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殿。
李世民抵達的時候,政事堂六位相國,太子、齊王、楚王等人都已經在場。
“兒臣參見父皇。”
中央皇位上的李淵點點頭,面色很是嚴肅。
“秦王來了,坐吧。”
“謝父皇。”
李智云瞥一眼老李,覺得此時此刻,老李心里一定笑開了花,他在硬撐著不笑呢。等老李蚌埠住的時候......嗯,這是不可能的,老李一定能繃住。
最起碼,當著幾位重臣的面,他是一定能繃住不笑的。
相比較而言,李智云對面的尚書令獨孤震就沒有那么好的臉色了。他也不是傻子,李密謀反,跟著李密一起去的獨孤懷恩還能逃得了?
不管獨孤懷恩有沒有謀反,只怕李淵也不會放過獨孤家。
當時李淵給李密做媒,娶獨孤氏女的時候,獨孤震就察覺到不對,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李淵居然用這一招對付獨孤家。
好,夠狠。
見人到齊,李淵咳嗽兩聲,說道:“邸報你們都看了,李密離開關中后沒有前往中原,而是轉道荊襄,朕派去的人他視而不見,甚至連解釋的奏折都沒有,他想干什么?啊?”
“如此看來,李密這是要造反。”裴寂很配合李淵演出,說道:“陛下就是太仁慈了,李密乃是梟雄,豈會愿意屈居人下,他的謀反完全可以預料。”
“是啊,現在回想來看,朕確實是太過仁慈了。”李淵哀嘆一聲,“朕敬重李密反隋,卻沒想到他如此不識好歹,不識好心,朕真是痛心疾首啊。”
裴寂又道:“陛下,依臣看來,還是盡早拿下李密為好,以免出現更大的危機。”
李智云表示自己不說話,就這樣看著你們表演。
不僅李智云不說話,但凡有個腦子的都沒說話。
只是,有人沒腦子。
“父皇,你當初就不該收留這個亂臣賊子。李密是誰?他是逆賊!他在中原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就是個卑鄙無恥的惡賊,人人得兒誅之!”李元吉義憤填膺的大罵李密。
李淵點點頭,“齊王說的有理。”
左仆射劉文靜暗戳戳道:“陛下,長安令獨孤懷恩尚在李密處,不知他可知情啊?”
李世民眼睛一瞇,厲色閃過。
李淵遲疑著沒說話。
裴寂猜測道:“獨孤懷恩為副,怕是知道內情吧。”
這一唱一和的,表演痕跡未免過重。李智云暗自點評兩位尚書仆射的拙劣演技。
李世民道:“父皇,若李密真要謀反,獨孤懷恩一人如何能阻止他?在兒臣看來,此時獨孤懷恩只怕已被李密控制,身不由己。”
“陛下,臣以為秦王所言在理。”竇威道:“李密謀反,獨孤懷恩必會阻止,現在怕是九死一生吶。”
獨孤震也道:“吾相信懷恩絕不會背叛大唐。”
隨后,竇抗和蕭瑀也都開口說獨孤懷恩沒問題。
李淵猶如被人澆了一頭冷水,心里的得意再度喪盡。
就是這種感覺,就是這種感覺!
他說一句,政事堂的宰相們能頂他十句!
獨孤震、竇威、竇抗、蕭瑀,這些人讓他如鯁在喉。
劉文靜接著道:“獨孤懷恩可能一開始并不想背叛大唐,但是李密若是刀斧加身,那就不好說了。畢竟,人都惜命。”
“劉相就如此篤定懷恩會造反嗎!”獨孤震怒視。
“那倒沒有,我只是懷疑。獨孤相國,您不會不讓我懷疑吧?”
“你當然可以懷疑,但是你不能冤枉他。”
劉文靜一笑,說道:“陛下問群臣策,身為臣子,自當對陛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是臣子本分。”
“呵呵,劉相所言,臣以為有理啊。”裴寂道:“李密乃梟雄也,這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裴寂!”獨孤震怒喝。
“御前大吼大叫,成何體統!你無禮!”裴寂立馬怒斥回去。其實他生氣的是獨孤震直呼他的姓名,這是很無禮的事情。
李淵臉色黑的猶如鍋底,能在武德殿大聲說話的只有他一人,現在獨孤震不僅大吼大叫,他還敢直呼宰相姓名,獨孤震眼里還有自己這個圣人嗎?
獨孤震臉皮發紫,氣得渾身顫抖。
沒想到,他有一日居然會被這等阿諛奉承之輩擠兌。
“夠了。”李淵發話,“此來叫爾等議事,不是叫爾等如市井婦人一般爭吵!”
李智云視線下移,靜靜的看著武德殿光滑的地板。這種較量,一年也看不到幾次,他得好好觀摩聽講。
殿內平靜下來。
李淵看向李建成,“太子。”
“兒臣在。”
“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李建成道:“父皇,兒臣以為,應當立即派人去追回李密,查明事情真相。否則,一直爭吵下去,無濟于事。”
劉文靜道:“太子殿下,現在派人去無濟于事,李密已經決意謀反,他絕不會束手就擒,應當立即派兵拿下他。”
李建成看一眼劉文靜,后者朝著他微微頷首。
見此,李建成頓時明白。
“太子以為如何?”劉文靜問。
聞言,李智云心里憋著笑,差點蚌埠住。
這難道就是自己人的背刺?
大哥啊大哥,你想和稀泥,可你馬仔不同意呀。
上次劉文靜被獨孤震坑去打薛舉,差點丟命,這次抓住機會,劉文靜這條細犬開始向獨孤震呲牙了。
李淵催促道:“太子什么想法。”
這是個要命的問題,如果李建成贊同,那么就表明他站在劉文靜這一邊,而劉文靜的背后是老李。如此一來,他將徹底和獨孤家割裂。
可若是不站在劉文靜這邊,他就得站在獨孤震那邊,如此一來,李淵那邊他又如何交代?
這可不是普通的站隊,能選擇兩不靠。
他是太子,國之儲君,如果他沒有自己的決斷,那會讓支持他的人很失望。
而如果他不站在老李那邊,老李會很失望,而且生氣。
李智云很好奇,李建成會怎么選擇。
“若李密真的謀反,應當立即派兵捉拿。”他李建成說。
果然,李建成的選擇不出李智云預料。
說到底,李建成和李世民不同。李建成的東宮重要謀士,基本上全都出自山東門閥。潛移默化之間,已讓李建成偏向山東門閥。
而李世民則和竇氏走得很近,這是他們兄弟二人的本質區別。
是故,在李建成說完以后,李世民開口道:“可若是李密沒有謀反,我們這樣派兵去捉拿只會逼李密造反。”
鳳雛李元吉說話了,“二哥,此言差矣。你難道沒看邸報么,李密公然抗旨南下,而且不向父皇稟明緣由,他這不是造反是什么!”
臥槽!
我的四哥,你簡直就是神!
絕殺!