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旸并沒有過于斟酌,自己念出的誓約與制約,究竟有沒有邏輯上的漏洞可鉆。
沒有必要。
立下誓約與制約的關鍵,不在于文字、語言這種曖昧不清的東西,景旸甚至可以完全不將真意說出口,也能做出誓約。
信念。
覺悟。
潛意識……
誓約與制約,說穿了,無非是為了獲得某種力量的同時付出某種代價。
這力量是你渴求的。
這代價是你決心無悔的。
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這不是法律條文,與自己的內心玩文字游戲,也屬實是大可不必。
原時空里,酷拉皮卡為了對付幻影旅團,因此他的誓約與制約,想要得到的是針對幻影旅團的力量,也就是無解的中指束縛鏈;而他愿意付出的代價,則是這種力量能且只能針對幻影旅團。為了讓誓約更堅實、更穩定、更成功,他再次加碼,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如有違背誓約,就讓自己的心臟被刺穿而死。
景旸前世的時候,就見過不少有關酷拉皮卡的這個誓約與制約的討論。
比如,最直接的一點“漏洞”——幻影旅團的身份,如何界定?
一,對方是幻影旅團成員,而酷拉皮卡卻不知道,這種情況,他能不能對其使用中指束縛鏈?如果使用,酷拉皮卡會不會死?
②,對方不是幻影旅團成員,可酷拉皮卡不知道,但卻因為情報不足,而誤認為對方是,這種情況,他能不能對其使用中指束縛鏈?如果使用,酷拉皮卡會不會死?
三,對方不是幻影旅團成員,酷拉皮卡知道這一點,但因為自我洗腦,他慢慢地篤信對方就是幻影旅團成員,這種情況,他能不能對其使用中指束縛鏈?如果使用,酷拉皮卡會不會死?
如此種種……
讓今時今日的景旸來回看這些假設,無疑有些好笑。
歸根結底,誓約與制約的對象,是酷拉皮卡自己!而非幻影旅團!
能決定誓約與制約效力的,有且只有酷拉皮卡自己的內心,是他的潛意識。
一,對方是幻影旅團成員,而酷拉皮卡不知道,那他當然不能對其使用中指束縛鏈!他出招的剎那,潛意識里,自己是在對非幻影旅團成員使用中指束縛鏈,那么鏈子甩出去的瞬間就會死。
②,對方不是幻影旅團成員,可酷拉皮卡不知道,但因為情報不足,而誤認為對方是,既然都是誤認為了,但當然可以用!難道在漫畫里,酷拉皮卡對決幻影旅團的時候,對面那些蜘蛛的身上難道帶了身份證不成嗎?萬一是謊話張嘴就來的西索請的一群特型演員呢?
三,對方不是幻影旅團成員,酷拉皮卡知道這一點,但因為自我洗腦,他慢慢地篤信對方就是幻影旅團成員……這一條,景旸認為壓根就不成立。腦子混亂到可以自我洗腦,連清醒都無法保持的家伙,從一開始就壓根沒辦法建立牢固的誓約與制約。
制約無效果,那么誓約也無效力。
誓約,制約。
力量,代價。
得到,付出。
景旸不想再經歷吸收死氣過多,不受控制地變身,因此他必須要能夠支配被心臟吸收的那種死氣,這是底線!
為此,他愿意付出的代價,是絕不會為了掠奪死氣,而去殺人。
這是他的制約。
本質上,是一種克制。對誓約力量的克制。
正如酷拉皮卡的誓約力量只能針對幻影旅團……
因此,景旸所謂的不為了掠奪死氣而殺人,這個“人”,是泛指。
核心關鍵不在于殺人,而在于前半句,“掠奪死氣”。
你動手殺人,殺動物,殺任何活物……到底是不是因為對方被殺就有死氣被你吃,難道心里就真沒點數嗎?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自己?
誓約與制約,針對的是立誓的人。
景旸深刻地明白這一點。
口中念出誓約之前,他內心已經有所覺悟。至于措辭到底嚴不嚴謹,反倒是次要的。
如果有一絲一毫的動搖,都不會發生接下來的事情……
他話音落下,一團灰蒙蒙的漩渦,在他心口浮現。
景旸的眼底掠過一抹灰色,他看到一片混沌緩緩凝練,勾勒出一個與自己的形體完全一致的灰色人形,盤坐在地。
一點白光在灰色人形的手中出現,緩緩向一側蔓延,化作一道利刃的光影,置于膝上。
景旸看著這一幕,似悟非悟,試著用意念去觸碰這灰色人形。
灰色人形的心口,緩緩浮現出一個數字,「24444」。
這數字并不完全穩定,最后一位數,以4為平均線上下浮動,有時是「24448」,有時是「24441」,估算一下這數字變化的頻率,正好與自己的心跳重合……這個數字,是自己現階段的總念量!
景旸心中有所明悟,與此同時,灰色小人的體內有什么向外迸散,在他四周放出六個光點。
六個光點延伸出直線,彼此相連,竟在灰色小人周身勾勒出一個六邊形的圖桉。
景旸若有所悟,看向灰色小人的頭頂。
他目光觸及之下,灰色小人頭頂的六邊形頂點上方,緩緩浮現一個黑色的中文「操作系」,旁邊緊挨著出現一個數字「100」。
景旸向右側看去,六邊形緊挨著的頂點處,緩緩浮現中文「放出系」與數字「80」。
往右,「強化系」「60」。
再往右,正好是灰色小人的正下方,六邊形的底部頂點處,接連浮現中文與數字,「變化系」「40」。
不出意外,剩下的自然是「具現化系」「60」,以及「特質系」「0」。
如此一個六邊形,將灰色小人圈住。
灰色小人膝上橫置利刃,盤坐其中,灰蒙蒙的形體,面目模湖不清,并沒有具體的五官……
這就是自己立下誓約與制約換來的力量?
是心臟中詭異的死氣的真面目?
怎么像特么個系統面板似的……
景旸心中吐槽,但其實有所明悟。自己的誓約,是能夠支配心臟中的死氣,但能支配,能使用,不意味著景旸就對其完全理解。或許也正因此,死氣之力因為自己潛意識的驅使,變化成了這樣一個自己能更直觀地感受的,好似系統面板一樣的東西。
他注意到,在六邊形內,盤坐的灰色小人身邊,隱約有半道灰色氣流,如同絲帶一樣纏繞著它,緩緩飄動。
自己這誓約與制約的能力,看著也似模似樣的,還是要取個名目才好。
景旸想起之前碰見過的,沒碰見過的,什么天地孤影醉死夢生啊,什么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什么天上不知唯我獨損啊……這一個個的,念能力的名字起得花里胡哨,頗有格調,自己也整一個有意思的才好。
略加思忖,景旸心中一笑,有了一個詞。
就叫……上窮碧落下黃泉吧!念起來感覺還不錯?
他心念一起,只見六邊形中操作系的鄰居,「特質系」旁邊的數字「0」竟飛速上漲,「9」,「37」,「66」……「99」,一直翻升到頂,「100」!
「特質系」「100」!
喔?也就是說,自己這個誓約與制約換來的能力,自我歸類為了特質系?
景旸如此想著,讓他更加意外,可細想之下,卻又果然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發生了……當特質系飛升到滿格達到100以后,與特質系相鄰的「具現化系」旁邊的數字竟然也發生了變動,從原本的「60」迅速飛漲,69,72……77,79,最終定格在「80」!
特質系100了,與特質系相鄰的具現化系,可不就是要有80么?
那么,自己原本最麻瓜的變化系……
定睛一看,變化系旁邊的數字,已經不是原本可憐兮兮的「40」,而是「60」!
景旸心中頓感欣慰。
40給人的感覺,練起來也太虧了,浪費時間。但如果是60,就有種雖然虧還是虧,但其實還好!
今后,或許可以嘗試多練練變化系。
既然變化系也提升了,那……他掃了一眼全盤,發現強化系仍然是60,放出系仍然是80,略微一想便明白,如果按特質系100那邊來算,應該是強化系40,放出系60才對。可自己最初,也是最原始的屬性操作系仍然是100,自然是兩者相較取其高者,按最優的來算。
于是,心口有一個個位數波動的數字「24445」的灰色小人,橫劍盤坐,在其四周是一個六邊形圖桉,從其頭頂往順時針方向數,依次是操作系100、放出系80、強化系60、變化系60、具現化系80、特質系100!
這就是哥們現階段的大體數值了唄?
景旸看了一眼灰色小人周身那緩緩游離的半道灰蒙蒙氣流,心念一動,操控著它飛向六邊形的一角,注入變化系的那一端!
「變化系60」→「變化系61」
與此同時,牽一發而動全身,變化系的數值一動,與之相鄰的其他系也隨之而動。
「具現化系80」→「具現化系80.8」
「強化系60」→「強化系60.6」
「放出系80」→「放出系80.4」
操作系與特質系都是100頂格,自然沒有任何波動。
不過,這比例是怎么算的?
景旸估摸著,那灰蒙蒙氣流,就是自己心臟中最后一點殘余的死氣……
“景旸,景旸?”小滴的聲音將他“喚醒”。
浪花拍岸,海潮聲,風聲,重新涌入耳中。
小滴的手在他面前晃動,擔心地看著他,“誓約與制約,出問題了嗎?”
這座群島之前實在有些詭異,雖然現在看起來因為那支巨箭的離開而歸于平凡,但誰知道究竟真的如何了?景旸念出誓約后,就目光放空,一言不發,定在原地,還是挺嚇人的。
“沒出問題。很好,很好啊!”景旸抓住她的手,忍不住笑了,用力握住,又指了一下自己,“以后,19歲的景旸,不會變了!”
小滴眨眨眼,“明年就會變的吧?20歲?”
“呃,”景旸啞然,揪住她兩側臉頰扯了扯,“當然,自然生長還是有的。”
小滴看著他,含湖不清地說:“不會因為吸收死氣過多,身體受不了了嗎?”
景旸松開手,自語道:“現在的話,可能不管多少死氣,都能受得了?”
哥們現在是有面板的人!
可以加點的那種!
從今往后,死氣就盡管來吧,保證不抵抗。我是不為了死氣而殺人,但這世上天天有人死,別人自己死了總不能賴到哥們身上吧?
小滴揉了揉微紅的臉頰,若有所思。
“嗯?”景旸警惕地看著她,這妹子不會因為自己這樣說,以后見人就殺吧?
“嗯?”小滴疑惑地與他六目相對。
“沒事。”景旸拍拍小滴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做你自己就行。”
“喔?”小滴還是沒太明白。
景旸一笑,問道:“幫我換件衣服吧。”
他現在身上這身,因為身體的強制生長,已經破破爛爛了,實在不太方便。
小滴立即具現化出凸眼魚,放出日常存放其中的許多備用物資里的一套景旸的干凈衣褲。
景旸隨手將身上的破破爛爛扯開,光熘熘地開始換衣,小滴卻發現他胸口處有些異樣,指了一下。
他套了半截T恤,低頭一看,胸口略微偏左處,有好幾道灰色的裂紋,呈逆時針旋轉的形態。
他摸了摸,輕輕摳了摳,“沒什么感覺。不疼,也不癢。”
小滴點點頭,幫他扯下T恤穿好。
“關乎這個,咱們回頭慢慢再聊。”景旸眺望大海,輕輕吐出一口氣,拉起小滴的小手,快快樂樂地回頭去,“走,看看他們在干嘛。這么會兒了,到底找到離開的方法沒……”
嘩啦!
黑色的海浪拍打空無一人的礁石,掀起的星點浪花澆在岸上的兩人身上。
比楊德拳上滴著綠色的鮮血。
在他腳邊,是斷了一臂一腿的大螞蟻,已經被打得滿身綠血,但仍然活著,對比楊德以及正在檢查它身體的帕利士通發出嘶嘶地喊叫。
帕利士通站起身,托著下巴沉吟道:“是螞蟻,未必準確。它有像是螞蟻的腦袋,可身形四肢卻更像類似老虎的勐獸,然而體表卻又有堅硬的鱗甲……我記得有一種螞蟻……”
“嵌合蟻。”比楊德擦著拳上的綠血。
“對。”帕利士通同意,“可這只的體型也太大了。據我所知,嵌合蟻就只有正常螞蟻的大小。”
比楊德微微一笑,“暗黑大陸那地方,不管什么東西,都要比我們這巨大一點點。”
“原來如此……”
帕利士通恍然,踢了一下在綠色血泊中對他呲牙咧嘴的嵌合蟻,“這只是雄性,也就是嵌合蟻的蟻王。如果暗黑大陸那邊的巨大嵌合蟻與我們這里的類似的話,蟻王的身邊應該有……”
“護衛。”比楊德說話的同時,在他們身后的海里有三道黑影極速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