。景旸操控兩只綠鳥飛落在一塊近岸的礁石上,角度正好,可以同時觀察甲板上的“宮城良田”一伙,以及岸上的這所謂“斯洛厄先生”帶來的一行人。
斯洛厄是個有點謝頂的年輕人,對于“宮城良田”的送客一樣的話,他似乎有點生氣,“我接到本地漁民的舉報,這里有一艘可疑的船只,疑似發生過命案。怎么,我作為歐奇瑪的官方人員,我反倒沒有資格在這里調查嗎?”
巴比瑪因納如一根標槍似的扎在甲板船頭,語氣略微加重地說:“請斯洛厄先生注意措辭,嚴格來講,這里是我們卡金王國的領土。”
嗯?什么意思?
景旸正借助綠鳥的眼睛,打量岸上那位斯洛厄身后的一個造型有點眼熟的小個子呢,可惜天色太暗,看不太清。
聽到船上的宮城……巴比瑪因納的說法,他不由地納悶,這座幽魂島不是在歐奇瑪地圖左上角的島嗎?離埃珍大陸的卡金隔了一大片海呢,怎么就成卡金的了?
我已經網上沖過浪了好嘛,別在這懵人!
斯洛厄對此只是笑了笑,在夜色里怎么看都透著股不太走心的味道,“你看,這正是你我的分歧所在了。我以為借著這次的緣由,這點分歧可以成為歷史了才對。”
“我就再復述一遍雙方達成的契約。”巴比瑪因納道,“你我雙方擱置爭議,都可以在這座島上調查各自想要調查的,為期20天,互不干擾。”
斯洛厄不滿道:“這座島上絕大部分地盤,都由布蘭切特公司經營管理。”
巴比瑪因納道:“和他們交涉,就是你們的事了,不送。”
說完,他轉身進入船艙,留下兩個持槍的手下,盯著岸上這伙人。
“……”斯洛厄摸了摸微禿的頭頂,“走吧。”
“怎么就走了,搞什么啊?”他身后的小個子很失望的樣子,抱怨道,“我還想著跟對面也聊聊呢!”
斯洛厄帶來的幾個人都穿著相同的黑西裝制服,其中一個聽到小個子的話,不由地好奇道:“你要聊什么?”
小個子奇怪道:“我是干保鏢的,當然是想問問對面需不需要雇我啊。”
其他人聞言,差點暈住,這小子真的是職業獵人?腦子沒問題吧?伱還想兩頭吃?
小個子生氣道:“少瞧不起人啊!我是很厲害的,把你們都辭了,我一個人就能當好兩邊的保鏢!”
斯洛厄轉身,一邊走一邊嘆道:“康宰先生,我們跟卡金的人,這次雖然并非敵對關系,但也不是盟友。”
康宰哦了一聲,遺憾道:“唉,既然如此,那也沒辦法了!”
之前提問的黑西裝女人總結道:“原來只是腦子笨,并不是貪婪。”
你說的也太直白了吧?!其他幾人不禁側目。
“你說誰笨呢?!”康宰火冒三丈,怒視女人,“……眼鏡女,你叫什么來著!”
女人道:“我叫小滴。因為這份工作報酬非常高,所以就來試試看。”
后半句可以不用說的……其他幾人嘆氣。
“行了,都上車吧。”斯洛厄感覺今晚又要掉頭發了,“先回西鎮,趕了一天的路,飛船火車輪船,都累了吧,明天還要跟布蘭切特公司的那幫吸血鬼交涉呢……唉,康宰先生,你要貼身保護的人,只有我,除此之外,都可以視為敵人和潛在的敵人,我這么說你能明白了嗎?”
康宰道:“早這么說不就得了,跟你們這幫笨蛋聊天真是費勁!”
眾人深吸一口氣,一肚子話憋進肚子里,郁悶地上了前后兩輛越野車,在夜色里揚塵而去。
而在飛揚的灰塵里,一只綠鳥緊隨其后,在車尾的燈光中一掠而過,停在了后車的車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