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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送你一程

  “用現在那些年輕人的話說,既然有人立下了扶來個,那總得滿足他才是。”

  高文遠微微一笑。

  “那叫Flag,是洋文!”

  吳煒糾正了一下,隨即皺了皺眉,“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注意分寸,否則我不可能視而不見。”

  “我要走了。”

  高文遠沒有回應吳煒的警告,只是負手看向遠方,淡笑道。

  “你走就是,何須再……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華夏?”

  吳煒說到一半忽地反應過來,他收起了剛剛的所有輕快,面目重新恢復了嚴肅。

  “時間……已經到了嗎?”

  吳煒輕聲問道。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高文遠出現在北都,原來是來和他道別。

  “嗯。”高文遠頷首。

  吳煒一陣沉默,隨即嘆息,“時間如流水,原來又已經這么久了嗎,文遠兄,若我可以……”

  “無妨,各有使命罷了。”高文遠擺了擺手,打斷了吳煒。

  “對了,還有一事,你現在走了,西南怎么辦,你可有提前布置?”吳煒又想起了什么,問道。

  “要何布置?”高文遠反問。

  “文遠兄,別開玩笑。”吳煒皺眉,“那可是一道A級門……”

  “冥冥之中,早有定數。”

  高文遠呵呵一笑,一揮手,兩人面前都多了一個青瓷杯,濃郁的酒香飄散而出。

  “這一杯,莫算前程,不問歸期,你我就此別過。”

  “……也罷,祝順風。”

  吳煒定定看了一會高文遠,隨即仰起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當吳煒放下酒杯,眼前已經一片空蕩,不見高文遠身影。

  “幾百年了,還真是從來沒看透你……到底是江陵王還是太乙王呢?”

  吳煒喃喃自語。

  樓梯口傳來的細微呼吸聲打斷了吳煒的思緒,他回過頭,隨即一笑。

  “這小子還挺謹慎。”

  緊接著吳煒身影一閃,就出現在了天臺入口。

  在他對面,是一個手中捏著刀柄,肩膀上也掛著一片臂甲的少年。

  少年顯然也有些錯愕,看著吳煒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吳部長,您好!”

  但很快,少年就以極快的速度收起了長刀和戰甲,接著恭恭敬敬彎腰九十度的行禮道。

  “A級長刀,B級戰甲……再沒見過裝備比你豪華的大一新生了。”

  吳煒似笑非笑。

  “吳部長謬贊了。”

  沈前認出了這個常在電視上出現的武道部長,緊張也就逐漸消失,他靦腆笑道,“其實還差一把順手的狙擊槍……”

  “那是軍部的管制武器,找我可沒用。”吳煒好笑的看了一眼沈前,“以前沒留意到你還有這么厚的臉皮。”

  沈前聞言多少有些遺憾。

  若說上次在靈能市場有什么東西是他想入手卻沒買到的,那毫無疑問就是狙擊槍了。

  長弓倒是有,但沈前想了想,還是狙擊槍更實用一點。

  可惜,大威力的狙擊槍那可不是人人都有資格使用的,光是依靠獵人的身份都不行。

  小心思被揭穿,沈前倒也沒有不好意思,緊跟在天臺上漫步的吳煒身后,又丟了一句馬屁出去。

  “吳部長您可比電視上看著隨和多了。”

  在知道向自己傳音的人竟然是吳煒之后,沈前內心可是有無數念頭翻涌。

  吳煒是誰?

  華夏九部最具實權的武道部的部長,號稱“九王之后第一人”的超級強者。

  雖然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吳煒并沒有封號,但他卻絕對有著頂級王侯的實力。

  超粗大腿就是這種了。

  因此雖然也有一肚子疑惑,但沈前并不急著問出口。

  “想知道為什么會被懷疑嗎?”誰知吳煒卻是突然問道。

  “想!”沈前毫不猶豫的點頭。

  “你確定上次沒有留下什么破綻?”

  “當然,我……呃,我……”

  沈前順口而出之后才意識到不對,趕緊想要改口,心中卻是苦笑……遲了。

  “好小子,還真是你!”

  吳煒驟然轉頭,目光灼灼。

  沈前突然明白為什么會有“王侯之前不能說謊”的說法了。

  此時被吳煒盯著,他發現自己竟是生不出絲毫辯解的欲望。

  沈前只能尬笑。

  吳煒一時間沒有說話,似在思索,但沈前并不知道,吳煒心中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梅苑事件發生之后,特別是看到韓遲竟然如此失態,雖然沒有專門去追查,但吳煒后來也通過各種手段,算是摸清了梅苑發生的事情經過。

  別說作為當事者的燕山公,就連吳煒自己也是覺得匪夷所思。

  他甚至一度認為,這是某個王侯的手筆。

  可后來他又排除了這種可能。

  燕山公雖然當時不在北都,可他在。

  真有王侯在北都搞事情的話,絕對不可能瞞過他的感知。

  這就像是他會很容易的注意到大象的動靜,但螞蟻的話反而不會留意。

  他原先預想應該是一個有著特殊本領的山海之類的,并且直到今早都還在保持著這個猜測。

  直到機場發生那一幕讓他有了一些疑惑。

  再后來到北都校園,聶寒竟然將矛頭直指沈前,再聯系到高文遠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北都,吳煒這才察覺到不對。

  只是吳煒還是不太敢相信,這是沈前一個人干的。

  “你還真是出乎我意料。”良久,吳煒才開口道。

  “其實也是運氣使然,不是我的初衷……”見吳煒沒有追問細節也沒有追究責任的意思,沈前這才松了口氣,干笑道。

  “凡事皆有因果,過去也是一種痕跡,到達王侯這等地步,即便不精通命理占卜,依舊可以模糊的感知一些事情……”

  吳煒負手道,“燕山公也許并沒有懷疑你,也或者那只是聶寒的自作主張,其實他們另有目的。”

  沈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吳煒在解釋沈前被懷疑的原因。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你身上有著梅苑的一些因果痕跡,并不明晰,就如同霧里看花,但對于梅苑的人來說,終會有一定的感覺。”

  吳煒皺眉道,“我只是不解,高文遠出手,必定將因果斷的干干凈凈,除非……你身上還有其他和梅苑的牽扯。”

  沈前剛想說“沒有”卻是一僵。

  靠北……差點把出身梅苑的澹臺沁給忘記了。

  這一刻有了吳煒的解釋,沈前才明白,為什么自己一出現在北都,會引發燕山公的關注。

  因果因果!

  他和澹臺沁的因果可是并不弱,在江中軍武的時候還又多了一些,而大佬高當初貌似也只是斬了道石的因果,關于他和澹臺沁……

  沈前不太確定是大佬高斬不斷還是懶得管。

  總之,一切的緣由都找到了。

  “看來你還有其他秘密。”在沈前神情微變的時候,吳煒也是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

  “吳部長,‘踏九天’的終極獎勵真的有九王遺產嗎?”

  沈前怕吳煒再探究下去,只能極其生硬的強行換了個話題。

  吳煒“呵呵”一笑,微微點頭,“確實有。”

  很快,吳煒又是話音一轉。

  “既然說起了這個……沈前,你可知道我今日為何找你?”

  “請部長吩咐!”沈前趕緊神色一肅,躬身道。

  “我對你,滿懷希望。”

  深沉的嗓音響起,沈前一怔之后抬頭,才發現吳煒不知何時站在了天臺邊緣,看著滿城樓廈,臉色也化為嚴肅。

  “部長……”

  “人族歷史,遠比你想象的要悠久,而人性之復雜,也是所有生物之最……”

  “我曾經也幻想過萬眾一心,眾志成城,但不可否認,在無數個災難時刻,能夠散發光輝的并非是多數人。”

  “全國武狀元,前所未有,我希望你明白這個五個字的分量。”

  吳煒轉過身來,直視沈前。

  “我今日來,只為送你一句話。”

  “部長請說!”

  長空有飛鳥振翅一掠而過,沈前也變得肅然起來。

  下雨了。

  不知何時,細密的小雨在北都上空飄蕩了起來。

  正穿過一條巷道向梅苑走去的聶寒歪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隨即搖頭道:“昨天才下過雨,今天又他媽來,這天氣系統有病吧……”

  聶寒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察覺到了不對。

  不僅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而且,四周實在過于安靜了。

  此時聶寒凝神才發現,別說周圍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甚至連雨聲都沒有。

  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這條巷道里回蕩,此刻傳來了陣陣回音,莫名的有些滲人。

  聶寒眉毛一挑,然后回頭。

  果然,不僅過往的行人消失了,連本來跟在他身后的王朔等人也不見了。

  他抬頭看去,飄蕩著雨絲的天空驟然開始下沉,連同著四周的一切也在變幻,所有的樓房和圍墻都在擠壓變形,最后形成了一種四四方方的詭異形狀。

  非要形容的話……像極了棺材。

  而聶寒,就站在棺材的中央。

  “裝神弄鬼!”

  聶寒冷哼一聲,卻是沒有絲毫懈怠,伸手一握,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桿銀白長槍。

  聶寒手中長槍一抖,恐怖的氣浪朝著四周席卷而出,然而在撞到那些墻樓的時候,卻好像泥牛入海,竟是沒有引起絲毫波瀾。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何必執著,不如安息。”

  在聶寒皺眉的時候,一道幽幽的嘆息聲在他耳邊響起。

  “誰!”

  聶寒全身汗毛倒豎,在暴喝出聲的同時,手中長槍也是向后刺去。

  空氣之中發出了暴鳴聲響,但聶寒這足以讓普通山海重傷的一槍,卻是落空了。

  聶寒轉身再轉身,終于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男人,緩緩浮現在巷道的另一邊。

  男人臉色蒼白,身材瘦削,雙腳不沾地,竟好似飄蕩在半空之中。

  他的雙手抱著一個閃爍著微光的黑色木盒。

  看到這木盒,聶寒心頭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閃過。

  聶寒認識這種木盒,它叫做“葬神棺”,是一種特殊的靈寶,一般也只有一個用途……

  裝山海的尸骨。

  聶寒心頭有怒火升起,這個死人臉報個骨灰盒出現在自己面前,是想埋葬自己嗎?

  “你是誰?”

  但聶寒還是謹慎的沒有率先出手,而是想先搞清楚敵人的來路。

  “我叫巫珺。”男人倒也沒有隱瞞,輕聲說道。

  “巫珺?”聶寒在腦海之中搜索了一圈,隨即臉色一變,“靖城侯的四弟子?你就是那個從亡者之海里爬出來的死人!”

  “天堂與地獄,不過一念之間,活人死人,不都是一具臭皮囊……”

  面對沈前也沒露出過笑臉的巫珺突然低低一笑,笑聲卻比哭還難聽,“終于能笑一笑了,他們都不愛聽……我好不理解。”

  “你想怎樣!”

  聶寒心頭凝重,面上卻是冷笑。

  “嗬嗬……我來送你一程。”

  巫珺斷斷續續的笑,“此地離梅苑還有四千米,我送你回去罷……嗬嗬嗬……”

  “不知所謂!”

  聶寒終于忍不住了,他身上瞬間光芒萬丈,手中長槍也有無數幻影浮現。

  音爆聲在數秒之后才響起,而聶寒卻早就消失在了原地。

  長槍連同他的身形合二為一,化作了一只全身燃燒著金白火焰的赤色大鳥,咆哮著穿過了巷道,朝著巫珺吞噬而去。

  這一刻連四周的“棺木”墻壁都開始瘋狂顫抖,好似承受不了那恐怖的氣勢。

  巫珺的衣服被氣浪吹得鼓起,他的長發也在飛舞,金白光芒將他蒼白的臉頰映照得纖毫畢現。

  他的臉頰在高溫的炙烤之下竟是開始融化,慢慢露出了一張白骨森森的臉。

  但那臉卻陡然變得生動了起來。

  巫珺伸出了同樣只剩枯骨的手臂,緩緩撫摸上了自己的臉,竟是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飄流在異鄉……唉,可惜了,卻喝不了酒。”

  隨著惆悵的嘆息聲,巫珺如同抽出長劍一般,將自己的脊梁骨給硬生生抽了出來。

  隨著不知何處響起的哭泣聲,被巫珺握在手中的脊梁骨化作了一條長鞭,朝著金白大鳥抽打而去。

  隨著痛苦而尖銳的嚎叫聲,只一鞭,金白大鳥便皮開肉綻,全身光芒也熄滅了大半。

  巫珺再出第二鞭。

  雷霆乍現,金白大鳥身上的光芒徹底熄滅,重新變得陰暗的巷道里,只有在森白雷光閃過的剎那,在墻上映出了巨大的影子來。

  那百丈高的影子手持長鞭,披著斗篷,身形佝僂,腳下卻匍匐著無數尸體……

  恍若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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